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 崩潰的淚水 文 / 斜月乾屍
「叫什麼叫,再叫老子砸死你。」杜十拿著根大木棒,一邊噹噹噹的在鐵牢籠上敲著,一邊很是囂張的吼道。有葉大人在後面看著,他覺得不能在葉大人面前落了面子。
然而,他的木棒在鐵門上剛剛敲了兩下,還沒來得及收回。紅著雙眼的蘇哲,卻突然一把抓住了木棒,另一隻手呲啦一聲,就在杜十的臉上留下了五道深深的血痕。
「啊,瘋子,瘋子」杜十痛叫了一聲,連忙罵罵咧咧的朝後退去,遠遠的躲開蘇哲,連那根木棒都不要了。
「殺,殺了你,殺了你」匡噹一聲將木棒扔到了一邊,蘇哲竟不再理會杜十。血紅的雙眼牢牢的瞪著葉大人,那猙獰可怖的面目,完美的詮釋了『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這句話。
然而,對於蘇哲這幅恨不得置他於死地的樣子,葉大人卻完全無動於衷。一張臉冷冷的猶如萬年寒冰一般,沒有流露出絲毫人類的應有情緒。
接著,毫無徵兆的,葉大人飛起一腳,透過鐵籠的縫隙狠狠的踹在了蘇哲的肚子上。只聽砰的一聲悶響,蘇哲竟被葉大人一腳踹得倒飛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鐵籠的另外一邊,然後又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杜十,開門。」冷冷的看著在地上掙扎不已的蘇哲,葉大人語氣很是平淡的說道。
「啊,哦,開,馬上開。」杜十似乎也被葉大人這突如其來的一腳給嚇愣了,一時間竟只顧著回答,手腳卻好半天都動不了。
儘管蘇哲已經被煞氣侵佔了意識,此時根本就不知道疼痛為何物。但是葉大人那一腳,還是將他踹得躺在地上好半天沒有掙扎起來。
看了看倒在地上好半天都沒有爬起來的蘇哲,杜十這才壯著膽子,從懷中掏出一竄鑰匙,嘩啦啦的在鐵門上折騰起來。
「開了,葉大門開了。」卡嚓一聲,鐵門上的鎖終於打開了。杜十連忙回過頭,滿臉驚喜的看著葉大人說道,就彷彿立了大功的功臣一般。
葉大人沒有回話,甚至理都沒理杜十,吱呀一聲推開鐵門,抬腳就走了進去。
葉大人的忽視,讓杜十那激動的情緒,就像熱火遇到了寒冰一般,滋的一聲就直降到了冰點。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表現有多麼的幼稚。
不過,這倒是怪不得他,一連竄的驚嚇,早就已經將他嚇得魂不附體了。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夠打開鐵門,對於他來說其實就是打了一場勝仗。不過,很顯然,葉大人並不是這麼認為的,至於他究竟怎麼想,只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殺」葉大人剛剛一走入鐵籠,蘇哲也已經緩過了勁來,二話不說,張牙舞爪的就朝著葉大人撲去。
砰的一聲悶響,葉大人也是二話不說,右手一揚然後又重重的砸了下去,帶著霍霍作響的勁風,他手中的木棒狠狠的敲在了蘇哲左側的太陽穴處。
噗通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蘇哲還沒有碰到葉大人的一根毫毛,整個人就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這一次,更是不等蘇哲緩過勁來,葉大人當即揚起手中的木棒,然後落下,再揚起,再落下。頻繁起落的木棒,就彷彿雨點一般砸在蘇哲的身上,木棒砸在肉身上那種砰砰作響的聲音,彷彿打鼓一般連綿不絕、繞樑三尺。
此時此刻,蘇哲即便再怎麼凶狠,再怎麼殺氣凜然,也不由得整個人縮成了一團,雙手緊緊的抱住腦袋,任由木棒彷彿雨點般砸在自己身上,而他卻毫無反抗之力。
看著眼前這血腥暴力的畫面,聽著那刺耳的砰砰聲,地牢內的囚犯,無不縮成一團,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他們那渾濁的雙眼,此時剩下的唯一情緒,就是恐懼,無邊的恐懼。
即便閉上雙眼,塞住耳朵,那血腥的畫面依舊彷彿記憶般牢牢的銘刻在他們的腦海之中,耳邊縈繞不絕的,全都是那一陣陣砰砰作響的砸肉聲。
且不說囚犯,就連在一旁看熱鬧的杜十,此時都有些受不了了。臉色蒼白得可白,渾身情不自禁的打著哆嗦。看著那雨點般的棒影,聽著那砰砰作響的聲音,杜十突然有一種錯覺,就彷彿所有的木棒都敲在了他的身上一般,甚至他都能夠感受到木棒砸在身上時的那種劇痛。
杜十不知道的是,此情此景將會伴隨著他一輩子。他每次作惡的時候,都會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今晚的畫面,回想起那連綿不絕的砰砰作響聲。就因為這樣,沒過多長時間,杜十就開始停止作惡,漸漸的竟成為了一個聞名鄉里的大俠士。
