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遼王朝的掘墓人 (2) 文 / 王樵夫
歷朝歷代以來,遼國倚仗大國之威,對女真進行殘酷的壓迫。特別是天祚帝繼位後,更是加重了對女真人的剝削。遼國貴族每年都要向女真人索要貢品,開始索取的是馬匹,後來還要強征北珠、海東青、良犬、貂皮等。這些貢品,有的竟不是本地所產,女真人被迫到外地購買。遼國在臨近生女真的寧江州等地,設置榷場,強迫女真人將北珠、人參、生金、松實、白附子、蜜蠟、麻布等土特產品拿到榷場上去賣,遼人在交易中低價強購,橫加勒索,百般凌辱;更有甚者,還經常以武力強行掠奪,並戲稱為"打女真"。
遼朝皇帝酷愛獵鷹和獵犬,捕海東青於女真之城,取細犬於萌骨子之疆。天祚帝繼位以來,尤其喜愛北珠,將其定為宮中國寶。此珠潔白無暇,晶瑩圓潤。因此遼朝貴族也以擁有北珠為榮,朝中上下竟成奢侈之風。北珠產於女真境內大海中的河蚌體內,大的如彈子,小的像梧子。每年八月中秋,月色如晝,北珠在河蚌體內慢慢成長,到十月,北珠真正長成。而此時北方寒冷,海面上早已凍了一尺多深的堅冰,無法鑿冰下水捕蚌。海上有天鵝以河蚌為食,食蚌後將珠藏於嗉囔之中。而海東青恰恰是捕捉這種天鵝的能手。海東青產於女真東北的的五國,五國東鄰大海,因此得名為"海東青"。
遼朝從皇帝到貴族,都渴望得到海東青,"玩鷹"成了皇戚貴族的一種時尚。
遼國為了向女真強征海東青,特設鷹坊,有數千裝備精良的兵勇,他們身佩皇帝賜予的銀牌,美其名為"銀牌使者"。這些銀牌使者深入女真境內,強行劫掠海東青,女真百姓稍有怨言,輕則杖責,重則被殺,死人事件經常發生。並且他們每到女真境後,一定要美姬艷婦陪侍枕席之間。起初,還是由女真部族首領指定中、下等人家的未嫁女孩陪宿,後來銀牌使者絡繹不絕,他們仗著大國的權勢,一味去挑選美貌女子,不管對方是否出嫁,也不管是否出自女真貴族之家,既使是五國酋長的女兒、妻子、妃嬪,只要他們一眼看中,便會強行霸佔恣意玷污。女真人只能屏息斂氣,敢怒而不敢言。天長日久,銀牌使者愈加驕橫,索求無度,引起了女真人的強烈憤恨。
除此之外,遼人經常以各種借口擄女真人為奴隸,大肆搶掠財物。公元986年,遼樞密使耶律斜軫率兵侵入女真境內,一次就擄掠女真人10餘萬,馬20餘萬匹。
而一個人,一個出生在白山黑水的英雄,一個頂天立地的女真男人,他用刀挑破了大遼國延續了二百多年的國脈;他一生縱橫捭闔,東打西殺,用鮮血和汗水維護了女真人的尊嚴。
他就是完顏阿骨打。
完顏阿骨打,出生於女真完顏部。完顏阿骨打出生時,女真族各部之間交戰頻繁,外部受遼國的欺壓。其祖父、父親及叔父終日東征西討,經常是人不解甲,馬不卸鞍。完顏阿骨打的童年就是在這種動盪和紛亂中度過的。
就是這個猶如海東青一樣的女真英雄,他率領女真各部,從白山黑水出擊,挾海東青搏擊長空、捕殺天鵝之勢,一舉翦滅了遼、宋兩個強大於女真數倍的封建帝國,問鼎中原,開闢了一個幅員萬里的遼闊疆域。
完顏阿骨打有著傳奇的人生。
鹹雍四年,有狀如糧倉般的五彩祥雲屢次出現在完顏部的上空,遼國司天監官孔致和上奏耶律洪基說:"這是上天以異相告訴世人,此地當生異人,他將來會創建無人能比的千秋大業。"
異人?千秋大業?耶律洪基心存疑慮,他害怕這個天呈異相的異人長大後危脅到遼國的統治,命令孔致和用巫術來破壞,孔致和無奈地說:"天意如此,並非人力所能改變!"
