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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最終審判(2) 文 / 徐尤美

    「你怎麼了?」

    英宰的心思都在片場,問了民赫一句。

    「你不想知道嗎,不想知道智恩小姐為什麼來找我嗎?」

    「你不是說了以後再問嗎?那就以後再問唄。我得走了,路上小心點兒!」

    說完,英宰走向拍攝現場。這傢伙的反應實在太冷淡了。

    惠晶的車開進了「FullHouse」院子,智恩穿著一件舊外套,連忙跑了出來。

    「怎麼也不先打個電話~?」

    「天啊,韓智恩!你的頭髮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惠晶望著智恩的短髮,抑制不住心裡的驚愕。即使在三伏天,智恩也都留長髮,因為她不願意讓自己像個男人,可是現在數九寒天的,她竟然把頭髮剪短了,脖子都露到了外邊,惠晶當然不能不吃驚。

    「這是吹的什麼風啊?你怎麼也來這一套了?」

    智恩把東西從車上搬了下來,就逃回了房間。惠晶覺得她是假裝開心。

    「喂,韓智恩——你不會趁我不注意,又闖什麼禍了吧?」

    「闖禍?沒有,我只是想換換心情,哦,頭髮太長,洗頭太麻煩,所以就剪短了。」

    「喂喂,你在我面前還裝什麼蒜呀,反正你要是惹了什麼麻煩,我早晚也會知道的。」

    智恩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才好,她略微思考了一會兒,終於把剪頭髮的原因告訴了惠晶。

    「我現在不想再做……平岡公主了。」

    「怎麼突然……改變注意了?」

    智恩故意不讓惠晶看到自己的臉,轉身去泡茶了。

    「總得有傻瓜溫達……平岡公主才能發揮作用啊,不是嗎?現在傻瓜溫達不在了……我當然要放棄了。」

    煤氣爐的火不容易點燃,廚房裡不時傳來「嗒嗒嗒嗒,嗒嗒嗒嗒」的響聲。

    「這個煤氣爐真的用了很長時間,這不還是我小時候在你家見過的那個嗎?大概有二十年了吧?」

    「哦……還沒到那份上,好像有十年吧?」

    兩個人輪流打火,終於打著了,她們又回到餐桌邊坐下了。

    「我以前總到你們家吃烤全雞,你還記得嗎?」

    「嗯,我爸爸說,如果你趕在星期天來,那就是吃烤全雞的日子。你說『我奶奶家有雞,我帶著雞去你們家!』我以為你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你真的帶了只生雞過來,還把我嚇了一跳呢。」

    「哈哈哈,是的,我特別喜歡吃雞肉,可是我媽媽說吃雞肉會長胖,不讓我吃。所以每次我到你們家來的時候,就從奶奶家的冰箱裡偷一隻雞,然後趕緊往你們家跑。」

    「真好吃……」

    「啊,我要是買隻雞過來就好了……!」

    「這附近就有賣雞的地方,一會兒我們出去買吧。只有我們兩個人,一半蒸著吃,一邊煮著吃就可以了。還有點兒糯米,啊……我得先把米泡上,熬粥吃最合適了。」

    智恩猛地站起來,從米櫃裡取出糯米,泡在涼水裡。惠晶望著她,眼神裡充滿了悲傷。她知道智恩說的「不想再做平岡公主」是什麼意思,所以她沒再提那件事。今天她們只談論晚上吃什麼,怎樣做菜的問題。

    「他不是傻瓜溫達……所以,他不喜歡平岡公主。」

    和朋友一起吃著晚飯,智恩心裡想道。

    她本來還期待英宰拍完電影之後,能把所有的感情全都清理乾淨。現在看來,這種期待本身就是錯誤。他從來沒有說過,把那段感情理清之後,他該怎麼辦。

    「沒關係,韓智恩,你活了二十五年,沒有他,你不是也過得很好嗎?」

    惠晶喝著熱乎乎的湯,連說好喝。智恩衝她笑了笑。一切都像從前一樣平靜。「FullHouse」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懷抱,搞亂自己生活的奇怪男人也不在身邊了。自己仍然是一名貧窮的明日作家,一個並不是特別可愛的女人。

