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十五章 (3) 文 / 劉誌慶
看到戰士們拿著漢陽造及套筒槍，你的心發疼，「我們的裝備太差了。」你歎了口氣，你知道日軍平時練習全是實彈練習，而我們的戰士不要說練習，作戰時，常常兩人一槍，一人幾發子彈，現在教導大隊青年隊只有兩人一桿槍，一人幾顆彈。你又想起二支隊在白士點編時，許多人拿著梭鏢，有的拿著空槍殼子，還有的子彈袋裡全塞滿了秸稈，這樣的裝備不要說在日本軍國主義面前就是在國民黨雜牌軍面前也難以露臉，每念此你就感到痛心，想當初自己剛進入高樹勳所辦的軍校裡，裡面的武器多少還有些份量。自己最喜歡玩各種各樣的陸軍武器，可以說自己是一個武器通。抗戰後對繳獲的日軍武器反覆拆看，昔日的漢陽造、ZB捷克式輕機槍、馬克沁重機槍、一般的榴彈炮自然不在話下，今日的三八式6?郾5毫米步槍、南部式7毫米手槍、九二式7?郾7毫米重機槍、三八式7?郾9毫米重機槍、紹式M1915式8毫米輕機槍、九二式70毫米榴彈炮以及四一式75毫米山炮等等，這些武器的性能你都瞭如指掌。
看著戰士們認真射擊的姿勢，看著那又粗又大的槍筒，你自然想起了太常見的三八大蓋。
這三八大蓋也許與歐美國家比可能不怎麼樣，但在我們中國戰場上，它表現出一定的優點，槍的鋼質好，經久耐用，如果保管擦拭得當，可以發射近一萬發槍彈，這是漢陽造遠遠不及的，准基線較長，所以即使略有瞄準誤差，彈頭的偏差量也小，槍管長，射程遠，對於遠距離作戰有一定的威力，這一點漢陽造遠不及。我們的戰士射擊技術不夠精良，往往暴露了自己，浪費了子彈卻難以殺傷敵人，博望戰鬥，我們之所以打了那麼長的時間，亦即源於此也，更要命的是漢陽造容易卡殼，這對激烈的戰場來說是致命的。我們的戰士往往要用毛巾蘸上冷水或小便去冷卻，戰場上沒有這樣的時間與空間。
但即使如此，我們的漢陽造也不是人人都有，我們的武器裝備靠葉挺的努力，在抗戰初期還能得到一些。現在皖南事變後，我們成為「叛軍」，還能指望國民黨嗎？至於戰場繳獲也不是容易的事，而我們的兵工廠，仿造技術有限呀！
看到眼前景，你的心隱隱作疼，戰士們訓練如此刻苦，如果我們的裝備有日軍那麼好，或者說有國民黨那麼好，戰場的形勢早起了變化。我軍和日軍比，單兵作戰的軍事素養、軍事技術雖不及，但我們同仇敵愾的勇氣、浴血奮戰的精神，我們有經過千錘百煉的優秀指揮員，我們有以毛澤東同志為代表的英明的中央領導，我們有偉大的人民群眾，應該說這幾方面我們有壓倒性優勢，但由於武器的制約，我們的優勢還不能化為勝勢，雖然勝利一定屬於我們，但過程應該還是漫長的，這體現在戰術上，我們難以打運動戰，而只能打機動靈活的游擊戰。
裝備是很重要的問題，這從旅部特務連的表現也可看得出來。旅部特務連是我精銳之師，除了三分之二是具有豐富作戰經驗的老紅軍這個因素外，其裝備的優越，遠遠提升了他的戰鬥力，部隊是清一色的日式裝備，在戰場上完全可以和日軍正面較量，為顯示我們是威武之師，我們開會總喜歡把他們擺在會場前面的。二支隊在西暘開會，十六旅在塘馬慶祝四週年時，我們的特務連都放在了前面，一排排機槍放在前面，一看，就覺得一股非凡的氣勢。我們有三八槍，我們有歪把子輕機槍，我們也有九二式重機槍，加之我們國內仿造的ZB捷克式輕機槍和馬克沁重機槍，我們完全可以和敵人面對面較量。可惜我們這類武器太少，全旅就裝備了一個連，全連只有一百二十八人。即使是引以自豪的特務連，我們也感到不足，我們缺乏火炮，如果我們有火炮，那麼小日本七八個人守住一個據點的情況將不復存在。
