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四章 窺視黑暗 文 / 聖諾比亞
他從睡夢中醒來,精神恍惚。昨晚的夢令他心緒不寧。他開始懷疑身邊的每一個人,精靈、巫師、即夢境的創始者。並非回憶,但卻真實,或許那指引了他,又或許,那是某人的詭計。
他從灌木的縫隙中走出,面前站著一個人,確切的說,那是精靈。
「你在這兒多久了。」他問,陽光的照射令他很不舒服。
「咒語生效開始。」她回答道,身上的白色巫袍顯現出聖潔的氣息,她是位年邁的德魯依。
「你該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都咒語。」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那很危險。」
傲昂感到被威脅,那是直覺,但很可能變為現實。
「誰是施法者?」
「你見過那棵樹。」
「世紀起源之樹。」
「是的,它枯萎了,使其枯萎的人同樣會使你的生命枯萎。」
「它為什麼那麼做?」
「年輕人似乎只會問為什麼。」德魯依的語氣略帶調侃,「難道你不會自己尋找過去,而是在這兒傻站著問我為什麼?」
傲昂被惹怒了,卻並為表露,他不需要,只是繞過眼前的老人,向樹林走去。
「你在逃避現實,它會殺了你,而在那之前,你們會自相殘殺。」德魯依的話沒有起到效用,他已走出了老人的視線。
傲昂信步於樹枝交錯而成的小徑,這兒的確很美,卻無暇欣賞,他必須不斷過濾、排斥一些毫無用途的想法,這能令他保持清醒的頭腦,卻有種前所未有的疲憊感。不可否認的是他的閱歷正隨同年齡而增長。他已經不是個孩子了,年輕人對於周遍的事物有著敏銳的觀察力,然而他無法理解自己為何還要留在老巫師身邊。有人在警示他老巫師並不可靠,可那是誰?促使世紀起源之樹枯萎,魔墮?沒有人能會答,老巫師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他養育了自己十八年,他感激老巫師為自己做的一切。因此,僅是為了感恩,他留了下來,卻踏足於精靈的土地……
穿越小徑,眼前映入一片白光,那是湖泊的光景的,真正的湖。
他可以想像湖水連接通帝斯河,貫穿凱瑟諾,乃至整個森林的壯闊景致。然而河道北部是荒廢的平原,南部則是數之不盡的人族部落,某種怪誕、可怕的想法滋生於他的腦海。
——是如此荒涼,如此冷寂……
他來到湖邊,口渴難耐、乾澀無理。他蹲伏下身,是一屢璀璨金髮則先一步納入他視線,光澤蓋過湖面的波光,刺痛了他的雙眼。那是個姑娘,她衣著白衫藍寶石般的眼睛天真浪漫、楚楚動人。她將金髮浸沒於湖水中,以幽雅的姿態拂過那順滑的髮梢。
「你是誰?」她發覺傲昂的存在,問道。
他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的被她所吸引,她是個精靈,卻如此高貴,擁有令人無可抗拒的美。
「我從未見過你,你是聖土來的使者嗎?」精靈突然這樣說,內心抑制不住的激動從言語中傾洩而出。
「不,我想……」他沒有說下去,或許,他不應該告訴精靈實情,那樣會讓她快樂,於是傲昂作了肯定的回答。
精靈展開了笑容,單純、甜美,他向他提極了那段旅程,問他山的另一邊是什麼樣的。
傲昂憶起那段記憶,聖土,位於奧蘭亥薩北部,名為亞蘭帝斯,是騎士世紀乃至北亞蘭年代的種族聯盟。在冰地旅行曾途徑至此,但老巫師並未決定穿越環繞聖土的啟瑪艾拉山脈,他寧願選擇更遠、更危險的海路前行。
他不打算讓精靈失望,即使自己從未去過那樣的地方,他仍決定將自己的旅程與她分享。