    「現在,我也該收收心了,這只是我自己的夢罷了,是單相思……」

    即便是在冥王哈得斯身邊,如果能和他做著同樣的夢,珀爾塞福涅大概也能感覺到幸福。可是,她和他共同擁有的東西,只有初夏時節那段短暫的回憶。

    之所以誤以為兩個人擁有同樣的夢,就是因為那段短暫的回憶。

    「大哥,新聞發佈會的票出來了。」

    逸俊推門進來,臉上洋溢著喜悅和興奮。英宰躺在床上,手腕上打著吊瓶。他的臉上充滿了疲憊的神色,點了點頭。

    「你看著分吧。」

    「反正這件事一直都是我來做的。除了以前那些人,有沒有新添的?」

    「沒有,還是按照以前的名單分吧。」

    電影拍攝期間堆積的疲勞一下子把他包圍了,他對任何事情都沒有興趣。逸俊覺得他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所以故意不讓他睡覺。

    「對了,大哥,是不是也得給智恩小姐送張票去?」

    「……為什麼?」

    英宰不耐煩地翻了個身,逸俊看不到他的臉了。但是在逸俊看來,英宰真是可惡之極。

    「我知道了,我會看著辦的。」

    「不要給她……」

    英宰漫不經心地回答,然後就沉沉地睡著了。逸俊沒有回答,默默地走了出來。

    「英宰大哥不像是這樣的人啊,他怎麼變得這麼可惡了呢?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智恩小姐?」

    英宰沒有控訴她的詐騙罪,而且還把「FullHouse」轉讓給她,看來他並沒有相信智恩小姐的話。可是,真的很奇怪,他不給智恩打電話,即使打聽她的消息,也只是簡單地問一句「她還好吧?」在這之前,逸俊還以為他是因為拍電影日程太忙而抽不出時間,但是現在他竟然不讓自己送新聞發佈會的票給她,看來他是故意迴避智恩小姐。

    逸俊為英宰做了很長時間的生活助理,還從來沒有違背過英宰的意思,這次他覺得不能聽他的話了。

    「好久不見了,逸俊君。」

    電影拍攝結束,正式的宣傳活動已經開始了,但是英宰一直沒和她聯繫。智恩以為在拍電影的過程當中,他把對惠媛的感情,還有關於「FullHouse」的所有回憶也都清理乾淨了。正在這時,意外的客人來敲門了。智恩高高興興地迎接了他,看上去很開心。逸俊又一次在心裡責怪著英宰,同時把手中的東西遞給智恩。

    「給,我很忙,馬上就得回去,你把這個拿好了。」

    「這是什麼?」

    那是個很高檔的信封,智恩暗暗期待這是英宰寫給自己的信。她激動地打開信封,不料卻是英宰新片發佈會的入場券。

    「是志勳君送……給我的嗎?」

    智恩已經決定放棄這場夢了,但是手裡拿著沒有隻字片言的新聞發佈會入場券,她仍然像個接到聖誕禮物的孩子似的歡天喜地。逸俊不能把事實告訴她。

    「志勳大哥現在身體不大好,不能外出……所以也無法和你聯繫……我就……」

    說著,逸俊擔心自己是不是沒必要說謊。

    「不會的,英宰大哥不是那樣的人,肯定是有什麼原因,他不可能忘記智恩小姐。」

    逸俊決定相信他心目中的英宰。

    「我知道,我在電視上看到了。身體很不好嗎?現在怎麼樣了?」

    「他家裡有錢,照顧他的人很多,有什麼好擔心的!?」

    看到愚蠢的智恩一門心思為英宰擔心,逸俊情不自禁地大聲喊了起來。

    「已經好了,吃得很好,過得也很好,你不用擔心了。」

    智恩驚訝得閉上了嘴巴。逸俊發牢騷似的補充了一句,然後轉身就走了。

    惠晶認為,他沒親自來送票,只是派個人來,看來他只想來個表面的形式,盡盡禮儀罷了,所以強烈勸阻她不要去。但是,智恩還是決定要去,她已經好久沒有離開「FullHouse」了。

