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三十七章 生死時速（三） 文 / 平沙浩浩
「金昊，你來開吧，天太黑了，我怕會出事。」林若蘭抽抽噎噎的說，向他溫暖的身體靠了靠。
天完全黑了，金昊拿出夜視儀替林若蘭戴好，輕輕拍著她的肩頭，「再等等，他們開著車燈速度比我們快，很快就會追上來，得想個辦法徹底阻止他們。」金昊拿出gps定位，gps上顯示在這條路的前方十公里處有一座十二孔高架橋，他盯著高架橋看著，心裡有了主意。
「蘭兒，前面有座高架橋，車到橋頭時減速，等我跳下車你再加速開過橋去，過了橋有一座隧道，你把車開進隧道裡再停車，不要開車燈，不要熄火。我在橋上埋好炸藥會去找你。」金昊在她耳邊低聲吩咐著。
「你要下車？我……我也下車。」
「不行，我是去埋炸藥，你跟著下車幹什麼？聽話，不把那座橋炸掉他們還會再追上來的。」金昊傾身吻了吻她冰涼的嘴唇，對她露出鼓勵的笑容：「你一直都做得非常好，這一次和每一次都一樣。」
「那你要小心點，快點回來。」她壓抑著內心的強烈不安，小心地叮囑。
「我知道。」金昊開始計算爆破橋面所需的爆破藥量和壓力藥量，從背囊裡拿出c-4俐落的製作好遙控炸彈放進懷裡。從夜視儀中看去，高架橋已經近在眼前了。
「記住，如果橋炸了5分鐘內我還沒有回來，你就不要等了，順著這條路保持現在的車速一直開下去，兩個小時之後gps上會顯示右手邊有一條小路，沿著這條小路一直開下去，你會看到215號界碑。」時間倉促，金昊的話說得又急又快。
這句話，讓她渾身一顫，痛得一縮，淚水再次滑落，「不，你要是不回來，我就一直等在那兒，一直等著。」
金昊下鄂緊繃，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我會竭盡全力回到你身邊，乖，你要聽話。」汽車駛到了高架橋邊，開始減速了。金昊用力抱了抱林若蘭，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吻，打開右側車門縱身躍出車外。
「金昊，我會在前面一直等著你。」林若蘭衝著車下大喊著，咬著牙一踩油門，吉普車衝過高架橋消失在橋對面漆黑的夜色中。
金昊根據事先計算好的位置，用步伐丈量著距離，把一團團裝好遙控引信的c－4炸藥投在橋面，這項工作他需要三分鐘的時間來完成。
身後的公路上悍馬車隊已經逐漸逼近，「隆隆」的發動機聲清晰的送到金昊耳朵裡，整個高架橋被車燈照得雪亮，金昊大彎著腰，向橋對面急速運動，一邊跑著一邊不斷地把未投完的炸藥繼續扔在橋面上。
悍馬車上的駕駛員顯然發現了金昊的身影，五輛悍馬擺開一字隊形齊頭並進，車頂上架設的重機槍在開始向他掃射，夜空中通紅的彈道編製成一張無形的大網向金昊兜頭罩過去，藉著槍口焰的亮光已經可以看清車頂上機槍手猙獰的面容。
金昊在無法隱蔽的路面跑著之字形，不時有子彈從他身邊掠過。他突然悶哼一聲，左臂無力的垂下來，一發子彈擊中了他的左臂，鮮血順著袖筒滴滴嗒嗒的流出來。
幾乎就在同時，他感到左側肩胛骨下方一麻，後背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子彈打穿了防彈背心擊中了他，噴湧而出的鮮血迅速染紅了作戰服，子彈的慣性把他帶的朝前一撲。
「媽的！」他低罵一聲，抬手把一枚閃光彈扔向橋中央，藉著閃光彈給敵人造成的短暫失明，他抽出突擊步槍，返身扣動了40毫米槍榴彈發射器的扳機。
「通！」的一聲，高爆榴彈在悍馬上空凌空爆炸，機槍手抱著頭鑽進車內躲避凌爆的彈片，藉著這個短暫的喘息機會，金昊連續翻滾著向橋下運動，一個縱躍之後已經跳下高架橋，隱蔽在橋墩後，扭頭向橋面看去。
悍馬指揮官顯然是個老手，才一眨眼的工夫，五挺重機槍重新響起，密不透風的彈雨封鎖了整個橋面，悍馬車隊向橋下衝了過來。
顧不得用繃帶包紮傷口，金昊按下了遙控起爆鈕，隨著橋面上一連串驚天動地的轟然巨響，悍馬車上的機槍終於徹底啞了，緊接著橋體發出一陣「吱吱嘎嘎」的摩擦聲，橋中央一段50米長的橋面「轟」的一聲墜落到橋下的江水中。
林若蘭把車停在幽暗潮濕的隧道中，四週一片漆黑，從夜視儀看出去周圍的景物都變成了綠瑩瑩的顏色。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一陣陣野獸的嚎叫聲，夜風中偶爾傳來一絲令人作嘔的腥味，恐懼感逐漸在心中凝聚，她不斷地回頭向車後看去，期盼金昊早一點出現。
