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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 故事第九 文 / 卜伽丘

    妮菲爾的故事人人聽了都高興,小姐們笑得前俯後仰,讚不絕口。國王幾次三番叫她們安靜下來,讓潘菲洛接下去講。最後她們好容易才靜了下來,潘菲洛這才開始說道:

    可敬的小姐們,我想,人一旦墮入了情網,那麼無論什麼事,不管怎樣困難驚險,他都敢於去做。雖然我們所聽的這些個故事已經足以叫我們看出這一點,可是我不妨再舉一個明顯的例子來作為補充。在這篇故事裡,你們將會聽到一位太太,她不是由於智謀高,而是由於運氣好,得到了美滿的結果;所以我並非有意勸你們擔著風險去學她的榜樣,因為一個人不可能老是走好運,而天下男人也不是個個都容易矇混得過去。

    在阿凱亞地方有一個極其古老的城市,叫做阿古斯,很是有名,這倒並非由於城市本身怎樣壯麗,而在於它歷代出了許多帝王。那城裡從前有個貴人名叫尼柯特拉多。他臨近晚年,交上好運,娶了個名門閨秀,既美麗又熱情,名字叫做麗迪雅。尼柯特拉多既是貴族,又很豪富,自然僕從如雲,鷹狗眾多,沉溺於遊獵之樂。他的僕役之中有個漂亮的年青後生叫做皮羅,長得人品端正,舉止大方,不論做什麼事情都頭頭是道,因此他最能獲得尼柯特拉多的寵愛和信任。

    後來麗迪雅愛上了這位青年,朝思暮想,把什麼事情都丟到腦後去了。可是皮羅呢,不知道是他沒有看出夫人的情意,還是因為看不上那位夫人,完全不把她放在心上。夫人好不苦惱,下定決心非要使他明白她的心事不可,就把她一個心腹的貼身侍女盧斯茄叫來,對她說道:

    「盧斯茄,我一向待你不薄,想必你也能對我忠心耿耿。我現在要告訴你一件心事,你千萬不能講給任何人聽——除非是我叫你去傳達的那個人。

    「盧斯茄,你也看得很明白,我是個精力旺盛的年青女人,凡是女人所想要的東西,我莫不件件都有——說得簡單些,我萬事如意,無可抱怨,只是有一件事卻不能稱我的心,那就是我丈夫比我大了這許多歲數,因此年青婦女所最喜歡的那件事情,我不能得到滿足,可是,我這方面的慾望並不比別的婦女弱,因此這一陣以來我已打好主意:既是命運之神跟我過不去,給了我這麼一個老頭兒做丈夫,我可不能和自己作對,而不去另想補救和取樂的辦法。我看來看去,覺得唯有皮羅最叫人中意,若能投入他的懷抱,一定能彌補我的缺憾。我太愛他了,只要不看到他,不想到他,心裡就不好受。我想,如果不能馬上把他弄到手,我這條命一定活不長了。因此,如果你可憐我這條命,那就請你想出一個最妥善的辦法,讓他知道我對他的癡情,而且請你代我求求他,以後我打發你去請他時,他千萬不能推卻。」那個貼身侍女立即回答,她樂於從命。後來她揀定了一個適當的時間地點,把皮羅拉到一旁,用婉轉的言辭,把她夫人的心事告訴了他。皮羅聽了這話,大吃一驚,因為他平常根本沒有看出一點形跡來,唯恐夫人捎來這個口信,只為了要試探他是否忠心,所以他即粗暴地答道:

    「盧斯茄,你說話應該留神些,我不相信這些話是夫人說的。即使是她派你來說的,我也不相信這是她的真心話,即使她說的是真心話,老爺待我恩情這樣重,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不能做出這樣對他不起的事來!所以,我勸你當心一點,以後別再跟我說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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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斯茄並沒有被他這一番義正詞嚴的話嚇住,說道:

    「皮羅,以後只要夫人差遣我來找你,無論是說這種事也好,旁的事也好,我一定還是要來找你的;她要我來多少次,我就來多少次,也不管你愛聽不愛聽。只可惜你是個傻瓜。」侍女聽了皮羅的話,很是生氣,回去在夫人面前照直說了出來,夫人連聲叫苦,簡直不想活了。過了幾天,她又對這個貼身侍女說道:

    「盧斯茄,你要知道,要砍一棵橡樹,一下子是砍不倒的。想不到那個人竟這樣盡忠於他的主人,而不惜害我傷心,我看你不妨再揀一個適當的時機,去把我的心意說給他聽,你要盡心盡意成全這件事情呀。如果再不成功,我就真要死了。我看他一定以為我們是在作弄他,因此,我向他求愛,結果反而惹得他恨。」

    那丫頭安慰了她一番,又去找皮羅,只見皮羅這天心情很好,她便對他說道:

    「皮羅,前幾天我跟你說,夫人多麼愛你,她為了你,心裡像火在燒;現在我再跟你說一遍,如果你還是象上次一樣硬著心腸,她一定就活不久了。我看你還是去安慰安慰她吧。我一向把你看作一個聰明人,要是你依舊頑固不化,我可要把你看做一個大傻瓜啦。能夠博得像她這樣一位美麗高貴的夫人的愛,天下還有什麼事情更值得你得意的呢?你真要好好地感激一下命運之神才是呢!她成全了你這樣一件美事,叫你不致虛度青春,而且還可以得到物質上的補償。你得放聰明些,仔細想一想看:你的哪一個夥伴比得上你的運氣?你只要給她愛情,那麼,你要武器馬匹,就有武器馬匹,要金銀衣飾,就有金銀衣飾,誰還能和你相比呢。

    「所以我希望你把我的話用心聽下去,聽了之後再去好好地想一想。你要記住,命運之神露著笑臉、張開臂膀去對待一個人,大都是可一而不可再。倘使這個人竟錯過大好機會,以致後來流落為一個窮苦的乞丐,那他就只有怪他自己,怨不得命運之神了。再說,遇到這些事情,主僕之間實在不必象親友之間那樣講什麼忠誠不忠誠。主人怎樣對待僕人,僕人也可以怎樣對付主人。假使你有一個妻子,或是母親,或是女兒,或是姐妹,長得很漂亮,讓尼柯特拉多看中了,他也會顧念到主僕之情,像你對他這般忠誠,不去沾染他的妻子嗎?倘若你認為他也會像你一樣,那你就更傻了。不管你怎麼想,他一定會去向她們討好獻媚,博得她們的歡心,倘若再不能如願,他一定會不惜採取強暴的手段。他們既是這樣對我們無情,我們又何必對他們有義呢?命運之神給你大好機會,千萬不要把她推到門外去,而是應該張臂去迎接她。老實告訴你,你要是不這樣做,夫人要死自然不消說得,就是你自己也要後悔無窮,活不下去呢。」

    皮羅早已把盧斯茄第一次所說的那些話想了又想,最後打定了主意:如果她下次再來,他一定要另外用一些話回答她,試試夫人的心,要是拿準了夫人並不是試探他,那他決定讓夫人稱心如願。於是他就說道:

    「盧斯茄,我知道你說的都是真話。可是我也知道老爺是個小心精明人,我只怕老爺把一切的家務都托給了我,放不下心,因此才授意夫人來試探試探我是不是忠心。不過,她若是能夠做到三件事情,使我放了心,那她無論要我做什麼事情,我也件件依她。我要她做的三件事情就是:第一件,當著尼柯特拉多的面把他最心愛的那只鷹宰掉;第二件,她送給我一綹尼柯特拉多的鬍子;第三件,要她送給我一顆尼柯特拉多的頂好的牙齒。」

    盧斯茄覺得這三件事太難了,夫人尤其覺得難於辦到。可是愛情最能鼓舞人心,它又善於叫人想出多種多樣的妙計,因此夫人決心要來試一試看,馬上又打發那個丫頭去告訴皮羅說,他所要求的三件事可以及時辦到。她還說,儘管他認為尼柯特拉多是個精明人,她包管當著他的面和皮羅取樂,而能把他騙過。

