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文 / 亨利克·顯克維奇
裴特羅紐斯將近中午才醒來,他和往常一樣,覺得全身都很疲勞,因為他昨天參加了尼祿舉行的宴會,…苴熬到廠深夜。近來他的健康狀況幵始衰退了,他自己就曾說過,每天早晨醒來都感到週身麻木,無法集中精力去進行思考。可是他只要洗一個澡,再讓熟練的奴隸仔細地按摩一番,就能逐漸加快他那滯緩的血液循環,消除他的勞累,增加活力,使他的頭腦清醒過來。當他在塗油室裡做完最後一道沐浴工序出來之後,就像一個剛剛活過來的人,兩隻眼睛閃爍著諧趣和快樂的光輝。他變得年輕了,充滿廠青舂活力,他的儒雅就是奧托2也不能相比,所以人們都說他是一個真正的「風雅裁判官」。
他很少去公共浴池,除非都裡來廣一位天才的雄辯家,受到全城的讚美,或者那裡的青年競技廳中舉行精彩的比武。這是因為在他自己的官邸裡就有專用的浴油,這個浴池經過和塞韋魯斯一樣出名的建築師策萊爾的改造,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它雖然沒有皇宮裡的浴池那麼寬大,它的設備也不如皇宮浴池那麼豪華,但它卻佈置得十分精巧,就這方面來說,連尼祿本人也是古羅馬作家。貨族出身,呰任比提尼亞總督、執政官等職.聞得尼祿朵帝的賞識そ被召為朝臣.主管宮中娛樂そ故稱「風稚裁判官」,後被懷疑拳與了以皮索為首的共和派反對圮祿的陰謀,被迫自殺而死。他的作品有氐篇諷剌小說〈薩蒂利孔〉,原15約二I章,現僅存第十X和卜六兩章.主要反映公元-世p己意人利南部的城鉉生活,其中描寫行裡馬奇契的家宴是小說殘存部分保存得最好的-段。
不得不承認,它是超過皇家浴池的。
在昨天的宴會上,他因為討厭瓦迪紐斯和尼祿、琉康1、塞內加2的那種無聊的逗趣,便參加了一次關於女人有沒有靈魂的討論。今天他起得很晚,按照他過去的習慣,洗過澡後,要讓兩個身高體壯的侍者扶著他躺在一個鋪著埃及白麻布的柏木臥榻上。然後他便閉上眼睛,讓侍者用兩隻塗滿了香馥馥的橄欖油的手按摩他那漂亮的身軀,再等浴池的熱氣和侍者手上的溫暖沁入他的體內,這樣便可驅散他身上的疲勞了。
過了一會兒他說話廣,睜開眼睛先問天氣,然後問珠寶商伊多門說定今天讓他鑒賞的寶石送來了沒有……天氣看來是晴和的,從阿爾班山那邊還不時吹來一陣陣微風,但寶石卻沒有送來,於是他又閉上了眼睛。當他正要呼喚侍者把他抬到溫水浴池裡去時,一個報客的家奴從門簾後面探出頭來稟報碗,馬爾厙斯^維尼茨尤斯少爺剛從小亞細亞回來,要拜見他。
裴特羅紐斯叫把客人請到溫水浴池裡去,然後他自己又問到了那裡。維尼茨尤斯是他的外甥,他姐姐好多年前就嫁給了馬爾克そ維尼茨尤斯這個蒂貝留斯3皇帝統治時期的執政官。年輕的維尼茨尤斯在科爾布隆麾下服役,和安息4人打過仗,戰爭結束後,他回到了羅馬。裴特羅紐斯很喜歡他,甚至對他有某種偏愛,這是因為他的這個外甥不僅長得英俊、漂亮,而且練就了一身高超的武藝,他即使在言行不端的時候^&能保持某種
高雅的風度,對於這種風度,裴特羅紐斯比什麼都看重。
「裴特羅紐斯舅舅,你好呵!」這個年輕人邁著輕盈的步子走進了浴池,「願諸位神明,尤其是阿斯克列庇俄斯1和吉普雷達2保佑你萬事如意,有這兩位神明的保佑,你會消災免禍的。」
