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01 文 / 雷貝嘉·海根·李
他的眼睛整個晚上都在追綜她,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就像獵人密切的觀察著獵物。想伺機獵捕,她逃不掉的,早晚會落進他的「魔掌」。
費絲緊張得要命,她根本嚥不下麥迪森飯店的主廚為他們準備的晚餐。每次抬頭碰上他的眼睛,她就羞得面紅耳赤。他炯炯的雙眸似乎能透視她的衣服,要不是裘伊在他們身邊,不時用她的童言稚語打破危險的沉默,她的衣服可能已經著火了。
但是即使他沒有碰她,只拿熱烈的眸光凝視她,她已週身如焚,既緊張、又期待、又害怕。她不是怕李斯,她怕的是他將對她做的一件她完全陌生的事。一旦做了那件事,她的命運就決定了,反悔也是多餘。她選擇和魔鬼打交道,現在魔鬼等著要收債了。
裘伊蜷曲著身子睡著了,睡得很熟,枕邊有娃娃陪她。她向來好睡,會一覺到天亮。
費絲關上裘伊房間的門。沒有理由再拖延了。
她望向起居室。李斯在她送裘伊上床時,坐在爐前啜飲白蘭地,現在起居室裡空無一人。他不見了,是不是已躺在床上等她?
她作個深呼吸,企圖鎮靜自己的神經。
在他的空白蘭地酒杯旁有一林白色的酒,像是他特地倒給她的。她拿起酒杯,分三口喝光杯裡的酒。然後她放下空杯子,關掉起居室的燈走向臥房。
李斯坐在車廂的門廊上,天空很漂亮,星光閃爍,但是寒風刺骨,他猛力吸雪茄也不覺得稍微溫暖些。火車規律的聲音令他煩躁,他想立刻走進溫暖的車廂,但是又逼自己要體貼的絡她一些時間準備。
他好像聽見水聲,她可能在洗澡。
他拉緊他的羊毛外套抵擋寒風,想像費絲光溜溜的坐在操缸裡……。他的身體立刻起了變化,興奮得有點顫抖。
他等不及了,只能再給她五分鐘的時間。
五分鐘到了。他走進黑暗的車廂裡,穿著靴子的腳踢到桌腳,膝蓋也碰到桌子的尖角。
「哎喲!該死!」他在黑暗中摸索,試著想看清傢俱。但是眼前一片黑暗!她為什麼不為他留一盞燈?
他的屁股又撞倒一個東西,撞得還不輕,他低聲詛咒。
聽到臥室的門碰到牆壁的聲音,費絲警覺的坐起來。
「噓,別吵醒裘伊。」她小聲說。
李斯關上門,咬牙切齒的走到床邊。「我的膝蓋撞傷了,我的臀骨可能也撞裂了。你為什麼不留一盞燈?」
「沒有必要呀!」
「怎麼會沒有必要?我進來時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他脫下外套丟到椅子上,然後坐下來。
床墊因為他的重量而陷下去。費絲抓著她那邊的床柱,以免她的身體滾向他。「我又不是故意要害你撞到。我要上床睡覺了,自然把燈熄掉。我又不知道你在哪裡,幹嘛要為你留一盞燈?」
「你知道我會進來睡覺。」
「我不知道。」她睜著眼睛說瞎話。「我走出裘伊的房間就沒看到你了。」
「我在外面凍得鼻子快掉了。」他邊說邊脫掉靴子。「我要給你時間準備,我努力表現得像個紳士,你至少應該為我留一盞燈。」
「人不在,留著燈太危險了,萬一失火怎麼辦?」她還強辯。實在是因為緊張,胡亂講話。他脫衣服的聲音令她頭皮發麻。老天!他要脫到什麼程度?