你的腦海裡又浮現出另一幅畫面來，江南指揮部指戰員興奮地觀看廖海濤率新二支隊繳獲的日軍九二式步兵炮。那是去年的五月十四日，駐湖熟鎮的日軍南甫旅團崗本聯隊吉田中隊的一群日寇一百多人穿著黃色制服，從湖熟鎮出來侵犯句容縣的三岔，途經赤山時被新二支隊副司令廖海濤迎頭痛擊，全部被殲，還繳獲了一門九二式步兵炮，這是新四軍歷史上第一次繳獲日軍的火炮。
近距離觀看九二式步兵炮，你就驚歎於它的精良。首先是「小」、「矮」，所以在運輸上的要求很低，對戰區的道路狀況要求幾乎是降到了最低點，因此堪稱「理想」的步兵營支援武器。這就可以部署在離敵人目標很近的距離上，充分發揮火力的準確性、突然性和猛烈性，在第一時間給予步兵需要的支援，所以敵軍在陣戰中佔盡了優勢。
你撥弄起那繳獲的九二式步兵炮，發現這小小的九二式步兵炮射界非常開闊，橫向射界90度，高低射角也將近90度，幾乎可以射擊一切類型的目標，平射可以當加農炮用，曲射可以當榴彈炮用，大仰角射擊可以當迫擊炮用，別看它炮身輕，發射的炮彈可一點也不輕，殺傷力極大。
看完後，你歎了一口氣，如果我們的部隊有更多的重機槍，有一些像九二式一樣的步兵炮，這江南日軍的小小據點將不復存在。當時把這門炮送給冷欣時，許多同志都感到惋惜，你自然也不例外，但惋惜也沒用，即使留下也派不上用場。因為我們無法製造炮彈，八路軍在戰場也多次繳獲該炮，大多炮彈打完，即行拋棄，沒辦法呀，我們的軍工業很落後，只能對輕武器作一些簡單的維修，怎能造出這樣的炮彈呢？儘管如此，日軍在戰場上也倍加小心，他們一不丟屍體，二不丟的就是重武器，火炮自然不用說了。難怪乎廖海濤繳獲日軍九二式步兵炮後，江南指揮部當即向二支隊發來電報表彰。
我們不能製造精良的武器，眼下兵工廠只能製造一些手榴彈，且威力不如日本，爆破一般只能化做兩塊碎片，殺傷力有限，所以我們的作戰常常只能近距離作戰，以伏擊戰、偷襲戰為主，而難以實施運動戰術，這不能不令人心疼。
你掏出一支煙，猛吸了一口，當你看到圍觀村民們遞茶送水的熱烈場面時，你的心中湧起一種熱熱的暖流。毛澤東同志說得對，決定戰爭勝負的是人，不是武器。敵人進行侵略戰爭，貌似強大，最終必敗。儘管我們武器落後，會延長抗日的時間，但只要我們因地制宜，機動靈活，就會縮短因武器落後造成的差距。
漢陽造雖然落後，容易卡殼，但只要維修得當，可以和日軍三八槍一較長短。至於老套筒，足夠落後，但只要數量多，射擊准，同樣會有效果。雖然我們沒有大炮，但我們利用捷克式輕機槍，有限的馬克沁重機槍，同樣可以組成強大的火力，絕不亞於日軍歪把子機槍和九二式7?郾7毫米重機槍。
就說這ZB捷克式輕機槍吧，雖然是使用彈匣，不使用彈鏈，提供持續火力的能力有限，換彈匣的空當會造成火力中斷，也常常會卡膛，但他採用伸縮式槍托，且可以迅速更換槍管，射擊精確，有優良的持續射擊性能，這一點要大大優於敵軍的歪把子機槍，因此我們要大量去抓我們的兵工廠，如果我們兵工廠的製造技術上去了，有足夠的子彈與輕機槍、手榴彈，合理地運用戰略戰術，那麼抗日的前景將大會改觀。你的腦海裡迅速浮現出一系列計劃，訓練軍隊的身體素質、軍事技術素質，提高武器供應能力……眼下必須提高戰士們的軍事技術能力，你扔下煙頭，來到了幾個射擊隊員面前。