「歡迎你歸來,汀完了仗,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裴特羅紐斯說著便從裹在身上的柔軟的長巴斯披衫的褶子下伸出手來,「阿爾明尼亞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你去亞洲玩了一通,沒有順便去比提尼亞3看看?」
裴特羅紐斯當過比提尼亞的總督,當時他還是一個為官清正、執法嚴明的總督,這和他那出了名的軟弱無能和貪圖享樂的習性形成7鮮明的對比。因此他很喜歡回憶他過去的那些年代,那些年代證明了他只要肯於,就能夠幹出一番大的事業。
「我到過赫拉克列亞4,」維尼茨尤斯回答說,「科爾布隆派我去那裡請過救兵。」
「啊!赫拉克列亞。我在那裡還認識一個來自科齊達的姑娘,我一定要得到她,我要用羅馬所有離過婚的女人,包括波貝亞在內,去把她換來,但這是過去的事了。你還是談談安息那邊的情況吧!說實在的,我對沃羅蓋茨、蒂裡達特、蒂格拉內斯這些蠻種都厭惡透了。年輕的阿魯拉努斯說的好,這些野蠻人在家裡還剛剛在地上學爬哩そ他們在我們面前才不得不裝成個人樣,可是現在,他們在羅馬卻成了熱門的話題,這是因為談別的事情有危險嘛!」
「戰抖的迸展對我們很不利,如果沒冇枓爾布隆請來的救兵,也許我們就完蛋丫。」
「說到科爾布隆,我以酒神巴克斯的名義起誓,他是『個真正的戰沖,一個地地逍道的^爾斯。他是一位偉人的統帥,但又是個蠢人。雖然他忠心耿耿,可他的性情太暴躁了。正因為記祿怕他,我就恃別萵歡他。」「科爾布隆不蠢。」
「也詐你的看法楚對的,不過蠤不套都-樣,皮浪2說過,愚蠢並不比聰明差,兩者沒有什麼差別。」
維尼茨尤斯於是談起廣打仗的事,但他沒現裴特羅紐斯合上眼皮肟,他那有點瘦削的瞼上浮現出丫睏倦的神色,便馬上轉移話題,表示關切地問起他的健康來。裴恃羅紐斯乂睜開了眼睛。
健康!……不,他感到很不適,只不過還沒有壞到年輕的希森拉那種地步。你看那個希森拉,早上有人把他拾到浴池裡去的時候,他甚至像個白癡一樣地問道:「我到底坐下沒有?」維尼-茨尤斯正因為看到裴特羅紐斯有病,才為他祈求阿斯克列庇俄斯和吉普雷達這兩位神明的保佑。可是他,裴特羅紐斯並不相佶阿斯克列庇俄斯,因為大家都不知道,這個阿斯克列庇俄斯到底是誰的兒子?是阿爾西諾埃的兒子,還是科諾尼斯3的兒子呢?既然連他的母親是誰都搞不清楚,還說什麼父親呢?在這個牟頭,有淮弄得清楚自己的生父是個什麼人呢?說到這裡,裴特羅紐斯笑「一笑,又接著說:「兩年前,我到過埃皮達烏魯1,我給那裡的神明獻上了三十六隻活鶇鳥和一杯金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我對自己說,不管我的奉獻能不能感動神明,我這麼敝總不會有什麼壞處。在這個世界上,除1我外,如果還有人向神明奉獻供獻品的話,那我町以肯定,他們的想法准和我是一樣的。我指的他們,並不包括那些在卡彭碼頭上受雇於旅客的騾夫。我去年得了輕度的膀胱炎,為此我不僅祈求過阿斯克列庇俄斯的保佑,還找過阿斯克列庇俄斯的兩個兒子^他們確實為我消除了潛在的危險。我知道他們都是一些江湖騙子,但我又自我安慰道,這對我有什麼妨礙呢?世界本來就建築在欺騙上.人生不過是一種幻覺,靈魂也是幻覺,所以我們要有足夠的理智,能夠將美好的幻覺和醜惡的幻覺區別開來。我常常叫奴僕在曖爐裡燒一種撒了龍涎香的雪松木,這是因為我平日愛聞香氣,討厭臭氣。如果說到你為我祈求的古普雷達,自從得到她的保佑,我的右腳反而疼痛起來了。但我承認她是一位大慈大悲的女神,我想你遲早也會在她的神壇上獻上你的白鴿的。」