橋上傳來激烈的槍聲，「金昊……金昊怎麼樣了？」林若蘭立刻忘記了所有的恐懼，她從車上跳下來，向橋上看去，閃光彈爆炸產生的強光在隧道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強烈的爆炸伴著地面劇烈地抖動清楚的傳入隧道，令她更加擔心，踮起腳尖向大橋方向看著。
隧道入口處高大的人影一閃，「金昊！」林若蘭立即迎著他撒腿跑去。
金昊的傷口還沒有來得及包紮，他的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他伸出右臂接住林若蘭急衝而致的身體，低聲道：「快回車上去。」
「你受傷了？」察覺到他的異樣，林若蘭急忙在他身上搜尋著傷口，藉著夜視儀的幫助，她很快就找到了他身上的兩處槍傷，鮮紅的血正從傷口湧出，濡濕了作戰服，嘀嘀嗒嗒滴落地上。她心裡一急忘記了背包裡有急救藥包，伸出雙手試圖按住傷口，但是血流得太急，不斷的從指縫湧出，染得她的衣服也紅了。
金昊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拉著她向吉普車走去，低聲安慰她：「沒事，只是輕傷，到車上幫我包紮一下就好了。」
坐進吉普車裡，在強光手電筒的照射下，林若蘭看清了兩處槍傷，她的心全亂了，身體僵硬，臉像雪一樣白，雙手劇烈顫抖著從急救包裡拿出紗布和繃帶。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緊緊地咬著嘴唇，在金昊的指導包紮傷口，她沒有學過戰場救護，只能簡單的包紮止血，子彈只好暫時留在身體裡。
夜深了，四周很安靜，她的視線無法從他的傷口上移開。金昊對她露出一個若無其事的微笑，粗糙的大手，輕碰她小巧的下顎，「別擔心，這樣的傷根本不算一回事。」
她喉頭一梗，眼眶一陣酸澀，強忍著眼淚握住方向盤，哽咽著道：「我開車了。」
「好。」金昊輕輕回應一聲，疲憊地靠在坐椅上，失血過多讓他的體溫下降，留在傷口裡的子彈一跳一跳，疼得他大汗淋漓。但是他知道自己還不能休息，危險還沒有過去，他必須隨時準備去面對任何有可能出現的強敵。
抬腕看了看手錶，他從背囊裡拿出軍用電腦，連接上猝發電台，他向老巢發出第三份電報：「z時自215歸圈。」
……
從接到金昊早晨發回的電文以後，羅捷和江震就帶著五個接應小分隊分散到所有與d國交界的邊檢站，隨時準備接應金昊。
當金昊的第三份電文傳來時，羅捷從椅子上竄了起來，他一步跨出帳篷，大聲喊道：「集合，立即前往215界碑，接應金大！」
夜色深沉，為了躲避敵人直升飛機的追擊，吉普車只能閉燈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林若蘭通過夜視儀一邊觀察著路況，一邊不時地伸出手去觸碰一下金昊。她一點兒也不敢使勁，生怕力量稍大一些就會碰疼他的傷口。
「別擔心，我沒事。」金昊低沉醇厚的聲音安撫著她，伸手握住她放在擋位桿上的手，他的手因為失血而變得冰涼。
流了那麼多血，怎麼會沒事？她的心裡前所未有的慌張，只想快一點把車開回國內。
「蘭兒，不要怕，這樣的傷對我來說是家常便飯，再說我們很快就要回國了。」金昊抵抗著失血後頭腦的昏沉感，黝黑厚實的掌覆蓋在她纖細的肩膀上，輕柔地撫著，安撫著她瀕臨失控的情緒，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回去以後，就打戀愛報告吧。」
「戀愛……還要打報告？」林若蘭百忙之中匆匆扭頭看了他一眼，甚至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以為他發燒在說胡話。
金昊失笑，拿下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咱們是保密部隊，結婚要打報告，戀愛也要打報告。」
「嗯。」感受到手心下那顆心臟有力的跳動，林若蘭稍微鬆了一口氣，乖順地點著頭。
「前面200米右轉，沿著小路慢慢開。」金昊看了看gps，距離215界碑很近了，這條小路是他們伏擊境外毒梟常走的路。
