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文 / 琦君
琦君>>橘子紅了
第十五章
這邊,鄉下大太太正接待葉太太,葉太太托大太太照顧她外甥,因為學潮運動,她外甥被開除了。
結果葉太太外甥古沛帆一見宛晴,兩人就互相看不對眼,吵吵鬧鬧的。不過不久之後兩人不打不相識,交情倒好起來了。
宛晴一蹦一跳從桔園往回走,突然一隻桔子飛過來,正中她的胳膊,宛晴大怒,看向桔子飛來的地方。
「喂,你幹嗎打我?」
古沛帆正站在梯子上學剪枝,聞言轉頭不屑地說:「我正在學剪枝呢,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打你了?」
宛睛不服氣,衝他叫道:「你是膽小鬼!打我你還不承認。」
古沛帆不理她,逕自剪剪折折。
「你,你下來!」宛晴撿起一隻桔子扔過去,打中他的腰。
古沛帆慢慢爬下梯子。
兩人邊走邊聊。
「你這怪人去幹嗎了?」古沛帆開口就不客氣。
「怪人?你說我哪裡怪了?」宛晴不忿地大嚷,非要古沛帆說個理由。
古沛帆不耐地道:「你還不怪啊?」見她困惑地望著他,於是說下去.「你釣魚的時候和魚說話,放風箏的時候在風箏上寫字,摘桔子的時候每摘一個說聲對不起……你有毛病是不是?」他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宛睛,存心惹宛晴發火。
宛晴怒道:「我還以為你會懂我呢!」她怒沖沖地超前了兩步,又說:「原來你也是城裡來的公子哥兒。」
「我在上海見多了你們這些千金大小姐施種無聊的把戲。」古沛帆輕蔑的道。
「哼,你才是無聊的公子哥兒。」宛晴突然想到什麼好笑的了,笑道,「沒事學做農民剪枝耕地,你知道你那樣有多可笑嗎?」說罷呵呵笑起來,銀鈴般的聲音環繞在桔園中。
古沛帆看著那如春花般的笑靨,突然靦腆起來。
宛晴笑了一會兒,沒有聽到他的反擊。於是看他半晌,突道:「我發現你是個挺有理想抱負的青年。」她說的是古沛帆經常背後批評大媽的舉動,「和我六叔一樣。」
「你六叔?」古沛帆奇道。
「是呀,你不認識吧,他可能永遠也不會回來了。所以我很無聊,因為連秀禾也走了,沒人和我說話,我才做那些怪事。」
「認識。」古沛帆得意洋洋地道:「我認識你六叔,還知道秀禾。」
「你怎麼知道?」宛晴大奇,困惑地瞅著他。
「我來的時候,我姨媽就告訴我了,秀禾是你大媽給你大伯娶的三姨太,可是她又和你六叔有暖昧不清的關係。」
「你胡說,他們真的沒有什麼關係。」宛晴怒道。
「那你六叔更可憐,他沒有勇氣反抗封建勢力,連表達愛的,勇氣都沒有。」古沛帆搬出一些名詞,聽得宛晴一愣一愣的,卻無比佩服他。
宛晴捏著那封信,腦子一陣混亂。
古沛帆想看看這個秀未到底寫了什麼給那凶凶的大太太,也是因為無聊找點有趣的事做,於是,這天宛晴取了秀禾的信,在他的慫踴、激將之下將信打開看,愈看愈心驚,一時六神無主,信裡寫道:
……太太,說實話,在這個家裡,我感到很不適應。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一種不祥的感覺,老爺和二太太總在吵架,但很快又會和好……每到這個時候,我就覺得這座房子很小,到處都充滿吵架的聲音,我從來不敢聽他們吵架,在吵些什麼,因為我害怕聽到我的名字,我知道,我就是那個令他們感到不愉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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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在很多時候,老爺還是挺護著我的。這讓嫣紅更加生氣。我理解老爺,他真的很為難。畢竟二大太懷上他的孩子。
