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第二百九十章 橫刀躍馬刀 所向披靡(八) 文 / 平沙浩浩
「不,這件事是空降k師和裝甲l師的共同決定!」陳劍峰不顧金昊的阻攔,平靜自若的宣佈之後,用坦然無懼的眼神向滿廳詫異、不滿、憤怒的將軍們掃視一遍。
「哦?」副總長先是微微動容,旋即平靜下來,他抬手在金昊的肩膀上拍了拍:「說說你的理由。」
「是。」金昊側身瞥了陳劍峰一眼,後者以眼神示意由他匯報,他輕咳一聲,繼續說道:「首長,據我們抓到的俘虜交待,曾有一名身著軍服的人在邊境線接應這些間諜,並且這個人還曾經與武警巡邏哨兵交談過一陣,所以我們判斷,這個人肯定是真正的軍人。」
「豈有此理!軍人這麼多,你憑什麼就認為這個敗類一定出自導調部?還是你們覺得,通敵判國的人就是我們?」一位司令員氣憤的大聲喊道:「金昊,趕快讓你的兵撤下去,你這是在犯錯誤!」
「年輕人,不要得意忘形,當心毀了自己的前程!」
「太放肆了!連導調部都敢圍,還有什麼是你不敢做的?」
副總長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導調大廳內七嘴八舌的叫喊聲慢慢停歇,他皺著眉頭與程明軒交換了一個眼神,還未張口,「呯!」的一聲槍響從大廳外傳來。金昊與陳劍峰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把手探向腰間去摸手槍,按住空槍套後才想起他們在進廳之前就把配槍交給了門口的警衛。副總長掃了一眼他們懸在腰間的空槍套,不易察覺的點了點頭。
「你們的兵居然還敢開槍?」剛剛安靜下去的將軍們登時大怒,有幾位將軍甚至怒氣沖沖的往前湊,把金昊和陳劍峰圍在中間,大聲指責著。
「各位將軍,」程明軒深吸一口氣,用洪亮的聲音大聲說道:「在真相沒有大白之前,請保持鎮靜,我相信,這兩個年輕人不會不知分寸,這一槍有可能是走火了。」
他的威望和地位具有強大的壓迫力,廳中一大半的將軍在接觸到他平靜中帶著嚴厲的眼神後,自覺的閉上了嘴巴。
「各位首長,我們的士兵沒有攜帶槍支,這聲槍響另有來源。」金昊說罷與陳劍峰交換了一個略帶疑問的眼神,同時看向廳門。
一名參謀匆匆跑來,湊在副總長耳邊,用顫抖、不解和恐懼的語氣低聲道:「首長……孔參謀……自殺了!」
「什麼?人在哪裡?帶我去!」副總長拔腿就要往外走,吳遠山從廳外閃身進來,大踏步走到副總長面前,「不用去了,死的人是孔澤慕,他是用手槍自殺的,事發之前k師和l師的士兵正帶著俘虜一個個辨認前往邊境線接應間諜的軍官,我看到他想往外溜,但是被那些士兵用身體擋住了去路。他是無可奈何之下才選擇畏罪自殺的,剛才那聲槍響就是他發出的。我們剛才從他的屍體上搜出了微型針孔攝像機。」
「帶俘虜去認屍體。」副總長在金昊的肩頭用力按了一下,沉聲道:「你們圍得好!」他無法抑制自己憤怒而激動的心情,雙手背在身後,急速在廳裡走了幾圈,略略穩定住情緒才抬頭問道:「這個敗類是哪個部門的?」
「是作戰處的。」程明軒回頭在人堆裡找到作戰處長,伸手點了點他:「你來把孔澤慕的情況向副總長匯報一下吧。」
奸細出在自己的部門,而自己完全沒有察覺,作戰處長知道一個處分是背定了,他戰戰兢兢的往前挪了幾步,蠕動著嘴唇剛想說話,廳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來個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副總長帶著滿臉怒意看向廳門,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經瀕臨爆發的邊緣,導調部的參謀們個個噤若寒蟬,立刻就有兩名參謀拔腿跑向廳外。過了兩分鐘,兩名參謀去而復返,還帶來了丁曉楓。
丁曉楓以非常快的速度掃了金昊一眼,又看看滿廳裡或驚疑或憤怒或困惑的將軍們,舉手向副總長敬禮,「報告,導調部出現重大軍情外洩事件,我們需要當面向首長匯報。」
副總長瞥了跟了他十年的秘書一眼,秘書會意,立即把眾位將軍請到隔壁的休息廳暫避,諾大的廳裡只留下程明軒、吳遠山、作戰處長以及金昊和陳劍峰。副總長朝丁曉楓揚了揚下巴,聲音中帶著無比的威嚴:「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丁曉楓與金昊的目光一觸即分,他已經從金昊的眼神中讀出了一切,聯想到門外對峙著的戰士們,他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嚥了一口唾沫,口齒清晰的報告道:「三個月前,我們發現總部一名參謀與境外間諜來往密切,這次他們的目標是本次軍演,我們的技術人員接收到他從導調部向境外傳輸的文件,已經確定了目標就隱藏在導調部內,但是……」他眼珠一轉,決定以退為進:「但是這個人是g軍區政委的兒子,我們只得前來請求首長,同意抓捕!」
