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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大鬧軍營 (2) 文 / 蕭玄武

    那幾個巡營士兵愣是半晌沒過神來,呆若木雞杵了許久,才有兩個人快步追上來,問道:「幾位是越騎營的?」

    「不是。」一名百騎侍衛答道。

    「難道是……新來的百騎?」小卒肅然起敬,面露驚疑的道。

    無人答話,秦慕白只顧背剪著手往中軍大帳走。

    那兩名小卒只好停住不敢再跟,也不再廢話,嘖嘖的搖頭歎了幾聲,湊到了一起竊竊私語。

    「長安來的,就是牛啊!」

    「還還用說啊?三十幾個百騎,最小的官也是七品中候。拋開這個不說,上次的水軍演練你知道吧?人家三十個人下水,毫髮無傷直接放翻了十幾條船,傷了一百多號白浪水軍!」

    「我們幾個人也幹不翻一個白浪水軍哪!他娘的……真是太牛了,簡直不是人!」

    「哎,說什麼廢話啊,好生伺候這些馬匹吧!萬一有個閃失,摘了這顆腦袋怕是也賠不起!」

    中軍大帳裡的燈火是不許熄滅的,那是號令三軍的地方,就算主帥不在,也需得旗號鮮明,夜間則是燈火長鳴。撥給秦慕白的三十名百騎將士,全是中軍戍衛官,或中侯,或司階,或執戟,營房也都緊挨著中軍大營。

    秦慕白走近時,已然有值哨的百騎將士迎了上來,驚喜道:「將軍,你終於來了!」

    秦慕白微然一笑,說道:「你們還好吧,龐飛呢?」

    「龐將軍方才睡下,卑職去叫醒他吧?」

    「不必了。」秦慕白走進了帥帳,左右四下看了一眼,收拾得挺乾淨整潔,尚算滿意。他說道:「好了,你們都回去歇息吧,我也該睡了。」

    「是,將軍!」

    眾人都退了出去,秦慕白在帥座上坐下,解開有些緊縛的襟領,長吁了一口氣。

    沒多久,火頭軍送來了熱水。秦慕白剛洗了一把臉,突然聽到軍營裡嘈雜吵鬧起來,左營那邊似有人在大喊大叫。

    「不成體統!」秦慕白有些惱火的將毛巾摔到了銅盆之中,大喝道:「來人!」

    「是!」帳外通霄值戍的幾名百騎將士進了帳來。

    「去左營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秦慕白低喝道,「深更半夜,如此喧嘩,難道不知軍營的規矩嗎!」

    「是!」幾名將士應了諾,馬上走了。

    他們剛走,龐飛就來了。看到秦慕白,他自然是異常欣喜。寒暄之後,便將這兩日在軍中的情況簡單的匯報了一回。

    總的來說,襄州軍府裡的軍紀有些鬆散。畢竟這裡大部份是由普通農夫組成的府兵,平日裡大半時間在家務農,也沒幾個識得大字的,大老粗們對於「軍令」這東西自然比較淡漠。而軍府的將官也多半是本地人,本著「鄉里鄉親互相照顧」的精神,都對手下的同鄉軍士有些縱容和包庇,因此長年以來形成了襄州軍府比較鬆弛散亂的局面。

    其實不光是襄州軍府如此。除了關內京都附近的那些軍府,其他遠任州縣的地方軍府,情況大半也是如此。除非真是上番戍衛或是上陣臨敵了,才會強調軍紀。

    這要是在百騎,誰敢半夜霄禁之後在軍營裡大吵大鬧,那就等著皮開肉綻然後再捲鋪蓋滾蛋了。

    秦慕白和趙沖聊了沒見句,左營那邊的動靜越來越大了。大片的嘈雜喊殺聲,彷彿是打起仗來了一般。

    「反了不成?」秦慕白起身一揮手,「走,看看去!」

    龐飛恨得真咬牙:「左營的白浪水軍歷來是最不服管教的,惱人得緊!在這軍府裡,他們儼然還把自己當作精銳,非但狗眼看人低還享有特權,個個趾高氣揚得不行。將軍把左營的兵符交給了我,可左營上下的將士卻仍是對我陽奉陰違,只聽趙沖的。而且他們對我們百騎好像特別排斥,上次雖是把他們打得口服了,但心卻未服,仍是傲氣調皮得緊!」

    「不殺幾個頂風作案領頭唆使的,如何煞得住這股子歪邪之氣?」秦慕白輕佻嘴角冷笑。

    「對!這群夜郎自大的白癡,就是欠收拾!」龐飛恨惱的罵道。

    帶著幾名百騎,秦慕白已經到了左營駐地。營中吵鬧成一片,群情激昂像在打群架似的。許多人點著火把圍成一圈,當中幾個人激憤的大聲叫嚷,其他人則是同仇敵愾的幫著煽風點火,一副炸了營的情景。

    幾名派出的百騎將士出來正遇著秦慕白,回答說,好像是有幾個左營的水軍在外面被人打了,回來邀幫手去報仇。

    「趙沖呢,死了不成?」秦慕白冷冷的問道。

    「趙校尉正在裡面幫勸阻攔,要不然這群傢伙肯定早就衝出去了!」

    「真是無法無天,反了去了!」秦慕白惱火的喝罵,大踏步走進了軍屯之中。

    左營校場上,一群人約有一兩百,圍在一團吵嚷不休。當中留了一圈兒空地出來,幾個人在裡面大聲的爭吵。

    「馮刀疤,我警告你!你這樣干是違反軍令的!」趙沖顯然是上了火,大聲吼道。

    「軍令干老子鳥事!」正是在小店中被秦慕白等人痛毆了的馮刀疤,一臉泥血仍沒洗去,憤怒的大吼道,「老子性命都快沒了,還管得著軍令?趙沖,老子敬你是校尉,禮讓你三分,別不給面子不識好歹!今日你最好別擋著我,讓我帶兄弟們出去尋人報仇!這要是再耽誤讓那幾個雜種給跑了,我跟你沒完!」

