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雛鳳音清 鼎龍髯去（五） 文 / 平沙浩浩
林若蘭抓住他的手，慌亂的收緊十指，極力壓抑著驚慌的情緒：「那……那我呢？」
金昊握住她單薄的肩膀，將她帶進懷裡：「當然跟著我一起走。」他俯下身，細細的吻住她的唇，灼熱的氣息伴隨著醇厚的男性嗓音一起傳來：「蘭兒，你放心，不論我走到哪兒都會帶著你的。」
「嗯。」林若蘭從他的黑眸裡看到比火更燙的灼熱，她心口一熱，一股暖流悄悄在心間流淌。這樣靜靜的依偎良久，樓下忽然傳來程小鵬的聲音：「金大，我把東西拿來了。」
金昊拍拍林若蘭瘦弱的肩膀，低聲道：「等等我，有樣東西要交給你。」他打開房門，快步下樓去接過程小鵬手裡的文件袋，「在這周圍值班的警衛員安排好了沒有？」
「都安排好了，是參謀長親自安排的。今天值班的是警通連一排一班。」
「嗯，沒別的事了，你去吧。」金昊拿著文件袋，三步並做兩步上了樓，回到臥室。他把文件袋遞到林若蘭手裡：「這些東西你收著。」
「什麼呀？」林若蘭打開文件袋，伸手掏出裡面的東西：存折、銀行卡、一些財產文件。她愣了一下，猛然抬頭，愕然的看著金昊。
「我的存折和工資卡都在裡面，以前沒時間管，都是丟給程小鵬打理，從今天開始，應該交給你了。家裡需要用錢，你可以自己拿著存折去提款，密碼是我的手機號後六位。」金昊在她發上印下無限深情的一吻，抱她入懷，黑眸筆直的望進她的眼裡，有著說不出的專注與篤定。
林若蘭重新蓋好文件袋，窩進他的懷裡：「我會把家管好的。」
「嗯，我相信。」他低沉醇厚的聲音在胸膛裡震動，聽起來別有一番令人心醉的滋味，林若蘭只願一生沉醉其中，再也不要醒來。隔了很久，她突然想起演習，忍不住著急的推著他的胸膛，憂慮的低聲提醒：「你快去辦公室吧，一定還有好多事等著你去處理。」
「我知道。」金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長著厚繭的拇指刷過她的臉頰：「你累了，我走以後你要洗個澡好好睡一覺，保姆做好飯會來叫你，午飯我在大隊裡吃，下了班我一定趕回來陪你。」
「我會照顧好自己。」林若蘭推著他：「你快去吧，別耽誤正事。」
「你的身體還沒有復元，要多休息，我給你派了警衛員，出門散步的時候不准支開他們，必須有人跟著你，明白嗎？」金昊不放心的叮囑，同時盯著她依舊蒼白的臉色，緊皺著眉頭：「散步時間不准太長，半個小時就回來休息，乖乖等我回來。」
「好。」她乖乖點頭，願意用一生的時間去等他。
金昊走到門口，又想起什麼，回頭說道：「也不准跟毛團玩得太久，你的傷口還沒有完全長好，不准連跑帶跳的。」
「知道了！」林若蘭嗔了他一句。
毛團一直很乖，不吵不鬧，聽到金昊叫它的名字，仰起小腦袋用一雙明亮的圓眼睛專注的看著金昊，好像在說：「主人，我會很乖的。」
金昊把它從地上抱起來，送到林若蘭手裡，然後下樓，簡單的對小保姆交代幾句之後，匆匆出門。
陳劍峰和龍飛正在商議參演戰士名單，四個中隊的中隊長都遞交了參演申請，這讓兩人感到格外為難。
「我的意思是至少拉上去三個中隊，留下一個中隊看家，保護林參謀。」龍飛食指曲起，敲著太陽穴，「另外，把一中隊那個展鵬調上去，這個小傢伙表現不錯，性格沉穩，有定力。我還想再看看他。」
陳劍峰頷首：「這個展鵬狙擊水平不低，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剛下飛機，潘勇剛就找了我，想把展鵬要到三中隊去。」想到潘勇剛急切的眼神，他微微一笑：「我看這樣，單獨建一個預備隊，把幾個剛剛選入作戰分隊的替補隊員編成一支隊伍，放到演習場上，看看他們的表現。」