二太太處處跟我比,我沒有一味地忍讓,正像您信上所說的那樣。最近老爺回家越來越晚了,他可能是跟嫣紅吵架吵得累了,他寧可把時間花在辦公室裡,所以我們見面的機會也就越來越少。
但是他總給我打電話,這幾乎成了我們唯一能單獨在一起的時光,我喜歡電話,兩個人離得那麼遠,卻可以得在一個房間裡那樣面對面地說話,我覺得挺神奇的,可就連這樣,也讓二太太緊張,好像每次我跟老爺通電話的時候,她都會出現在我身邊,我倒覺得,二太太挺可憐的。
雖然她總是懷疑我,有時候已經到了很可笑的地步,比方說,她竟然覺得我在炒飯裡放了毒藥,要打掉她的孩子,但是尤媽說,懷孕的女人都這樣,總是疑神疑鬼的,你也跟我說過:懷孕是一個女人唯一爭取主動的機會。以前所有的不滿和擔心,都希望在這個時候解決;今後一輩子的希望,都想在這個時候建立,這時候的女人操……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老爺已經很煩了,他說他都不愛回家了,曾大夫說這是正常的,還出謀劃策要老爺少回家,避免正面衝突,老爺已經無可奈何,毫無辦法了……
城裡也有快樂。嫻雅小姐就對我很好,我們一起逛街、看電影、喝咖啡、吃西餐……她教會我許多城裡女人喜歡的新鮮事,我現在不再像剛來的時候那麼害怕城市了。
我真的沒想到,除了服侍男人和生孩子,老天在這個世界上還給女人安排了那麼多有趣的事情……嫻雅讓我明白了,我不比任何女人差,其他女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她還對我說,任何女人都可以按照她自己的意願生活,就看她有沒有勇氣。
太太,我一直把你當作我的娘,現在,女兒有內心裡話想跟您講,說錯了,您別見怪,還記得那天晚上,您給我講了您和老爺年輕時候的故事、、回去之後,我哭了很久。為您更為我自己。
您想過嗎?作為女人,我們做的夢都是一樣的。不同的是夢中的那個人是不一樣的,您依然堅守著您那個希望,畢競,是因為您第一眼看到他就愛上了他,而我卻不同。
我同老爺恰恰沒有和您一樣的感情,我覺得同一個男人在一起,首要的是有沒有愛情。
我是為了報答您,才和老爺在一起的,可是,我現在覺得,單憑這樣的報答,不足以完成您所希望的要求。
太太,我想回家,我這樣說,您能原諒我嗎?
宛晴不知道該怎麼辦?
「當然不能告訴大太太。」古沛帆沒好氣地道,「你大媽知道了只會百般阻撓。」
「我也這麼想的,大媽知道了肯定會傷心死的。」宛晴皺眉,憂心忡忡。
兩個回到家裡,大太太已經等了很久了:「信呢?」
宛晴結結巴巴道:「我……我……我給弄丟了。」
「什麼?」大太太,又氣又怒,「你怎就給弄丟了?」她氣極舉手要打,「你不知道我在擔心秀禾嗎?怎麼這麼不小心!」
「秀禾,秀禾挺好的。」宛晴脫口道。
大太太疑惑,問:「你怎麼知道?你看信了。」
「是……是,我太擔心秀禾了,所以就先看了。」宛晴不得不繼續說。
「那秀禾都說了什麼?她好不好?」大太太急切地問道。
宛晴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情急之下胡亂說道:「秀禾挺好的,她說嫻雅挺照顧她的。」看大太太似乎信了,繼續說下去,「大伯越來越喜歡秀禾了,越來越討厭二太太了。」為了加強效果,宛晴的表情由喜人怒,惹得大太太臉色緩下來。
「我也這麼想著,老爺怎麼會不喜歡秀禾呢?」大太太喃喃道,「我最瞭解老爺了,他看秀禾的眼神,和看我年輕時候一模一樣。」