程明軒馬上想到這個人是誰,他立刻問道:「你們說的這個人是不是作戰處的中校參謀張耀輝?」此刻,他簡直是以感激的眼神在看著丁曉楓,正是這個年輕人的及時出現,緩解了有可能降臨到愛子頭上的厄運。
丁曉楓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有種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感覺:「這人怎麼突然跟我聯起手來了?」心裡這樣想著,嘴上卻半點都沒有遲疑:「是的,我們有千真萬確的證據表明,張耀輝就是通敵叛國的間諜!」
「原來不是他!」金昊的心底掠過一陣狂喜的衝動,他終於還是不得不面對自己的內心,面對那血濃於水的父子親情。
副總長用怒不可遏的眼神狠狠盯著作戰處長,低沉有力的下達命令:「馬上逮捕,不論他是什麼出身什麼地位,只要他敢做對不起祖國和人民的事情,我們就要毫不留情的將他繩之以法!」處長在他近乎凶狠的眼神下雙腿微微一軟,不自覺的矮了半個頭。
「是!」丁曉楓敬了個禮,轉身向外跑去。
直到此刻,程明軒才悄悄長出一口氣,趁著副總長的注意力停留在廳門口的短暫時機,不易察覺的挪動腳步靠近金昊,狠狠瞪了兒子一眼,壓低聲音罵道:「魯莽!你知道差點闖了大禍嗎?」不等金昊回答,他立刻大踏步走向廳門,以免與兒子在副總長面前鬥起嘴來。
把一切都看在眼裡的吳遠山輕笑一聲,拍拍金昊和陳劍峰的肩膀:「這件事完了以後,我請你們吃飯。」說完,他跟著程明軒走出大廳。
三部的技術人員察看了張耀輝的手提電腦,順利查找到他向境外某個郵箱發送軍事情報的證據,臉如死灰的張耀輝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乖乖落網。
金昊和陳劍峰向等待他們命令的戰士擺了擺手,圍住導調大廳的戰士在兩位團長的指揮下,悄無聲息的集結撤退。轉頭看向副總長,金昊與陳劍峰同時敬了一禮,「首長同志,我們擅自作主包圍導調部,驚擾了眾位首長的安寧,請求處分!」
副總長默默的凝視著面前的兩位年輕人,許久之後,他抬起右手,莊重的向他們敬了一個軍禮:「謝謝你們,如果沒有你們的忠於職守,何來祖國與人民的安寧幸福!作為一名老兵,我感謝你們!」
周圍響起一片掌聲,剛才還憤怒的不能自抑的老將軍們衝著兩人鼓起掌來。
程明軒那顆高懸著的心總算落回肚內,他抬腕看看表,上前一步請示道:「副總長,所有外敵都已肅清,現在是早上七點三十分,演習是否可以繼續了?」
副總長轉過頭去,久久的凝望著已經關閉的大屏幕,似乎許明亮等人還在那上面與敵人浴血拚搏,終於,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聲音微微暗啞的說道:「不必了,部隊帶回吧,無論舉行多少場演習,都不如一次真實的戰鬥更能體現我軍的戰力。可以說,我們這場演習的最終結果已經在剛才那場實戰中徹底得到了展示。」環視著眾多的部下們,又看看筆直挺立的金昊與陳劍峰,一個決定終於在他心底形成:「金昊、陳劍峰,給你們三天時間,回去安排好師裡的工作,三天以後,你們到國防大學指揮系研究生班報道!」
「明白!」
待到副總長離開,吳遠山拍拍陳劍峰的肩膀,「走,我送送你。」說著,向他使了個眼色。陳劍峰跟著轉身就走,把時間留給了那對亦敵亦友的父子。
程明軒把部下都遠遠的打發開,凝視著兒子,半晌方道:「你要在國防大學進修兩年,這段時間,若蘭怎麼安排?」
「我會把她接到北京,安置在老五或者老六的別墅裡,到了週末我會盡量爭取時間回去看她。」金昊此刻表現出難得的馴服,十分平靜的注視著父親。
程明軒點點頭,「這樣好,如果把她一個人留在k師,估計你心裡也不踏實。」頓了頓,他又輕聲道:「我……我正在辦離婚手續,她暗地裡瞞著我的事太多了,所以我想,還是趁早了結了吧。她還年輕,離開我,還可以找到合適的人。」
這個結局出乎意料之外,金昊瞪大眼睛,眼神卻百年一遇的變得茫然,「怎麼會這樣?難道這就是我想要的結局?」注視著父親斑白的頭髮和滿是溝壑的老臉,一種拔劍四顧心茫然的失落感瞬間瀰漫在他的四肢百骸,這種感覺讓他全身無力,無所適從。過了好久,他終於慢吞吞的說道:「其實……其實也用不著這樣,畢竟也過去這麼多年了……」他突然頓住話頭,不再說下去。
「這樣快刀斬亂麻也好,繼續把她留在身邊,說不定相當於給自己埋了一顆不定時炸彈,不知道哪一天就會惹下大禍。」父子之間難得出現這樣和諧融洽的一刻,程明軒忍不住抬起手來,舉在半空遲疑良久,終於輕輕的落在兒子的肩膀上:「有空了,就帶著若蘭回家坐坐,晏兒出國了,她也搬出去住了,那個家,現在就只有我一個人。」說罷,他略微苦笑一下:「千錯萬錯,只怪我對不起你母親,當年如果我不……」他重重的歎息一聲,轉了話題:「以後做事,切不可如今天這樣魯莽,別忘了,做一名優秀的軍人,是你從七歲起就立下的志向!凡事,三思而後行!」
「是。」金昊向父親敬了一禮,目光在父親臉上停駐片刻,轉身大踏步走向始終站在遠處等候他的陳劍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