「是的廣維尼茨允斯說廣安息人的箭沒有把我射中、可我卻中了愛神的箭……而且出乎意料的是,這就發生在離羅4的城門只有幾斯達底安的地方。」
「憑美惠三女神1潔白的雙膝起誓,你以後有空,一定要把這件事給我說一說。」裴特羅紐斯說。
「我到這裡來,就是為了這件事,要請你給我出個主意。」維尼茨尤斯回答說。
這時一個修指甲的奴隸進來,幵始給裴特羅紐斯修剪指甲。亍是,裴特羅紐斯叫維尼茨尤斯去洗澡,維尼茨尤斯馬上脫下衣服,鑽進了浴盆裡。
「啊!我還沒有問你,你的愛情是兩相情願的嗎?」看到他那像大理石雕像…樣的身軀,裴待羅紐斯又說,「如果李齊普2見到了你,他一定會把你塑成一個少年時期的赫耳庫勒斯3,用來裝點帕拉丁莒的大門。」
維尼茨尤斯頗為得意地笑了起來,他那浸泡在水中的身子不時地翻動,使池裡濺起大量溫熱的水花,濺在對面一塊嵌鑲著赫拉請睡神給宙斯3催眠的圖像的木板上。裴特羅紐斯以一個藝術家充滿了喜悅的眼神望著他。
維尼茨尤斯洗完澡後,便讓奴隸給他修剪指甲。這時來了一位朗誦家,他的胸前掛著一個銅盒子,盒?裡裝了幾卷手槁。「你想聽聽嗎?」裴特羅紐斯問道。
「若是你的大作,我願洗耳恭聽。」維尼茨尤斯回答說廣要不然,我們就隨便聊聊天吧!現在你無論走到哪條街上,都會遇到一些詩人,找你替他們朗誦怍品。」
「是呀!你不論在圓柱大廳,在公共浴池,在圖書館還是書店裡,都會見到那些像猴子一樣手舞足蹈的詩人。阿格雷帕1從東方回來的時候,就把他們當成瘋子了。現在就是這樣一個時代,皇帝寫詩,大家也跟著他寫詩,但不許寫得比他更好,我為這正在替琉康擔憂……可我只寫散文,既不是為了自我欣賞,也不給別人看。這位朗誦家現在要讀的,是那個可憐的法佈雷茨尤斯『維延托的一份(遺囑增補〉。」
「為什麼說他『可憐』?」
「因為他已接到命令,要留居在敖得薩,在沒有接到新的命令之前,他不能回家。但他在敖德薩的處境有一點比奧德修斯好,就是他的妻子不是佩涅洛佩2。對他採取這種做法其實很不高明,這裡的人只看到了一些表面現象,他的這本小書本來內容貧乏,枯燥無味,但因為書的作者遭到了流放,一些人就醉心地讀起來了。現在到處都可聽到廣醜聞!醜聞!』的叫嚷。書中有的事情可能是維延托編造的,但我作為一個熟知羅馬,又瞭解我們這裡的貴族和婦女的人可以向你擔保,他寫的那些東西遠不如實際情況那麼壞。即使這樣,也有很多人怕在這本書中找到他們自己,可他們卻又想幸災樂禍地見到他們所熟悉的人。
阿維饞努斯的書店還雇了一百個抄寫員,按照口述在加緊抄珙這部作品,可見它已供不應求了:」「那本書裡寫『你嗎?」
「寫啦!佰不合我的實際情況,我這個人比它寫的還要壞,何不是它說的那麼平你知道,我們這裡早就沒有什麼茁義和非正義的岡別了。雖然塞內加、莫佐紐斯和特拉澤阿斯都裝腔作勢地說他們知道這種區別,衍我覺得這種區別是不存在的,對我來說,正義和非正義是一問事。憑赫耳庫勒斯起誓,我說的屜真心話。不過我要保侍一種高雅,我知道什麼是美,什麼是醜。這一點,我們的紅鬍子1^詩人、馭荇、歌手、舞師兼戲子一一就不懂得:
「不管怎麼說,我為這個維延托還是感到很遺憾,他本來是個好夥伴廣
「是虛榮心害了他。現在人家都懷疑他,其實沒有一個人真的瞭解他。他自己也不知道內外有別,把什麼事情都說出去廣。你聽說過魯菲努斯的事兒嗎?」『「沒有!」