「一兩個編進作戰分隊還可以，萬一捅點漏子能看住，整個小隊全是菜鳥，你就不怕誤了大事？」龍飛有些猶豫，這樣大的演習，只要有一支分隊跟不上節奏，就有可能影響到整個戰局。
正在議而不決之際，門口響起金昊說話的聲音：「不要怕誤事，誰都有第一次上戰場的經歷。」話音未落，他已經跨進辦公室。
「你怎麼這麼快就跑來了？」陳劍峰站起來，把手裡的一摞參演申請書遞到金昊手中。
金昊翻看一遍，凝神思索半晌，「我進門前就聽你們在說展鵬，記得上次跟我們一起去清理毒販基地的學員就有他。」
「對，有他。當時他還有點心理障礙。」陳劍峰點頭。「他已經參加過動力翼傘的輪訓，江震給他的評價非常高。」
「四個中隊和直升機中隊全拉上去，家裡留下警通連足夠了。」金昊果斷的說道，他把申請書往桌上一放，「我去訓練場溜躂溜躂，去看看幾個小朋友。」
熱火朝天的訓練場上，狂野的喊殺聲和此起彼伏的激烈槍聲響成一片，春節剛過去二十來天，天空兀自時不時的飄起雪花，然而正在備戰的隊員們光著膀子，**的上身騰騰冒著熱氣，汗珠從臉上滴落到強壯的頸項，又順著被陽光曬成古銅色的胸膛滑落，最後消失在精壯的腰間。
負手沿著訓練場的邊緣走了幾圈，目光逐一落在他想要尋找的幾個年輕人身上。正在督戰的許明亮大步跑上前，敬了個禮笑嘻嘻的問道：「金大，有什麼指示？」
金昊指了指展鵬，問道：「他怎麼樣？訓練還跟得上嗎？」
「跟得上。」提起展鵬，許明亮一臉的讚許和欣慰：「這小伙子不錯，體能過硬，人也聰明，是他們那一批學員裡最拔尖的，什麼東西一教就會，挺讓人省心的。」
「把他叫過來，我跟他聊聊。」金昊走到一個花壇旁，一屁股坐在水泥檯子上。
許明亮對著訓練場大喊一聲：「展鵬！跑步過來！」
正在四百米障礙道滾得如同泥猴般的展鵬條件反射的一躍而起，大喊一聲：「到！」橫穿整個訓練場，飛奔到許明亮面前。
「過去，金大找你。」許明亮不放心，在他從自己身邊擦身而過時，耳語一句：「說話機靈點。」
金昊看見他的小動作，眼中光芒一閃，臉上卻毫無表情，他對展鵬招了招手：「過來坐下。」
展鵬對金昊敬了個禮，訥訥的看看自己身上髒得快要脫下一層殼的作訓服，盤膝坐在金昊對面的水泥地面上。
金昊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僵硬的表情：「緊張什麼？你又不是第一次跟我聊天。」
「是。我……我不緊張。」展鵬低了低頭，手心在自己的褲子上來回搓著，平時的靈活機敏也不知道跑到了哪裡。
「從你進集訓營到現在，有九個月了吧。給自己下個評語，你現在算是一名合格的特種兵嗎？」為了解除他的緊張，金昊開始單刀直入的問話。
展鵬的臉上出現了一片迷茫，「金大，說句實話，以前我總覺得自己學會了很多技能，已經到了上天入地下海無所不能的程度，直到進入作戰分隊，我才一下子明白過來，我的水平和老兵們比起來，就如同幼兒園大班和北大清華博士相比，實在差得太遠了！似乎每天都要學習新的內容，每一次學習的終點都會成為一個新的起點，就這樣週而復始，合格兩個字，離我還很遠很遠。」
「哦？你這算是沒有信心呢？還是謙虛謹慎呢？」金昊銳利的目光投注在展鵬臉上，讓他有種無以遁形的狼狽感覺。
「我說的是心裡話。就比如說，我以前自以為槍法很準，但進了作戰分隊才知道，我們的分隊長，能在時速六十公里的車上，準確命中兩百米外正以時速八十公里運動的物體或人，而我要想做到這一點，需要用很長的時間瞄準，往往殆誤戰機。」展鵬扳著自己的手指細細的數說起來：「我沒學過的課程還很多：特種駕駛；跳傘的高跳低開、低跳低開；深水潛水、水底定向前進；沙漠、平原、城市、村落、雪原地形下的小隊協同作戰以及戰術運用……」他抬起一雙渴望的眼睛，毫不退縮的直視著金昊：「金大，我離合格兩個字還差得太遠太遠。」
