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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神的應允 文 / 郝偉文

    第一百零七章神的應允

    彷彿還是沉浸在夢的港灣。

    沒有微光的天際,點點孤雲,淒苦苦地散落,在暗沉沉的空中。

    光亮的翅膀,被黑夜又一次咬碎。

    地心世界的屍體界面,像新翻開的古籍的扉頁,跌進沒有天體的黑漆漆的虛空。

    幽藍海洋的三輪太陽,不知誰又是勝出者。它們在廝殺著,只有海浪蒸騰到數千米的高空,大地在顫抖,礁石在碎裂,海中的小生物,逃亡在白沙的海灘。

    而從海洋下走出來的屍體,因為天上沒有天體的原因,一些已經急忙返回了倉庫,還有一些,行動遲緩地蹣跚在長長的海岸線上,或者乾脆跌倒在岸邊不能移動。

    因為天上的那只猩紅的獨眼天體驟然不見了。

    飛船垃圾站裡,也是黑茫茫一片。

    這是午後,猶如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

    雷炎坐在桌子上,那張椅子被閱讀過的一摞資料壓塌。

    關於從酒館貓耳老鼠下面得到的密會社的密信,心中還是泛來一份驚喜。沒有淘汰,至少艱難的時刻,還在繼續著考核,沒有被無情的放棄,這也是對被招募者的一種尊重。

    輕然一捻,化作青煙的信封,信的內容簡單到一張空白的信紙。什麼也沒有,連半個漢字也沒有書寫在上面。交叉的十字的標識,也化作一縷淡淡的煙霧。

    頓悟的思想,就如學校裡,一場化學試驗後的反思。

    這突然的黑暗,雷炎真想對屍體界面做一場物理實驗——檢驗下光的波粒二象性,用牛頓的微積分下的微方程描述下這裡的海浪和氣體,它們是如何經歷細微的變化。無論是正常的明淨圓頂蒼穹的藍光、深藍火焰的黎明巨石的光芒、亦或是三輪太陽的黑綠紅的絢麗色彩、還是身旁閃爍的這盞鑽石的孤光,這一切,雷炎都可以用匆匆寫在紙張上的波來描述它們。

    但是現在,身陷囹圄,就像世界突然出現的光線扭曲,不小心經過了愛因斯坦相對論下的強引力磁場。一切都變了!

    雷炎停下手中的筆。

    這個世界的一切就如一隻不現形的幽靈,躲在某個角落,操縱著,不是幻影,切實,真真切切地讓你經歷,善惡二分法,你不得不開始區分世界。

    這也是一個悖論嗎?

    沉悶的空氣,雷炎打開窗戶。

    「轟隆隆!——」

    一聲巨響,一座大山,塌陷漆黑的海中,彷彿是一種神力,使邪惡臣服。

    雷炎忽然看到了一片閃亮的黑光,如葉片一般,翻越群山與海洋,好似墜入飛船垃圾站。

    這天宇裡,瞬間流失的黑光,讓他想到一個人。

    雷炎提起一盞鑽石燈,拿上望月地心劍,推開門,穿過一段走廊。

    前面的那扇門,半開著,裡面響著米拉的聲音。

    「你怎麼來啦?祂亞。」米拉躺在被窩裡,猶豫著,這是唯一能打的招呼。

    自從來離開銀沙城的天空密室到達屍體界面,就再也沒見過這個光芒萬丈的神的孩子祂亞,雖然在語音豆裡還有他的聲音,但是很久沒見,審判過後的那一別。

    祂亞依然面容冷峻,珠光的肌膚卻有些泛白,雖然冷漠還停留在他的眼底,但是腳步卻走到了米拉的床邊。

    彷彿有一個光年的時空,分離後的再度相見!漫長,令一段光波粒子紛亂跳躍。

    亮亮的黑水晶的袍子,讓室內氤氳出一份神跡。這位來自更高遠的智慧的星體,這位降臨在地心世界第一位神的孩子,這位血液透明的四千多歲的神秘少年。

    「我們……我們還是那樣,沒有……沒有抓到嫌疑犯,可能要死在這裡了!雷炎哥哥……他很辛苦,我什麼也做不了,唉……」十二歲的法國女孩米拉,小聲咕囔著。

    沉沉的時間,墜在人的心上。

    「謝謝,把它還你吧!」米拉摘下手上的黑水晶戒指,這是祂亞離別時送給她的。

    祂亞沉默著,沒有對白,一盒榛果的曲奇餅乾和一罐百花醬放在了米拉的床頭。

    貪吃的少女,本來會是很興奮,這些喜歡的甜美的食物。但是現在,她的眼中升起懶懶的霧氣。

    而神的孩子祂亞,目視著,這間簡陋的居室,似在撫摸古老的歲月,那般輕柔無奈。

    雷炎走進房間。他知道銀沙城裡沒有曲奇餅乾,更沒有撒著榛果的曲奇,有的是金黃的麥餅,苦血醬,在嘴裡一跳跳的糕點,這些人類可以吃的食物,那個吃素的銀沙帝國。

    是的,他為她做的,花盡了心思。是對弱小生命的一份憐憫嗎?!

    雷炎看到米拉把那枚黑水晶戒指要戴在祂亞白皙的手上,而祂亞卻遲疑。

    就是這枚黑水晶戒指,在屍體界面保護了妹妹米拉沒有被看屍人做實驗,所幸逃過《銀盤計劃》,存在著真實的自己。

    雷炎打開這盒曲奇餅乾,拿起一塊吃了一口,的確美味,和地球表面的曲奇相差無幾。

    「這裡的世界要塌了!有一座山體莫名其妙的碎裂!」雷炎說。

    神的孩子祂亞,依然沉默。

    不知道銀沙城裡究竟發生什麼可怕的事,他的面容是蒼白的,珠光散淡,深邃的眼眸裡掩飾著一絲衰弱,黑水晶的袍子,彷彿變得很輕,神祇的光輝像隕落在地平線下的北極的光。

    他病了?精疲力竭?