李斯站起來脫褲子。「你從來不為香檳留一盞燈嗎?」
「什麼?」
「你死去的丈夫都摸黑上床嗎?」
費絲想了一下。「當然,否則他就不是個值得尊敬的紳士。」
李斯伸手在床邊的桌子摸東西。
費絲聽到摩擦的聲音,然後看見火光。她緊張的坐直,把毯子拉到脖子上,閉緊眼睛,身體溜進毯子裡。「你不能……」
他點好燈,把燈罩蓋回燈上。「我從來都不想做個百分之百的紳士。」他走向她那邊,把她那邊的燈也點起來。「我不喜歡在黑暗中摸索著做,我喜歡看清楚我的對手。」他輕撫她的臉頰,輕笑著問:「你不敢看嗎?」
她張開眼睛,嚇得心臟差點跳出喉嚨。
他已經身無寸縷。
她又閉上眼睛,閉得更緊。可是太遲了,他的胴體已經因視覺效應而存進她腦中。他的膚色比她黑,是深金色的,他的胸膛很寬,胸肌明顯。令人訝異的是他居然有兩個乳頭,她從來不知道男人有乳頭,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裸體的男人或男孩。
「害羞嗎?」他拉開毯子,鑽進去,躺在她身邊。
費絲把毯子拉回去,跟著想滾開。他離她太近了,她可以感覺到他身體的熱度。
他伸手抓她。「怎麼了?」他的手指抓到一把她法蘭絨的睡衣。他很久不曾和穿法蘭絨睡衣的女人睡覺了。不過,不管是不是穿法蘭絨睡衣的女人,她們都不曾躲他,相反的,各個熱情無限邀請他幸臨。「讓我猜猜看,你一向都穿法蘭絨的睡衣睡覺?」
「只有在冬天穿。」她害羞的說。「夏天我穿棉布睡衣。」
「你那個可敬的丈夫從來不要求你脫下嗎?」
「當然。」她張大眼睛看他的臉。
「他也從不幫你脫?」
「當然。」她快被他的暗示嚇昏了。
「凡事都有第一次。別指望我會讓我們之間隔著任何東西。」他摟她靠近他的身體。
她一動都不敢動,怕在他溫暖的懷裡融化。
李斯大聲歎息。他沒想到她會僵硬著身體抗拒他。她簽了約同意了,他有權利得到她,但是她似乎並不情願付出。難道她不曾嘗過做愛的樂趣?香檳。科林斯到底是怎麼使費絲懷上裘伊?
他輕撫她,手溫柔的在她背上來回輕撫,慢慢的將她推進他懷裡。
她的肌肉漸漸放鬆,臉上的線條也柔和了些。
「張開你的眼睛,費絲。」他低語。「看著我,我不會傷害你。」
她被催眠般的服從命令,睜眼看他。
李斯停止呼吸。她迷濛的灰眸美極了,柔軟的唇微張著宛若在邀請他品嚐。「你丈夫曾經這麼做嗎?」他從她的脊椎骨直撫到她臀部。
費絲搖頭,她的長辮子隨之在枕上擺動。
「他吻過你嗎?」
這回她點頭。
「像這樣?」他的唇攫住她的,先是溫柔的吻,接著加了點力道吮吸。他拉她入懷,緊得使她的胸脯被他的胸膛壓平。他能夠感覺她那兩點觸著地。他的雙手撫摸她臀部,希望能直接撫摸她的肌膚,但是法蘭絨睡衣阻礙著。
他輕推開她一點,親一下她鼻頭。「怎麼樣?」
她無法假裝聽不懂,搖了搖頭。
「裘伊會受孕簡直是奇跡。」他在她頸邊呢喃。
真的是奇跡,費絲想。她無法想像孩子就是在一對男女發生親密無比的行為下生出來的。她的爸爸、媽媽和其他每一對夫妻都做過這種事?她握緊雙拳,以免她的手失去控制去愛撫他。她不只希望他愛撫她,更糟糕的是她還想愛撫他,她的手渴望去探觸他結實美麗的身體。
