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七十六章 綁架案(下) 文 / 平沙浩浩
金昊放下望遠鏡,臉色鐵青的厲聲詢問道:「怎麼回事?」
許明亮匆忙跑到操場上,又很快跑回來:「是警察的槍走火了。」
「媽的!」金昊低聲咒罵了一句,接著說道:「狙擊組,報情況。」
「狙一東南側目標情緒失控,把人質擋在身體前面,目標頭部不斷晃動,無法命中。窗口目標,命中概率下降為百分之六十。」馮軍的聲音依舊平靜如常。
「狙二,百分之八十。」展鵬的位置要比馮軍距離小樓的窗口略偏一些,這樣的偏差造成他的位置看到的目標命中面積略大一些。
「狙二,立即擊斃目標!」金昊冷冷地沉聲下令。
陳劍峰在展鵬身邊端著望遠鏡目測著距離,並且低聲問道:「有把握嗎?」
展鵬槍托抵肩,冷冷地注視著他的目標,一瞬間,他把所有的緊張和恐懼拋到了九宵雲外,「有把握!」他沉聲說道。
陳劍峰的眼中微微露出幾分讚許,「好!我做你的觀察手。」他舉著望遠鏡低聲道:「距離620,風速偏東1-2,建議糾偏0。2,溫度合適,上下差適中。」
展鵬緩緩吐出胸腔裡的空氣,食指果斷地扣響板機,「呯」的一聲悶響,劫匪的頭上綻出一團紅白相間的東西,「目標清除!」展鵬的聲音冰冷到沒有任何感情|色彩。
他的話音剛落,強攻組兩名隊員已經如猛虎出山般猛衝上樓,兩支手槍對準了被堵在牆角的劫匪。
劫匪立即縮在女人質身後,衝著突擊隊員大喊大叫,並不時把槍口頂在女人質頭上,命令隊員退後。女人質被嚇得不斷尖叫,拚命掙扎著、哭喊著,這種哭鬧更加刺|激了窮途末路的劫匪,他歇斯底里的狂叫著:「讓開!讓開!放老子離開!」
情況萬分危急,金昊當機立斷,低喝道:「強攻組,把劫匪逼到窗邊!狙擊組準備!」
強攻組兩名隊員互相使了一個眼色,一名隊員以及其緩慢的速度向牆角迂迴過去,另一名隊員封住劫匪向門口移動的出路。劫匪迫不得已,只得拉著人質靠在牆壁上慢慢蹭向窗口,離他死去的同伴越來越近了。
劫匪的頭部已經暴露在馮軍和展鵬的瞄準鏡裡,但他不斷地晃來晃去,兩個人都難以瞄準。
馮軍向金昊報告:「命中概率百分之五十,有可能傷及人質。」
陳劍峰微微皺起了眉頭,一槍擊斃劫匪對於他來說不是問題,但神經中樞只有6平方厘米,如果不能準確命中,劫匪就不會立即死亡,萬一他手指痙攣一下碰到了扳機,就有可能傷及人質或者特戰隊員。
微一凝神,他從展鵬手裡接過了槍,瞄準鏡慢慢地套住目標的頭部。劫匪仍在不斷地晃來晃去,衝著突擊隊員吼叫著,手裡的槍不斷地揮動著,一會指向人質,一會指向隊員。
「我接替狙二。」陳劍峰的語氣寒若古井,清冷的聲音通過耳機傳到金昊耳中。
擰緊了眉頭的金昊立即命令道:「強攻組,緩慢後退。」
兩名隊員一步一步向門口退去,劫匪的情緒稍微得到一些緩解,拉著人質靠在窗框上急劇喘息著,又在百忙之中微微側轉身體向樓下的警察看了一眼。這一側身,他的太陽穴瞬間出現在陳劍峰的瞄準鏡裡,千鈞一髮之際,陳劍峰扣動扳機,「目標清除」他冷冷地說道。
「部隊帶回!」隨著金昊一聲令下,許明亮指揮特戰隊所有隊員準備登車。
陳劍峰趕走了給自己開車的警衛參謀,怒氣沖沖地回頭喊道:「金昊,上車,我找你有事!」
金昊剛上車,陳劍峰猛踩了一腳油門,越野車發出一聲沉悶的吼叫,把所有人拋在身後,絕塵而去。
許明亮帶隊剛剛回到獵豹大隊,正在戰備值班的龍飛就迎到操場上,他四處一看沒找到陳劍峰和金昊的人影,立刻把許明亮拉到一邊問道:「程小鵬說金大回來了,人呢?」
許明亮急道:「陳副大說找金大有事,把我們全給扔下了,開著車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龍飛一跺腳:「壞了!劍峰這兩天不大對勁,得趕緊找到他們。」他轉頭對警通連長大喊道:「江濤,陳副大的車裝了衛星定位,趕快搜索他的去向。」