足足打了有大半個小時,葉大人這才停下了手。從始至終,他的臉色都沒有絲毫變化,就彷彿真的是一塊永遠不會化開的萬年寒冰一般,冷冷的讓人不敢直視。
「我叫葉赫,是這裡的牢頭,想報仇就找我。」收回了手中的木棒,葉大人面無表情的看著縮成一團的蘇哲,也不管蘇哲的死活,自顧自的說道。
說罷,竟一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杜十愣了好一會兒之後,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七手八腳的鎖好了鐵籠子,看也不敢看蘇哲一眼,飛也似的離開了。
他不敢看蘇哲,不是因為害怕蘇哲,而是因為害怕看到蘇哲那鮮血淋漓的樣子,晚上睡覺會做噩夢。不過,對於蘇哲,他的心中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竟浮起了一絲同情。當然,也只是同情而已,除此之外他什麼都做不到。
然而,無論是葉赫還是杜十,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離開的時候,蘇哲輕輕的瞥了他們一眼。這一眼,沒有任何的恨意,更沒有絲毫殺意,有的只是九幽地獄一般的深邃、冰冷。
沒錯,蘇哲已經醒轉過來了,他戰勝了那股洶湧的殺意,將它們驅逐出了自己的腦海,理智的蘇哲又回來了。
其實,早在十幾分鐘之前,蘇哲就已經醒過來了。葉赫那一陣毫不留情的打砸,不但打在了蘇哲的身上,更打在了蘇哲的靈魂上。
由起初毫無疼痛感,到後來終於有了一絲痛覺,然後越來越痛,一直到清晰無比的感受到葉赫每一棒所帶來的痛苦,蘇哲就這麼一點一點的從洶湧的殺氣中回過神來。
這個過程中,最明顯的表現,就是蘇哲那血紅的雙眼,漸漸的變淡,然後恢復成了正常的雙眼。不過,因為蘇哲抱著腦袋,所以不管是葉赫還是杜十,都沒有發現蘇哲的變化。
只是,此時醒轉過來,對於蘇哲而言似乎並不是什麼好事。那一下下毫不留情的痛砸,可不是那麼好受的。更何況從蘇哲醒轉過來,到葉赫主動停手,期間還一直堅持了十多分鐘。
其中的痛苦,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夠忍受的。如果不是蘇哲的意志足夠堅定,如果不是他的身體已經習慣了葉赫的打砸,幾乎都快要麻木了,只怕蘇哲早就堅持不住了。
儘管最終堅持了下來,但蘇哲那一張原本很是俊秀的臉,卻慘白得勝似冬天的白雪,兩條黑黝黝的眉毛被襯托得那麼的明顯。一雙無神的眼睛,就彷彿失去了光彩的寶石一般,黯淡得讓人不忍直視。
不過,比之他那鮮血淋漓,讓人駭然的身體,蘇哲那慘白的臉色實在算不得什麼。一道道被鮮血染紅的棍棒的痕跡,清晰可見,交叉縱橫,遍佈他的整個身體。鮮紅色的血液,從內而外不斷的往外滲透,從頭到腳將蘇哲整個人都給染得紅彤彤的,就彷彿剛從紅色染缸裡撈出來一般。
這還只是表面的現象,如果有人可以看到蘇哲身體內部的話,一定會發現他渾身上下的骨頭,竟斷裂了不下幾十處。尤其是腿骨、手骨和肋骨,情況之嚴重更是不堪入目。有的骨頭直接斷成四五節,幾乎都快報廢了。
如果蘇哲只是一個普通人的話,就憑他這一身傷勢,即便他有九條命,只怕都不夠死的。好在,他怎麼說都是一個二脈修者,身體經過靈氣的滋潤,比普通人的身體具有更加強大的生機,這才堪堪的保住了一條命。
眼看著葉赫和杜十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蘇哲卻依舊緊緊的縮成一團,默默的忍受著全身上下那火燒火燎般的疼痛。
其實,保持這個姿勢並不好受,然則,蘇哲卻根本不敢移動分毫。因為哪怕只是一丁點的動作,都會讓他身上的劇痛成倍的增長,那種痛入骨髓的感覺,根本就不是人所能夠承受的。
突然,蘇哲的嘴角扯了扯,露出了一絲笑意,只是這絲笑意卻給人一種苦不堪言的感覺。不知不覺間,兩行滾燙的淚珠,從蘇哲的眼角處滑落了下來。自踏上修行之路以來,一直表現得很是堅強的蘇哲,卻在這個地牢裡情不自禁的哭了。
「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嬌氣了?難道我真的被葉赫嚇住了?不,絕對不行,我的對手是佛陀教,如果連一個小小的葉赫都能把我嚇住,我還憑什麼去戰勝佛陀教。不能哭,哭是弱者的表現,絕對不能哭」蘇哲咬著牙,竭力的在心中告誡自己。
然而,一切似乎都是徒勞的,那兩行晶瑩的淚水就彷彿不是蘇哲的一般,一旦開了閘就怎麼都止不住了。
「可是,爺爺,好難啊,小哲真的快受不了了。」終於,蘇哲崩潰了,晶瑩的淚珠,終於不受任何束縛,酣暢淋漓的往下流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