    「你反了,馮刀疤!」趙沖惱羞成怒,大吼,「你居然敢威脅我!」

    「你是什麼東西!要不是我姐夫照顧提攜你,你他娘的就是個倒夜香的窮癟三!」馮刀疤一下就翻了臉,針鋒相對的大罵,那唾沫星子都要濺到趙沖的臉上了。

    「你!」趙沖一揚手指著馮刀疤,渾身都氣得發抖了,牙齒也咬得骨骨作響,他咬牙切齒道,「馮刀疤,我也正是念著你姐夫的恩情,為了你好,才提醒你。你今日若真敢帶人衝出軍營尋釁鬥毆去,那可就是嚴重違反了軍規,是要治罪的!你也知道,今時不同往日,襄州軍府裡,已經換了主了!」

    「滾你娘的蛋,別搬出那個雜種的名號來壓我!你被他嚇破了膽,老子沒有!」馮刀疤重重啐出一口帶血的痰沫,大吼道,「你閃不閃開?你再不閃開,老子真要踏翻你踩著你出去了!」

    「你敢!」趙沖大吼,猛然拔出了刀來指著馮刀疤。他身後跟著的一群人,也一齊聳然向前,將馮刀疤團團圍了起來。

    「趙沖,別攔他。」突然一聲大喝從趙沖身後傳來。眾人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身著便服的年輕公子哥兒背剪著手,施施然的走進來,身後跟著幾名全副武裝威風凜凜的百騎將士。

    在場的人當中也就只有趙沖認得秦慕白,大部份白浪水軍只看到那些百騎將士,就心裡一寒瑟縮的退後了好幾步。

    馮刀疤甫一見到秦慕白,頓時血衝上腦指著他大吼:「就是他!就是他!」

    滿以為他身後的那些兄弟都會群起而幫他揍人,卻不料,現場突然間變得鴉雀無聲,他身邊的圈子頓時擴大了幾倍不止,留得他一人孤零零的站在了那裡。

    「對,是我。」秦慕白走上前,站到了他和趙沖之間,說道,「我就是你說的那個,雜種。」

    趙沖的臉皮狠狠的一抽搐,彎腰抱拳一拜:「秦將軍!屬下無知酒後冒犯,還請千萬不要怪罪!」

    「秦……將軍!」馮刀疤的臉一下就白了,眼睛也直了,「你就是那個……」

    「姓秦的雜種嘛!」秦慕白冷笑,「馮刀疤,我真想問一問你,你為何就敢這麼囂張?你不知我姓名無意冒犯,還自罷了。趙沖可是你的頂頭上官,你居然當眾謾罵,你真想在軍營裡聚眾造反不成?」

    馮刀疤左右看一眼,只見身邊的人都已退得老遠,頓時感覺有些底氣不足心裡犯虛了,但嘴是仍是強道:「我怎地了?只許你打人,就不許俺報仇?要說犯軍規,還不是你先打的俺!你是京官就了不起,什麼狗屁玩藝兒,還來教訓我!」

    「砍了這潑賊!」眾百騎就怒了,頓時一片刀鞘聲響,就有人要上前。

    秦慕白輕輕揚了下手攔住他們,冷笑道:「馮刀疤,你真有種!」

    「老子生來就帶把兒,把兒還很大!」馮刀疤放肆的大吼,「你有種現在砍了我啊,你砍啊!」

    「馮刀疤,你真是活膩了!」趙沖又急又惱,壓低嗓門厲斥道。

    秦慕白倒是沒惱,反而是笑了,說道:「趙沖,我真好奇。這個馮刀疤究竟是白癡還是腦子有病!」

    「回將軍,白癡和腦子有病,意思都差不多……」趙沖一本正經的抱拳回道。

    秦慕白先是一愣,隨即一笑:「想不到你還真幽默!」

    「將軍,這賊潑皮如此區處?」秦慕白不急不惱,龐飛和眾百騎倒是個個怒火攻心刀想出鞘了。

    秦慕白輕輕佻了一下嘴角,冷冷的笑道:「狗咬我一口,犯不著我也回頭咬他一口。但軍有軍規不容褻瀆,我現在就想把他那個『姐夫』請來現場看一看,問一問他,這該怎麼辦?」

    「秦將軍,馮刀疤的姐夫,是……杜成元,杜將軍!」趙沖小聲道。

    話音剛落,人群中突然閃出一人,大步流星的衝了進來直到馮刀疤面前,左右開弓先是兩個響亮無比的大巴掌,差點就要將馮刀疤這個牛高馬大的粗莽漢子抽倒在地,然後又輪起腳在他的腹部、屁股上猛踹了幾腳。

    氣焰囂張的馮刀疤這回可就像是老鼠見了貓兒,大氣都不敢吭,仍由那人猛抽猛打,既不敢還手也不敢躲閃,直到被人打倒在地,也只敢抱著頭蜷成一團,屁也沒再放一個。

    「孽障!你真活膩了!」那人餘怒未消的破口大罵,又在馮刀疤的身上重踹了幾腳,方才恨恨的轉過身來,對著秦慕白拱手長揖:「秦將軍萬請恕罪,千萬不要與這般下作的無知賊痞一般見識!」

    「呵,杜將軍真人不露相,果然有一身好功夫啊!」秦慕白冷笑,「可惜我已經過他一般見識過了,這可怎麼辦啊?」

    來人,正是果毅都尉杜成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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