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五十章 鋼鐵是這樣煉成的（一） 文 / 平沙浩浩
凌晨4點，許明亮低頭看著手中的訓練大綱，馬向東和二十餘名教官安靜地圍在他身邊。過了良久，許明亮慢慢抬起頭來，眼中帶著明顯的矛盾情緒。他無聲地透了一口氣，對馬向東點點頭：「投吧。」
教官們立刻分頭向宿舍樓上跑去，一腳踹開學員們的宿舍門，伸手向裡面投入一枚瓦斯彈，隨著「彭彭」的爆炸聲接連傳來，一股嗆人的瓦斯氣體立即在僅有12平方米的宿舍裡瀰漫開來。
學員們從睡夢中驚醒，一邊抓起衣服往身上亂套著，一邊衝出房門，人體吸入瓦斯氣體後會感覺非常難受，學員們一個個捶胸頓足，眼淚鼻涕橫流，恨不得把頭鑽進地裡。齊雲飛向前跑了幾步，一頭栽倒，在堅硬的水泥地面上左右搖晃著，那樣子像極了一名正在犯毒癮的吸毒份子，他嘴裡不停地喊著：「我要死了！我就要死了！」
早已等候在樓外的許明亮厲聲喝道：「站起來，看看你們的樣子，還像個軍人嗎？一顆瓦斯彈就讓你們變成這個樣子，真的敵人來了你們就只能去送死！都給我起來！」
慢慢緩過氣來的學員們在這一刻真實地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也真正的領教了魔鬼訓練營的殘酷。
齊雲飛從地上彈了起來，衝到許明亮面前大喊道：「你們簡直是魔鬼！不，你們比魔鬼還要殘忍！還要無情！我要找上級投訴你們！」
「你說對了！」許明亮的語氣非常的平淡：「我就是要用魔鬼的方式來訓練你們，不喜歡可以走，沒人強留你！貪生怕死、怕苦怕累的都從這裡滾出去！特種部隊不需要懦夫！」
「你放屁！老子不是懦夫！」暴怒地齊雲飛揮著拳頭就要撲上去。展鵬用盡全身力氣從身後抱住他，奮力地往回拉，一旁的楚恆顧不得還沒繫好的腰帶，也衝上前去，兩個人一前一後把齊雲飛死死擋在宿舍門口。
許明亮輕蔑地說：「怎麼，想用拳頭證明你是強者？別說你沒這個本事，就算你能打敗了我又怎麼樣，獵豹大隊需要的是鐵骨錚錚的特種軍人，而你只不過是一個衝動的毛孩子！」
學員們都愣住了，他們震驚地看著兩眼通紅的齊雲飛和若無其事的許明亮，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放開我，我不是……」齊雲飛被展鵬和楚恆的兩雙鐵臂牢牢困住，只能不服氣地大聲嚷著。
「別再喊了，你不明白訓練的意義嗎？不明白什麼叫做從實戰角度出發嗎？他們做的是對的，不要讓一顆瓦斯嚇得尿了褲子！」展鵬在他耳邊低喝著。「難道在戰場上敵人投了一顆瓦斯，你也要找他的上級投訴嗎？笨蛋！」
「全體注意，成橫隊操場集合！」馬向東大聲喊道。
學員們立刻整理著軍容，向操場跑去。展鵬喊了一聲：「快跟上！」也繫著衣扣和楚恆一起跑向操場。
齊雲飛發了一陣愣，聽著操場上傳來的報數聲，惡狠狠地低罵一聲：「媽的！」他跑到隊列旁邊，大聲喊道：「報告，19號請求入列。」
許明亮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盯著他看了許久，才慢吞吞地說道：「躲避危險是人的本能，怕死並不可恥！我為我剛才的話向你道歉！但是，實話實說，我希望你能退出集訓營。」
齊雲飛在一瞬間呆若木雞，連他自己也說不明白，為什麼他的身體充滿了虛脫的無力感，一種莫明的恐懼緊緊的抓住了他的心臟，這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感讓他全身都緊縮起來。他張了張嘴，試圖發出聲音，卻發現自己好像突然之間失語了。
許明亮目不轉睛地直視著他，聲音變得溫和而平靜：「你有成為優秀特種軍人的潛質，但是缺乏成為特種軍人的覺悟，你擁有不拘一格的靈活頭腦，這是你的優點，但是你不夠堅強、缺乏戰場意識，你的性格太張揚、太衝動、太自我。如果你繼續保持這樣的性格，那麼到了戰場上，你越聰明就越會固執已見，這種固執對於你的小隊，將會造成致命的傷害！退出吧。」
他的聲音那麼平靜，但他說的每一句話，吐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鋒利的鋼針，刺得齊雲飛渾身不停的顫抖。
許明亮非常清楚齊雲飛的實力，明白他幾乎是整個集訓隊58名學員裡最有可能成為優秀特種兵的人之一，但齊雲飛的性格太過浮躁，必須狠狠磨練才能把他磨成一塊好鋼，但是他也明白這樣的磨練很可能會逼走齊雲飛，會讓齊雲飛終生憎恨自己。人生不如意事十之**，永遠沒有什麼是十全十美的，得到什麼便會失去另外的什麼。