陳劍峰駕駛著越野車,始終保持著極高的時速,如同一把利劍般把黑沉沉的夜色攔腰劈開,直衝進更深更濃的黑暗中。
金昊側頭看著緊盯前方的陳劍峰,笑問道:「你今天到底怎麼了?現在就咱們兩個人,有什麼話就直說。」
陳劍峰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臉上仍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急什麼?」
越野車「吱」的一聲停在黑暗的曠野中,這裡是空曠的遠郊區,又是在深夜時分,沒有一星半點的燈光。
陳劍峰打開車門,冷冷地說了句:「下車。」他慢條斯理地把作戰服脫下來扔進車裡,露出裡面軍綠色的短袖套頭衫,勾勒出身上虯結隆起的肌肉。他緩步走到金昊面前,臉色冰冷,話卻說得溫文爾雅:「金昊,咱倆兒好久沒有切磋切磋了。」
金昊看著陳劍峰一動不動,沉聲問道:「是不是隊裡出什麼事了?和我有關?」
陳劍峰冰冷的眼神掃過他:「你大概已經忘了還有個等了你十二年的未婚妻吧?」
金昊一滯,很快恢復了鎮定自若的神態:「她已經到大隊了?」
陳劍峰聞言一聲冷笑:「而且在兩天時間內向所有的人宣揚了你們的恩愛史!」
金昊笑了,笑的雲淡風輕卻又殺氣四起:「動作不慢!」他雙手插進褲袋,英俊明朗的臉上帶著一絲不屑和邪氣混合著的表情,「我倒要看看她準備怎麼把戲唱下去。」
陳劍峰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不會是想要告訴我,一切都是那個女人自作多情吧。」他的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冷光,「金昊,你還記得林若蘭嗎?明天一上班她就會知道一切!你想過她會有多難過嗎?你太過份了!」他突然抬手,一記漂亮的左勾拳狠狠地送上金昊的下巴,同時左手手肘向下一送,重重擊在金昊的肋骨上。
金昊正要說話,沒想到陳劍峰會突然出手,他向後一仰避開擊向下巴的重拳,肋骨上卻已經重重地挨了一下,他悶哼一聲向後退了一步,身體向左一側避開陳劍峰接連而至的狠著,右腿緊接著飛踢出去,陳劍峰向側後方猛閃,卻還是被他踢中胸口,倒在地上打了一個滾。
金昊不願為了一樁誤會而向最親密的戰友出手,他低喝道:「劍峰,你聽我解釋。」
陳劍峰一言不發從地上躍起,他行事一向沉穩冷靜,喜怒哀樂皆不形於色,這次卻是惡狠狠地咬著牙,右手向前一探,一把揪住金昊的領口,身體向右一側,頭一低,一記過肩摔把金昊摔在車旁的亂草叢裡。
金昊順勢向右側一個側翻,避開陳劍峰凌空躍起膝蓋向下猛跪時致命的一擊,嘴裡喊道:「劍峰,你能有一點理智嗎?」
「對不起,它離家出走了。」陳劍峰一撲落空,右手一記手刀狠狠劈向金昊的後頸,然而這只是個虛招,趁著金昊向側邊閃避,左手一拳重重擊打在金昊的小腹上。
金昊疼得一皺眉,見他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打,怒火騰地冒了上來,右手一記勾拳,擊中陳劍峰的下鄂,陳劍峰側摔在地,吐出一口血水,一躍而起,照著金昊的臉就是一通組合拳。
金昊尚未站穩無法閃避,右側臉頰挨了一拳,火辣辣地疼痛著,嘴角也冒出了血。
眼見陳劍峰左拳再次對著他面門擊來,他雙手一抱,裹住陳劍峰的手臂,右膝凌厲的向上猛頂,陳劍峰沒能閃開,小腹被狠狠頂了一下。他陰狠地冷笑一聲,趁金昊右足未著地之際,一個掃堂腿把金昊放倒在地,躍起側倒,左肘一曲向金昊喉間猛擊下去。
躺在地上的金昊向左連續翻滾,避開了陳劍峰凌厲的殺招,雙手一撐地躍起,陳劍峰已經從右側猛撲而至。金昊身體一彎,手肘一曲狠狠向後頂出,撞中陳劍峰的胸口。同時手肘閃電般穿過陳劍峰的下胯,肩膀向前一頂,頂住了對方的小腹,猛然發出一聲暴喝,狠狠將他拋出老遠。大喝道:「劍峰,再打我玩真的了!」
