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譯後記 文 / 埃裡奇·西格爾
《愛情故事》的內容寫到1967年12月詹尼去世為止,這已是一個相當完整的故事。書是1970年問世的,三十三種文字翻譯出版。兩千多萬冊的印數,對作者當然是一種鼓舞,卻也可能成為一種誘惑。因此到1977年,西格爾又出版了《奧利弗的故事》。主人公還是那個奧利弗,懷著喪妻之痛獨居在紐約的奧利弗-巴雷特第四。
沒有愛情,故事當然就不好看,吸引不了讀者。作者在新作裡又設計了一個新的愛情故事,這也在情理之中,沒有什麼可深責的。女主角好辦,全新的人物登場,可以由作者隨他的意思去創造。可是奧利弗就麻煩了,他和詹尼的感情實在太深,心靈的創痛一時難以癒合,這就促使作者不能不使出渾身解數,調動一切手段,勉為其難地用愛情的主線把故事串聯起來,連精神病專家醫生都給請了出來。這件婚事成功不成功當然是給讀者的一個懸念,然而更大的懸念卻是,這老是功虧一簣的根本原因到底在哪裡。新的女主角瑪西身上並沒有詹尼那麼多的「刺」,跟奧利弗又樣樣都合得來,而且處處那麼遷就,可是奧利弗卻就是聽不得結婚二字,一聽這兩個字就心裡發毛。事實證明:丟不開心裡的詹尼,怕自己受騙上當,兩人難得能在一起相處,談心又總是談不到點子上,這些都不是決定性的原因。決定性的原因還是奧利弗在這個女強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那不光彩的老祖宗的影子。用奧利弗自己的話說,是她逼著奧利弗要去「參加當今社會的那個可惡的權貴集團」。奧利弗在香港太平山山頂上對瑪西一番決絕的話表白了他的做人之道:「我根本沒有能力改造這個世界,可是我可以不去同流合污。」所以歸根到底還是思想上的不合拍,決定了這件婚事勢必要以失敗告終。
然而細細探究起來,奧利弗出了學校、踏上社會的這幾年來,他自身發生的變化也是相當耐人尋味的。他學生時代的叛逆性本來就是有一定的局限的;當上了律師,他自以為幹得轟轟烈烈,接辦的都是有關「民權」大事的案子,替好些「冤包子」伸雪了冤枉,討回了公道,還到哈萊姆去盡義務幫黑人打官司,也參加了反對越戰的示威運動,成了他父親眼裡的所謂「行動派」,但是他當年所要反對的一切的集中體現——他那位父親,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卻發生了變化,而且這個轉變竟是一百八十度的!歲月磨鈍了少年的稜角也許是二個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因素恐怕還是當時社會環境的影響。從60年代進入70年代,一批原來不滿現實、只求盡量發洩的年輕人漸漸步入了中年,開始嚮往一種較為穩定的生活,就業問題也就成了他們目光關注的大問題。這時候奧利弗所看到的父親,身上就完全沒有了他們那不光彩的老祖宗的影子,因為他為那麼多的人解決了就業問題。在奧利弗看來他想必已經不算是「那個可惡的權貴集團」中的一員了。最後奧利弗居然放著幹得一帆風順的律師不做,還心甘情願去接了他老子的班。這,恐怕是很多讀者所始料未及的吧。
作者近年來創作頗豐,除前已提及的幾部作品以外,又陸續出版了《醫生》和《歸依記》,而且篇幅是一部比一部大了。
舒心
1996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