「這是你唯一的一件睡衣嗎?」他問。
「不是。」她耳語。
「是新的嗎?」
「不是。」
「很好。」他的手從她背後移至她前胸,雙手用力一扯,她的睡衣因而自頸絲裂到肚臍。「我們不需要它。」
費絲震驚得呆住。他撕破了她的睡衣,暴露她的身體。她閉上眼睛,不敢看自己無遮的模樣。她張開嘴巴想譴責他野蠻的行為,眼睛也隨著嘴巴張開。但是他的表情使她什麼話都請不出來。他已把她的整件睡衣都撕開,以愛慕的眼光欣賞她的全身,連她的腳趾頭都不放過。
她羞得想找個地洞鑽下去,可是又覺得他的目光是讚賞、是鼓勵,溫暖動人,一點都不下流、低級。他鑒賞寶物般的目光給她信心,她的身體並不醜陋,沒有必要遮掩。
她試探的伸出手去,輕觸他胸膛。
李斯凍住。他沒有料到她會這麼做。他本以為她將會像個木頭人,躺在床上任他擺佈。
他的皮膚好熱,不可思議的熾熱。她的手尋找到他男性的乳頭,用她的指腹輕揉,小小的乳頭立即硬起來。
李斯咬牙阻止自己呻吟,他哪裡想得到害羞如她,竟也會挑逗他?他的手再也忍不住,握住那一對柔軟可人的玉峰,拇指不斷逗弄她女性的乳頭。她的乳頭也和他一樣硬了。
她閉上眼睛,咬著下唇,重重的呼吸。
「看著我。」他發出沙啞的聲音。「看看我們。」
費絲強迫自己張開眼睛,強迫自己看。
她撫著他胸部,他也撫著她胸部,這個畫面太刺激了。她臊紅了臉,不過並沒有縮回手。
李斯的雙手握住她的雙手,低下頭來舔吻她的酥胸,吮吸她的乳頭,她女性微汗的味道刺激他的神經,使他的下腹脹痛得幾乎難以忍受。
費絲的手掙開他的手,她的十指插進他的發中,抱住他的頭。怎麼會是這樣的呢?他怎麼會有這麼多神奇的魔力,使她如此的感受到愉悅得不得了的快感?她不覺發出哼哼嗯嗯的呻吟聲,身體失控的扭動著貼緊他。
李斯察覺到她的反應,繼續技巧的挑逗她。他愛死了她完美的玉峰,形狀優美,大小適中,令他愛不釋手、愛不釋口。
吻著她的胸,他的手不甘閒著,慢慢游到她腿間,去探索她最神秘、最柔軟的地方。
費絲害怕的夾緊雙腿。從來沒有人碰過她那個地方,可是他的手背執意要碰,而且一指成功的鑽了進去。她戰慄著緊閉眼睛。
她好濕,可是好緊。李斯渴望立即衝進她體內與她結為一體,他要埋進她最柔軟的深處下種。「已經多久了?」
「什麼多久?」她茫然的問,不明白他的意思。她的腿已在不知不覺間打開了些,讓他為所欲為。他的確沒有傷害她,而且還給她更多快感,她的身體自然的反應著。
「你有多久沒有和男人睡覺了?」
她搖頭,被激情衝擊得講不出話來,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丈夫死後你和別的男人睡過嗎?」
「沒有,」她覺得有點痛,但是有更多的快感。「從來沒有。」
他得到答案了。抽回他的手指,他吻她,她熱烈的反應他的吻,和他唇舌交纏。
費絲再也管不住她的手,她愛撫他的頭髮、肩膀、背部、臀部。他那個東西抵著她,她本能的覺得她需要,合作的打開雙腿。
李斯放開她的唇,含住她的乳蕾輕咬,一邊小心的擺好姿勢。然後他在她胸上說:「你的腿夾著我。」
她服從,用雙腿夾著他的腰。
他的身體向前要推進她體內。上帝!得到她的感覺真好!