    ——這是雷炎下的結論。

    連國王也沒有的銀沙帝國,連年混戰,七大派系,紛爭不斷,只靠這些透明血液的少年守城,可想而知……

    室內的時光靜靜的,仿似突然老去的青春少年。

    ——兩盞鑽石的燈光,散漫著一片片琉璃。

    他的手微微一震,那枚黑水晶戒指終於被米拉套在了祂亞的手上。

    一粒一粒精靈一樣的原子,擁抱著一顆顆分子,微妙的輕光,續斷著一絲絲纖細的光線,重聚的一圈圈波光,開始回歸到憔悴的蒼冷的皮膚裡。

    然後,輕輕的,神的孩子祂亞,身體漸漸散發出神樣的柔和光芒,瑩瑩的,注滿匱乏的生命。

    這枚黑水晶戒指是祂亞降生的第一天起,就長在手指上的神的物件,隨著歲齡的增長,它和自己的身體一樣起著變化。

    而剛才這些戴上戒指後的細微的變化,沒有逃過雷炎縝密的觀察。

    這位被尊為神的少年!也是地心世界安排給自己的敵人!戰勝他,就可以離開地心世界,重返地球表層家園!

    剛才的確是不錯的契機,但是雷炎還是放棄了!

    很深的呼吸壓到心底。

    「我知道這裡的世界要塌了!我戴上這枚戒指,可能會塌的更快!」祂亞的聲音充滿了力量。

    「你的奇異的能量場?!你要毀滅這裡,不顧屍體和那些失蹤的三百多位看屍人的死活?」雷炎搖著頭,把望月地心劍壓在手肘下,他吃著美味的曲奇餅乾。

    翻江倒海的屍體界面,他為什麼要來?來索取戒指?為了保護他自己生命的黑水晶戒指?

    時間,彷彿掉落下一堆碎片,任憑耀眼,還是要隕落。

    有意無意間,雷炎看到神的孩子祂亞握著米拉的手沒有鬆開,他覺得喉嚨有些不妥,很想咳嗽幾聲,可還是又咬了一塊餅乾嚥下。

    很多時候,你對敵人越瞭解,你就越有可能對他欽佩。祂亞是銀沙帝國安排給自己的第一個敵人,是自己必須要打敗的對手,雖然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就像自己的偶像,例如崇拜愛因斯坦一樣的傾慕。

    但當突然宣佈他是自己的敵人後,讓雷炎措手不及,尤其在對決兩次都以失敗告終,而難得的勝出的機會,又被自己輕易放棄。

    關於對手這一說,的確令地球表層的十六歲的中國少年雷炎心思湧動,在面對四千多歲的地心少年神樣的目光裡。彷彿就是心智的對決與研判。

    而棕頭髮的米拉躺在被窩裡,已經昏沉沉地進入夢鄉,彷如走進漫天飛舞的黃沙裡。

    但此時,神的孩子祂亞,沉默在自己的世界。

    「銀沙城裡的枯籐地妖,還是很難纏?士兵都在忙這個嗎?黑噬國已經派死亡軍殺進銀沙城了?」雷炎詢問著這位冷漠的不愛講話的地心少年。

    一縷孤光,曲折在雷炎的望月地心劍上,而那縷孤光的來源卻是祂亞手指上的黑水晶戒指。

    那神樣的機關,如圖卡琪魔納女王的鑰匙一樣,令雷炎自己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能勝利離開,我還是會帶著米拉遠離這裡。這不是我們的世界。時空不同,連簡單的飲食也不一樣。雖然是奇異的世界,但也像受難的日子。至少我是這麼覺得。好吧,我承認我對地心世界的能量場好奇過,對銀沙帝國的白色血液好奇過,也對這裡的光線好奇過,當然還有密會社和黑噬國。」雷炎想表達些自己的心情,但願神的孩子祂亞能理解自己,理解他們是不同的世界。

    漂浮著的光線和下沉的光線,在這裡互相交纏,雷炎的望月地心劍裡好似有波流在穿梭。

    神的孩子祂亞略微動動冷峻的唇角。

    「你在排斥的同時,也是在喜歡。沒有一個特異的世界,不會引起地球表層人類的注意。我相信這一點。就像我也深深關注過地球表層的人類一樣。既然喜歡,為什麼不想些智慧戰勝阻力,例如,你可以做個時空的旅行者,乘著光潔的地心船,自由來去!」

    透明的光線在言辭之間有了一次擺盪,看的見的光線卻在劍鋒上劃出一層犀利的雕琢。

    米拉的夢境還在繼續,少年祂亞也依舊溫暖的握著她的手。

    「是說,要通過密會社的考核,我們可以自由出入地心?!你認為我可能嗎?最近收到的密信是一封空白的。」雷炎的思想進入彎彎曲曲的岔路,既要抓到嫌疑犯擺脫罪名又要通過密會社的考核,這看似兩個事情,卻又密切相關,因為互相關聯,更讓困難重重。

    祂亞的眼眸閃耀出一段波光,他直視著地球表層的少年雷炎。

    光線,在白白的劍刃上流浪著,揣摩著,銳利的細微微的鋒谷,把古老的光陰塵封在劍身裡……

    而空白的,可能是虛無,也可能是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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