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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 文 / 崔仁浩

    「你什麼時候來的?」

    濕淋淋的頭髮遮住了臉,賢珠用手指拂起頭髮,氣喘吁吁地問道。

    波濤拍打岩石發出巨大的聲響,如果不是故意提高嗓門,對方根本聽不清說話的內容。

    「我剛才到的。」

    英厚凝視著賢珠的臉,大聲回答。賢珠被太陽曬得黝黑,幾乎認不出來了,不過她看上去很健康,渾身上下洋溢著生機和活力。傍晚的海水很涼,賢珠的嘴唇凍得發青。

    大朵的浪花,覆蓋了英厚的頭頂。

    英厚,你是多麼想見賢珠啊,不要因為復仇而企圖逃跑。如今這個女人就坐在你的面前。因為對於敏燮的憎恨,你拚命搖頭,想把對賢珠的渴望變成敵意。

    帳篷附近燃起了篝火。賢珠身披厚厚的長袍,坐在篝火旁取暖。賢珠抽著煙,回頭看見英厚朝這邊走來。一把小茶壺放在火上,好像要燒水煮咖啡。英厚把手中的盆子放在岩石上,靠近了篝火。衣服全都濕透了,他在瑟瑟發抖。

    「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賢珠往火裡加著木塊,開口問道。賢珠看也不看英厚一眼。

    「我是奉姜社長的命令來找賢珠小姐的。」

    英厚從放在岩石上的煙盒裡抽出一支煙,又從火裡夾一塊兒燃燒的木頭,點著了煙。

    「他說前幾天突然想起了賢珠小姐的生日,托我把生日禮物轉交給你。他本想親自來,無奈沒有時間,所以就派我來了。」

    「僅此而已?」

    為了讓火燒得更旺,賢珠不停地在把火往中間攏。

    「僅此而已。」

    「沒說別的話嗎?」

    賢珠看著英厚的臉,問道。

    「他說想你,姜社長讓我向你轉達。姜社長說,他不明白最近你為什麼總是躲著他。他讓我一定告訴你,他很想你。而且,如果可能的話,他讓我把你帶回漢城,哪怕是綁架回去也好。」

    英厚伸手拿過上衣,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禮品盒遞給賢珠。

    「就是這個,姜社長讓我把這個交給賢珠小姐。」

    賢珠什麼也沒說,伸出手接過了盒子。火堆上的茶壺呼呼冒著熱氣,水已經煮沸了。

    一陣漫長的沉默。

    賢珠並沒有打開禮品盒。剎那間,水平線附近僅有的紅光的殘影完全消失了,海面上升起了月亮。每當火光變得微弱,賢珠就往火堆裡添木塊。

    她好像徹底忘了英厚還坐在身後,或者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英厚的存在。

    賢珠望著英厚。不知不覺中,賢珠的長髮已經干了,披散在肩膀上,偶爾隨風輕輕飄揚。

    「「要不要喝咖啡?」

    英厚搖了搖頭。

    「這樣坐著就可以了。只要能和賢珠小姐在一起,我已經很滿足了。」

    「這句話也是他讓你轉告我的嗎?」

    賢珠問道。她的聲音很清晰。

    「敏燮君也讓你對我說這個了嗎?」

    「不,不是的。」

    英厚笑了笑,但是賢珠沒有笑,她的表情出奇地平靜。

    「不管到什麼時候,這句話只代表我自己。」

    「英厚君,你以為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隨心所欲嗎?你以為不管說什麼都能得到寬恕嗎?」

    賢珠語氣嚴厲地說。

    英厚看了看賢珠的臉。她的目光直刺英厚的臉。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賢珠臉色通紅,彷彿在燃燒。

    「請你回答,英厚君,你以為不管什麼事情你都可以隨心所欲地去做嗎?你是個卑鄙無恥的人。你到底想得到什麼,你到底在夢想什麼?」

    風越來越大,波濤也越來越猛烈了,狠狠地襲擊著岩石。粉碎的波濤中夾雜著大海的磷光。

    「我恨敏燮。」

    英厚緩緩回答。

    「他的一切,他擁有的一切,他說的話,他的身體,我憎恨他的一切。」

    「……」

    「如果可以的話,我會殺死他。」

    賢珠握在手中的杯子滑落下去,碰撞在岩石上,發出刺耳的聲音,粉碎了。

    「你為什麼……」

    賢珠艱難地張開嘴巴,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你為什麼要恨他?英厚君跟他不是沒什麼關係嗎?你到底從什麼時候認識他的?還有,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憎恨他?」

    「從出生的那一刻。」

    英厚答道。

    「我從出生就開始恨他,從出生就開始等他。」

    英厚向賢珠身邊緩緩靠攏。賢珠沒有試圖躲避,只是靜靜地坐著,一動也不動。她被禁閉在英厚那熊熊燃燒的目光裡。

    「從出生到現在,我一直在等待。」

    英厚走到賢珠身邊,注視著賢珠的臉。賢珠呆呆地迎視著他的目光。

    「你……」

    賢珠張開沉重的嘴巴,彷彿在夢中囈語。

    「討厭我嗎?」

    「當然討厭。」

    英厚露出牙齒,說道。

    「如果可能,我甚至想殺死你。」

    英厚的手撫摩著賢珠的頭。剛才還濕漉漉的頭髮被篝火烤乾了,摸著滾燙。英厚的雙手漫不經心地弄亂了賢珠的頭髮。

    「你以為可以對我這麼隨便嗎?」

    賢珠凝固了,彷彿一塊堅硬的石頭,紋絲不動地坐在那裡。

    英厚的手從頭髮上滑落,停在賢珠的肩膀。賢珠的脖子露出在長袍外面,英厚熾熱的手就像螞蟻腳,落上了她的脖子。

    「我想你。」

    英厚身體顫抖,低聲嘟噥。

    海風刷刷地吹來。

    「是因為對他的恨嗎?」

    「不是。」

    英厚搖了搖頭,他不停地搖頭說道。

    「這並非因為任何人,賢珠,你不要問我。我什麼也想不起來。從出生開始,我就四處流浪,為的是把你找到。現在我終於見到你了,我等了好久。」

    英厚的聲音越來越大。他找到賢珠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裡。英厚的嘴唇放在賢珠空蕩蕩的手中。

    「我愛你,賢珠。」

    賢珠的兩隻手緩緩捧起英厚陰沉的臉。

    「看著我說話,看著我的手說話。」

    英厚伏在賢珠的手上,抬頭望著賢珠的臉。她的臉是僵硬的,充滿嚴厲而莊重的疑問。

    英厚沒有回答,而是粗暴地拉過賢珠的臉。賢珠的臉和英厚的臉碰在了一起。賢珠不做任何反抗,英厚的嘴唇找到了賢珠的嘴唇。在熊熊的火光裡,她的嘴唇滾燙。

    賢珠的身體軟綿綿的。她勉強坐了一會兒,終於慢慢地彎了下去,她倒在巖壁上。英厚的身體也隨之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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