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六十三章 絕密情報失竊案 文 / 平沙浩浩
秋日的清晨，天空還是一片淺淺的藍色，身周瀰漫著涼絲絲的、淡淡的霧氣。漸漸的，東方天際現出了橙黃色，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抹橙黃越來越濃，並不斷擴大。又過了一會兒，太陽露出了半張紅彤彤的臉，彷彿光彩奪目的瑪瑙盤，緩緩向上移動。紅日周圍，霞光盡染，那輕舒漫卷的雲朵，如同身著紅裝的少女，正在翩翩起舞。
京城一棟普通宿舍樓裡，需要早起上班的人們已經開始了一天的忙碌。在這棟樓的三樓一戶單元房裡，守在高倍望遠鏡前觀察的李東華伸了個懶腰，揉著腰眼長長的打了個哈欠，又是一整夜了，相隔一條小街的小小四合院裡，他的監視目標依舊全無動靜。
「媽｜的，還真沉得住氣。」他輕聲嘟囔一句，正想叫躺在沙發上的丁曉楓來接班，三長兩短的敲門聲忽然自門口傳來。
原本合衣而臥的丁曉楓一咕碌爬起來，貓一般輕巧的竄到門邊，打開房門，輕輕叫了聲：「二哥，你來了。」門外，一個看上去溫文儒雅的男子點頭輕應一聲，快步進房，很快便回身掩上戶門。
男子將提在手中的塑料袋遞給丁曉楓，走到窗邊俯身湊在高倍望遠鏡前觀察了一會兒，輕聲問道：「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
李東華揉了揉眼睛，接過男子遞過來的香煙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才道：「沒有，這傢伙天天不睡到九點不起床，起了chuang也是懶洋洋的在院子裡擺弄他的盆栽，連續一周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啊。」丁曉楓輕鬆的挑眉一笑，從塑料袋裡掏出一個飯盒遞給李東華：「你吃飯休息，我接班。」丁曉楓是李東華的兄弟兼工作搭檔，兩人都是總部的情報參謀。
李東華站起身，捧著飯盒來回溜躂數步，忽然又頓住腳，瞪著男子看了一會兒，冷不丁問道：「二哥，他們會不會已經聞出什麼味道，突然間停止一切活動了？」
被喚作二哥的男子皺著眉頭沉吟片刻，搖了搖頭：「不會，據可靠消息，他的任務就是在月底前拿到情報並且送出境外，雖然我們目前還不知道他的接頭人是誰，但各種跡象都顯示，他還沒有拿到那份情報。」他在李東華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沉聲道：「耐心一點，再等等。」
李東華的神情有些遲疑，他的眉心皺成了川字形，輕聲道：「就怕咱們的耐心白費了，要是他們取消交易……」
「不大可能，據鼴鼠報告，那邊對這份情報非常重視，已經通過渠道催促了很多次，顯然是志在必得。」
丁曉楓湊在望遠鏡上，邊觀察邊低聲詢問：「你們那邊有進展嗎？」
「這半個月裡，我們排查了與情報有過接觸的所有人員，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男子伸出手指用力按壓著太陽穴，不易察覺的輕輕歎息一聲，「目前的情況，咱們非常被動，不知道他會在何時何地與何人接頭，甚至連一個最基本的懷疑對象也沒有啊。」
「他們有沒有可能直接從互聯網把情報傳輸出去？」李東華嚥下含在嘴裡的食物，指指四合院：「這只是一個幌子。」
男子輕輕的搖了搖頭：「自從首次發現絕密情報外洩後，我們就加派技術人員監測了總部的網絡流量，他們只能把情報帶出國，在公海發送。」
