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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同病相憐-4 文 / 佚名

    我堅決這樣看的依據便是美亞麗。這孩子的聰穎日見顯著,她不但代替母親照料小妹妹,操持家務,而且上學也從不缺課,學習成績也是拔尖兒的。圖書館特准借給她書看,這是對最優秀學生的特殊待遇。她珍惜著每寸光陰在埋頭讀書,她的知識面很寬。不像是十三年級小學生。

    有一天,美亞麗拿回她寫的一篇作文,使我看了大吃一驚。那是篇題為「我的家族」的作文。全文是這樣的。

    我的家族

    美亞麗·傑克遜

    我的父親是美國黑人。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出征,做為戰勝國的一員進駐日本,在那裡和我的母親相遇了。我的母親是日本人。日本人是黃色人種,但我母親的皮膚比起黃色來,卻更像咖啡、牛奶的顏色。她的頭髮是黑的,眼球也是黑的。她很瘦,但英語說得很好,只是L和R的發音區別不出來。即使這樣,我對她的話還是能聽懂的。有時候她用日語斥責我們姐妹。奇怪的是,我一點也不會日語,但只有在那一瞬間,我能懂得她說的日語的意思。這實在是怪事,準是因為無論英語還是日語全都是人類語言的緣故吧?

    妹妹們都出生在紐約,只有我生在日本。我下面的妹妹叫叫巴爾巴拉,三歲零兩個月。再下面的妹妹叫貝娣,一歲零一個月。巴爾巴拉像媽媽,頭髮和眼珠都是黑的。我說她像波多黎各人,爸爸聽了很生氣。他說波多黎各人不是美國人。可是,學校老師說,波多黎各人也是美國人。我的母親也很快就要取得公民權,成為美國人了。看來美國人這個名詞很複雜呢。

    貝娣長得像我和父親,但皮膚的黑色比父親的淺一些。聽說爸爸的祖父是愛爾蘭人,所以貝娣的皮膚白色就淺些吧?她愛睡覺,有時也大聲啼哭。

    我把爸爸和媽媽,巴爾巴拉和貝娣分成兩組來比較,認為我的家族是值得自豪的。美國黑人的祖先,三百年前從非洲來到這裡。老師說三百年間有十代人,這樣,我的家在第八代時有白人,在第十代時有黃種人加入了進來。所以生下我和像日本人的巴爾巴拉,還有淺黑色的貝娣。這三個人是真正的姐妹,這該是多麼了不起啊!可以想見,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們家庭內也會加進波多黎各人呢。波多黎各人是會喜歡的吧?這樣,人們就下會再說波多黎各人不是美國人了。

    不過。我自己是不和波鄉黎各人結婚的。因為爸爸討厭。

    在「祖先」和「世代」兩個名詞下面,老師用紅鉛筆劃上引線。在評語欄內寫著:「我愛你的家族。」得到的是最高分數。句子的寫法中沒有一點錯誤,我多次反覆地讀著。啊!這就是美國孩子的作文!我很受感動。

    行姆回來時,我從床上跳起,馬上把這篇作文拿給他看。不!是我朗讀給他聽的。湯姆驚訝地叫道,這怎麼會是孩子的作文呢?他瞪大眼睛在聽,每讀到一段,他就讚歎不已。

    「真了不起!」

    「美亞麗會成為大作家的!唔!」

    「是的!愛爾蘭人的後裔!」

    「了不起的美亞麗!」

    他最後握緊拳頭在頭頂上揮舞並大聲叫喊著。

    「是的,誰能叫她去和波多黎各人結婚呢?簡直不可想像。」

    我這個溺愛子女的母親,這天上班前跑出家去對鄰居的老婆婆和對面的大嬸朗讀了這篇作文。兩人攤著雙手感動他說:「太了不起了,美亞麗是多麼聰明的孩子啊!」我還不滿足,又拿到內籐飯店,在休息時間念給竹子聽了。

    「哼!這真的是美亞麗寫的嗎?」

    「不是寫了名字嗎?美亞麗·傑克遜。」

    「嗯,這習不得了。到底是日本人優秀,和你一樣。」

    「哪裡?這和我無關的呀。」

    我得意洋洋,乘機問了問凱尼的學習成績怎樣。

    「不行,他生得像爸爸,腦筋不好。」

    「你無論什麼壞事都推給丈夫。」

    「本來是嘛,又有什麼辦法?」

    「下一個孩子該像你了嗎?」

    「像我恐怕頭腦也不會太好。」

    竹子不在意地笑著。

    「後來怎樣了?」

    「你是說我丈夫?」

    「嗯!」

    「被單位開除了,在家呆著呢。錢斷了情就斷,女人也不來找他了。完蛋了,我們那口子。」

    「那你還這麼沉得住氣呢。」

    「哼!我那口子這樣下去也好,在家看孩子。我看他一天也不感到厭煩。」

    看來去內華達州和她丈夫離婚的念頭也已打消了。她那安穩的表情,使我看了像對自己的事一樣有了幾分放心。

    夏季過去,各家飯館的生意又有了起色。內籐的十月也忙碌起來。我訂飯菜往來於飯桌、廚房窗口之間,每天不下幾十次。

    井村第二次掛來電話,已是三個月後的事了。

    「怎麼,不出來看看電影嗎?」

    從電話中可以聽出他是在輕蔑地笑著,語聲甜膩膩的,和第一次約會時那怯懦的口吻已判若兩人。我答應了他的請求。

    「多會兒?明天?」

    「今晚你下了班。」

    「已經過十一點了。」

    「是嗎?」

    「還在上次那個地方等你。」

    「還是看西部片?」

    「不!是歡快的愛情故事片。這回錯不了。」

    雙方都漫不經心地笑著掛上了電話。

    工作完畢,我走進更衣室忙著換衣服,然後用刷了梳理著頭髮。我很少在鏡台前坐下理妝,這時剛剛坐下。

    「麗子小姐,你是不是昧藏了小費?你不能這樣!」

    志滿子大聲喊叫著。

    我吃驚地回頭看時,只見麗子被全室人的視線包圍,她面色蒼白。志滿子毫不客氣地把手伸人麗子胸前的衣服裡。

    「這是什麼?」

    是折疊成小方塊的兩張紙幣,志滿子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張五美元一張十美元的。

    「想把錢藏起來嗎?哼!我早就盯上你了。看見你折疊成小塊兒,知道你要幹壞事。你往出納員的箱子裡扔的只是硬幣。」

    志滿子的語氣很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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