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二百五十七章 雛鷹展翅（三） 文 / 平沙浩浩
正在這時，方巖趕到了，他筆直的向前那棵大樹衝去，超過了男孩衝向樹幹，就在龍飛以為他要撞上樹幹時，他突然雙腿蹬地一躍而起，右腳一踹樹幹，一個向後倒縱，身在半空已經拎住男孩的衣領，將男孩提起來反剪住雙手，笑道：「小屁孩，跑得還挺快！」
被他拎住的男孩雙腳離地，拚命蹬踹著，忽然抿唇輕嘯一聲。「當心！」在龍飛的大喝聲中，方巖聽到頭頂傳來翅膀拍動空氣的巨大氣流聲，他猛一抬頭，巨大的黑影籠罩在頭頂，一隻展翼超過兩米的巨大金雕呼嘯著向他猛撲下來，那雙利爪眼看就要對著他的頭頂抓落。
方巖拎著男孩就地翻滾避開金雕的利爪，龍飛從腰間掏出手槍，「卡嚓」一聲子彈上膛聲中夾雜著男孩情急的大聲呼叫：「別殺它！那是我養的！」
龍飛聞言，槍口猛的向上揚起，子彈飛偏了，打在金雕身邊的一棵大樹上。巨大的槍聲嚇得金雕撲扇著翅膀向天空飛去，但它眼看主人落在敵人手中，再次淒厲的嘯叫著向下撲來，方巖厲聲喝道：「讓你的雕滾蛋！不然下一槍就打死它！」
男孩被他鐵箝般的大手箝制著，拼盡全力也掙脫不開，滿臉悻悻的神色，不甘不願的撇了撇嘴，再次發出一聲輕嘯，半空中的金雕一聲戾叫，雙翅一展飛向天空，在樹頂盤旋不去。
「這扁毛畜牲還挺聽話。」龍飛把槍放回槍套，走到方巖身邊，伸手捏住男孩的下巴端詳著他：「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瘦小的身體明顯單薄，卻半點也不顯得羸弱，個子也比同齡人高出一個頭。長長的頭髮糾結在一起，就像陳年的梅乾菜，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味道，指甲縫裡滿是污垢，骯髒的小臉上五官倒還清晰可辨，尤其是那雙晶亮的眸子，閃閃的發著光，彷彿是晶瑩的寶石。此刻這雙桀驁不馴的眸子中閃爍著不安與慌亂的光芒，一瞬也不瞬的瞪視著龍飛。
見男孩緊緊的閉著嘴巴不語，龍飛雙手抱胸，帶著好笑的神情看著他，又問了一遍：「你的名字？」
男孩眼珠滴溜亂轉，眼底閃動著狡黠的光芒，下巴卻不甘而挑釁的揚起，「放開我，我就告訴你！」
龍飛一笑，大手在男孩頭頂輕輕拍了拍：「我可沒那麼好騙，你想藉機逃走，沒門。」他對方巖揮揮手：「走，把他帶過去，金昊他們一定等急了。」
方巖拎著男孩，龍飛跟在他身後隨時提防著頭頂盤旋不去的金雕，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樹林。
「怎麼回事？為什麼開槍？」金昊迅速的在男孩身上掃了一圈，見他身上沒有傷，輕輕鬆了口氣，對方巖道：「放開他。」
「小心，這小子滑得像條泥鰍，戰鬥力挺強，還有個幫手。」龍飛嘻嘻一笑，抬手指了指天空中飛翔的雕影。
先前的胖女人已經被丁曉楓和谷凡帶了出來，此刻正老老實實的回答陳劍峰的問話。她一眼看見蛇一般在方巖手中扭動著的男孩，立刻惡狠狠的向他瞪視著，嘴裡壓低了聲音咒罵著：「小混蛋，給老娘找了這麼多麻煩。」
罵聲傳入耳中，陳劍峰冷厲的視線從她臉上掃過，黑眸中怒火一閃即逝。金昊扭頭看了胖女人一眼，沖丁曉楓努了努嘴。丁曉楓推了胖女人一把，喝道：「囉嗦什麼，老實呆著！」
看到這麼多穿著軍裝的人出現，一路掙扎不休、惡語相向的男孩變得收斂了一些，閃動著一雙滴溜亂轉的大眼睛，把所有人迅速瞄了一遍，他很快就把視線牢牢鎖定在金昊身上。方巖把他放在地上，鬆開他的手，單手提著他的衣服領子。
金昊與陳劍峰一同走到男孩面前，仔細端詳他骯髒的小臉。
「像，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陳劍峰輕輕的讚歎一聲，伸手輕輕摸摸男孩的頭頂。豈料男孩突然雙手一抱他的左臂，大張著嘴狠狠咬了下去。
陳劍峰表情一僵，雙眸微微瞇起，強勁有力的左臂猛然凝力，男孩立刻覺得自己的牙齒如同咬在鋼鐵上，震得牙床生疼，急忙鬆了嘴。陳劍峰左臂一抖，一記反手擒拿，五指箕張一把抓住男孩的後頸，將他提到與自己目光平視的高度：「我們是你爸爸的戰友。」
「放開我，他不是我爸爸！」男孩充滿敵意的瞪視著他，大聲叫嚷著努力掙脫陳劍峰的箝制，但他發現這個右臂受了傷的男人竟然比剛才抓住他的人力量更大，他用盡全身力氣也無法與那只左臂對抗，他終於絕望的大喊起來：「你放開我！我沒有爸爸！我爸爸不要我了！王磊不是我爸爸！」儘管小命攥在別人手裡，但男孩依舊努力挺起小小的胸膛，那表情活像一頭小獅子，被敵人氣得齜牙咧嘴卻又無計可施。