「昨天夜裡我想了很久，」丁曉楓咬了一會兒下嘴唇，帶著滿臉疑惑不解的表情繼續說道：「絕密情報神不知鬼不覺的接連失竊，我們使盡渾身解數查找線索，竟然連一點邊都摸不到，這件事實在太奇怪了。」
李東華三口兩口吃完他的早餐，往嘴裡倒了一大杯水後試探著問男子：「能不能啟動你們安插在那邊的鼴鼠摸摸情況？」
「鼴鼠在那邊地位不高，能搞到這麼重要的情報交易細節已經很不容易了，繼續探聽消息，只會引起懷疑，這實在太危險！」男子擺了擺手，沒有繼續把話說下去。他的名字叫谷凡，三十歲剛出頭已經是國｜家｜安｜全｜局一位年輕有為的處長。
室內陷入短暫的沉默，丁曉楓微微帶了些漫不經心的表情趴在望遠鏡上，忽然低喊一聲：「目標出現！」
谷凡和李東華幾乎同時撲到窗前抓起望遠鏡向對面的小院望去，果然，一個四十五六歲，微顯矮胖的中年男人身披一件格子呢短外套，推著自行車走出院門。這是一個長相非常普通、丟在人群中立刻就會被徹底淹沒的男人，憨厚的、古銅色的臉上永遠掛著木訥滿足的笑意，他鎖好院門，先是四顧張望一下，騎上車慢悠悠的一路向東而去。
「有戲！」李東華抬腕看看表，還不到早上八點，他激動的低喊一聲：「這傢伙從來不會這麼早出門，肯定有文章！」
丁曉楓霍然起身，拔出腰間的手槍輕輕一拉槍栓，子彈嘩啦一聲頂上膛。
「東華，留下繼續監視，曉楓跟我走！」谷凡說罷，把一付耳麥扔給丁曉楓，兩人一起飛快的奔下樓去。
剛到樓下，谷凡安排在外圍負責跟蹤的部下就向他們發出信號，示意目標正騎車一路向西，谷凡接過部下推過來的自行車騎上，丁曉楓往他的後車座上一躍，自行車開始慢吞吞的前進。兩個人一路跟蹤目標來到一家大型超市，這家超市剛剛開門，目標與一群趕早市買便宜菜的老頭老太一起湧了進去。谷凡的耳機裡傳來三聲叩擊，這表示他的十二名部下已經卡住了超市所有出入口，他向四下略一張望，與丁曉楓一同進入超市。
這個時間段逛超市的年輕人很少，兩個人混在一群滿頭華髮的長輩之間，顯得份外突兀。谷凡暗自後悔進來之前沒有先化個妝，他瞥了一眼若無其事穿行在貨架間的目標，對丁曉楓使了個眼色。
雖然兩個人隸屬於兩個不同的部門，但自幼在一起長大，彼此之間對對方的每一個眼神都十分瞭解。丁曉楓在接收到谷凡的暗示後，不動聲色的從兩個貨架間迂迴過去，繞到了目標的右前方，裝模作樣的拿起一箱牛奶挑選著。兩個人與目標相距不到十米，形成了前後夾擊的狀態，緊盯著目標的一舉一動，只等目標開始接頭了。
突然，生鮮蔬菜區的高音喇叭響了起來，限時搶購時間到了，秩序井然有序的賣場登時亂成一團，搶購的人群蜂湧擠向冰鮮櫃檯，目標也混在這群人中間向櫃檯擠去。
谷凡僵住了，他的眉頭高高挑了起來，這種情況下，根本不可能看清目標的一舉一動。他腦子飛速的轉著各種應對方案，壓抑下焦燥的心情看向丁曉楓，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巨大的日用品貨架邊站著一個男人。這個男人背對著他，背影非常眼熟，他情不自禁的轉頭細看，男人忽然閃進貨架的後方，消失了蹤影。
「見鬼！」當谷凡再度轉頭看向目標時，驚訝的發現冰鮮櫃檯前突然變成了一個戰場，兩名顧客為了搶一包半價牛排而大打出手，抓起一包又一包半價菜不斷向對方砸去，一時間雞鴨蔬菜滿天亂飛，眾人為避免被砸到而四處躲避，場面完全失控。
就在這個當口，目標毫無先兆的發力狂奔，在撞倒數位老人後奔到日用品貨架後，緊接著呯呯兩聲沉悶的槍聲自貨架後傳來，本就已經混亂不堪的人群爆發出一片驚呼聲。
「行蹤暴露了！」丁曉楓與谷凡幾乎同時一個箭步向前竄出，但是，他們前進的道路被驚慌失措、四散奔逃的顧客阻擋，等他們好不容易推開眾人衝到貨架後，目標已經消失了蹤影。一名男子臉向下匍匐在地，冒著熱氣的鮮血自他的後背泊泊流淌，一男一女兩名正在整理貨物的營業員被嚇得臉色慘白，蹲在一旁動彈不得。