宛晴並不明白大太太所說的感情,她只是心虛地看著大太太又喜又憂的面容,慶幸自己騙過大太太。
大太太的眼裡盈滿激動的淚水,她的視線模糊了。她開始回想,回想自己的年少時光,年少時的喜悅,年少時的笑語,年少時的愛情,當然,還有痛苦,掙扎,眼淚,誤會,孤獨……不由自主地,她發出一聲長歎。
秀禾無意識地攪動著小勺,杯中出現一次次的漩渦,她覺得自己彷彿也身處人生的漩渦中,完全的身不由已,無可奈何。
「嫻雅姐,我很擔心。」
「擔心什麼?」對面的嫻雅放下咖啡杯,問。
「我剛給大太太寫了信,信上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我怕大太太會很傷心。」秀禾蹙眉,「嫻雅姐,你說我錯了嗎?我恐怕不能做到大太太希望的那樣。」
「你沒有錯。」嫻雅平靜地說,令秀禾鬆了口氣,「每個人,不論男女,都有權利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
「可是,大太太對我那麼好……」秀禾憂心地道,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
沈嫻雅笑笑,示意她看桌上的書,道:「我快結婚了。」
「是嗎?我聽老爺說過,下個月吧?」秀禾眼睛一亮。不能說她是全心全意為她和容耀輝祝福的。但她喜歡嫻雅,真心的喜歡。
「不一定,我要先出一趟遠門。」她嘴邊浮現一個無力的微笑。
「出遠門?為什麼?」秀禾睜大眼睛,疑惑的望著她,一可是,你們就要結婚了。」
「正是因為要結婚了,才需要冷靜地給彼此一個考慮的時間,」沈嫻雅苦笑,「我希望我們的婚姻建立的純潔的愛情上。」
「如果你走了,耀輝一定會很傷心的。」秀禾想勸阻她。
沈嫻雅笑道:「不用說了,我今天就是來跟你道別的。」她又看向桌上的幾本書,「這是他讓我買給你的,他很明白你想看哪些書。」
秀禾笑道:「在鄉下,他也算是我的半個老師。」頓了一下,又道,「你不能留下來嗎?」
沈嫻雅搖頭:「心已經傷過了。」她吐出一口氣,「所以這次才要冷靜、理智地考慮。」
之後,沈嫻雅去公司找到容耀輝,說明來意。
容耀輝很震驚,卻又無奈。他沉聲道:「你別走。」
「你愛我嗎?」沈嫻雅問,看著他的眼睛。
容耀輝逃避地躲開那專注目光,站起來走近她:「我愛你,我說過幾千次了。」
「就是因為你說得太多了,」沈嫻雅低頭,傷心道,「只要是真正的愛情,分離只會使它更純潔,更真摯。」她吸吸鼻子,卻止不住潸然淚下。
容耀輝無奈道:「可我們的婚禮不只是我們兩個人的,還是我大哥、你父親的,是兩個家族的。」
沈姻雅抬頭,用陌生的眼神看著他,耀輝繼續說下去:「你也知道,我們婚禮那天兩家公司也會宣佈合併。」
「你又來了。」沈嫻雅氣極搖頭制止他繼續說下去,「我希望我們的婚姻只是簡單地建立在愛情的基礎上,而不是摻雜其他。」
容耀輝無話可說,末了握住她的手,柔聲道:「那你就先去吧,記得每天寫信給我,告訴我你在哪裡,要好好保重身體,早點回來。」
沈嫻雅凝目望著他,投入他的懷中,哽咽道:「記住,我是愛你的。」說完掙脫他,衝出門去。
容耀輝捶桌歎氣,不知道事情怎會演變到這個程度,他坐回椅子,拉開抽屜,裡邊赫然躺著那只精緻的香包。
砰砰的敲門聲打斷他的思緒,他關好抽屜,推門而人的是容耀華。
「我不管那位姑娘什麼時候回來,總之你見到她時第一句話要說:我愛你,明白嗎?」
容耀輝站起來,沒有說話,垂頭喪氣地問:「大哥怎麼這麼晚還不回家?」
「我真後侮沒回家,要不也不會聽到這樣喪氣的話了。」他坐到椅子上,嚴肅地說;「耀輝,你要明白,你們的婚姻不是你們兩個人的,是兩個家族的,如果你是容家的好兒子……」