手握權柄的人，必然執掌一柄生殺予奪之劍。劍有雙刃。一面對敵，一面對己。縱然心裡有萬般的不捨，可是在必要的時候，還是值得冒一冒險的，倘若不能狠下心來，那麼到了戰場上就很可能讓齊雲飛送了命，甚至拖累整個小分隊。
齊雲飛呆呆站立在操場上，失魂落魄得一動也不想動，他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慢慢回味著許明亮的每一句話，漸漸地，他的身體挺立成了——一棵樹的形象！「報告！」他高聲喊道：「教官，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努力改正自己的缺點！」
沒有人理會他，所有的學員都開始了每天的30公里越野，他們默默的望著操場中央齊雲飛那個挺拔的，卻有些孤寂和無助的身影，楚恆悄悄地問展鵬：「教官真的不要他了？」
展鵬默默地跑著，沒有回答，直到跑了一圈之後，他突然喊道：「報告！」
許明亮只是向他的位置瞥了一眼，卻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展鵬站住了，再次固執地喊了一聲：「報告！」
許明亮森冷的眼神夾帶著暴風驟雨向展鵬掃視過去，過了好久才沉聲說了一個字：「講！」
展鵬被他看得心裡發毛，但他一抬腰板，不怕死地說道：「請教官再給19號一次機會，古人說：知過能改，善莫大焉。」
馬向東皺起眉頭，向前走了兩步，想要制止展鵬。許明亮向他擺了擺手，淡然道：「你能充分地信任他，並且願意把自己的後背甚至是生命交託給他？」
展鵬看向齊雲飛，後者也正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他突然笑了，誰都無法想像出，一個男人的笑容，竟會明快得猶如冰河解凍萬物復甦：「我信任他，我願意把生命托付給他！」
齊雲飛的心中充滿著震撼與感動，他感覺自己的全身的血液都已經沸騰起來，只為這一聲信任！
許明亮的眼中露出一絲難掩的笑意，他轉向齊雲飛說道：「你頂撞上級，扣你二十分有意見嗎？」
「沒有，教官！」齊雲飛大聲回答。
「入列！」許明亮一揮手，轉身離開。
30公里長跑之後，等待他們的是整整一個上午的400米障礙訓練。
學員們連續不停地穿越一個又一個障礙，將近四個小時的訓練下來，沒有水喝不能休息，有的只是炙熱的烈日、滿臉的汗水、一刻不停地腳步和障礙場地上臭氣熏天的黑水。
不歇氣地跑動、在臭水中奮力爬行已經讓展鵬兩腿發抖，頭暈目眩，幾近休克。身上的作訓服早被汗水和臭水浸透，陽光照射下蒸發出強烈的臭氣，熏得他不斷地嘔吐，幾乎把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耳邊不時傳來教官們的呼喝聲：「17號，頭埋低一點，抬這麼高，等著吃子彈嗎？」「42號，屁股快翹到天上去了，你以為你是娘們兒嗎？」
楚恆趴在展鵬旁邊，一邊吐一邊偷瞄著教官們：「媽的，我們是不是太賤了，為什麼要來受這樣的罪？」
「為了變得更強大，為了成為真正的特種兵！」展鵬伸出骯髒的衣袖，抹去殘留在嘴邊的嘔吐物，頑強地站了起來，彎腰向前疾行。
楚恆怔怔地看著他飛快地通過梅花樁，撲通一聲跳進方形深壕的臭水中，三步兩步竄上壕沿，向前飛奔。在距離鐵絲網障礙五六米時飛身撲倒，引得污水四濺，展鵬毫不理會濺落在臉上身上的臭水，他腹部平貼著地皮，利用奔跑的慣性滑進鐵絲網下方，飛快地向對面匍匐前進。
另一條道上，齊雲飛正在臭水中撲騰起四濺的水花，一聲不響地拚命向前不斷爬行……
楚恆看著他們的身影，彷彿突然之間明白了什麼，他狠狠地一捶地面，爬起來跟在展鵬身後，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投進臭氣熏天的污水中。
展鵬一系列近乎完美的戰術動作引得許明亮暗暗點頭，看著其他的學員，他又不太滿意地皺了皺眉，「太慢了，像他們這樣上了戰場就是死路一條，還得加快！」
「把機槍架上，用實彈。」他轉向馬向東淡淡地吩咐，「彈道高度從5米慢慢下降，最低1。5米。讓他們體會一下『跑得比兔子還快』這句話的意思。」
「明白！」馬向東答應一聲，立刻指揮幾名教官架上機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