你指出了立姿、臥姿、下蹲等各種射擊的技術要領，又指出了瞄準時識標尺、看準星、屏呼吸、輕扣機等正確方法，你又用簡單的在準星上放鋼板的方法讓戰士們掌握無依托據槍的訓練方法，你又把在各種地形下的射擊技術教給了他們。他們當然信服，許多老紅軍知道你的軍事技術十分過硬，在蘇區的贛州、宜黃戰役中，在閩西龍巖的梅村之戰中，在江南當塗的博望戰鬥中，你英勇驍戰，射術精良，打得敵人聞風喪膽。現在戰士們能有機會得到你的親自指導，自然是既激動又興奮。
寒光閃閃，腳步聲聲，刀槍揮舞，弓步、箭步，突刺、防刺，威武赳赳，四十六團戰士的刺殺表演把整個整訓賽場的氣氛提到了最高點。
「刺殺訓練除了提高刺殺技術外，重要的是造就了一股拚殺的氣質，我們要的就是刺刀見紅的精神，這樣才能從氣勢上壓倒敵人。」當你與廖海濤面對著戰士們的刺殺訓練比賽的場面時，你由衷地發出了感慨。
是呀，在蘇區的對敵鬥爭中，在閩西的三年游擊戰爭時期，你就多次率領戰士們與敵展開白刃戰。
一九三五年，你在閩西南第一分區任司令時，在大羅坪遭敵圍攻，你帶領戰士們從山上往下衝，硬是與敵展開白刃戰。白軍見戰士氣勢如虹，早已膽寒，紛紛潰退，你與戰士們乘隙衝出重圍。龍巖白砂之戰，也是利用白刃戰攻下了山頭。進入蘇南後，新四軍戰士多次與敵展開白刃戰，一支隊在東灣戰鬥中，黃光裕等人在蔡巷伏擊中與敵展開白刃戰，你率領戰士們在博望戰鬥中也與敵展開白刃戰。這日本鬼子被軍閥主義訓練成非人非獸的怪物，滿腦子是武士道的精神，氣焰囂張與狂妄。白刃戰及其慘烈，如果戰士們沒有那種刺刀見紅的精神，是很難與敵近距離去拚殺，而這股氣勢是需要平時艱苦的訓練才能練就的。
你又掏出一支煙，煙頭紅火一閃，又閃亮了你緊鎖的眉頭，你深知拼刺刀除了氣勢外，還必須要有過硬的技術。我們許多戰士的槍上沒有刺刀，即使有，我們的槍刺不及日軍的長。敵軍的槍刺為三零式刺刀，刀身為下單刃式樣，截面形狀為尖銳的倒三角形，刀身兩側銑有寬血槽，刀刺入，人體的血液迅速沿槽流出，方便拔刀，且刺刀全長500毫米，其中刃部長達400毫米，鋼度好，不卷刃，不崩口。在這上面我們處於劣勢，且日軍訓練有素，身體素質明顯強於我們，所以我們初戰時，常落下風。博望戰鬥時，我們三人也奈何不了他們一人，因此我們必須在刺殺和防刺技術上下功夫，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利用人數上的優勢去實施白刃戰，現在四十六團的刺殺技術和初入江南的二支隊戰士們比，有天壤之別，假以時日，我們有這股殺敵的氣概，有高超殺敵的技術，我們對敵作戰時的戰術將有更大的選擇餘地。
團體刺殺表演結束後，你興奮異常，表揚了戰士們，也表揚了營領導，希望他們以後多加強些對刺訓練，那樣可以更有效地練就殺敵本領。「老廖呀，以後我們要多搞些木槍，多做一些頭盔、防衣，讓戰士們多多練練對刺。這樣實戰性更強些，表演畢竟是表演呀。」
「對！戰練結合。」廖海濤點點頭，「我們要好好總結一下，把存在的問題尋找一下，解決一下，這樣整訓的質量會躍上一個新的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