「我們先去冷水浴室裡涼快涼怏吧!到那黽我再苦訴你。」他們來到「冷水浴室,浴室中間有一座玫瑰色的噴泉在噴水,散發著紫羅蘭的香氣。舅甥倆都坐在鋪著綢緞的壁龕裡,緘默了好一會兒。維尼茨尤斯若有所思地望著一尊畜枚神銅像,看見他摟著山林女神的肩膀,饞涎欲滴地正要吻她的嘴唇,便說:
「他幹得不錯,這才是生活中最芙好的東西廣
「是的,可你除廠愛情還喜歡打仗。我可不愛打仗,-到營房裡,我的指甲就要裂開,就會失去玫瑰色的光彩。不過說實在的,每個人都有肖己的爰好,紅胡了-就爰唱歌,尤其愛唱他0己寫的歌。老斯卡4魯斯呢?他愛他的那個科林斯花盆,晚&總要把它故在床邊上。當他睡不著覺的時候】他就吻著這個花盆、他把花盆的邊都吻得光溜溜的廣告訴我,你寫詩嗎?」「術,我連一首完整的六腳韻詩都沒有寫過。」「你會彈詩琴嗎?會唱歌嗎?」「不會: 『
"會鶯賽車嗎?」
「在安提奧齊亞賽過一次,輸了。」
「要是這柞,我對你就可以放心廣。吋是你在賽車場上參如哪一隊呢?」「綠隊。」
「那我就更放心廣特別是你還有很人一筆財產。雖說你沒有帕位斯和塞內加那麼富有,你的那筆財產還是很有用的。你看,我們這裡現在人人都在彈琴、寫詩、唱歌、朗湧,去競技場上參加角鬥,這不是很好嗎?但我認為,要是不寫詩,不彈琴,不唱歌,也不去競技場上角鬥,那就更好了,特別是更安全了。最好的辦法是,當紅鬍子要幹什麼的時候,你就去給他捧場。你是一個漂亮的小伙子,波貝亞若愛上了你,對你還可能有危險。她是…個情場老手,在前兩個丈夫的身上,已經嘗夠了愛情的滋味,嫁第三個男人,她就別有所圖了。你不知道那個傻奧托對她至今還是愛得發狂嗎?他在西班牙的山崖上晃晃悠悠,唉聲歎氣,全不像他過去那麼持重了。他每夭只梳洗三個小時,變得邋遢不堪。誰想到就是這個奧托會落到這種地步呢?」
「我瞭解他。」維尼茨尤斯回答說,「但我要是他,就不會像他現在這個樣子。」
「你會怎麼樣呢?」
「我會招募當地的山民,成立幾支效忠於我的軍隊,那裡的伊比利亞人都是一些強悍無比的武士。」
「維尼茨尤斯!維尼茨尤斯!我不能不告訴你,你這是做不到的。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要做就不能說出去,一點都不能說出去。如果我是他,我就會恥笑那個波貝亞,還要恥笑那個紅鬍子。我也會成立一支軍隊,但我不要伊比利亞男人,我要清一色伊比利亞女人。我還要謅一些諷剌詩,也不會讀給別人聽,我不學那個可憐的魯菲努斯。」
「你說過要把他的事情告訴我廣「去塗油室裡冉告訴你。」
可是一到徐油室,維尼茨尤斯就把他的注意力轉了,轉到那些正在等著伺候他們冼澡的美麗的女奴身上去了。在這些女奴中,有兩個黑女奴就像兩尊漂亮的烏木雕像,她們慣於用質地細軟的阿拉伯香料給主客二人塗抹身軀。還有幾個巧於梳妝的弗雷吉女奴,正用她們那雙像蛇一樣柔軟的手托著磨光了的銅鏡和木梳。還有兩個科斯來的希臘姑娘簡直貌若天仙,是專門折疊衣服的,她們正在準備給主客二人的寬袍整理襉褶。
「我以掌管雲霧的宙斯起誓,你挑選的這些美人的確是很不錯的。」馬爾庫斯そ維尼茨尤斯說。
「我是重質不重量。」裴特羅紐斯說,「我在羅馬的全部家奴還不到四百人。我想,大概只有那些暴發戶才認為自己的奴僕越多越好吧!「
「紅鬍子的美人也沒有你的那些美人那麼漂亮廣維尼茨尤斯張幵鼻孔吸了口氣,說道。
