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文 / 瓦內莎·葛蘭
在阿家利馬的別墅裡,傑克正和伊莎小姐跳第三支舞,她年輕貌美、衣著華麗,有一頭美麗的黑髮,臉上永遠帶著笑容。狄加和他太太在一旁耳語著,他們認為今年很快就會有婚禮了,而傑克試著告訴自己,眼前這位年輕女人能洗掉他對另一個女人的記憶。
他帶著伊莎轉圈,心想,他為何從未和凱淇跳舞?他馬上得到答案,因為他倆相處的時間太珍貴了,他們獨處的時間似乎永遠都不夠。
狄加穿過人群對他招手,傑克立即將伊莎送回給她的看護人,這才如釋重負。他多麼希望他是和凱棋一同跳舞而不是別的女人。這時狄加走了過來,說:「電報。」同時遞給他一個信封。傑克立刻拆開,猜想一定是公事,這真是太好了,那剛好是他可以離開利馬的借口。他不能忍受再多待在利馬一天,要是這是緊急的事,正待他去處理,他就可忘掉那痛苦的回憶。
電報上只有短短的兩句警語,他轉頭問狄加:「今天幾號?」狄加茫然地回答:「8月29日。」離8月對日只有兩天,他沒有太多時間了。
「我在趕時間。」傑克告訴墨西哥城的海關人員,
但他們仍在慢吞吞的,傑克看看表,官腔官調地催他們快一點,結果果然奏效。傑克下飛機時已是3點半了,他留下機長處理一些海關的手續,自己匆匆地朝航站大廈走去,但被擁擠的旅客給阻擋了。
他至少被延誤了10分鐘,終於趕到飛往墨西哥旅客的候機樓門邊,看著擁擠的人群,他感到驚慌極了。凱淇在哪裡?旅客們紛紛向前走,他終於看見凱淇了,她正和旁邊的女孩說話,傑克朝她走去,這時廣播響起,正是凱淇搭乘的飛機要起飛了,凱演起身往海關走去,她將袋子換一邊背,並拿出護照,準備交給海關官員,傑克看到凱淇身後的史汪博士。
他不禁嫉妒萬分,恨不得打史遷一拳。他曾看過凱淇的攝影作品,她是如此專業,觸覺是如此敏銳,在利馬的女人可能一輩子不會有像凱淇一般的成就,他不能失去她!凱淇正要走向海關時,傑克抓住她的手,她呆住了,轉身看著他,傑克想從她眼中找出答案,卻只感覺到她眼中射出的強烈疼痛眼神。他一直想著,她一看到他,就會告訴他答案,。但他錯了,他已不確定她會留下來,還是會永遠地離開他。
傑克想開口,但身後嘈雜的人群催促著他們前進。
「別搭這班飛機,」他的聲音比往常還沙啞。
凱淇仍是瞪著他,一言不發,他一直試著想剛才計劃要說的話,但話全都走樣了。「嫁給我!」她一時無法意會他所說的話,那是個命令句而非問句,然而話已出口,他已無法將它改成問句了。他等待著,多麼希望她別離他而去。
等待了一段非常長的時間,她將手中的底片盒遞給他,「我必須將這些東西寄去相剋萊。」她的聲音很肯定。
「裡面是什麼?」他問道。
「拍攝的底片。」
這麼說她是準備留下了嗎?「假如我拿去給機長處理,你會留下來等我嗎?」他隨即看到她眼光閃耀,他改口道:「不!你跟我來。,,他每走一步就回頭,看她是否跟了過來,結果發現她心甘情願地跟著,他一停下來,肩頭研究她的神情,「……你願意嫁給我嗎?」她做了個表情,或許是在抗議吧!他急速地說:「我知道這似乎不可能,但我還是要問你。」
她略顯害怕他說:「假如我們在利馬舉行婚禮,你姑媽一定不會贊同。」
「艾瑪姑媽不在,這裡只有你和我。」
她強吞口氣:「我們能……討論一下嗎?」
他的手握著她的手:「我要你現在回答我,我只願意聽『是』這個答案。」他逼得太緊了,但他必須如此,「這件事關係我倆一生的幸福,嫁給我吧!」
在他身後,有人歡呼著。
「你說什麼?」
「我——我說……,是!我願意。」她的聲音微微地顫抖,他看到她嘴唇微張,一臉懷疑地問道:「今天?」然後一個男人碰著她的肩膀。
「凱淇?」史汪的聲音宏亮,「假如你再不上飛機,就會延誤了。」
傑克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彷彿她會跑走似的。
「你還好嗎?」史汪關心地問。她點點頭,她的眼光仍和傑克纏繞著。「我不去了,我要結婚了!」她小心翼翼地說。而傑克看起來像要將史汪謀殺似的。
凱淇可感到他們準備要爭吵了,史汪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傑克則抓住她的手臂,好像要將她拆散似的,她想要對傑克大叫,他怎可這麼地不信任她?