    於是皮羅等著看這位夫人怎麼做法。

    過了幾天,尼柯特拉多照著他一貫的作風,大擺筵席,請了幾位要好朋友來豪飲。宴罷,收拾餐桌,麗迪雅穿一件綠色的織錦緞袍子,戴了華麗的首飾,從房裡走出,來到客廳裡,當著皮羅和眾賓客的面,走到尼柯特拉多最心愛的那只鷹所棲息的木架面前,解開鷹腳上的鎖鏈,好像要讓它棲息在她自己手上似的,然後提著它的腳帶,猛力向牆上一摔,就把它摔死了。

    尼柯特拉多大聲嚷道:「妻子,你怎麼做出這種事情來?」

    她沒有回答,只是轉過身去對眾賓客說道:「諸位,如果一隻鷹欺負了我,我都不敢報仇,那麼,一個國王欺負了我,我怎麼能報復呢?諸位知道,這只鷹也不知道剝奪了我們夫婦多少歡樂的時間。天一亮,尼柯特拉多就起來了,手裡拿著這只鷹,騎上了馬,到廣闊的平原上去放它飛翔,留下我一個人淒淒清清地睡在床上。我早就想把它殺死,所以一遲再遲,只是為了要當著男賓們的面來殺它,讓他們也能為我說句公道話。我相信諸位一定會如此吧。」

    貴賓們聽了這話,都相信她對尼柯特拉多恩愛深厚,哪裡知道另有用意,因此都笑著對那個發怒的丈夫說:

    「尊夫人受了委屈,摔死了這只獵鷹,出口氣,這事情做得很對呀!」

    等他夫人回到臥室去之後,賓客們又就題發揮,說了許多打趣的話,使尼柯特拉多不由得不轉怒為笑。皮羅把這一切情形看在眼裡,心裡想道:「夫人這第一步對我表示愛情真做得好極了,但願她一步步做下去!」

    麗迪雅摔死這只鷹不久,有一天,在臥房裡和尼柯特拉多嬉笑打趣。尼柯特拉多一把拖住她的頭髮玩,她趁此機會完成了皮羅要求她做的第二件事——她一邊笑,一邊抓住她丈夫的一小撮鬍子,使勁一拉,就把它從下巴上拔下來了。尼柯特拉多叫痛,她就說道:

    「你怎麼痛得做出這副苦臉啦?是不是因為我扯了你幾根鬍子?你曉得痛,那麼,你剛才扯我的頭髮,難道我就不痛嗎?」

    他們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打情罵俏,他妻子暗地裡把那一綹鬍鬚小心保存著,當天就送去給了她的情人。

    皮羅要求的三件事已經完成了兩件,現在只剩下第三件頗費周折。幸虧她生來機智過人,如今愛神又使得她的腦子更加靈敏起來,她當然不難一下子就想出一個巧計,把這件事情做成功。原來尼柯特拉多身邊有兩個小僮,是大戶人家的子弟,他們的父親特地送到他家來見習紳士的禮節。尼柯特拉多每次吃飯的時候,他們兩人,一個替他切吃的,另一個替他斟酒。麗迪雅把這兩人找來,對他們說,他們的嘴裡有一股臭味,因此侍候老爺吃飯時,應該把頭盡量朝後仰,另外囑咐他們不要把這事告訴任何人。兩個小僮果然信以為真,從此就照著她的吩咐去做。過了不久,她又對她丈夫說。

    「你有沒有注意到,近來那兩個小廝侍候你吃飯時,是否有什麼兩樣?」

    尼柯特拉多回答道:「注意到的,我正打算問問他們為什麼要這樣。」他妻子說:「你用不著問他們,我可以說給你聽。以前我為了怕你難受,所以一直沒有說給你聽。可是現在既是人家都看出來了,所以也不必再瞞了。告訴你吧,他們所以把頭掉過去,是因為怕你口臭。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道理,你以前並沒有口臭的毛病呀。不過這毛病很討厭,因為你常常和一些貴人來往,必須想辦法醫一醫。」