吉普車歪歪斜斜地緩慢開上小路，路很窄也很不平整，僅容一輛車通過，林若蘭小心翼翼地掛一檔前進，為了看清楚路面，她的臉都快要貼上擋風玻璃，生怕過度劇烈的顛簸會震疼金昊的傷口。
「蘭兒，我想吻你。」看著她認真的樣子，想起她跳下飛機甘願與他同生共死，甚至完全沒有想過他的過去、他的家庭、他的財產和地位，金昊突然很想將她抱進懷裡，緊緊地抱著，一輩子不讓她再擔驚受怕。這樣的女人值得男人用一生時間把她牢牢守護在身邊，不讓她受風雨摧折。
「別搗亂啊，我開車呢。」林若蘭認命的嚥下湧到嘴邊的歎息，這個男人難道是鐵打的？都傷成這樣了還有心跟她胡鬧。
羅捷和他的接應小隊已經在215界碑旁等了半個多小時了，他焦急地舉著夜視望遠鏡向d國一側搜索著。身後天空中響起轟隆隆的直升飛機聲，兩架武直10緩慢降落，江震和龍飛從機艙裡跳下來。
「你不在醫院好好養傷，跑這兒幹什麼來了？」羅捷看著龍飛還打著繃帶肩膀。
「接到電話我立刻就趕過來了，要不是醫生拚命阻攔，劍峰也想過來。」龍飛看了看漆黑的森林，「偵查過嗎？那邊有沒有伏兵？」
「查過了，老大選了這個位置過境，一定是考慮到伏兵的問題，據幾個接應小隊匯報，我們常走的幾條入境通道上全有重兵把守。」羅捷微笑著，薄唇上帶著一絲嘲諷，彷彿很是不以為然，「真沒想到他們這次下了這麼大本錢。」
「利慾薰心的人，什麼事情做不出來？」江震冷笑一下，「本錢下得再大，不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他不耐煩地舉起望遠鏡，向d國一側搜索良久，還是不見人影，不由的有些焦躁起來，「我帶幾個人過去接應一下，總這麼等下去，我心裡沒底。」
「江震，你冷靜一點！」龍飛拉住江震的胳膊，低吼道：「戰場是最容易挖掘人性中野蠻一面的環境，但是在充份發揮野性的時候，喪失了軍人應有的冷靜，這是絕不允許的！冷靜沉著可以讓野性成倍的發揮威力，你看到過金昊有不冷靜失去控制的時候嗎？」
「媽的！」江震一拳擊打在樹幹上，震得樹葉揚揚灑灑落了一地。
一陣微弱地汽車發動機轟鳴聲從對面傳來，三個人立刻舉起夜視望遠鏡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輛軍用吉普車正搖搖晃晃地向界碑方向緩緩駛來。
「全體警戒！」羅捷低喝一聲。
用不著他詳細佈置，接應小隊立即拉開散兵線，環形佈防在三架武直10周圍。
「是他們！」車越來越近，始終密切注視地龍飛低聲叫道：「不好，開車的是林參謀，金昊一定受傷了！上去接應！」
不等他說第二句，江震和羅捷已經如出膛子彈一般飛速衝向吉普車。
突然竄出的兩條人影嚇得林若蘭幾乎要失聲尖叫起來，她的神經繃得實在太緊了。「停車吧，是江震和羅捷。」耳邊傳來金昊低沉的聲音。
林若蘭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立即將車剎住，推開車門跳下去，還沒站穩就向衝在前面的的羅捷喊道：「快！快！金昊受傷了！」她手腳發軟，一下就跪在柔軟的草地上。
羅捷一把拉開副駕車門，「老大，怎麼回事？」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金昊被血漬徹底染紅的作戰服。
「沒事，讓子彈咬了兩口，死不了。」金昊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一手撐著車框跨下車，江震一揮手，就有兩名隊員抬著擔架奔過來。「用不著，我自己能走。」金昊拒絕了擔架，向林若蘭看去。
羅捷會意，扶起林若蘭，耳機裡突然傳來擔任警戒的隊員報警的聲音：「發現d國邊境巡邏小隊。」
羅捷一揮手，「不要發生接觸，立刻撤退。」
武直10的旋翼已經開始旋轉，龍飛和羅捷一左一右架著林若蘭的胳膊，把她架上了直升飛機，江震緊跟在金昊身旁，不時攙扶他一把，坐進直升飛機後金昊低聲命令道：「把那輛車處理掉。」
「明白！」江震答應一聲，招手叫過一名隊員，「你把車開到邊檢站，注意一定不能落在敵人手裡。」
「是！」隊員答應著跑去，武直10已經懸在1米高處，江震竄上飛機，武直10立即轟鳴著拔高，向最近的野戰醫院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