    她怕被別人認出來,就戴了頂帽子,圍上圍巾,遮住了臉。等到新聞發佈會的燈熄滅了,她才悄悄地走進去坐下。

    也許是他太忙了,所以沒有親自來送票;也許是身體不舒服,所以沒有親自來送票,智恩決定抓住最後的希望,絕不放棄。

    「啊,閔志勳君!」

    導演、製片公司社長等與影片相關的人士紛紛出場,和來賓打招呼。接著,演員們也逐

    一登台亮相。英宰的身影出現了,智恩的心裡七上八下。別人並不像她這樣,當女演員出場時,大家的歡呼聲似乎更加熱烈。雖然智恩把那些虛假緋聞的罪責都攬到了自己頭上,為英宰開脫,但是他最近總因為不良事件頻繁在媒體亮相,形象還是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不會的,他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畏縮的。」

    智恩的信任很快就變成了現實。英宰坐到大屏幕前面的大型鋼琴前,演奏起了影片中插入的肖邦小夜曲。人們立刻就驚呆了。大家都以為影片插曲的演奏肯定出自著名鋼琴家之手,絕對想不到這就是演員本人的真實水平。智恩聽著他的演奏,心裡滿足地微笑。她想起了那些夏日,在陽光熾熱的客廳裡,英宰大汗淋漓地練習彈奏鋼琴。

    她學習劇本累了倦了,轉頭看去,總能看見他一邊思索一邊彈鋼琴的身影。智恩還記得他偶爾也會拿著劇本過來,糾纏她讀對手女演員的台詞,也記得他們曾經散步的狹窄的土路。

    演奏結束以後,他開玩笑說自己只會演奏為數不多的幾首曲子,所以請大家不要喊「再來一曲」。他開玩笑的時候,人們放聲大笑;他談論電影的時候,人們認真聆聽。他偶爾也把麥克風遞給導演或者其他的演員,但是不知不覺間,人們的注意力已經集中到他一個人的身上。他很會說話,語氣和內容既不沉重,也不輕浮,既不很短顯得沒有誠意,也不很長令人厭煩。發佈會之前的公開活動結束了,終於放起了電影。觀眾們這才想起本次活動是電影發佈會。

    電影結束以後,打出片尾字幕的時候,智恩擦著眼淚看了看旁邊座位上的人們,到處都是抽泣的人。

    「電影比劇本還要美,真的太厲害了……」

    劇本也很好,電影更融入了所有創作人員和演員們的心血,以及他們出色的感覺。觀眾席上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智恩也拚命鼓掌,手心都拍疼了。很多人覺得僅僅鼓掌還不夠,他們站起來歡呼,大聲喊出鼓勵的話語。

    演員、導演和編劇紛紛走出來,一起向觀眾鞠躬行禮。製作電影的人們,還有欣賞電影的人們,無不露出了幸福而喜悅的微笑。

    「太棒了!好樣的,李英宰,加油!!」

    不知是誰大聲疾呼,他的聲音像波濤般氾濫開來。一個樂隊裡最引人注目的永遠是歌手,同樣的道理,這部影片中最吸引人們目光的人就是主人公的扮演者,李英宰。

    「太好了!太棒了!」

    隨著起身歡呼的人群,智恩也猛地站起身來,一邊鼓掌,一邊心滿意足地注視著舞台上的英宰。她高興得流下了熱淚。

    電影發佈會很晚才結束,智恩錯過了從市內換乘郊區汽車的時間。氣溫從早晨開始就降到了10℃以下,現在似乎又低了。她豎起外套的衣領,蜷縮著身體走路,仍然絲毫感覺不到溫暖。