「大哥,你別說了!」容耀輝不耐地打斷他,「您說的道理我都明白。」
「明白就照著這些道理去做!」容耀華接道。
容耀輝歎口氣:「做男人真累!」
「哼!是很累!」容耀華想到烏煙瘴氣的家裡,也重重的哼了一聲,「大哥累了一輩子了,現在該你了。」
「對了,大哥還不回去?」容耀輝奇道
「回去?我在躲!躲家裡那個姑奶奶!」容耀輝生氣,「嫣紅仗著自己懷了容家後代,整天惹我生氣。」
容耀輝立即想到了秀禾,「那三太太不是受委屈了?」
「委屈?有我在誰敢給她委屈?」
容耀輝也不爭辯,說:「那現在也該回去了,大哥,我送您回家。」打開抽屜收拾文件。
容耀華起身,正要出門,一陣頭暈目眩,不由扶住桌邊,容耀輝忙道:「大哥,你怎麼了?」急忙趕過來扶住他。
容耀華站定,忽然瞥見耀輝打開的抽屜裡躺著的香包,他一怔。
容耀輝發現了,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麼,他立刻想關上抽屜。
容耀華沉聲道:「怎麼你也有一個香包?和秀禾給我的那只一模一樣?」
「這……」容耀輝不知如何回答,急中生智,道:「哦。這是在鄉下時,我看著好看,就自己拿了一隻。」
「趕快還給秀禾。」容耀華沉默了一會兒,「明天你不用去了,我帶秀禾去上海。」
從上海回來,容耀華驚怒地發現二太太余嫣紅竟從家裡搬出去了,他在飯桌上朝眾人發火。
尤媽戰戰兢兢道:「二太太說風水先生說了,這對孩子好,她也是為了老爺……」
「為了我,都是為了我!」容耀華怒道。
「要不……大哥,我去接二嫂回來?」容耀輝遲疑下,說道。
「你去接什麼,她也不知道發哪門子瘋。」
「二太太可能是……」秀禾輕聲道,還沒說完,就被容耀華凌厲地眼神嚇住了,噤聲不語。
「要你說話了嗎?沒規矩!」容耀華冷冷地道。
秀禾垂頭,心中歎息,卻又發作不得,她仰人鼻息,喜笑怒罵皆得看人臉色,早該明白的,不是嗎?一趟上海之行又算什麼。恐怕抵不了二太太肚裡孩子一根汗毛。不禁蹙眉自嘲。
容耀華沉吟了會兒,問:「秀禾,你剛才說可能什麼?」
秀禾抬頭看看他,道:「二太太可能生氣了,因為老爺帶我去上海。」
「怎麼可能?」容耀華不解,「她怎麼能因為你就生我的氣?」
秀禾站起來,輕聲說:「我去,我去把二太太勸回來。」
容耀輝疼惜地望著她。
容耀華看著,冷聲道:「她要去就讓她去,耀輝,我交代你的事你做了嗎?」
容耀輝看著冷漠的大哥,道:「我還是……改天再跟三嫂…」
「現在就給!」容耀華厲聲喝道。
容耀輝遲疑地看向秀禾。秀禾睜著一雙水靈的、困惑的眼睛望著他,他慢慢掏出那只香包。霎時,秀禾全明白了,她的眼裡湧上一層淚水。
「這個……三嫂,我在鄉下看到這只香包,覺得好看,偷偷拿了一個,現在還你。」他把香包包輕輕放在桌上,不敢看秀禾的眼睛。
秀禾的眼睛張得大大的,眼裡充滿了不信、悲痛、震驚。這眼光使容耀輝心痛,痛恨命運,更痛恨自己。
「我當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秀禾說道,聲音之大出乎意料,「原來是只香包,拿回來就好了。」她取回香包,捏在手裡,緊緊的,彷彿捏著的是自己的一顆破碎的心。她居然能笑得出來,「那我先上樓去了。」說完匆匆向樓上走去。走到樓上,終於淚流滿面。
秀禾抱著幾包禮品,輕輕地敲了幾下門,余嫣紅的聲音傳來,她走過來開門。見是秀禾,不由往秀禾身後看了看。
「二太太,是老爺讓我來看看您的。」秀禾明白她在找老爺,可她又不解:余嫣紅目光閃爍,似乎在擔心什麼。
余嫣兒聞言鬆口氣,冷冷地道:「進來吧。」
「老爺他很想你……」秀禾環顧四周,「這裡也挺好的。」
「是嗎?他有空想我?」余嫣紅不屑地說,挺著微凸的肚子,坐到沙發上。