他已經知道了她所有的秘密。
他們倆就這樣對峙著,然後史汪打破僵局,他說:「快樂點,凱淇。」他問傑克:「我可以拿那個膠卷盒嗎?你不會想帶著它去度蜜月吧!」她鬆了一口氣,傑克將膠卷盒遞給史汪,解放似地說:「你一定要來拜訪我們。」
史汪看著他並說;「我一定會的。」然後他露齒微笑,並點點頭後離去。
傑克轉頭對凱淇微笑,隨後擁著她離開人群。在機場外,傑克招了輛出租車,車內異常燥熱,她感到無法呼吸,她是否瘋了?他剛才「命令」她嫁給他!而她竟答應了!他用手抓抓她的頭髮,撫弄她的肩膀說:「你答應嫁給我了!」
有太多理由告訴她不應該答應他的,但她愛他,她終於明白沒有人能夠填補她心靈的空虛,她耳語道:「我好害怕。」
「比你站在草橋中央更害怕嗎?」
「不同的害怕。」她說。在橋上他可以保護她,在橋上時,他告訴她,她現在很安全,但現在他並未告訴她,他只是靜靜地握著她的手。
他們在一間珠寶店停了下來,經理招呼他們進貴賓室,凱淇和傑克四目交接,原來他們早就安排好了!
「婚禮何時舉行?」她問傑克。
「離開這裡之後我們就去。」
經理帶來一對鑽石的戒指,閃耀奪目,傑克替凱淇戴上,剛好合適,而傑克的戒指則小了一點,經理承諾只要幾分鐘就可改好,隨即經理就消失了,凱棋瞪著眼前的戒指,深怕抬頭迎上傑克的目光,「我的衣著不適合婚禮。」她終於鼓起勇氣開口。
「總比牛仔褲好,」傑克回答。
她咬著下唇並問:「你真的是要娶我嗎?」
他並未回答,他握著她的手:「你確定這是你要的戒指嗎?」她靜靜地點點頭。「這適合一個緬懷過去的女人。」
他眼中流露出某個訊息,使她心跳一陣混亂。
「你是什麼意思?」
他將手溫柔地放在她背後:「兩天前我和狄加在一起。」
「狄加?」她咬著唇,「你是否嫉妒?我已有14年未見到過他,我從未愛過他二」他瞇起雙眼,溫柔地說:「我和一個美女跳舞,她是狄加太太的表妹,我和她跳了3次,這明白地顯示出我的企圖。」凱淇立即轉身。「看著我!凱淇。」他挑起她的下巴,低聲地說,「所以你也明白什麼是『嫉妒』。」
『』你和——和她發生關係嗎?」她粗聲地問。
他說:「不!我告訴自己我應該,但當電報一送到,我就毫無選擇地趕來了。」
經理回來,傑克試戴後覺得很滿意。
「什麼電報?」她問道。
「稍後再說。親愛的,你先成為我的妻子之後,我們再討論。」她困惑地看著他,但他並不回答。像許多其它的墨西哥教堂一樣,傑克帶凱淇來的這個教堂,真是藝術與美的結晶,凱填開始猶豫,為什麼他能安排得這麼快呢?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按傳統的方式舉行?那各種儀式和賓客呢?「你說今天,所以我以為是在墨西哥某個婚姻登記處……」她看著他的臉,想猜出他心裹在想什麼,這時,牧師走近了。
傑克微笑地說:「這不是審判,我們只要對神起誓,你現在後悔已太晚了。」牧師正站在教堂的另一端,而她面前的男人,就是將要娶她的男人。
「為什麼要在這裡舉行,傑克?」他看著她說:「婚禮之後我們再談,我們每次起爭論,你都有個一走了之的習慣。」他聳肩說;「這次說什麼你也要留下來。」
「我可能不是個順認的妻子。」
他芙爾一笑:「在你嫁給我前,你還有什麼需要告誡的嗎?」她的心跳急促,她將手交給他,走到教堂的另一端,他們相互宣誓愛對方到永遠,然後他們走到艷陽下,高興地擁抱在一塊,他問她:「你想要去哪裡?」
「那小島嗎?」他倆曾在那小島上,過著如在天堂的生活。他溫柔地注視著她,「但必須等到明天,今晚沒有月亮,我們必須討論如何——」他搖搖頭,欲言又止。「待會再問你。」
他帶她到一間很幽雅的飯店,她開口問:「你剛才說——」
「待會兒。」他露齒而笑,婚姻並沒有使這個男人少頑固一點,他曾說這是一場戰爭,看來似乎尚未停火。
他們的房間很寬敞,有明亮的落地窗通向陽台。
「今天你一直迴避我的問題。」
他從陽台上走進來:「我不習慣替自己解釋。」