    「真的太了不起了,沒想到他能演得那麼完美,那麼出色,超出了我的想像!真的太厲害了!」

    沿著漫長而狹窄的小路走向「FullHouse」,智恩仍然抑制不住心中的興奮。她沒有直接見到英宰,沒能和他打招呼,不過,這個夜晚已經足夠精彩了。

    看過他的電影之後,智恩又一次充滿了鬥志。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寫出那樣一部能夠吸引優秀演員的優秀劇本。一路想著各種各樣的事情,寒冷、黑暗而且漫長的道路也顯得不怎麼漫長了。

    「啊,下雪了……說是今天可能下雪,真的下起來了?」

    剛剛看見「FullHouse」的白色圍牆的時候,天空中紛紛揚揚地落下了花瓣一樣的白雪花。小時候,每年冬天都要下好多雪,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冬天幾乎下不了幾場雪了。漫長的冬寒過後,終於迎來了令人欣喜的第一場雪,智恩的心情更好了,她興奮地朝家裡跑去。她想快點兒回家,一邊喝茶,一邊欣賞雪景。

    「呃?」

    剛剛走到「FullHouse」門前,智恩猛然下了一跳,並不是因為家裡出了什麼事,而是旁邊好像有問題。不知什麼人在圍牆旁邊搭起了帳篷,上面落滿了白雪。

    「啊,好冷啊……」

    智恩正茫然若失地打量著帳篷。正在這時,帳篷的門開了,一隻手伸了出來,拿起放在帳篷門前的暖爐,就收了回去。智恩靜靜地望著映在帳篷上的黑影。一個男人的身影正從電熱杯中往杯子裡倒茶,然後蓋上一個類似被子的東西,手裡拿著手機似的玩意,興高采烈地按著什麼。不會是他吧?智恩向帳篷附近走了過去。

    「啊,真是的……這是什麼遊戲,怎麼沒完沒了的!到底要玩兒多少局才能結束呢?已經五十局了,難道五十局還不完?是哪個傢伙編的這個遊戲?簡直是個虐待狂!你就沒想過嗎?人家本來是為了緩解壓力才打遊戲的,結果你讓人家的壓力更重了!」

    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有那麼多不滿,他衝著手上的東西嘀咕了半天。智恩覺得實在不可思議,於是推開帳篷的門,往裡看了一眼。擁被而坐的男人大吃一驚,抬起頭來看她。

    「閔志勳君,你在這裡幹什麼呢?」

    「……露宿。」

    他驚訝地眨巴著眼睛,簡短地回答。

    「為什麼要在這裡露宿?」

    「我想,如果我在她家門口露出一副窮酸相,房主會不會讓我進去住一陣子呢。」

    「現在……你這麼說,好像是說我以前在你面前露過窮酸相似的。」

    「難道不是嗎?」

    英宰理直氣壯地笑了。智恩的眼角輕輕佻了起來,他也沒察覺到,仍然覺得很有趣。

    「你這是違法行為,你知道嗎?這塊地不是你的,你怎麼可以隨便搭建帳篷呢?趕快收拾走,否則我到區政府告你。」

    這是以前英宰對智恩說過的話。英宰好像沒聽見似的,咕嚕咕嚕喝著剛剛倒上的熱氣騰騰的紅茶,對智恩的話置若罔聞。

    「今天晚上氣溫會降到13℃,你凍死我也不會管的。」

    「真的嗎?」

    「沒事多看看新聞吧。」

    智恩把滿臉驚訝的英宰扔在帳篷裡,自己向「FullHouse」的庭院走去。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想笑。