    尼柯特拉多說道:「這會是什麼原因呢?莫不是我嘴裡有顆牙齒爛了不成?」「也許是吧,」麗迪雅說著,就把他拉到窗前,叫他張開嘴來,這裡張一下,那裡看一下,然後大聲說道:

    「哎喲!尼柯特拉多。你怎麼能夠忍受了這麼久呢?我看你這邊一顆牙齒不光是壞了,而且已經腐爛了;如果你讓它繼續留在那兒,兩旁的牙齒也要受到影響。我勸你趁早把它拔掉,免得愈下去愈糟。」

    「既是你這樣想,」他回答道:「我也同意,那麼馬上就去請個牙醫師來替我拔掉吧。」

    他妻子說:「我以天主的名義,勸你千萬不要請牙醫師來。我可以替你拔,用不著請牙醫師。再說,牙醫師拔起牙齒來,非常狠心,我怎麼也不忍把你交給他們去擺佈。還是讓我親自替你拔來得好,如果你痛得厲害,我就可以住手,這是牙醫師辦不到的。」於是她就命令僕從把一切必要的手術用具都拿來,又把房裡所有的人都打發出去,只留下盧斯茄一個人。然後她閂上了房門,叫尼柯特拉多躺在一張桌子上,把鉗子放進他嘴裡,由那個丫頭把他用力按住,她親自動手使勁拔出了一顆牙齒,他痛得叫破了嗓子,她也不管。接著,她就把這顆拔下來的好牙齒小心收藏著,又把事先拿在手裡的一顆爛得一塌糊塗的牙齒,拿出來給她那個痛得半死的丈夫看,還說道:「瞧你嘴裡這顆牙齒爛了有多久啦。」尼柯特拉多雖然痛得要命,大為埋怨,卻果然相信了她的話,認為牙病已經醫好了。兩個婦人東拉西扯地安慰他。後來他痛得好些了,才走出房間。

    他妻子立即把這顆牙齒拿去送給情人,他這才相信了她的愛情,答應如她的願。這位大太簡直度日如年,恨不得一下子就把他弄到手,卻打算還要實踐她自己對他的諾言,進一步博取他的信任,所以有一天就假裝生病。吃過中飯以後,尼柯特拉多來看她,只帶著皮羅一個人當作隨從。夫人只說困在床上,悶得發慌,要求她丈夫攙她到花園裡去散散心。他就和皮羅兩人左攙右扶,把她攙進花園,讓她坐在一棵大梨樹下的草地上。坐了片刻,她照著事先和皮羅講定的辦法,開口說道:

    「皮羅,我真想吃個梨子,你快爬上樹去摘幾個下來吧。」

    皮羅趕快爬上樹去,採了幾個梨子摔下來,卻忽然說道:

    「老爺,你在幹什麼?太太你在我面前幹出這種事來,一點也不覺得難為情嗎?難道你當作我眼睛瞎了不成?你剛剛還在生病,怎麼一下子好得這樣快,能夠做這種事情了呢?即使你們要做這種事,臥房多的是。到臥房裡去幹,總比在我面前干有體統一些呀。」

    夫人轉過臉去問她丈夫道:「皮羅說些什麼呀?難道他發瘋了嗎?」

    只聽得皮羅說:「我並沒有瘋,太太,難道你以為我看不見嗎?」

    尼柯特拉多極為詫異,說道:

    「喂,皮羅,我看你是在做夢吧。」

    「老爺,」皮羅說,「我並不在做夢,你們也不在做夢。你們動得這樣厲害,要是這棵梨樹也動得這樣厲害,恐怕樹上的梨子全都要給搖落下來了。」

    他妻子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莫不是他眼睛出了毛病,果然看見有這種情形嗎?老天爺呀,如果我的身體是好好的,我一定要爬上樹去,看看他說的這種奇事。」

    這時皮羅依然在梨子樹上裝模作樣地胡言亂語。尼柯特拉多叫他下來,他下來了。尼柯特拉多問他:

    「你說你看見什麼呀?」

    「你一定把我當作一個傻瓜笨蛋吧。」皮羅說。「我剛才親眼看見你壓在你太太身上,所以不得不說給你聽。等我爬下樹來,我才看見你們起來了,規規矩矩地坐在這兒。」

    「一定是你神經錯亂了,」尼柯特拉多說。「你上樹去了,我們一直是坐在原來的地方沒有動過。」

    皮羅說:「你何必爭辯呢?我親眼看見的,如果是真的,那麼剛才我確實看見你壓在你太太身上呀。」

    尼柯特拉多愈聽愈詫異,終於說道:

    「我倒要看看是不是這棵梨子樹附上了妖魔,是不是隨便什麼人一爬上這棵樹,就會看見這種出奇的事情。」

    於是他就爬上樹去。他一爬上去,他妻子就和皮羅幹起那件好事來;尼柯特拉多看到這情景,大聲喝道:

    「你這個賤女人,你幹什麼呀?皮羅,我這樣信託你,你竟做出這種對我不起的事嗎?」

    說著,他就爬下樹來。他妻子和皮羅同聲說道:

    「我們不是好端端地坐在這裡嗎?」

    一對情人見他當真下來了,便馬上坐到原來的地方去。他落地以後,看見他們正坐在原來的地方,不由得把他們臭罵一通。皮羅說:

    「尼柯特拉多,我承認你剛才說的話沒有錯。我在樹上看到的情景都是錯覺。我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我知道你在樹上所看到的情景也是錯覺。我說的完全是老實話,你只消想一想,你太太是個最貞潔、最懂事的女人,萬一她存心要丟你的臉,她一定不會當著你的面做。至於我自己更是不必提了,不要說我當著你的面做出這種沒廉恥的事來,即使存了一絲半點的邪念,你也可以把我粉身碎骨。這樣看來,毛病一定出在這棵梨子樹上,所以才引起我們的幻覺,因為別說我絕對沒有做過這種事,就連邪念也沒有存過,而你偏偏說是看見我這般那樣;我要不是聽見你說我,那我死也不會相信你剛才沒有同你太太那個呢。」

    這時候他妻子也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站起身來說道:

    「你這個該死的,竟把我看成這樣笨,會在你面前做出這種醜事來;虧你還好意思說得那樣活龍活現,說你親眼看見的呢。老實對你說,我要做這種事,也不會到這兒來做呀,我自有辦法揀個臥房去做,諒你一點也不會知道呢。」

    尼柯特拉多聽了他們的話,覺得完全有理——的確,他們即使要做這種事情,也不敢當著他的面做;於是他不再責罵他們,而是開始談到這件事怎麼這樣稀奇,怎麼一個人爬上了那棵梨樹,就會有這樣奇怪的錯覺,把事物看得走了樣。可是他妻子依舊裝出很氣惱的樣子,怪她丈夫不該對她疑神疑鬼,說道:

    「我可再不容許這棵梨樹來丟我的臉,或是丟其他姐妹們的臉啦。皮羅,快去拿把斧子來把它砍掉,給你我兩人出口氣——最好是用斧子砍掉尼柯特拉多的腦袋,因為他這顆腦袋太糊塗了,竟那麼容易受蒙蔽。尼柯特拉多呀,你縱然當真看見了你所說的那種事情,可是你只要用腦子想一想,也就不會相信有這種事情啦。」

    皮羅立刻拿來了斧子,砍倒了梨樹。那位太太看見梨樹倒下了,就對尼柯特拉多說:

    「現在,這個破壞我名譽的敵人倒下了,我的氣也消啦!」

    尼柯特拉多又再三討饒,她這才寬恕了他,叫他以後再不許這樣胡說亂道,因為她愛他甚於愛她自己。這個可憐的、受了欺騙的丈夫,便跟著她和她的情夫回房去了;從此情夫情婦便隨心所欲,尋歡取樂。願天主也賜予我們同樣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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