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你是怎麼知道這個秘密的 文 / 卡爾-傑拉西
諾貝爾獎獲獎者在他們正式逗留期間全都有專人陪同,從到達飛機場的那一刻起直至12月14日。在露西亞日(Luciaday)慶祝活動後的那二天,獲獎者在早晨7點鐘醒來時,會有8位穿著白色長袍的年輕女子,她們唱著聖露西亞的讚美詩在床邊伺候獲獎者用早餐。(旁邊有一組電視台的工作人員,他們負責拍攝全部過程)。他們的陪同負責處理所有的後勤事務,也提供會議紀要和社交禮儀方面的建議。康托和斯塔福兩人的陪同現在還接受了額外的任務,要照顧兩位獲獎者的"朋友",向她們解釋為什麼被安排在最後一桌的末席。"至少,那是中間第25桌。"其中一人安慰地補充道。作為一種補償,他們提供了一副可折疊的觀劇望遠鏡。"你們吃的食物與國王和王后的一樣。我還可以透露一個秘密,"他彎下腰來故作神秘地說,"這可是個意外的驚喜。主菜是本地的名菜:瑞典野兔裡脊肉加法國蘋果酒調的醬和蘋果圈。"
"你是怎麼知道這個秘密的?"
"你可別告訴別人,"他回答說,右食指放在嘴唇上。"我認識市政廳內餐廳的主廚。內餐廳負責整個招待會的餐飲。"
星期日,她們受到的對"朋友"關係唯一特殊的認可是,她們與尊貴的獲獎人一起乘坐沃爾沃加長豪華車,前往市政大廳參加頒獎儀式,再從那裡去招待會現場。這也是午夜之前,他們實際上僅有的單獨在一起的時間。下午離開酒店後的途中,他們很少說話。斯塔福實在太緊張了,勉強地微笑著,表示他感覺到了塞萊斯蒂娜安慰性地緊緊握住他戴手套的手。然而,到第二次私人會面的時候——從音樂廳到市政大廳那個意大利風格的綠色銅屋頂的塔樓時,他的情緒完全改變了。斯塔福,這位最新被戴上諾貝爾桂冠的人完全放鬆了。塞萊斯蒂娜也感到極度興奮。
"傑裡,"汽車門剛剛關上,她就未加思索地脫口而出,"當喇叭吹響,你從裡面走進來的時候,我緊張得都快起雞皮疙瘩了。你穿著燕尾服,看上去帥極了,比那些儀仗隊的學生還要年輕。"她靠過去,親吻著他的面頰。"等我們回家以後,你得去買幾套燕尾服。我喜歡和你一起出去,你就這麼穿著。"
"說定了,"斯塔福立即說,"你就穿著現在穿的衣服。我還不知道你有這樣的衣服。"他向後靠過去,久久注視著她。
"我也沒想到。這是葆拉姨媽的禮物。我這次旅行是她請的客。"塞萊斯蒂娜解開她的皮大衣,伸展開雙腿。"那位女營業員說這件衣服我穿正合適。"
塞萊斯蒂娜繼續說著,她的聲音在黑暗的汽車裡聽上去很溫柔。"傑裡,我永遠不會忘記,他們宣讀完你的名字,嘹亮的喇叭聲響起,所有的人都站立起來,你向著國王走過去的那一刻。"她轉過身面對著他,露齒而笑。"他對你說了些什麼?"
"這是個秘密。不過也許有一天我會告訴你的。"
她害羞地說:"今天晚上?"
他用同樣的語調回答:"可能吧。"
"傑裡,你是從那裡學會倒退著走路的?"她問,"其他人都不是這樣走的。因為這樣你就不會背對著國王和王后了?"
"正是。"他神采奕奕地說,"是我的陪同建議我這麼做的。在服飾綵排的時候,他對我說,-倒退著走,眼睛始終注視著王室成員,然後鞠躬。瑞典觀眾會很高興的-我猜我是唯一這麼做的人。他答應給我一盤頒獎儀式的錄像帶。"
他們的密談被陪同人員打斷了。"普賴斯小姐,我們快到市政廳了。我送斯塔福先生到他宴會時坐的位置上去,他將坐在王后和議會議長托爾曼的妻子中間。然後,我馬上領你去藍廳。其實這座大廳並非真是藍色的,而是白色的。您的座位在第25桌的那一頭,就在康托的女友旁邊。你會發現一張寫有你名字的席次牌,在示意圖上為第806座。"
下午的頒獎儀式場面十分壯觀,喇叭聲繚繞,演講和交響樂交錯迴盪在大廳裡,塞萊斯蒂娜心中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她情人臉上寧靜的表情:他十分自信地倒退著走,手裡捧著獎章(放在紅盒子裡面)和紅顏色的皮文件夾。她原以為會看到他驕傲或者興奮激動的表情,實際上他卻顯得平和而又冷靜。
在宴會上,斯塔福與她相隔幾百英尺,她把注意力始終集中在一個細節上:那些戴白色手套、穿筆挺制服的男女服務員上各道菜時的精確程度簡直就像軍人在執行任務。宴會上,一些獲獎者發表了簡短的演講。康托是致詞嘉賓之一。他的講演時間比較早,就在第一道菜之後。"艾西很幸運,"葆拉說,"現在他可以放鬆一下,盡情享受這豐盛的大餐了。"
康托的演講很精練,也非常優雅:"正如一位偉大的詩人曾經寫的那樣,-……你所不瞭解的正是你所唯一瞭解的/而你所擁有的正是你所不擁有的。"他拉長了聲音吟誦,"這位詩人最後贏得了諾貝爾文學獎。"那位詩人是誰?塞萊斯蒂娜很好奇地想知道,她從鄰座一些人的交頭接耳中發現,其他人也都有這個疑問。康托繼續說,"還是他在另外一首詩裡寫道,-為了要到達現在你所在的地方,離開你現在不在的地方,你必須經歷一條/其中並無引人入勝之處的道路-,這些感受對於科學研究來說可能正合適。今天晚上,我把詩人的話引用到諾貝爾獎上,諸位如此慷慨地授予我的這份獎勵,我其實並不擁有它,因為被各位冠以諾貝爾獎的這項成就並不是一兩個個人的研究成果。它是多年研究成果的積累,而那些研究通常又是單調乏味、多以失敗告終的,經常還會遇到無法自控的狀況,許多……"塞萊斯蒂娜已經不再聽下去了。她在猜測傑裡會怎麼說,如果他被邀請在宴會上發表演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