    「喂!!」

    他匆忙叫了一聲,然後翻牆跳了進來。他戴著用毛線織成的帶耳朵的帽子,和一副連指手套。這身打扮太可愛了,實在和他的年齡不相稱,智恩捧腹大笑,差點兒就要在地上打滾了。

    「怎麼了?」

    「你家不是有很多空房間嗎……讓我住一夜吧。」

    「沒有空房間。」

    「你說謊!」

    智恩開玩笑,但是他卻發火了。智恩覺得他這個樣子很有趣,於是繼續戲弄他。這時,他從衣服口袋裡磨磨蹭蹭地掏出一樣東西,遞給了智恩,好像要做交易。

    「這是什麼?」

    「電影首映的入場券!你不是說想看我演的電影嗎?我送你到電影院,再把你接回來,哦?怎麼樣?」

    智恩覺得很奇怪。不過,既然他要給,那就先接下來再說吧。於是智恩把入場券放進口袋,對著等待回答的英宰說道。

    「我剛剛看完新聞發佈會回來……」

    英宰大聲尖叫,「你說什麼?」智恩問他有沒有派逸俊把票送給自己,他差點兒沒背過氣去。

    「什麼呀!?我讓他不要給你的,他竟然給送來了?這算什麼事啊!為什麼要打亂我的計劃!啊啊啊!氣死我了!」

    雖然智恩早就預料到了,但他親口說出這句話,還是讓智恩感覺心情很不爽。她不願再理會他了,只想自己趕快回家。這時,英宰抓住了她的衣角,放肆地糾纏起來。

    「我想等電影徹底完成的時候,再讓你看的。通過發佈會上的反應,還可能再做修改呢……我想讓你看到徹底完成的作品……怎麼搞的,你為什麼要去看還沒拍好的電影……」

    精心策劃的精彩重逢因為一個意想不到的插曲搞砸了,他的心裡無比委屈。

    「我想親自送給你的……」

    聽著英宰喋喋不休的牢騷,智恩仰望著下雪的天空。天空中佈滿了烏雲,然而看上依舊美麗。

    「你進來吧,不過只能呆到雪停的時候。」

    「幹什麼,這麼小氣……」

    英宰似乎不記得自己以前說過的話了,他氣咻咻地領先智恩一步按下了玄關密碼。

    「我問你,電影怎麼樣啊?」

    「太冷了,先進去再說吧。」

    「怎麼了?你怎麼這麼沒有誠意?」

    開門進去以後,他又發起火來。本來以為能聽到智恩的稱讚,結果沒能如願,他感到氣憤不已。

    「我說什麼了嗎?太冷了,我只是說進去再說。」

    「所以我對你的這種反應不滿意,我問你怎麼樣?你應該馬上說,『真好』,或者『太精彩了』,說出你的感想才對。可是你竟然說『太冷了,先進去再說』……真沒勁……一個女人,感情怎麼這麼遲鈍呢?」

    英宰自吹自擂,大放厥詞說什麼「真好」、「太精彩了」。智恩覺得他真可惡,悶悶不樂地推開英宰,走了進去。

    「你不進來嗎?聽說今天要下暴雪呢。」

    「暴雪?真的嗎?」

    不知道他聽了「暴雪」這兩個字為什麼那麼高興,臉上笑開了花兒。

    「聽說是百年不遇的暴雪……五十年吧?反正聽說要下得很大的雪。」

    「是嗎?要下一百年嗎?」

    他抖了抖落在帽子上的雪,興高采烈地說。

    「……誰說要下一百年了?」

    「我聽你說『要下一百年雪』啊?」

    「可能是你的耳膜凍了吧。」

    「真的,我真的聽你說『要下一百年雪』。」

    英宰又來了頑固的勁頭。每次他這樣,智恩就不理他;他因受到輕視而生氣,智恩就反過來氣他,然後脫下外套,開始燒水泡茶。

    「反正我聽你說『要下一百年雪』,所以我要在這裡住上一百年。」

    他仍然堅持,拿出兩個圓杯子,並排放在一起,又拿出了紅茶和咖啡。然後,根據智恩的口味,他熟練地調起了咖啡。

    「我又接到了好幾個劇本,但是有些猶豫,滿意倒是滿意,不過……」

    「怎麼了?」

    紅茶泡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往裡倒了白色的牛奶,悄悄地打量著智恩的輪廓。他的視線又轉向杯子,臉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比起前面那部作品來,氣氛可差得太多了。看了這部電影,觀眾必然會要求我保持某種形象,如果在下一部作品中……完全把這個形象打破……所以,我有些擔心。劇本在我手裡,你想看看嗎?」