她尖叫。
他無法長驅直入,可是他的需要太強烈了,他又無法叫停。「該死!該死!」他詛咒著輕抽出來一點,再用力衝進去。
費絲第二次尖叫,但叫聲很短,因為他的唇已經堵住她的。她想推開他,他反而更擁緊她。「不要動!該死!」他在她唇上輕語。「不要動,你越掙扎越糟。」
李斯想盡量控制他的情慾,可是他已經等太久了,他太想要她了,實在沒有辦法在這一刻放棄。不論如何,這是她自找的,她自己送上門來,不能怪他奪取她的貞操。
她的手摟著他脖子,她的雙腳仍緊夾著他的腰。她咬緊牙,閉緊眼睛,淚水自眼角流出,但是她沒有再抗拒。
他試著緩緩蠕動,卻漸漸無法控制的加快。
費絲想不通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變化。前一刻她才痛得要命,下一瞬快感竟源源而來。她本能的迎接他,配合他的律動。抱著他、夾著他,承受著他的重量,以他為她世界的中心。她的唇主動的尋找他的唇,舔去他唇上鹹鹹的汗,接著她的舌鑽進他口中,學他吮吻她的動作吻他。
快感越來越巨大,波濤洶湧般的連波而來。她不由得嬌吟,不由得叫喊他的名宇。
李斯感覺到她的身體在顫抖,聽到她叫他的名字,接著她滿足的歎氣。他明白她達到高潮了,他這才放縱自己,肆無忌憚的衝刺。很快的,他也達到高潮,忘情的呼喊她的名字,將他的種留在她身體裡。
費絲害羞的對李斯微笑。她作夢也想不到,男人和女人之間會發生這麼美妙的事情。要是不曾親身經歷過,她怎麼也不會相信。
他們躺在大床上,她的腳趾碰著他的小腿肚。原來她的懼怕是多餘的,他沒有傷害她,他給她的是令她幾乎承受不了的極大愉悅。
她的腳趾頭在他小腿肚上輕劃。
他卻好像被她的腳趾頭燙傷了般飛快的躲開。他望著她,沒有笑容,眸中彷彿燃著怒火。
李斯以嶄新的眼光研究她。她看起來像個蕩婦,眼中仍有春情,嘴唇紅灩,被他吻得微腫。細嫩的胸前肌膚被他的發碴刺得紅紅的。長長的黑髮散落在枕上、床上。他是什麼時候把她的辮子解開的?
她慵懶溫柔的微笑著,像一隻心滿意足的貓。
她當然滿足了,她利用他,當他是傻瓜,說謊欺騙他。他竟然眼睜睜掉進她的陷阱。
「你好好跟我解釋個清楚。」他用強硬的聲音把自己武裝起來。絕不能被她迷人的模樣妖惑。
「解釋什麼?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伸手去拉毯子。
「你不懂嗎?好,我說給你聽。」他凌厲的目光盯住她。「裘伊不是你的女兒!你不是寡婦!沒有香檳。科林斯這個人!你戴的結婚戒指是假的!你也是假的!科林斯小姐,現在你聽懂了嗎?」
費絲愕然,血色迅速的自臉上流失。她抓緊毯子直拉到下巴。「你是怎麼發現的?你發現多久了?」
「喔!真精彩!」他跳下床,在房間裡踱步。「我當你是個聖潔的寡婦,不過我還沒傻到連跟一個處女睡覺都不知道。」
「喔。」
「喔?」李斯聽到她只以一聲簡單的「喔」回答,更是火上加油。「你以為我沒有經驗分不出寡婦和處女的差別嗎?該死的女人!我如果要一個青澀的、沒有經驗的無知處女,我會登報說我要的是處女!」
她希望她能在這一刻消失,永遠別在他眼前出現。但是她所能做的只是用毯子把自己遮得更緊密。
他用話砸她。「不用遮了,你還有哪裡我沒看過?」
她寧可他打她一個耳光,那絕對不會比他用話刺她更痛。她的眼眶瞬間蓄滿了淚。他毀了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愉快時刻。
李斯沒有忽略她的淚光和她沮喪的表情。「你以為流幾滴眼淚我就會心軟嗎?你要是想用眼淚來表示後悔也來不及了。」
她把自己用毯子裹著下床。
「你要去哪裡?」
她囁嚅道:「我好像聽到裘伊的聲音。」
「回床上去!」他拿他的褲子穿。「我去看她。」他穿上衣服和靴子,走出門去。
費絲在大床上蜷曲得像個球,淚水無聲的奔流。她張開嘴巴盡情的哭,但是沒有發出聲音。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到眼淚都流乾了。睜著眼睛看天花板等待李斯回來。
曙光初透時,她下床,踮著腳去盥洗室。沒有看到李斯,他不在起居室裡。她用冷水把自己洗干掙,再踮著腳回房間,穿上她黑色的舊衣服,然後收拾她的行李。
李斯在車廂外的門廊看日出。他已經在寒風裡坐了幾個小時,身體都快凍僵了,冷風還未完全吹掉他的怒氣。
上帝!他今天早上不想面對她。他頭痛、口乾,因為失眠、抽了太多煙、吹了太久的風而渾身不舒服。
他不只生她的氣,他還氣自己竟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他被她那一對無辜的大灰眸迷得迷迷糊糊的,居然相信她是個寡婦。在他第一次吻她時,他就該發現她對男女之事一點經驗都沒有。
她為什麼要騙他?為什麼要謊稱她是個寡婦?為什麼?為了錢?她需要錢?需要到絕望的地步?不擇手段爭取這個工作?除了錢之外應該沒有別的動機會使她願意和他簽合約。
在今晚之前她還是個處女,一個有權利憧憬愛情、期盼婚禮的處女。這些年來,他一直在避免接觸像她這樣的女人,結果他還是被她這種女人逮到了。歌豆琳給他的教訓還不夠嗎?他為什麼還會以為費絲是個淑女就信任她、毫無提防的落進她的羅網中?