……
他們談的很愉快,絲毫沒有發覺黃昏的將至。身後一片草叢有了動靜,一位精靈出現在他們面前,那個精靈射手。
「公主陛下,回去的時間到了。」他很有分寸的說道,語言簡短又無法迴避。
直到這時,傲昂才發覺他身旁的那只精靈居然是公主,他有些不知所措,但智慧令他冷靜了下來,在射手面前,他沒有表露任何神情。
精靈對此毫不在意,她沒再說什麼,只是沖傲昂微笑了一陣,轉身離開,消失於他人的視野裡。
「尊貴的客人,」精靈射手目視公主走遠後,轉而對傲昂開口道,「有人想見您,跟我來吧。」
傲昂深感迷惑,不知精靈要將他帶到哪兒去,只是他們已經走了很久。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我覺得如果我們還需要見面的話,我該記住你的名字。」
「如果不再有這樣的機會呢?」精靈冷淡地回答,但過了一會,他還是說了,「凱斯-;番德亞滋。」
「好吧,凱斯,那個想見我的人是誰?」
「你不會想知道的,不過那也只是遲早的事,瞭解他,你便不會接近,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知道他是誰呢。」
「我怎麼能相信你。」
「精靈從不說謊。」
傲昂有種莫名的恐懼,不是對於力量的懼怕,而是謊言對於他已是個敏感的詞彙,他自嘲地笑了一陣,說道:「在這個世界上,真正純潔的生物已不復存在。」
精靈略側過頭,眉角緊繃著,傲昂確信他右眼的餘光能夠瞥見他。
氣氛陷入沉默,沒有人更沒有興趣打破僵局,他們具有天生的隔閡,就彷彿兩人的面前都豎立一堵牆,而這堵牆實為一堵。
傲昂跟隨精靈途經的大部分都是繁枝小徑,偶爾能沿湖走一段路,但僅是一段,很快有迷失與紛繁的岔道、綿延的黑暗。夜晚,天空黯淡這令他分辨不出前方的道路,也包括精靈。他開始麻木地挪動腳步,只跟隨那縷動影,直至動影定格,他們來到了一座石窟的洞口。
「它很隱蔽。」
「是的,即便是魔墮也找不到這兒。」
「那為什麼要帶我來?」
「我說過有人要見你。」
他們說話留有餘地,卻都氣極了,只是矛盾仍未爆發。
洞口很窄,裡面似乎也的確如此,沒有時間多想,精靈已經走了進去。
走入石窟,洞內的寬度令人詫異。
通道寬闊,石壁發出奇異的光芒,然而在窟外卻完全無法發覺洞內的情形,傲昂不得不驚歎工程的精闢巧妙。
「這是傑作。」
「很少有人感歎,異族人原本是不准許進入的。」
「是你們建造的。」
「不,是矮人。」
「他們會幫助你們,世紀聯盟早在兩百年前就解體了。」
「我知道,但精靈從不與世為爭,矮人是淳樸的種族,他們願意幫助信仰光明的族類,而他們的工程技術正是我們所需要的。」
「但你們欺騙了矮人。」
精靈沉默了很久,然後,似乎找到了開脫的理由,說道:「尖銳的話題,但你知道,我們無須那樣做。」
「是嗎。」言語中充滿了譏諷和不屑。
「這是唯一的理由,我們需要更多的力量。」
「所以帶我來這兒。」
「不,女皇生前厄裡奧之石被封印至此,如今,它碎裂了,卻留下了更多值得利用的東西。」
傲昂不再與之言論,他對此毫無興趣。在漆黑的通道裡,他發覺窟內的奇妙並不僅在於此,石壁光滑有秩,那些發光體實質是一排古言文字。他又大自覽視那排文字一翻,感到十分懊惱,多數的文字排序有些怪異根本無法解讀,只是字符相近罷了,那些根本就不是古言。這又激發他濃厚的興趣:是什麼文字,又記載了什麼內容。但他沒有時間細細品味,所有奧意都需要時間的補助才能破譯,而他已跟隨精靈來到了通道的盡頭。
「這兒什麼也沒有,」他抱怨道,「除了那些古怪的文字。」