    英宰講解電影的時候,智恩非常高興。雖然他沒有直接對她提什麼要求,但他隱隱地請求自己的幫助。每當這時,她總有一種被認可的感覺。

    「如果你擔心這個的話,怎麼可能接觸各種不同的角色呢?膽小、恐懼,這不該是你的性格。」

    智恩這麼一說,英宰反而有點兒臉紅了,好像這就是他期待的答案。

    「電影完成以後,我想對你說一件事……」

    他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智恩假裝不以為然,故意面無表情地望著站在身邊的男人。

    「我可以……吻你嗎?」

    「什麼?」

    好不容易才裝出來的表情頓時塌陷了。智恩輕輕地皺起了眉頭,剛想反問他是什麼意思,他的嘴唇已經湊了過來,輕輕地碰了碰她的嘴唇,又離開了。

    「接吻……我們也來得激烈點兒。」

    「什麼?」

    智恩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麼,覺得他又是在胡說八道。

    「我以前說謊了,我說的那句『吻了也沒用,一點兒也沒有心跳的感覺』……」

    智恩的臉也和英宰一樣,瞬間泛起了紅暈。望著彼此的桃紅色的臉龐,兩個人突然尷尬地避開了對方的目光。

    「喂……」

    英宰乾咳了一聲,先開口說話了。

    「你,喬治桑……喬治桑……」

    英宰想以這樣的方式表白自己的感情,他想說的是「我要做你的肖邦,請你做我的喬治桑」。但是,他的這種多少有些幼稚的表白方式在智恩那裡行不通。

    「啊啊,我討厭喬治桑。」

    「什麼?你為什麼討厭她!?」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智恩一口回絕了,他委屈地喊叫起來。

    「肖邦生病快死的時候,她不是把肖邦拋棄了嗎?我不願意拿自己和那種無情的女人相提並論。要想甩他,也要等他病好了之後再甩。」

    「我想說的並不是這個意思……」

    怎麼就不能和智恩演繹浪漫的場面呢?英宰感到痛苦極了。

    「我這個人嘛,閔志勳君。」

    智恩雙手叉腰,彷彿在責怪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臉上露出了嚴肅的表情。可是,她的臉色很快就不合時宜地漲紅了。智恩淡淡地說道。

    「我會把我心愛的東西堅守到底,不管是『FullHouse』,還是你。」

    英宰感覺好像被什麼沉重的東西狠狠地擊中了腦袋,怔怔地望著智恩,久久地愣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直到茶杯上面飄忽著的白色水蒸氣消失了,他才開口說道。

    「好酷啊……你!」

    英宰凝視著智恩,眼睛一閃一閃,充滿了感動。

    「你就像機器人TaekwonV一樣酷,真的,我好感動。」

    「你說什麼呢?」

    智恩好像聽到什麼怪異答案似的,撅起嘴唇自言自語。這時,英宰走了過來,雙手緊緊地抱住她的肩膀,說道。

    「你比蝙蝠俠、超人和奧特曼更酷,更帥!」

    他把智恩擁抱在他那寬闊的胸膛裡,拍打著她的後背,用全身表達著內心深處的感動。

    「怎麼搞的,你不是一直在尋找浪漫嗎?我好不容易才表白出來,你怎麼這麼對我……」

    英宰認為在以前自己所表現出來的所有浪漫舉動中,這次的回答是最浪漫的。但是他又生怕誰不知道他是神經病似的,尋找出所有漫畫中的英雄,一個個羅列出來,手還在拍打著智恩的後背。

    「呼……」

    雖然這並不是自己期待中的畫面,但是智恩覺得這也是個不錯的劇本。耳邊傳來英宰的奇談怪論,「家裡的事情由我來做,你不用操心家務,保衛好地球就行了!」智恩笑了笑,也拍了拍他的後背。

    「FullHouse」的窗外,紛紛揚揚地飄著潔白的雪花。多了不敢說,這場雪至少還要持續一百年。

    說完帶著兩個侍衛向西北飛去。我看著她消失的背影,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她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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