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八十一章 獸｜性？人性？（二） 文 / 平沙浩浩
簡報室內，所有資料已經通過網絡傳輸過來，這是一次危險的任務：在y省邊境處駐紮有一個八百多人的武裝販毒集團，頭目是一名d國政府軍的退役軍官，在國際刑警組織的通緝令上他排第037號，中國境內百分之八十以上毒品都是經他的手中轉入境的。軍區要求獵豹大隊務必要擊斃他，並且徹底消滅這支武裝販毒力量。
剛剛看完簡報和視頻資料，軍區張副司令員的電話就打來了：「金昊，這次任務不能掉以輕心，千萬不要小看他們的作戰能力！」
「明白。」金昊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背脊：「請首長放心，我們從不小看任何對手，把敵人想得太笨是在展示自己的愚蠢！」
掛上電話，金昊問正趴在沙盤上研究地形的許明亮：「一中隊哪個分隊在家？」
「一二分隊在東北野外駐訓，三四分隊配合武警在藏南地區巡邏，只有支援分隊還閒著沒事，可他們的狙擊手在上次任務時負傷還沒出院，要不要從狙擊手連臨時調一個上來支援？」許明亮把煙盒拿出來，分別遞給幾位戰友。
「這麼大的行動，臨時調人不行吧，沒有經過演練，很難配合默契。」陳劍峰推開遞到他面前的煙卷，示意自己不抽。
「他是怕老婆戒煙，你又是為了誰戒煙？」龍飛調侃地指了指金昊，笑問陳劍峰。
「媽的！你小子就嘴欠吧。」陳劍峰罵了一句，「抽煙影響狙擊手的夜視能力，懂不懂？」
「你一天頂多抽兩三根，沒多大影響嘛。」龍飛看著手裡的煙，也有點不想吸了，幾個人裡數他煙癮最大，抽得也最多，雖然不是狙擊手，可是夜視能力同樣很重要。
「還是注意點好，眼睛對於任何兵種來說都是同等重要的。」金昊趴在沙盤上專心致志做著推演，這時抬起頭看向許明亮：「上次人質劫持案那個臨時調來的狙擊手叫什麼？一槍一命，狙擊技術不錯，讓他去吧。」
「那個狙擊手叫展鵬，我前兩天碰到高連，本想把他要到支援分隊去，高連說他的狀態很不好，因為第一次殺人，內疚的要命，讓他去會不會影響整個行動？」
陳劍峰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不緊不慢地說道：「殺罪犯有什麼好內疚的？我當時也覺得這個兵技術還過得去，好好培養一下能派大用場，但要是心理素質不過關，就有點麻煩了。」
「一個特戰隊員如果沒有良好的心理素質，不能隨時隨地的調整好自己的心態，那麼充其量就是一個受過特種訓練的普通步兵，不能稱為一名特種兵，更不能完成上級交給的任務。」金昊伸手點了點沙盤：「燈泡，在你今年訓練的那些學員裡挑幾個，把那個展鵬也帶上，讓他們去開開葷，如果不行，就淘汰！」
許明亮偷偷看看金昊的臉色，藉著倒開水的功夫悄悄向陳劍峰使眼色，希望他能幫展鵬說句話。
陳劍峰一笑：「是否會被淘汰，要看他自己的表現，你再替他著急也沒用。真要是有什麼心理障礙，上了前線就會拖累其他戰友，這是不能有半分通融的事情。話也說回來，既便他被獵豹淘汰，也依然是軍隊的精英，一個好軍人在任何崗位都可以創造出不平凡的業績，沒有不成材的崗位，只有不成材的人。」
金昊心裡已經有了一套成熟的行動方案，他站直身子對許明亮道：「就這麼定了，咱們這個小隊成立到現在還沒出過大任務，正是考驗一下默契程度的時候。再帶上一個學員小隊，六到七個人，人員由你來挑，兩個小時後所有人員必須在大隊部集合聽取作戰計劃。17：00出發。」
「是。」許明亮答應著，把所有合格的學員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叫過馬向東，「命令直升飛機立刻去接楚恆、李鋒、楊志勇、彭帥……」他猶豫了一下，想了一下接著說：「還有齊雲飛，再給狙擊手連打電話，命令展鵬出任務。」
命令下達到連隊時，齊雲飛、李鋒、彭帥正在突擊手連進行射擊訓練，楚恆進了爆破手連，楊志勇在機槍手連，直升飛機將他們接到了大隊部，不一會兒，展鵬也被直升飛機送到大隊部操場上。
除了彭帥、李鋒，其他四個人都是在集訓營就被分在同一小隊的，久別重逢，份外興奮，顧不得把他們送到這兒的作戰參謀，以及巡邏的哨兵丟過來的詫異目光，緊緊擁抱在一起。
楚恆拽住展鵬的胳膊又跳又笑，「我一個人在連隊，周圍沒一個熟人，都快憋悶死了，你也不來找我玩兒。」
齊雲飛忍不住向楚恆翻著白眼：「拜託，你能不能學著成熟一點？你以為自己還是小孩子？還找你玩兒呢！」