裴特羅紐斯毫不在意地回答說:
「你是我的親戚,你應當知道,我既不像巴蘇斯那麼不關心人,也沒有阿盧斯-普勞茨尤斯那麼多的學究氣。」
維尼茨尤斯一昕到普勞茨尤斯的名字,便忘了那兩個科斯來的女奴,他高高興興地抬起頭來,問道:
"你是怎麼想起阿盧斯,普勞茨尤斯來的?你知道我在城外摔斷了賂賻,在他家裡養了十多天嗎?情況是這樣,在我被摔傷的時候,他駕的車子恰好在我身邊走過,他看見我痛得很厲害,便把我接到『他的家裡,讓他家的奴隸梅利翁醫生給我治好了傷,我正要把這件事告訴你。」
「啊!大概就是這個偶然的機會,你愛上了蓬波尼亞吧?要是這樣,我就為你感到遺憾了。這個女人雖有德行,但已經不年輕[我想不出比這個結合更糟的了,嗯!「
「不,我愛的不是蓬波尼亞!"維尼茨尤斯急忙說。「那麼是誰呢?」
:『我要是知道她是誰就好了。我連她的名字都搞不清楚,是莉吉亞呢?還是卡裡娜呢?反正她家裡的人都叫她莉吉亞,因為她出身子莉吉亞族,但她還有一個蠻族人的名字,就是卡裡娜。普勞茨尤斯這個家庭很奇怪,他家裡的人很多,卻總是那麼靜情悄的,就像蘇比亞庫姆的森林一樣。有好多天,我根本不知道這位女神就在他的家裡,後來有一天請早,我終子看見了她在果園的噴泉下洗澡。我向那個生出了阿佛羅狄忒的水泡1起誓,當我看見朝霞的微光照在她的身上的時候,我以為只要太陽一升起,她就會和朝露一起消失在陽光裡。後來我還見過她兩次,從此我就再也不能平靜丫。我沒有別的願望,也不想知道羅4會給我什麼恩賜,我小要別的女人,也不要黃金,什麼科林斯銅幣和琥珀,什麼珍珠、美酒和宴會我都不要,我只要莉吉亞。坦韋地告訴你吧,舅舅!我真的想念她呀!就傢你的溫水浴池裡的鑲嵌板上刻的那個睡神想念帕塞汆亞那樣,我日口夜夜都在想著她呀!」
「如果她是個奴隸,我就把她嗦給你。」「她不是奴隸。」
「那麼她是什麼人?呆不適普勞茨尤斯家的解放奴隸?」「她沒有當過奴隸,就說不上解放了。」「那麼她?」
「我也不很清楚,0硫她是1國乇的女兒,或者這一類的人。」「這姑娘倒挺有意思,維尼茨尤斯!」「只要你願意昕我說下去,我馬上就會使你得到滿足。她的故事說起來並不很長。你大概認識斯威比國王萬紐斯吧!他被趕到國外去後,就長期住在羅馬,他因為玩得-手好骨牌,.又會駕賽車,在羅馬很出名。德魯蘇斯皇帝後來還恢復了他的王位。他很聰明能幹,開初把國家治理得很好,還打過許多勝仗,吋後來變了,他不僅肆無忌憚地掠奪鄰國,而亂殘酷壓迫自己的百姓。這時候,赫爾曼杜爾國五維比留斯的兩個兒子,也就是他的兩個外甥萬吉奧和西多決定退他退位,讓他再去羅馬……再去試試他那玩骨牌的手氣。」
「我記得,那是不久前在克勞迪烏斯1五朝統治時期發生的事情。」
「是的,當時還爆發了戰爭,力紐斯向雅齊格人請求過援助,他的兩個可愛的外甥則求救於莉吉亞人。莉吉亞人聽說萬紐斯有巨額財產,就派來廣許多軍隊。可是這麼一來,使得克勞迪烏斯皇帝也為羅馬邊境的安全擔起心來了。克勞迪鳥斯因為不願捲入蠻族之間的戰爭,便給多瑙河軍兩司令阿泰利尤斯,希斯特爾寫了封信,命他密切注意戰事的發展,以防蠻族破壞我們國家的和平。希斯特爾馬上要求莉吉亞人作出了不越邊境的保證。莉吉亞人表示同意,時且還送來了他們的人質,在這些人質中,就有莉吉亞酋長的妻子和女兒,……你知道,野蠻人打仗都要帶著他們的妻干和兒女的……我所鍾情的莉吉亞就是那位酋長的女兒。」
「你從哪裡知道這些事情的?」