陳劍峰一個前滾翻,雙腿一蹬地,躍起站穩,一擦嘴角的血跡,一聲不響對著金昊衝過去。
旗逢對手!兩個男人動了真怒,出手越來越重,徹底打紅了眼。直拳、擺拳、勾拳、組合拳、肘擊、勾踢、側踹、橫踢、彈踢,凌厲的殺招源源不斷地攻向對方。
一輛越野車風馳電掣般開到這片曠野,在打得鼻青臉腫的兩人身邊緊急剎住車,車門一開,龍飛和許明亮分別從兩側跳下車來,龍飛一個箭步竄出去,從背後死扣住金昊的手拚命拖住他,許明亮一把抱住陳劍峰的腰,兩人強行把還要繼續單挑的兩頭怪獸拖到遠離對方十米開外的地方。
兩個渾身汗水、血水,不斷喘著粗氣的男人隔得老遠還在惡狠狠地對望著。
「你們這是幹什麼?好好的打什麼架?」龍飛緊張地滿身大汗,汽車還在很遠的地方,他和許明亮就已經通過望遠鏡清楚地看到了一場驚心動魄的龍虎鬥,「我要是一整夜找不到這兒,你們是不是就打算拚個你死我活了?」
金昊狠狠抹去嘴角的鮮血,掙脫龍飛的箝制,緩緩走向陳劍峰,「蘭兒她什麼都知道,在南京的時候我就告訴她了。」
陳劍峰勃然變色,眼睛像是要噴出火來,以往溫文爾雅的俊容,陡然轉變得有如修羅惡鬼,大吼道:「你還好意思告訴她!你就不怕她傷心嗎?你是人嗎?」他的質問聲愈來愈大,到後來已經聲如雷鳴,震得所有人耳朵生疼。不假思索的,他揮起拳頭再度向金昊面門砸去。
死死抱著他的許明亮見勢不妙,拚命拖著陳劍峰後退,不讓他的拳頭擊中金昊,嘴裡大喊道:「陳副大,你冷靜點,有話好好說!」
龍飛衝上前來,繞過金昊,和許明亮一前一後抓緊暴怒的陳劍峰,眼前的情景實在太過駭人,就連龍飛都覺得心驚肉跳,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陳劍峰有這樣怒不可遏的時候,那樣燃透半邊天的怒火,燒得眾人焦頭爛額。
金昊緩步再向前走,黑眸裡的熊熊怒焰同樣燒得極旺,「蘭兒不會傷心,因為她知道我愛的是她,要娶的也是她。」
陳劍峰瞇著眼,額冒青筋,臉色忽紅忽白。他深吸了幾口氣,閉上雙眸,凝神斂眉,試著靜下心來。再度睜開眼時,他咬著牙質問:「那個王純瑤是怎麼回事?跑到大隊來幹什麼?誰安排她來的?」
金昊沉默了好一會兒,他也在試圖使自己平靜下來,「在十二年前,……」用了差不多十分鐘,金昊才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講清楚。
龍飛和許明亮釋然地對視一眼,慢慢鬆開箝制著陳劍峰的手。龍飛帶著點輕鬆的笑意說道:「前天軍區打電話,讓我們去接王純瑤到大隊報到,大伙當時就覺得奇怪,不知道這是何方神聖。她一到大隊部,立刻找政委正式談話,說自己是你的未婚妻。這兩天,所有的人都誤會了,政委一直說等你們回來要找林若蘭好好談談,讓她做好思想準備。」
金昊的黑眸瞇了起來,厲芒乍閃,「難怪你們今天全都這麼古怪,她好大的膽子。」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要這個女人?」陳劍峰眼裡閃爍著冰冷寒光,傲氣地瞪視著金昊。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娶蘭兒以外的其他女人。」金昊直視著陳劍峰,眼底全是光明磊落的坦蕩。
陳劍峰擰起濃眉,冷冰冰的口氣嚴厲的像是指責:「我暫且相信你,希望你記住今天的話,更不要忘記,那天她從飛機上跳下去和你同生共死的情義!」他慢慢走上兩步,與金昊面對面站得很近,忽然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比我們所有人都幸運,千萬別辜負了她。她幸福,陳劍峰以人格起誓永不打擾,她若不幸——我會為她搭上這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