歌豆琳,他閉上眼睛想。這麼多年了,他已經記不清她的長相。不過她對他的傷害,令他永遠無法釋懷。她有一頭美麗的金髮,海藍色的眼睛,細瓷般的肌膚,完美的身材,和任何男人都想一親芳澤的性感嘴唇。她也有他想要的高貴血統。她生在波士頓世家,和她結合不僅他的子嗣能承襲優良的血統,他的社會地位也能提升。更重要的是她吸引他,使他想得到她。
她並不吝於讓他的情慾在她身上發洩,她也要他。現在想起來,當時他因為迷戀她而看不清事實。她並不愛他,只是玩弄他。他和她認識的男人都不同,她所要的只是嘗嘗鮮,從開始她就無意和他□誹終生。
是他太傻了,他以他的血統為榮,別人並不認同。他好不容易得以進入哈佛大學,但是得不到應有的尊敬。他從不隱瞞他的身份,他覺得根本沒有必要隱瞞。他媽媽有一半蘇族印第安人的血統。所有的亞力山德家人都是蘇族和蘇格蘭的混血兒。他爸爸是個道地的英國人,李斯身上因此有三種血統,在他的家鄉,他不曾注意到血統的問題,但是他卻因為身上流著蘇族印第安人的血而不被哈佛大學接受。
最復他爸爸用錢使他得到哈佛大學的入學許可,但是他成了校園中的異類。錢為他打開哈佛大學的門,可是打不開波士頓上流社會的門。那些心胸狹窄的人容納不下一個身上流著四分之一野蠻人血統的西部牛仔,他們不論他的品性、他的成績,僅以他的出身歧視他。
李斯再從他的口袋裡掏出一根煙來點燃。
那時他以為他深愛歌蓋琳。他第一眼看到她時就想要她,那時他年輕、富有、自大,以為天下沒有他辦不到的事。
他結婚那天的情景清晰得彷彿昨日。教堂裡擠滿了人。許多波士頓人都好奇的來看一個傳統的波士頓名流家族,為什麼要把女兒嫁給西部的化外之民。
李斯的家人都慎重其事的到場,他爸爸、他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媽等,他所愛的家人都風塵僕僕的趕到波士頓分享他的喜悅。他們急切的等待會見李斯的新娘。在悶熱的教堂裡,他們等了一下午。
歌豆琳不如預期的由她爸爸牽引著走上紅球。她只差人送來一張短柬,說她只是開玩笑,她從來沒打算要嫁給他,她絕不生紅番孩子。
半數的賓客笑得聲震屋宇,另一半男方的賓客則和李斯一樣感到羞辱、盆恨、痛苦。波士頓的上流社會對李斯·喬登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他們要給像他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土蛋一個教訓。
之後,李斯試著想忘記這回事,但是他忘不掉。他還以為她是受了家人的逼迫,才不得不和他分手。幾個禮拜之後,他到她家求見,哀求著不肯離去,只希望見她一面,希望她說她是愛他的,只是環境不允許他們結合。
結果歌蓋琳讓他等了一個小時,然後手臂勾著一個高大金髮的純種白人,符合她家族身份地位的男士,巧笑倩兮的走出門。李斯轉頭就走,沒有多浪費口水去指摘她。
他為什麼還沒從那個錯誤得到教訓?他應該在做這個計劃的時候事先防範上當,先找醫生檢查費絲。他幾乎什麼都想過,小心的避免各種情況發生。可是他沒有想到她會是個處女。一個該死的處女!他的計劃因此改觀。
他應該把她送上回瑞奇蒙的火車。他應該通知銀行止付他的匯票。他應讀……
李斯歎氣。太遲了!他已經為了要得到她的服務而付出不少代價,他絕不讓她的詭計得逞,她休想只服務一次就溜掉。再說,他可能已經完成他的目的。