「是阿盧斯-普勞茨尤斯親口告訴我的。莉吉亞人後來確實沒有侵犯過羅馬的邊境,他捫都是一些頭上戴著野牛角的野蠻人,他們的進攻和退卻都像急風暴雨似的一閃而過,一下子就變得無影無蹤了。他們雖然打敗了萬紐斯的斯威比人和雅齊格人,可是他們的酋長也戰死了。後來莉吉亞人帶著他們的戰利品走了,卻把人質留在希斯特爾那裡。莉吉亞的母親不久後死了,希斯特爾「時不知怎麼處置她的這個孩子,只好把她送到了全日耳曼的總督蓬波紐斯那裡。蓬波紐斯和片蒂人打完仗後回到了羅馬。你知道,克勞迪烏斯陛下還恩准他在羅馬舉行了一次凱旋的慶典。莉吉亞當時一直跟在勝利者的戰車後面,因為不能把人質當成俘虜,在慶典結束之後,蓬波紐斯也不知道詼怎麼處置她。後來只好把她交給了他的妹妹蓬波尼亞,格列齊娜。蓬波尼亞『格列齊娜是普勞茨尤斯的妻子,這-家,從主人到籠子裡的家禽都具有高尚的品德。莉吉亞就是在這個家庭裡長大的,因此她和他們一樣,也培養了高尚的品德,尤其是她那出眾的美貌,就是波貝亞和她相比,也會像一枝秋夭的無花果放在赫斯珀裡得斯1的蘋果旁邊一樣,顯得大為遜色的。」「是嗎?」
「我再對你說一遍,從我在噴泉旁邊看見朝霞照在她的身上的那一瞬間開始,我就如癡如狂地愛上她了。「
「這麼說來,她真的像鰻魚或者像小沙丁魚那麼冰清玉潔了?」
「你別打趣了,裴特羅紐斯II舅!如果我的坦誠胸臆使你產生了別的想法,那就請你不要忘了,在漂亮的石榴裙下,隱藏的是難以治癒的傷痛。我還要告訴你,我從亞細亞回來的時候,在莫普蘇斯2的神廟裡睡了一晚,想在夢中聽到這位神明的預言,莫普蘇斯真的顯靈丁』他告訴我說,愛情會使我的生活產生巨大的變化。」 ^
「我聽普利紐斯3說過:神可以不信,但要信夢。也許他說得對,可是我的玩笑並不妨礙我有時產生這樣一仲想法:天上只有一個神,她至高無上,無所不在,她能夠溝通靈魂,集中事物和肉體。她就逄艽物的創造者一維納斯-基尼特裡克斯4。埃羅斯5在混沌中創造了世界。她創造的這個世羿是否完美?這是另一回事。可是她若真的創造了一個完美的世界,我們就應當承認她的偉力,儘管我們可以不去供她……」
「唉!裴特羅紐斯,在這個世界上,空談哲學還不如出-一個好的主意呢!」
「告訴我,你需要什麼?」
「我要得到莉吉亞,我要用我這雙一無所有的手臂擁抱她,把她緊緊地抱在我的懷裡。我要嗅到她的呼吸的芳香,假如她是一個奴隸,我要在一百個姑娘的腳上徐滿石灰,證明她們都是首次上市出賣的,然後帶到阿盧斯那裡去把她換來。我要和她生活在一起,直到我的頭髮變得像寒冬臘月的索拉克特山峰那樣的蒼白。」
「她不是奴隸,她現在是普勞茨尤斯家裡的人。既然她的生身父母已經捨棄了她,她就很可能成為普勞茨尤斯的螟蛉女,只要普勞茨尤斯願意,他會把她送給你的。」
「看來你對蓬波尼亞「格列齊娜述不瞭解,他們夫婦倆已經把莉吉亞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地疼愛了。」^
「我瞭解蓬波尼亞,她是一根實實在在的柏樹枝,如果她不是普勞茨尤斯的妻子,就可以把她雇來當哭喪人。尤莉亞死後,她就沒有脫過喪服。她雖然活著,卻好像已經走在阿福花1的草地1:了。她還是個恪守婦道的女人,在我們這些連嫁四五個男人的女人當中,她真箅得上一隻鳳凰『……你知道在上埃及真的孵出了風凰嗎?這種事是很少見的,大概要五百年才能有…次吧?」
