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朱厄爾 文 / 威廉·福克納
全都是因為他呆在外面,緊挨在窗口底下,又是敲又是鋸,做那口破棺材。就在她肯定能看見他的地方。就在她每吸進一口氣也把他敲和鋸的聲音一起吸進去的地方,在她可以看見他說「瞧呀」的地方。瞧呀,我給你做的是多好的一副壽材啊。我告訴過他叫他上別處去做。我說好上帝難道你願意看見她躺在裡面嗎。這就跟他還是個小小孩那會兒一樣,她說要是她有一些肥料她就要試著種點花兒,於是他就拿了只烤麵包的平底鍋到馬棚去裝了滿滿一鍋馬糞回來。
這會兒其他的人都坐在那兒,像禿鷹似的。一邊等,一邊給自己扇扇子。因為我說過你能不能別那麼老是鋸老是釘直到別人連覺都睡不著而她那兩隻手攤在被子上就像兩條從土裡挖出來的根想洗一洗可你們怎麼也沒法把它們洗乾淨。我現在可以看見那把扇子還有杜威·德爾的胳膊。我早就說過你們還是讓她安靜一會兒吧。又是鋸又是敲,老讓空氣在她臉上快快地流動她那麼累根本沒辦法把空氣吸進去,還有那該死的錛子老是還差一傢伙。還差一傢伙。還差一傢伙使得每一個路過的人都不得不停下來看看那口棺材還說他是一個多麼高明的木匠。要是從那個教堂上摔下來的不是卡什而偏偏是我那該多好還有要是讓那車木頭掉下來壓趴下的不是爹而偏偏是我那該多好,那樣就不至於讓縣裡的每一個渾蛋都進來瞪大了眼看她了因為如果世界上有上帝他到底是幹什麼的。就讓我和她兩人在一座高山坡上我來推動石塊讓它們滾下山去砸他們的臉,撿起石子來往山下扔砸他們的臉他們的牙齒和所有別的部位天哪一直到她感到清靜為止也沒有那個該死的錛子老是差那麼一傢伙。差那麼一傢伙那樣我們就可以耳根清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