丁曉楓急奔過去，手指搭在男子的頸部，幾秒鐘之後，他向谷凡輕輕的搖了搖頭，兩個人同時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震驚的神色。丁曉楓將屍體翻過來，立即發出輕微的驚呼聲：「這不是以前給王博安開車的司機嗎？」
谷凡也一眼認出，這具屍體就是他剛才看著眼熟的男子，他低低的「嘿」了一聲，按下授話器：「各小組注意，目標潛逃，通知警方立即封鎖所有出口，他肯定還在超市內！」
不一會兒，耳機裡傳來部下的回應：「所有出口均已封鎖，警方將在五分鐘後趕到。」
丁曉楓湊近兩名營業員，拿出工作證遞到兩人面前，低聲道：「不要害怕，告訴我，開槍的人去了什麼地方？」
女營業員全身哆嗦著半天吐不出一個音節，隔了好一會兒，才用顫抖的手指指通往服裝區的通道。
沒有料到那麼平凡的人竟會有如此矯捷的身手，谷凡與丁曉楓面色凝重的從槍套裡抽出手槍，緊握在手裡，迅速向服裝區靠近。兩人在服裝區快速搜索一圈，顧客和營業員早已被槍聲嚇得抱頭逃走，他們沒有任何發現。
這時，耳機裡傳來谷凡手下一名偵察員氣喘吁吁的聲音：「谷處，我們上來了。」不一會兒，空蕩蕩的超市內響起急速奔跑的腳步聲，二十幾名全副武裝的特警在偵察員的帶領下迅速控制了每一條通道。
這個服裝區緊鄰超市的倉庫，谷凡無聲的指了指大門虛掩的倉庫，丁曉楓會意，據槍與谷凡一左一右迅速逼近倉庫大門。谷凡在門邊蹲下探頭向半尺寬的門縫內張望一眼，倉庫裡黑洞洞的，沒有任何聲音，各類服裝東一堆西一堆碼放的非常雜亂。
這種地形利守不利攻，谷凡擰緊眉頭向丁曉楓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先進去。他肩膀一橫將倉庫門撞出一尺來寬的通道，雙手牢牢握住手槍，一個前滾翻滾到一堆衣物旁，迅速舉槍向內瞄準。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翻滾聲，丁曉楓到位了。
兩個人以衣物堆為隱蔽物，交替掩護著在並不十分寬敞的倉庫內搜索一圈，目標好像自空氣中消失了一般不見蹤影。丁曉楓失望的朝谷凡搖搖頭，正想從隱蔽物後站起，谷凡突然一指距離地面五米高的氣窗，低喝一聲：「他在那兒！」說罷抬槍便打。
「呯、呯」連聲槍響中，已經竄到氣窗口的目標右臂無力的垂下，鮮血四濺中，一把克洛克7型手槍噹的一聲掉在地上。但目標的左手已經牢牢抓住氣窗的窗框，身體奮力向上躍起。
丁曉楓舉槍瞄準了目標，谷凡突然大喊一聲：「留活口！」丁曉楓手微微向上一揚，一個雙連擊打中目標頭頂的水泥牆體，石灰碎磚辟哩啪啦落了一地。
目標借這個機會，奮力躍上氣窗，微胖的身體格外靈活，只輕輕一縱，便從氣窗口消失了。「不許動！」伴著窗外傳來的特警喊話聲，「呯呯呯」、「噠噠噠」的槍聲響了起來。
丁曉楓把手槍往槍套裡一插，攀住一堆碼得高高的貨物編織袋，借力躍上氣窗向下望去。窗外是超市背後一條僻靜的小巷，幾名手持微聲衝鋒鎗的特警正在奮力追擊目標，丁曉楓躍上窗台的時候，正看到目標如敏捷的猿猴般竄上一座民房的房頂，幾個起落便消失了身影。
「該死的！」谷凡狠狠的咒罵了一句，兩個人回到屍體旁邊，特警已經封鎖了整個超市，一名警察正舉著相機對屍體拍照留證。
丁曉楓盯著屍體看了半晌，突然說道：「我想，我找到情報失竊的渠道了……」
「僅憑一具屍體還不能輕易下結論。」谷凡拍拍他的肩膀，制止了他接下來想說的話，沉吟片刻慢悠悠的說道：「先查查他的銀行帳戶。」兩個人都從對方身上嗅到了濃重的暴戾氣息，他們心中憤怒的火焰已經達到瀕臨失控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