精靈沒有說話,他的手在石壁上熟練地摸索著,觸動了什麼,面前的石壁隱現出紅色的條紋向兩側延伸,隨後,石壁也跟隨條紋的方向展開,緩緩露出隱藏在石壁後的那間密室,裡面站著一個人,他是位巫師,他是赫諾伯-;艾蘭斯。
「是魔法,黑魔法!」主祭祀大叫道,精靈在空地上擺開魔法陣,紅色的光蓋過了痛苦的呻吟。
那是魔墮的僕人,所有人都知道,復仇的時刻到了。
「阻止!必須阻止!」精靈大叫著,他們痛恨毀壞森林的傢伙,而現在,魔物正啃食著古樹的根莖。
那是最後的機會,魔法陣紅光漸退,忽又高漲——魔物怒吼著,邪惡之火正在升溫。
光霧消散,精靈發覺了眼前的黑暗,那是魔物的軀體,它們如排山倒海般蜂擁而至,毫不理會眼前同伴的屍體。對於死亡的恐懼在靜謐中爆發,最後的機會,結局卻是可悲的。
「它難道不可戰勝?」
質問萌生於精靈的心中,死亡的壓迫正在逼近,而他們做著最後的抵抗。
仇恨,沒有人願意回憶的往事。它復甦了,煉獄之火將重回大地,它熏烤著脆弱的生命,直至化為灰燼。
射手們沒有放棄這片土地,他們要捍衛森林。箭射完了,他們把出了匕首衝向魔物。魔物全身滾燙,乾裂、腐朽,有的則膚色淺綠,軀幹揮發著死亡的氣息,那是腐味。
巨斧劈向了一位精靈射手,他被劈成了兩半,鮮血飛濺,腥味瀰漫於嘶叫的戰場,待身旁的血氣消散後巨斧的主人又盯上了新的對手。
「這是精靈與巫師的騙局嗎,」傲昂惱怒地說,「我見到的人對我而言根本毫無意義!」
老巫師並未在意他的無理,而是緩步地從大堆的雜物中揀起一塊滾圓且透明的水晶球
「那是什麼?」
「你知道的。」
「可我們要用它做什麼?」
「未來,」身旁的精靈說道,「我們要,預知未來。」
「你瘋了,那是禁咒!」
「我瞭解,」老巫師解釋道,「沒有機會也沒有時間讓我們猶豫,我們必須清楚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僅此而以。」
「那是找死,如果沒有任何進展,或是你們都猜錯了,那麼一切都會應驗。」
「那就讓我們改變未來。」老巫師不再多說,水晶球被啟動,預言開始了。
傲昂就站在老巫師身邊,卻一下子退得很遠,他甚至不敢探看水晶球裡的內容,嘴裡還不斷喃喃自語:「瘋了,全都瘋了,那會要了你們的命,我們都會死,全都要死……」
預言結束,巫師和精靈都滿臉愁容。
「發生什麼了!」傲昂近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叫了起來,「你們都看見了什麼!」
巫師沒有立刻回答,精靈則完全陷入了沉默。
「那是死亡的前罩,對嗎?」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臉上流露出絕望的神情。
「不,你錯了。」不僅是傲昂,就連精靈都因驚奇而抬起了頭,「來吧,精靈,說出你都看到了什麼。」
精靈射手回憶當時的情景,片刻,他說道:「我什麼也沒看見,那是一層霧,很薄、很模糊,隨後藍霧氣都消失了,就如同什麼也沒發生過。」
「那麼這預示著什麼呢?」傲昂不住問道。
「我們的勝利。」老巫師的回答很乾脆,「但必須付出代價。」
「什麼代價?」精靈問。
「我不能肯定,預言太模糊了,我看不清。」老巫師猶豫自己該不該說,但最終,他還是說了,「有人會死。」
「能避免嗎?」
「不,如果……你想便可以……」老巫師再次用神秘的語氣說道。
傲昂感到質疑,卻毫無理由。「你找到你的答案了?」他問。
「該走了,時機來臨,它們不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