「真的,這些補品是老爺買給您的。」秀禾立即奉上禮品,急切道,「他每天都想著您,二太太,您還是回家吧。」
「哼,他只不過是怕他的孩子在外邊。」余嫣紅冷聲道,「丟下一個孕婦在家裡,和現在沒什麼兩樣。」
秀禾沉默了一下,突然說:「二太太,如果是因為我的原因,您不回去,那我可以馬上回鄉下……」
「哦?」余嫣紅疑惑地望著她。半晌說:「你以為你回去了,老爺就會像以前一樣?」
秀禾靜靜地望向她:「二太太,我記得在鄉下時我們也談過一次,我告訴過您,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我並沒……」
「並沒有刻意付老爺歡心對不對?」余嫣紅怒氣沖沖道,「你是告訴我,你什麼也沒有做,老爺卻像中了邪似的喜歡你?」
「二太太,我要對你說,我不愛老爺,而你很愛老爺,我知道。」余嫣紅沒料到她會說出來,驚疑地望著她。
「可是老爺愛的是你。」余嫣紅悲痛地喊道。
秀禾走了兩步,站在臥室門邊:「是的,也許是吧。」她歎息一聲,「你只愛老爺,而我愛所有的人。」
「哈!」余嫣紅大笑,沉思起來。
兩人都陷入自己的思緒,室內頓時寂靜一片。
「不,你不能回鄉下!」余嫣紅突然激動地說,「你若回了鄉下,老爺也會跟著去!」她連連搖頭。
秀禾靜靜地道:「二太太,您忘了肚子裡還有容家的後代,老爺不會回去的。」
余嫣紅卻沒聽見,她安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她忽然興沖沖地奔到秀禾跟前,熱切地望著她:「秀禾,你必須留下!你必須留下!」
秀禾疑惑地望著她。
「你留下來,讓老爺明白你愛的人不是他,讓他死心。」余嫣紅眼裡閃著興奮的、瘋狂的光芒。
「你怎麼能這樣想!」秀禾不可思議地吼道,「這太殘忍了,你也知道老爺的為人,你不是愛他嗎?」
「可是這樣能讓他清醒。」余嫣紅喃喃道,呆立在那裡。
「也會讓他傷心欲絕!」秀禾憤然道。
秀禾不管她如何想,轉頭看向室內,卻突然愣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輕輕步入臥房內,走向裡間的浴室。
門一打開,裡邊果然有一男子,她怔愣了半天,心裡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那男子正是吳大偉,他穿著睡衣,目光閃爍,手腳不知該往哪裡放。
「你好,我是吳大偉。」他只好說,望著眼前清靈的女孩。
秀禾回過神來,也無措起來:「秀禾,」她道,「我知道你。」
「我也知道你。」兩人不禁都笑了。
余嫣紅站在門邊,看到秀禾與吳大偉面對,一時驚呆。她彷彿看到容耀華大發雷霆,把她趕出容家的景象。她只覺陣陣寒氣襲來,心不覺冷了一半。
「秀……秀禾。」余嫣紅結結巴巴地叫道。
秀禾轉身看向她:「我也該走了,不打擾您了,您要快點回家啊!」她向門外走去。
「我什麼也沒看見,」秀禾靜靜地微笑,「二太太,人有時候不能想得到太多。」她笑笑,轉身離去,余嫣紅茫然地站在那裡。
吳大偉換好衣服過來,將余嫣紅扶回沙發,道:「我都聽見了。」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相信秀禾不會出賣他們。
「完了,一切都完了。」余嫣紅雙手捂著眼,哭號道。
吳大偉看著她,這個他深愛的女人,如今為了她愛的男人,一身狼狽,他歎息道。「看來你愛的還是他。」取過帽子,凝聲道,「再見!」推門而去。
余嫣紅慘然地看著他離去,喃喃道:「大偉、大偉……」
橘子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