金昊不易察覺的微微頷首：「要學習這些，就意味著你選擇了無休止的殘酷訓練，你作好準備了嗎？」
展鵬霍地從地上跳了起來，站得筆直，如同背上插著一根木棍：「報告金大，我時刻都在準備著。」
金昊揮手讓他坐下：「如果給你一個機會，由你在同期集訓人員中挑選合作夥伴，組成一支八人戰鬥小隊，你會挑選誰？」
「呃……」展鵬有些張口結舌，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有思考過，訓練之餘，他也時常會把集訓營的戰友們一遍遍在腦子裡過篩子，誰和誰搭檔適合完成什麼樣的任務，誰的特長是什麼，適合在小隊裡充當什麼樣的角色。但此刻金昊突然提問，把他問得有些懵了，由自己來組革戰鬥小隊？他咬了咬牙，心想不管了，既然上級首長在問，那就怎麼想的怎麼說吧。「尖兵齊雲飛，爆破手兼通訊員楚恆，機槍手楊志勇、丁立誠，突擊手彭帥、李鋒，破門手兼衛生兵肖磊。」
「說說理由。」金昊臉上的表情淡然無波。
展鵬開始闡述自己的理由，語速均勻口齒清晰，把他點到的七個人年齡、籍貫、家庭情況、個人愛好、性格特長、作戰方式以及弱點全都說了一遍。他說完之後，金昊沒有任何評價，只是淡然說道：「繼續訓練。」他拍拍褲子站了起來，待展鵬敬個禮跑開之後，他對一直站在不遠處的許明亮道：「從今天開始，按他說的，把這八個人集中到一起演練默契度，軍演開始以後，給他們放個單飛試試。」
「放單飛？」許明亮猶豫起來：「金大，是不是太早了？我擔心他們會捅漏子。」
「不怕。咱們大隊哪一個兵不是捅漏子的一把好手？你過去捅的漏子還少了？要給他們創造充分展示自己才能的機會，他們現在已經是一塊經過千錘百煉的精鋼了，而我，要用這塊精鋼打磨出一把鋒利的國家利器，我已經從他們身上看到了這把利器逼人的鋒芒！」金昊負手掃視著訓練場上一條條矯健的身影：「這是一群優中選優的硬漢子，一定要給他們提供一個合適的平台，來發揮他們的能力。」
「明白，金大！」許明亮敬了個禮，跑到訓練場中，很快把八個兵集合起來，對他們下達了最新訓練任務。
整個獵豹大隊因為即將到來的軍演而忙得熱火朝天，可是，千里之外的其他特種部隊主官們卻不高興了，聯名要求參與此次軍演，並且還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能總是獵豹大隊吃肉，我們喝湯。」、「強烈要求參加軍演，請總部檢驗我們的訓練成績。」等等。
幾個兄弟部隊開始暗中較勁，這種「見第一就爭，見紅旗就槓」的集體榮譽精神讓總部非常高興，同時也悄悄擔心在這種強烈的榮譽感會帶來一些負面影響。於是，副總長決定，讓七支特種大隊軍事主官進入軍演觀摩團。
金昊很快就知道了這一消息，對於觀摩團裡突然多了近二十位同行，他既沒有感到驚訝，也沒有特別大的壓力，依然故我的指導隊員們訓練。
十天後，大隊接到了出發命令。按照大隊演習預定方案，擔任尖刀部隊的八個作戰分隊首批登機。
部隊慣例，出征以前要開誓師大會，夜色如墨，軍用機場上，六架軍用運輸機一字排開，機群正前方肅立著如同刀削般整齊的獵豹大隊方隊，所有隨隊出發的大型裝備都擺放在隊伍後面。全副武裝的金昊走到指揮位置站定，鋒利如劍的目光從指戰員們臉上逐一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