楚恆向他一撇嘴：「你成熟！成熟到背著處分下連隊！」
「你！」
鬥雞一般橫眉立目的兩個人迅速被楊志勇和彭帥分開，細心的李鋒發覺展鵬情緒不高，把他拉到一邊，低聲問他：「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差？訓練很累嗎？」
展鵬苦笑一下，面對曾經在一個集訓營裡同甘共苦的戰友，他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更不願讓人知道他曾經毫不留情的結束了一條活生生的生命。正不知該說什麼，突然聽到隊列前的作戰參謀喊了一聲：「立正！簡報室集合！」
六名准特種兵進了簡報室就被眼前1：2000的巨型作戰區域沙盤給吸引住了，他們還從來沒見過這樣大型的沙盤。
金昊簡短的把任務內容做了講解，並宣佈作戰計劃，命令學員隊研究並且牢記地形。他看著表說道：「現在是14：30分，16：30以前所有人準備好武器裝備，吃晚飯，17：00準時出發！」說罷，鷹隼般的視線從每名學員臉上掃過，頗有深意地停留在展鵬臉上。
展鵬面色一緊，跟所有隊員應了一聲「是！」
學員小隊領到的任務是跟在閃電突擊隊身後，隨時準備支援。第一次出任務就趕上這麼大的事兒，雖說是跟在「老鳥」身後做做替補，可六個小傢伙兒心裡還是沒底，頭碰著頭趴在沙盤上研究了半天。
展鵬看著沙盤，神情多少有些恍惚，八百多條人命，到了晚上就要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了？這八百條生命中，又會有多少人死在自己槍下？展鵬不敢去深思，因為深思的結果是無可預測的恐懼。
彭帥在和李鋒討論每一個隊員的具體位置，然而展鵬的腦子裡亂糟糟的什麼也想不進去，什麼也聽不進去。站在他旁邊的齊雲飛也感覺到他的不對勁，用手肘輕輕碰碰他低聲問道：「你怎麼了？沒睡醒。」
「沒事。」展鵬用力甩了甩頭，想甩去滿腦子不切實際的想法。
「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跟金大請個假，這次就不去了。」彭帥關切地看著展鵬。
「沒事，我就是腦子有點亂，有點緊張。」展鵬擺了擺手，給大家一個合理的解釋。
幾名學員釋然而笑，「你不至於吧？你以前可是我們中間最棒的一個。」
16：50，直升飛機已經停在樓前待命了，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閃電突擊隊和學員小隊已經整裝待發。林若蘭安靜地站在樓邊看著金昊的背影，以前她總是看著金昊為別人出征送行，今天，輪到她送他了。如水般的目光，從金昊的身上流過，眼眸裡剎那間閃現一絲恐慌的情緒，但又迅速的被壓倒一切的平靜蓋過。
金昊下令登機，陳劍峰默默地面向林若蘭，手指碰了碰帽沿，一步躍進機艙。金昊急步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一雙漆黑的眸子凝視著她的眼睛，彷彿要看到最深的地方：「我很快就會回來，照顧好自己。羅捷今天半夜就會趕回大隊，有什麼事記得找他幫忙。」說罷向靜立在一旁的程小鵬看了一眼，這一看頗具托付之意。
林若蘭輕輕「嗯」了一聲，對著他微笑，十分的沉靜和從容：「多加小心。」
金昊猛然伸出手，將她拉進懷裡，緊緊一抱之後放開她，轉身三步兩步跳上飛機，直升機旋翼開始由慢而快地旋轉，捲起片片雪花，擊打在林若蘭的臉上、身上，她一動不動地注視著直升飛機緩慢離開地面，不斷拔高之後機身一扭，飛向遙遠的邊境。
「林參謀，他們要不了兩天就會回來的，這麼大的雪，別站在這兒了，回去吧。」站在她身旁的劉新傑低聲說道。
直到再也看不到直升飛機的影子，林若蘭才低低地應了一聲：「好。」她轉身向樓內走去，程小鵬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劉新傑走在她旁邊，忽然笑道：「下個星期我老婆就正式調到這邊的野戰醫院工作了，她一直說要在家裡擺個家宴，好好請請大家，到時候一起來吧。」
林若蘭站定，轉過頭看著劉新傑，目光明亮婉如春水：「恭喜啊，夫妻終於團聚了。到時候我一定會去湊個熱鬧。」她說罷微一點頭，回了自己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