「那可能是今年我所聽到的最謙虛的話了。」她撫平裙子上的皺格;傑克的目光尾隨著她,「你可再努力一點,好讓我多瞭解你一點。」他走到她身邊。
當他觸摸著她時,她已整個人溶化在他的懷裡,她緊閉著雙眼,將雙手輕移到他的肩上,然後他給了她一個深深的吻,當他試著將唇離開她時,她的唇依然不願分開。
「我要你依偎在我的懷抱中。」他柔情地說。
話剛說完,他就用雙手將她緊緊地擁入懷裡。
「當我愛著你……只有這種時刻,你對我是永無誤解的,」他說。
她閉著雙眼,輕柔地說:「我以為你永遠離開我而去了。」從他緊抱著的雙手,她瞭解他能聽得出她聲音中的痛楚。
「我依然是那麼地害怕,傑克,我們如何能」她說。
他用熱情的唇打斷了她的話,他說:「唉!那是一段多麼漫長的歲月,自從上次分手後,痛苦的時光似乎永無止境。我深切地瞭解,我們將永遠無法相愛,如果我們不能禁止彼此心中狂熱的嫉妒;我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論在巴黎、在紐約,自你找分別後,我瘋狂地四處旅遊,但是那些都無濟於事,因為我的腦海中充滿了你的身影。抬來我回到安第斯山脈,但是心情只是變得越來越糟而已。」
她仍閉著雙眼,用她的面頰感受他強烈的心跳﹒耳中聽到的是充滿了愛的言語,也許他說話的方式並非她最愛的那種,但是她卻可以很肯定地知道,他是愛她的,而且是至始至終的摯愛。
他說:「我回到安第斯山脈後,父親問我:『你為何沒有將她帶回來?你為何沒有和她結婚呢?』父親的聲音是嚴厲的,你認為我可以再找一個女子,當做我的妻子,但是他卻不然。我啞口無言,能想到的,都只是一些不成理由的理由。」
「你的意思是……」她問,「你是說那些你在教堂中所說的話嗎?」
她撫摸他的面龐,深情地說:「永遠愛你,是的,我愛你。」
他說:「我父親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他仍活在他的時代裡,我的姑媽更是如此,他們生活在現在,腦中卻想著昨日之種種。而我呢?直到看到電報,我才明瞭。」
「談到電報。」她想著,用手指輕碰他的唇,她問道:「到底是誰送來的電報呢?」
「我當時已去了利馬,」他解釋說:「我當時是如此地生氣,生氣我竟不能忘懷一個無法得到的女人,我告訴自己,我要一個合適的妻子,並且徹徹底底地忘記你。」
「狄加妻子的表妹?」她問。
他完爾一笑,再次深吻她,他說:「你該聽聽自己說話的聲音,當你提到她時,你是多麼地嫉妒。但是,凱淇,你根本不必嫉妒,我是多麼高興能將那女子雙手奉還。我告訴自己,我要回巴黎,而狄加交給我那份電報,所有的事就很明白了。」
「我依然覺得納悶,你還沒告訴我到底是誰發的電報,電報中到底說了什麼?」她問。
他回答:「14年前,我是如此迷戀你,但是多年來我告訴自己,如果你一直陷在我的世界裡,你將永遠無法快樂,你我之間的文化差異,始終是愛情的障礙。當你再次重回我的懷抱,我仍舊是抱持著相同的想法,直到我收到了你的好友史汪博士的電報。」
「史汪?我不瞭解,為何史汪要發一份電報給你呢?」她問。
他回答:「因為他瞭解,而他給我的訊息對我是如此地具有效用。我可以將他寫的內容一字不差地告訴你。我當時閱讀電報的地點,是在利馬一間嘈雜的舞廳,電報上寫的是你和他的班機號碼、時間與日期。」
「和他?」她困惑地搖著頭,「我們只不過是一同旅行,他和學生們同行,而我只不過是和他們在一起罷了。」
他說:「他告訴我,若是我知道你與他同行,我一定沒有興趣想娶你為妻了。」
他用手梳攏著她的金髮,她也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神是如此肯定而熾熱。
他說:「他說得再明顯不過了,如果我再不嚴正聲明,那也就表示,他將有機會獲得你的愛。」
「但是,他只是一個朋友罷了,」她說。
