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 文 / 崔仁浩

    就在窗外的燈光映到女人臉上的瞬間，美蘭感到心臟受到嚴重的打擊，彷彿凝固了。

    賢珠，是賢珠。

    兩人緩緩走向停在對面停車場裡的汽車。英厚緊緊扶著賢珠。兩個人的身體再一次相碰了，這次的時間不是很短。兩個影子重疊了很久。

    剎那間，美蘭真想打開車燈，按一下喇叭，向他們顯示自己的存在。

    說不定是我看錯了。是啊，怎麼可能一眼就看出來呢。

    但是，美蘭一點兒也沒看錯。兩個人的身體分開後，又站在月光下談論著什麼。英厚背對著美蘭的車，而賢珠站在英厚面前，她在明亮的月光下是那麼清晰。

    就在她的眼前，就在她的注視之下，他們見面了，而且互相擁抱在一起。這不是偷偷的約會。他們見面，互相擁抱，就像故意做給她看，就像是早有預謀的盛大的演出。

    兩個根本就不相稱的人，兩個根本想像不到會在一起的人，卻在美蘭眼前擁抱、親吻。

    美蘭咬緊牙關，強壓著內心深處的衝動。緊緊握住方向盤的手開始不停地顫抖，她突然產生了殺人的慾望。

    該怎麼辦呢？

    突然，美蘭的腦海裡浮現出了敏燮的面孔，被背叛的不只是她一個，英厚背叛了她，而賢珠正在背叛她的哥哥敏燮！

    嘀嘀嘀——

    瘋狂的喇叭聲像鞭炮一樣傳來。紅燈亮時，美蘭走神了，當紅燈已經變成了綠燈，她的車還是靜止不動，後面性急的司機便不停地按喇叭。

    美蘭逃亡一般把車開走了。

    「稍等一會兒……」

    敏燮走上台階，從口袋裡掏出鑰匙。

    賢珠呆呆地觀察著敏燮的一舉一動。敏燮闖進賢珠家中，強行將她拉到車上，直接帶到了清平別墅。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從敏燮的態度來看，他好像在壓抑著一觸即發的憤怒。

    賢珠坐在瘋狂飛馳的汽車裡，緊咬嘴唇下定了決心。

    一定要找個時間向他坦白自己心境的變化，賢珠決心已定了。

    反正她和英厚之間的愛情遲早都要敗露。賢珠相信，在事情被戳穿之前，主動坦白也許更合適。

    向他坦白吧。

    賢珠每天都要咬緊牙關下好幾次決心。

    我懷上了英厚的孩子。這個事實也要向他坦白，然後祈求他的諒解。

    可是，賢珠也很清楚，這件事沒有那麼容易。不管怎麼說，是她背叛了敏燮，而這種背叛會導致怎樣的結果，賢珠自己並不知道，她只有一種茫然而且不祥的預感。

    大門光噹一聲被推開了。敏燮推開門，回頭看著賢珠，等著她先進去。

    賢珠默默地走進客廳。

    「坐下，賢珠。」

    敏燮在她身後短促地說道。

    敏燮站從壁櫥裡拿出酒瓶和酒杯，然後轉身看著賢珠。兩個人中間隔著一段距離。

    「賢珠。」

    他倒了一杯酒，咕嚕咕嘟地喝下去，然後喃喃自語。

    「我想和你一起喝酒，他媽的。」

    他走到賢珠身邊。

    壁爐裡不停冒出熾熱的火苗，驅趕著房間裡的寒氣。他把酒杯遞給賢珠。賢珠沒有回答，她搖了搖頭。

    「我不想喝酒。」

    賢珠凝視著敏燮的臉。

    「那我們去划船吧？這個主意也不錯，正好今晚的月光很好。」

    「……不。」

    賢珠笑了笑。

    這時，敏燮的手揪住了賢珠的長髮。他緊緊地抱住賢珠的身體。他的舉動只不過是在試探，這是個虛無縹緲的手勢。他無精打采地縮回了自己的身體。

    「你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裡？」

    「哦，這個嘛。」

    敏燮不以為然地哈哈笑了。

    「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很難得。不管到什麼時候，我們畢竟是訂了婚的戀人，可以一起過夜的。」

    賢珠站了起來。她朝壁爐旁邊走去，坐在搖椅上。她前後搖晃著搖椅，就像搖晃搖籃。

    「你沒有話對我說麼？」

    「我沒什麼可說的。」

    賢珠看著壁爐裡熊熊燃燒的柴火。

    火苗燒得越來越旺，辟哩啪啦地往外濺著火花。

    「你肯定有話要對我說，賢珠。」

    沉默良久之後，敏燮在身後低聲說道。

    「你肯定有話對我說，你不要想著逃跑。沒有人知道，連鬼都不知道我們在這裡。就算我在這裡把你掐死，也不會有人知道的。我用力扭你的脖子，把你掐斷氣，然後我再把你的屍體放在電動船上，繫上石頭扔進湖中央，沒有人會知道的。」

    「你強行把我帶到這裡？就是為了把我扔進湖裡去？」

    「哈哈哈！」

    敏燮乾笑了幾聲。他像窒息似的，笑得誇張極了。

    「不要把我當成吸血鬼，這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

    「還是和以前一樣，我仍然分不清敏燮君哪些是真心話，哪些是開玩笑。我總感覺自己被人戲弄，敏燮君。」

    突然間，敏燮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表情生硬地瞪著賢珠。

    賢珠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想跟敏燮君分手。」

    敏燮閉緊嘴巴，使勁往杯子裡倒酒。他默默地喝酒。

    「……我覺得我們不適合在一起。敏燮君，在更多不幸到來之前，我們最好調節好自己的心情。」

    「所以呢？」

    敏燮張開沉重的嘴巴。

    「所以就得分手嗎？你到底想怎麼樣，賢珠？你又打算去國外嗎？你打算再次到國外學習音樂嗎？」

    「不是的。」

    賢珠搖了搖頭。

    「我哪裡也不去，敏燮君，我只希望你還給我自由。現在你已經不是我從小就喜歡的那個人。你變了。你為了自己的野心，甚至可以輕易奪走別人的生命，你變成一個殘忍而不道德的人。」

    賢珠沒有看他，就像在自言自語。兩個人形成了絕妙的對照。他們的視線輕易不會相遇。

    「別繞彎子了，想說什麼就直說吧，這樣比較好，我討厭別人說話含糊其詞。」

    「我想取消我們之間的婚約，我只想說這句話。」

    「你是個骯髒的女人。」

    漫長的沉默過後，敏燮說道。

    「我現在……」

    敏燮提高嗓門，大聲說道。

    「我現在還很需要你。你是我唯一的真實，我需要你。」

    「你覺得這是愛情嗎？」

    賢珠冷漠地說。

    「這不過是個協議罷了。你不希望自己擁有的東西被人奪走，這只不過是自私心理在作祟。敏燮君，我明白地告訴你，我不是你的玩物。就算為了我們彼此的未來，我們也應該乾乾淨淨地分手。」

    「你不可能從我身邊離開，如果你離開我，你會變得很悲慘，很不幸的。不過你有什麼理由，我都不會向你的理由妥協。不管是什麼，我都不會。如果他是人，我就把他殺死。如果是你一定要離開我，那我就殺死你。也許這不是因為愛。你是我的，你屬於我。你是我的財產。」

    「我們的愛結束了，我們彼此是陌生人了。敏燮君，我們現在是毫不相關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