七月一日,完顏部酋長劾裡缽的二兒子完顏阿骨打降生了。
完顏阿骨打降生時,大帳上空又出現了五彩祥雲,帳內紅光閃爍,經久不散。按出虎河的河水激越翻騰,森林中的野獸也為之舉頭長嗥。
完顏阿骨打出生後,天空上屢次出現的五彩祥雲再也沒有出現。
直屋鎧水,紇石烈部的營帳內。
臘醅、麻產兄弟倆相對而坐,桌案上杯盤狼藉,垂頭喪氣的麻產大口大口地灌酒。
醉醺醺的臘醅不滿地指責他:"都怪你當初不聽我的勸告,擅自向完顏部開戰,以致落得今日之慘敗。"
原來,紇石烈部自恃部卒眾多,剽悍威猛,所以常與生女真中最強大的完顏部為敵。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完顏部哪裡容得下他們如此囂張,多次出兵圍剿。紇石烈部的麻產不甘失敗,他領兵佔據直屋鎧水,修繕營堡,招納亡命之徒,企圖利用險要地形,負隅頑抗。完顏阿骨打佯裝正面進攻,背地裡卻出兵突襲麻產的老巢,將他們的妻兒老小和財產劫掠一空。
臘醅憂心忡忡地說:"這回可好了,老家被抄,妻子兒女盡在敵人之手,生死不測,你我兄弟有何面目苟活人世?"
麻產狠狠地將酒杯摔在地上,他朝臘醅大聲地嚷道:"你休要囉嗦個沒完,一味地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我就不信,區區一個完顏阿骨打,能將我麻產大王怎麼樣?"
臘醅說:"這個完顏阿骨打,你可不能小瞧了他。此人是女真部落中首屈一指的英雄,他的威名在白山黑水到處傳誦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在隨父親劾裡缽圍攻窩謀罕城時,儘管是第一次上戰場,但勇猛異常,人不戴盔,馬不掛甲,來往衝殺於敵陣之中,全軍上下都欽佩不已。並且他的臂力奇大無比,能拉開常人無法拉開的硬弓。你難道忘了活離罕家請客時發生的那件事了嗎?"
"活離罕?"麻產摸了摸後腦殼,經臘醅這麼一說,他才想起有一年,紇石烈部的活離罕在家裡請客,在喝酒之前,前來參加宴會的人看到南面有一個高高的山崗,於是眾人相互比賽往那裡射箭,可是沒有一個人能把箭射過山崗去。而完顏阿骨打拈弓搭箭,一箭射去,遠遠地越過了山崗。完顏阿骨打的叔叔謾都訶是當時最善於射遠的高手,也趕不上完顏阿骨打射得遠。
臘醅說:"近年來,完顏部對相鄰部落採取軟硬兼施的策略,軍事實力日益壯大,他們早就對我部存有兼併之心,現在正好找到了吞併我部的口實,這回完了,我部滅亡的時刻到了。"
麻產端起一大碗酒,仰頭一飲而盡:"我紇石烈部有數千青壯男兒,都是弓馬嫻熟、不懼生死之士,難道還懼他一個完顏阿骨打不成?"
臘醅搖搖頭說:"此言差矣!完顏部多智勇雙全之人,他們每逢大敵當前,皆能以一當百,浴血死戰。況且完顏阿骨打在部落中頗有威望,有一年天氣大旱,部人流離失所,餓死的不可勝數,有的人被迫當了強盜。當時部落召開聯盟會議商討對策。有許多人主張將那些強盜都抓起來處死,而完顏阿骨打則力主從寬處理,對那些負債纍纍的人,延緩追索他們的債務,以免他們賣掉妻子兒女來還債。部落裡的人知道後,都非常感謝他,人人皆為其用。現在的完顏阿骨打,可以說是登高一呼,應者雲集,非你我所能敵也!"
麻產仰天大笑:"哥哥,在你的眼裡,完顏阿骨打簡直就是一個神人了!"
臘醅心懷懼意地說:"聽說這個完顏阿骨打出生時,天空出現了五彩祥雲,帳內紅光閃爍,族人都說他是金甲戰神再世。有一次他出營偷襲,在勒馬回營時,敵人派精兵追殺。突然前邊有一道高崖擋住去路,完顏阿骨打躍馬揚鞭,猶如騰雲駕霧一躍而過。而後面的追兵卻怎麼也翻不過這個高崖。你說,難道完顏阿骨打不是有神人相助嗎?"
麻產將酒碗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氣勢洶洶地說:"有朝一日,我把這個金甲戰神再世的鳥人生擒活捉,讓哥哥看看我的厲害!"
臘醅心虛地說:"可能你我兄弟都不是他的對手!"
麻產右手一拍腦門說:"對了,我們可以去向烏春、窩謀罕求援啊!"