他把他翻高了的外套衣領折回原來的樣子,慢慢走回他的車廂。他在吃早餐之前得梳洗一下。火車再過四十五分鐘會到站停下來補充燃料、水,並載客、傳送郵件。他已經坐火車來往華盛頓與威歐明之間很多次了,非常熟悉火車時刻表。
他遲早總得面對她。早餐他也在昨晚就訂好了三人份。
李斯走出盥洗室時剛好看到費絲關上裘伊房間的門。她手裡抱著小女孩,門邊站著一個行李箱和一個布袋。費絲的眼睛紅紅腫腫的充滿血絲,她的鼻頭也是紅的。她看起來糟透了,像哭了一整夜。
「你打算到哪裡去?」他的頭轉向地上的行李箱。
「我們下一站就下車。」費絲看著他,他的頭髮是濕的,水滴直流到他肩上。他的白襯衫沒完全扣好,胸膛半敞著,一邊肩上搭著條毛巾。他聞起來有香皂的味道,下巴乾乾淨淨的,顯然剛刮過鬍子,英俊得很。
「你到下一站要下車沒有錯,下車吃早餐,吃完早餐就上來。」他鎮靜的把襯衫扣子扣好。
他的語氣是命令式,低還不惡。
費絲站得筆直,聳起肩膀,抬頭迎視他。「不,喬登先生,我和裘伊要回瑞奇蒙。」
他的手指停住,襯衫扣子還沒全扣齊。「你帶著我的小孩哪裡都不能去,除了吃早餐。」
「裘伊不是你的小孩。」
「她也不是你的小孩。」他反駁。「她是誰?你小妹?」他隨便猜猜,從她的眼神他知道他猜對了。
「她是誰無關緊要。」
「我指的小孩不是裘伊,是你身上現在很可能已經懷著的孩子。」
費絲吃驚得往後退,但裘伊房間的門只著她的背,她無路可退。「我沒有懷你的孩子。」
「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
「你避孕了嗎?」他瞇起眼睛。「你今天早上做了什麼?」他衝動的想搖她,但忍住。
「沒有,我……」
「那你怎麼知道你沒有懷孕?回答我!」
「什麼叫懷孕?」裘伊突然發出聲音,兩個大人都沒注意到她被他們的聲音吵醒。
「你醒啦?早安,小東西。」李斯軟化臉上的線條,伸出手從費絲懷裡接過裘伊,再放裘伊站到地上。「你太重了,不能再讓費絲抱。」
「因為她懷你的孩子嗎?」裘伊似懂非懂的問。
「差不多。」他巧克力色的眼眸瞟向費絲,用眼光警告她別再爭吵。「我們要準備去吃早餐了。」
「我不跟你去吃早餐。」她的聲音雖輕,但很堅定,她要維持她的立場。
「你要去。」李斯不悅的把嘴抿成一條線。
「不,喬登先生,我不去。」
「隨便你,你想留在車廂裡就留著吧!」他換個口氣。「我和裘伊要下去吃早餐。」
「裘伊不跟你去。」
他低頭看裘伊。「你餓不餓?小東西。」
裘伊點頭。
費絲向裘伊伸出手。「過來,裘伊,我們要下車回瑞奇蒙了。」
裘伊不動。「我餓了。」
「我們上了往瑞奇蒙的火車後再在車上吃。」
「李斯要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不,喬登先生要留在這班火車上。」
「到瑞奇蒙的火車我能有自己的房間嗎?」
「不能,乖寶貝,我們必須坐在椅子上,就像上次一樣。」費絲向裘伊靠近一步。
裘伊搖頭去抱李斯。「我要坐李斯的火車。」
「你不能,裘伊,親愛的,你得跟我走。」
「小東西,你喜歡的話可以跟著我。」李斯抱起裘伊,裘伊雙手摟緊他的脖子,她愧疚的看費絲一眼,急忙把臉理進李斯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