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這麼說不公平 文 / 卡爾-傑拉西
"等一等,莉亞,你這麼說不公平。"
莉亞舉起手來。"別急,瓊,不要把它當成你個人的事。假設這真是一堂課,現在-我們-實際上真的是表示-我們。不同的聽眾會如何詮釋你所說的-我們-呢?當然,在寫作的時候更加困難:你根本不瞭解讀者的身份。它始終在變化。那個-我們-就相當有趣了:如何理解它,就取決於聽眾對你的研究的投入,以及你花了多少工夫讓他們投入了。我的意思表達清楚了沒有?"
塞萊斯蒂娜始終保持沉默,她的眼睛像在網球比賽中那樣在她的教授和莉亞之間來回移動。瓊-阿德利最後終於打破沉默。"其實,那只是說說而已。在現實世界裡是不一樣的。我們全都知道我們所說的意思。"她皺著眉頭。"告訴我,是什麼促使你下決心進入文學批評領域的?"
"這可不是什麼心血來潮的事。在奧伯林大學讀二年級時,我把專業從英國文學轉到了女權主義研究。我父親大發雷霆。他說:-你將來靠什麼養活自己?這個專業比英國文學還要糟糕-"
"你怎麼說的?"
莉亞聳聳肩膀。"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告訴他這實際上是一門關於權力關係的學問。目前,當代批評理論中最激動人心的運動是後結構女權主義。這就是我在論文裡面所要探討的。伍爾夫(VirginiaWoolf)和對話主義對我正合適。我們看看究竟誰能夠在大學裡面得到更加好的職位,是塞莉還是我。"
"你這是第一人稱複數,抑或是另外一種類型的,高級的-我們-呢?"說完,瓊-阿德利又急忙加了一句。"別介意。這個問題很愚蠢。"
莉亞久久地凝視著她。"實際上,一點也不。"
喜獲成功
你會忍不住記下你所看到的東西,然後,事後過了一段時間,比方說幾個月之後甚至幾個星期之後,你忘記了自己最初在哪裡看見過它,漸漸地你認為它就是你自己的想法。
康托教授的辦公室門始終關著。門並沒有鎖上,但總是關著。他的學生們知道他們隨時可以去找他。只要敲敲門,就會聽見他說:"什麼事?"或者"請進!"關著的門只不過是一道避免干擾的屏障而已。
不用說,斯塔福敲過無數次門。他敲門的時候始終都帶有一絲惶恐,輕輕地敲兩下,充滿恭敬:他總是難以排除那種自覺唐突的感覺。然而,今天下午,他敲門的聲音很響,幾乎是迫不及待;沒等康托回應,他就闖了進去。他站在那裡,低頭看著康托,教授正伏在桌子上寫東西。他等待他抬起眼睛看著他,聽他慣常的問話:"傑裡,實驗室裡面有什麼新結果?"
"艾西,完成了。最後出來的精氨酸的分析結果,我檢查了兩遍,以保萬無一失。實驗結果與你所預料的完全一樣:它就是那個關鍵的氨基酸,沒錯。"
康托盯著那個年輕人,半天才回過神來。然後,他跳起來,一把抓住斯塔福的肩膀。"這麼說我們成功了,傑裡,是真的嗎?我知道我們會成功的。我們不可能出錯的!"
斯塔福計算著每個"我們"。前一周晚宴上阿德利的影響,比他預計的更大。從那以後,他一直把康托與塞萊斯蒂娜的教授相比較。
"快點,我們走吧。給我看看結果。"康托急匆匆地離開辦公室,經過秘書坐的接待室進入走廊。他轉過身來看斯塔福是否跟上來了,匆忙之中撞到一個乾冰櫃上。"你看這個走道,"他大聲叫了起來,"我們真該對這種混亂採取措施了。"
斯塔福低聲說:"什麼措施呢?"
對於一個剛剛完成一項意義深遠的重大實驗的人來說,斯塔福看上去好像不是很興奮,甚至顯得有點煩躁。走廊確實很亂,可也並不比生命科學大樓裡大多數地方更亂。設備凌亂地堆放在走廊裡,兩個人並排走很困難。冷卻離心分離機,不規則地堆放在那裡的氮氣、氦氣和氧氣瓶,兩個存放組織培養液的直立式冷藏機,康托剛才撞上的乾冰櫃——這些只不過是定期檢查時讓消防人員十分惱火的諸多問題中的一部分而已。康托無暇顧及這些,他的思緒早已經轉移到其他地方去了。"給我看閃爍計數機的記錄結果。讓我看……"
他還在不停地提要求,不過其中大多數斯塔福早已預料到了。數據全都準備就緒,等待教授來查看。事實上,那麼多的材料和圖表堆放在桌子上,康托甚至沒有要求看一眼斯塔福的實驗筆記本。書桌上不整齊地堆滿了資料、打印材料和雜誌文章的複印件,與完美無瑕的實驗台形成了鮮明的對照。("現在的學生已經不去圖書館看書了,"康托經常抱怨說,"他們就知道-複印。"自動餾分收集器上的試管被仔細地貼上了標籤,而不是像平常那樣隨手塗寫。十幾隻錐形燒瓶整齊地排列在金屬托盤上,用黃顏色的警示標記註明"有放射性"。即使塑膠手套也很仔細地擺放在托盤旁邊,就彷彿手指還套在上面一樣。
斯塔福很快地給康托看那些關鍵的數據——特別是那些閃爍計數,它們顯示出了用放射性標注的蛋白質。教授欣喜萬分。"我們要把這個寫出來,刊登在《自然》雜誌上。"
"不登在《國家科學院學報》上?"斯塔福感到很驚訝。
"不,我想一點一點地發表。先是初步傳達信息,而不公佈實驗的具體情況。這樣沒有人會馬上趕浪頭摻和進來。《自然》雜誌再合適不過了。"這倒是真的,每週出版的《自然》雜誌專門刊登與生物研究有關的最新信息,是世界上這方面讀者人數最多的兩本雜誌之一。沃森和克裡克最初宣佈DNA雙螺旋結構的文章就發表在《自然》雜誌上,只有短短的一頁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