「裴特羅紐斯!裴特羅紐斯!風凰的事我們以後再談吧!』』「你要我談什麼,我的維尼茨尤斯?我瞭解阿烏拉『普勞茨尤斯。他雖然批評我的生活方式,但對我還是有好感的,他對我甚至比對別的人都更加尊重,閩為他知道,我不像多米茨尤斯-阿菲爾、蒂蓋裡努斯和紅鬍子的那幫親信那樣,專事告密。我也不會假惺惺地把自己裝扮成一個禁慾主義者,我對尼祿這一類人的罪惡彳7徑曾經不止一次地表示憤慨,而塞內加和布爾胡斯卻總是裝著沒有看見。如果你要我在普勞茨尤斯那裡替你做點什麼,我是很樂意的。」
「你…定做得到。你很聰明,很有辦法,而11在他那裡也很有威信,你只要去仔細地瞭解一下情況,和他渙、次話……」
"你把我的威佶和聰明才智餚得太契廣如果只是為了這件事,那我等到普勞茨尤斯一家遷冋羅4,就去找&談好了。」「他們兩天前就回來了。」
「那好啊!現在早點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先到餐廳電去就餐,然後休息一1、\就打點轎子,到普勞茨尤斯家取去。」
"你對我總是這麼好啊そ」維尼茨尤斯十分激動地說,「我要叫手下的人在我家裡的祖宗神位巾間放一尊你的神傢一像這尊神像『樣漂亮~給稱獻上供品。」
說完他把身戶轉向這間芬芳撲鼻的房裡那面擺滿了塑像的牆,用丟指著,中一座裴特羅紐斯手持權杖扮成赫耳墨斯1的塑像,乂說:
「我憑赫裡奧斯3的光輝起誓,如果『夭神,亞歷山大3長得像你那麼漂亮,海侖就-『定會愛上他廠。」
他的感歎墜有一半是恭維,另半是莨情。裴特羅紐斯比維尼茨尤斯年長,說得沒有他那麼健壯,但比他漂亮。羅馬城裡的女人不僅讚歎他才思敏捷,情趣高雅,贈給他「風雅裁判官」的美名/而丘也稱頌他的芙貌。這種讚美甚至在這個給他的披衫汀褶的科斯姑娘的臉上.也看得出來。其中一個叫尤妮紇的女奴甚至悄悄地愛そ:了他,她正以她柔順和欽慕的眼光望著他的眼睛。
裴特羅紐斯對這些女奴根本就不屑一顧,他只是沖維尼茨尤斯笑「笑,用塞內加對女人的一個你呼作了回答:「厚顏無恥的動物!」
隨後他扶著維從汝尤斯的肩膀,把他領到餐廳裡去-廣。在塗油室裡,那兩個希臘姑娘,還有弗雷吉少女和兩個女黑奴正在收拾香料盒。冷水浴室裡的奴隸這時從帷幕後向探出頭來輕輕地「噓」了-聲。聽到這1聲招呼,一個希臘姑娘、弗雷吉女奴和兩個女黑奴4上跳了起來.一眨眼功夫,就在帷幕後面消失不阽了,浴室裡的人便肆無忌憚地淫樂起來,管事對這並不加以阻止,因為他自己也是經常參與的。裴特羅紐斯雖然心裡明白,但他對下人從來寬厚仁德,不愛懲罰,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由他們去幹了。
塗油室裡只剩下了尤妮絲個人。她細心地聽了一會兒,最後發現那裡的說笑聲向蒸汽室的方向漸漸地遠左了,這才端起主人剛剛坐過的那張鑲著琥珀和象牙的小凳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雕像前。
塗油室裡充滿了陽光,陽光映在貼著大理石的牆面上,呈現一片金碧輝煌。
尤妮絲站在小凳上,便和雕像一樣高了。她突然伸出兩隻胳膊抱住雕像的脖子,把頭上一綹美麗的金髮往後一甩,然後將自己玫瑰紅色的赤裸裸的身子緊貼在這尊潔白的大理石像上,於是激動不已地吻著裴特羅紐斯冰冷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