金昊劍眉微挑，探手從陳劍峰手裡提過男孩，銳利的目光冷冽得如同兩道黑色冰刃，直視進男孩的眼底，登時讓大喊大叫的男孩閉上了嘴巴，「聽著，沒人說王磊是你爸爸，你的爸爸名字叫凌嘯天，你的名字是他起的，叫凌楓，記住了！」他徐緩的開口，口吻帶著讓人不寒而慄的冰冷。
「你怎麼知道我爸爸的名字？」男孩對著金昊的臉發了半天愣，眼裡的敵意慢慢減退，再度開口時，語氣也明顯馴服了許多：「你認識我爸爸？」
「認識！」金昊肯定的回答：「他是我的戰友和前輩。」
「真的？」男孩似懂非懂的聽完，視線從每一個人臉上劃過，眼中充滿警戒的光芒。
「真的。」
男孩骯髒的小臉上現出嚴肅的表情，仔細思考了一會兒，勇敢的抬起頭面對金昊：「我現在不叫凌楓，我叫凌鷹，這是我自己起的名字！」
「給我一個改名的理由。」金昊擰起濃眉，從他身上輻射出的壓力越來越大，連帶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
男孩幾乎覺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了，卻兀自齜牙咧嘴，滿臉凶相的回答：「關你什麼事！你又不是我爸爸！」
「作為你父親托孤的戰友，我有百分之百的理由管你。說！為什麼改名字！」金昊低沉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卻讓人感覺到份外的危險。
男孩「咕」的嚥了一口唾沫，挺了挺胸膛，凝聚起全身所有的勇氣大聲答道：「因為我喜歡鷹！雄鷹的眼睛不怕迷霧，雄鷹的夢想與天空同在！我長大了，要象雄鷹那樣，成為天空和大地的主人！」
「好，有志氣！」金昊慢慢把男孩放在地上，抬眸與陳劍峰對視一眼，兩人的眼底都有欣慰的表情。金昊向一直站在不遠處的林若蘭招招手：「蘭兒，拿過來。」
林若蘭走到金昊身邊，把攥在手心裡的飛鷹領章放進金昊手裡。金昊把領章別在凌鷹骯髒的衣領上：「不管你叫什麼名字，都給我記住，這是你爸爸留給你的遺物，以後，你要永遠把它帶在身邊。」
「爸爸……」凌鷹撫摸著領章上展翅欲飛的鷹喃喃自語，眼睛裡有著深刻的眷戀，過了一會兒，他抬眸環顧周圍的人們，那雙很有神采的眼睛裡不再有半分敵意。他努力仰起頭緊盯著金昊的眼睛：「我爸爸呢？他為什麼不來接我？我等他等了好多年！他真的不要我了？」
金昊緩慢的蹲在凌鷹面前，斟酌著措詞說道：「你爸爸委託我們來接你，他……他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凌鷹不解的瞪視著金昊：「不在了，是什麼意思？」
金昊看著他稚嫩的臉龐，有生以來，首次感到這個問題讓他難以回答，猶豫很久，才輕聲道：「他犧牲了。」
「犧牲？」凌鷹小聲的重複這個詞語，從小學課本裡看來的，有關「犧牲」的定義讓他懵懂到了極點。他從兩三歲起就盼望有個愛憐他、保護他的父親。有時會夢到突然有了個慈愛的英雄父親，但一覺醒來，這父親卻又不知去向，常常因此而大哭一場。他仰著小臉看著金昊，這個男人的表情雖然冷酷，但看著他的目光卻帶著暖融融的感覺，讓他不由自主的感到親切。他小心翼翼的問道：「叔叔，我以後都不能見到他了嗎？」
「孩子，你爸爸的事，等你長大了我們會慢慢告訴你，但是你要記住，他非常非常愛你！」陳劍峰一隻手在凌鷹瘦小的肩膀上拍了拍，問出了所有人心頭的疑問：「你怎麼知道王磊不是你爸爸？是王磊告訴你的？」
凌鷹自從懂事以後，經常遭到養父母的白眼和毒打，眼見陳劍峰臉上的神色平和而慈愛，像極了一位父親，滿腔的孺慕之意盡情發洩出來，拉住陳劍峰的手，看看胖女人，撇了撇嘴說道：「他才不會告訴我呢！他巴不得我永遠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誰的兒子！那個女人天天打我，一邊打我一邊罵我是沒人要的野孩子。他們倆夜裡吵架，我全都聽見了，我親耳聽到他老婆說，我親爸爸的名字叫凌嘯天。我問王磊我爸爸到底是誰，他就拿棍子打我，比我手臂還粗的一根棍子都被他打斷了。」凌鷹伸手比劃了一下棍子的粗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