他笑著說;「我寧願放棄我家庭的土地,畢竟那些土地只不過是一些意外之賜,但是你,你卻不同,你我乃命中注定必須要結合的,就算是我沒有收到那封電報,我還是會與你再重聚,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望著他稜角分明的臉,她說:「我也是一樣,我當時的確是想再去探望你父親一次。」
他哀怨地說:「再探望我父親,然後呢?再一次逼瘋我,眼睜睜地看著你、靠近你,但是又不能擁有你?」
她聽見他的聲音顫抖,他說:「我當時拿到電報,真想殺了史汪,他擺明了要用一切的手段,從我的手中將你奪走。」
她輕輕地觸摸著他的雙唇,直到他的唇不再因激動而顫抖,她說:「我從未覺得史汪有絲毫追求我的意思。」她將手按在他的胸膛,感受他的心跳,接著說:「他只不過是知道我不開心,想要幫助我罷了。」
他很不以為然地說:「是嗎?我看到他在機場想要刻意地躲開我,讓我看不到你認」他冷笑著說:「但願有個女人也能讓他嘗嘗類似我對你的相思之苦。但是話又說回來,我還欠他一個人情,若不是讀了他的電報,我又豈能恍然大悟,明瞭你是無法替代的,你早已流在我的血液中,我們早已注定要合而為一了。」
他繼續用沙啞的聲音說:「你的身體與我的身體……我們兩顆激情的心…在我懷中,你是個十全十美的女人,我是如此地嫉妒別人,我害怕任何一個男人看你,怕他們會搶走你,怕你會去尋找一個更適合你的對象,例如史汪。」
他停了一會兒,又說:「如今,我終於明白,在我倆的愛情中,你與我都是一樣的犧牲者,我再也不讓你孤獨地拿著相機在世界上遊蕩,卻又依然不停等待著我、忠心地等我。我永遠無法忘記,當你和一群村落的孩子們在一起,我告訴你,要和你生一個小孩時,你的眼神。」
她很愛憐地撫摸他的臉,很滿足地看到了一張將會令她別無所求的臉,她知道今生已無怨無悔,她很激動地說:「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你我都必須就此許下承諾,我們這輩子都不再分開了,好嗎?」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用緊緊的擁抱和熱情的吻來表示,他用雙手將她抱起,緩緩地朝那張大床走去,她很體貼地問道:「你的手會酸嗎?」他低頭看到她不經意地用舌尖舔著豐潤的雙唇,很驕傲地說:「怎麼會呢?」
他深情地望著她,問道:「你曾否想過,咱們的孩子將來一定很固執,因為他的父親是一個固執的大傻瓜,遊蕩了14年,遠離了他心中唯一的女人。而他的母親,浪費了多少的歲月,假裝她擁有一切,其實內心是如此地空虛。」
她滿足地笑著,他緩緩地將她放在床上,他的唇重重地壓在她的唇上,幾乎讓她無法呼吸,她覺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好像是一次地震,震得自己翻天覆地、天旋地轉,此時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和他充滿男性激情的粗擴呼吸屍,此刻她只想閉上雙眼,享受眼前的美好時光。
當他伸手解開她的襯衣鈕扣時,他輕聲地說:「我不能保證我們將永不爭吵,但是我將全力使你快樂,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
她可以聽到他用西班牙語在她耳邊呢哺,她全身顫抖她說:「你知道嗎?和我做愛時,你總是用西班牙語和我說話?」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用手撫摸著她溫暖的胸部,
使她整個人幾乎被高潮所淹沒,他柔情地說:「西班牙語是最棒的愛情語言……讓我的手、我的唇、我的心跳來告訴你一切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