因為過度地情緒激動,本來就是豁唇的麻產五官挪位,更顯得猙獰嚇人了。
幽僻的古道上,荒草淒淒。
古道兩側峭壁巍峨,古木森森,一兩聲孤鷹的長唳,為幽谷平添了淒冷的肅殺之氣。
一匹馬狂奔而來,口吐白沫,全身淌汗。馬上的人猶嫌馬跑得不快,他掄圓了馬鞭,拚命地抽打著馬屁股。
馬上之人披頭散髮,一邊打著馬,一邊驚惶失色地頻頻回顧,汗水淋漓的臉上露出萬分恐懼之色。
拐過山角,一條浩浩蕩蕩的大河從山澗穿過。河岸兩旁的沼澤地上長滿了鬱鬱蔥蔥的蘆葦。只見馬上的這個人從懷中抽出一把短刀,右手起落之間,刀子便狠狠地****了馬的後臀,這匹馬負疼不過,一聲長嘶,四蹄揚起,瘋了似地向深山裡狂奔而去。
馬上的人卻突然撒開馬韁,雙手抱頭,身形縮成一團,從馬背上"骨碌碌"地滾了下來。他從地上爬起來,來不及四處細看,便一挫身鑽進了蘆葦叢中。
身後有打馬聲由遠而近地傳來。
急追而來的正是完顏阿骨打,他騎著一匹赭白馬,跑到蘆葦叢邊,還沒等馬兒站穩,便飛身而下,向蘆葦叢中急追而去。
完顏阿骨打在蘆葦叢中逡巡著,搜查著。突然,他的腦後有箭鏑聲呼嘯而來,他猛然側身回頭,伸出右手,迅急地抓住了一隻劈面射來的利箭。
遠處的蘆葦叢中,恍惚有一個人影晃動了一下。
完顏阿骨打將這只箭搭在弓上,一箭射去,只聽蘆葦叢中"啊呀"一聲。完顏阿骨打躥上前去,只見一個人血流滿面,抱著頭倒在地上,利箭正中他的頭部。
這時後面追上來一支隊伍。他們紛紛從馬上跳到地上,將那個受傷的人五花大綁,捆成一團,然後扔在了完顏阿骨打的馬前。一個士兵走過來,扳起他的臉,完顏阿骨打仔細一看,這個人生得獐頭鼠目,酒渣鼻下長著一個豁唇。
看到這個豁唇,完顏阿骨打斷定他就是紇石烈部麻產大王。
"哈哈哈,麻產大王,你不是揚言要生擒活捉我嗎,現在你怎麼成了我的階下囚?"
完顏阿骨打哈哈大笑。
原來麻產、臘醅向窩謀罕求援,窩謀罕派婆諸刊率領一百一十七個姑裡甸兵前來助戰。麻產佔據暮稜水,依山水之險與完顏阿骨打展開決戰,完顏阿骨打率領能征善戰的完顏部勇士將他們團團包圍,攻破城堡,將臘醅和婆諸刊生擒活捉,麻產見勢不妙,一個人扔下了手下人馬,獨自逃命,完顏阿骨打隨後打馬緊追。
完顏阿骨打追到半路,只見前面有一人騎馬拚命狂奔,完顏阿骨打隨後緊追,那個人不慎跌於馬下,原來是麻產手下的一個逃兵,這個逃兵說麻產剛剛從這裡逃走,這時劾魯古從後面趕來,二人追到一個岔路口,完顏阿骨打命劾魯古向東追,完顏阿骨打向西追,在路上發現麻產倉惶逃遁而棄的鎧甲,完顏阿骨打斷定麻產就在前面,於是遁跡急追而來,最後還是將麻產捉住了。
麻產瞪著眼睛,長著豁唇的嘴氣得更加歪斜了,他氣哼哼地說;"完顏阿骨打,我原想與你決一雌雄,不料卻被你俘虜,今天你大功告成了。"
完顏阿骨打騎在馬上,看著狼狽不堪的麻產,笑著說:"古時有諸葛亮草船借箭,而我比諸葛亮更勝一籌,不但能借箭,而且還能還箭!親愛的麻產大王,我還你的這一箭,不知是否鋒利!不知大王您是否中意?"
沮喪萬分的麻產無言以對。
完顏阿骨打命令手下人將麻產押回完顏部的大營。
大隊人馬向山外迤邐而去。
就在即將走出山口時,對面的山坡上傳來一陣刀戈交錯之聲。完顏阿骨打急忙打馬跑到隊前,只見山坡上,幾個身穿遼國服裝的壯漢正在圍攻一個年輕的女真男子。女真男子的身後,有一男一女倒在了血泊之中。這個男子手使一把鋼刀,寒光凜凜,在太陽光的輝映下,反光四射,剌得人眼花繚亂。完顏阿骨打知道這是一把罕見的寶刀。
完顏阿骨打抬起手,示意大隊人馬停止前進。
完顏阿骨打騎馬站在隊前,靜心觀望對面山坡的局面。只見這個女真男子刀法凌厲,對方無法近身,彼此尚能打個平手。但是對方人多,時間一長,這個男子在對手的夾擊下,已逐漸不支。這時,一個明顯是頭領模樣的人,趁男子與他人力搏之際,從後面突襲,持刀向女真男子兜頭砍去,眼瞅著這個人就要人頭落地,命喪黃泉,就在萬分緊要的關頭,完顏阿骨打暴喝一聲,一抖馬韁,直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