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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二章 火化 文 / 魚游東方

    太陽升起後,在山腰居住的全體村民的幫助下,副駕駛的屍體被抬了上來,一同被抬上來的還有那匹惹事的騾子,騾子被摔下去之後一直沒有閒著,始終在與籠套作鬥爭,被人們發現時,騾子還在大口喘氣,脖子被籠套抻的老長,成為一隻長頸鹿騾子。面對這個罪魁禍首,村民們表現出極大的興趣,紛紛表示出收養的意思。但是,當被人們抬上去的時候,這個毛色長相非常像驢的騾子一時竟習慣了四腳朝天的姿勢,後來勉強站了起來,長方形的長頸鹿脖子卻耷拉在地上,它長歎了幾聲,也跟著死了過去。山裡人不經常用這個,他們用的是頭上有角,比這個力氣大、走路穩當而且還有些慢性子的老黃牛。但是卻時常在山路上看到這些看上去像馬又像驢的騾子,村民們非常高興,有個村長級別的長老問道:這個玩意是公的還是母的?

    這個問題還是相當有份量的,不少村民想到要上前摸一把,或者至少要看看下半身才能見分曉。但是,騾子在這個問題上還是比較講究尺度的,它蹬蹬腿兒像一隻蛤蟆似的趴在地上,遮住了能夠揭露**的好幾處地方,姿勢有些無恥。

    它差不多在這個時候咽的氣,腦袋像鎯頭一樣撞在地上。

    村長級別的長老對繼續保持興奮的村民說:阿彌陀佛,不要動手動腳了,放過這個畜生吧。隨後對還在悲痛但是睡眼惺忪的老先生說:這個東西既然死了,就把它就地賣了吧,在我們這裡,公的死後值錢,母的活著值錢。

    老先生睜開雙眼,但是只是一道縫隙,一覺醒來就這樣了,他仔細想了想,畢竟死的全是身外之物,因此沒有過度悲傷,與跛腳會合後長歎了幾聲就飛快的睡著了。他用手按了一下眼皮,眼皮腫的像一顆曬蔫了的葡萄,還有生發的空間。果然,眨眼的功夫,眼睛又自動合上了不少。不過他的腦瓜沒有充水,因此對村長級別的長老說:不瞞村長,在我們那裡也是這麼個理兒,是公是母難不住咱們上了歲數的人,扯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村長級別的長老有些臉紅,對老先生說:我已經多年沒有幹過這事了。

    幾個村民揪住騾子尾巴,手剛伸到一半就有了結果,紛紛起身對長老說:是個值錢的玩意。

    於是,騾子被當場賣掉了,整個村的居民湊夠了五個大洋,叮噹作響的交到長老手裡,長老又叮噹作響的交給老先生,老先生用手撐開眼皮,對著長老表示感謝。

    按照村規民約,副駕駛被村民撿來的樹枝子燒成了一把灰。對於這個處理結果,所有在場人的意見是:只要不把自己燒了,其餘的都好商量。對於副駕駛來說,能夠有騾子陪葬,總比沒有騾子陪葬的麻子臉要好些。而且這樣做還有一樣好處,比較環保,攜帶著也方便些。

    老先生代表大伙拿出一件副駕駛穿過的上衣,隨便撿了幾根長一些的骨頭兜在衣服裡,頭骨剛燒完的時候,嘴巴微張,眼眶居然保持微笑上揚的姿勢。老先生看了不爽,用石頭砸碎了撿到幾顆完整的牙齒放在上衣裡一同兜起來。

    正駕駛在一旁陪著眾人觀看,他的神經基本恢復到正常的認知水平,能夠分出哪是活人哪是死人。他看重的是姿勢,通常能夠站著的就是活的,躺著的就有些不好說。

    不過,正駕駛還是來到了火化現場,不為別的,就為從來沒有見過火化現場。副駕駛安安靜靜躺在厚厚的樹枝上面,後心位置的枯樹枝已經被村民集體拔了出來,控了一地血。人們對傷口的處理還是比較有經驗的,這種經驗來源於過年時宰豬的手法。通常,像這麼放完血後,要用嘴巴舔住傷口往裡面吹空氣的,吹完空氣,肥肥大大的樣子才便於施展下一種手段。

    副駕駛被村民放完血後,整個身體輕了許多,臉色也跟著白了許多。儘管這樣,因為副駕駛一表身材上的一身毛,眾人還是忍不住在沒有吹氣的情況下將副駕駛全身剃光,這樣,副駕駛再次出現樹枝上的時候,面貌著實煥然一新了。

    大火轟然而起,那個村長級別的長老圍著大火在地上劃了一個圈子。眾村民自動跳到這個圈子外圍觀看,他們已經形成了這種習慣,有危險的時候劃個圈子跳進裡面,看到危險的時候劃個圈子跳在外面。

    老先生閱歷豐富,知道跟著大伙走是沒有錯的,即便錯了也是大伙有錯在先,他驅趕著手下這幾個殘兵敗將往人堆裡轟。跛腳礙於腿腳和屁股的原因,生怕燒著自己,一直站在遠處觀看。

    正駕駛因為神經上的問題,看事情就比其他人清楚一些,當眾人往回撤的時候,透過嗶嗶啵啵的大火,他看到副駕駛從火堆裡坐起來,掏出腰間的旱煙袋,從柴火上撿起一朵火苗點燃煙袋,隨後習慣性的用手捻滅引火,煙圈頓時一圈圈擴散開來。

    正駕駛指著大火說:你不是死了嗎,怎麼有閒工夫坐在這裡抽煙。

    副駕駛將點燃的煙袋遞給正駕駛說:你媽眼神有問題吧,我要是死了能這麼悠閒的抽煙嗎。來,嘬上一口提提神,昨天折騰的不善,太累了,今天歇歇腳再走不遲。副駕駛站起身,雙手握住正駕駛的肩膀說:不要聽他們的,這些人太壞了,你也看到了,我還沒有死就按著給放血,幸虧我多出來一個心眼,提前將血放的差不多了。

    眾人跳出外圍後,只見正駕駛圍住火苗猶豫了一會兒,就迎著大火向裡走去,火苗已經捲住正駕駛的頭髮,很快傳來一股焦糊味。

    小輩兒手疾,從後面死死抱住正駕駛的後腰,撼動了幾次不見效果,正被拖著一步步往火坑裡走。

    跛腳看到後也跟著疾馳過來,不過以跛腳的身法,兩個人只有燒死的份兒。老先生痛苦的合上眼,其實他不用合眼,只要不努力睜眼就能做到眼不見心不煩。

    正駕駛使勁掰扯摟在腰間的兩隻手,掰了一會兒沒有掰動,他恢復常態心平氣和的說:小輩兒,你是不是認為我要自殺呀?

    小輩兒在正駕駛身後點點頭:你要死了,我們怎麼回去呀?誰替我們趕牲口呀?

    正駕駛放棄掰扯,改成拖著小輩兒往前走,火勢越來越猛,已經能夠感到摧枯拉朽般的強大力量:你看,咱們這麼一對一的談話,是不是再正常不過了,這說明我還是比較正常的。

    小輩兒的頭髮被燒焦,緊跟著聞到了糊味。他在心裡說:你媽要是正常,就別這麼大庭廣眾的往火堆裡跑,我是管還是不管呀。

    兩個人在火場裡僵持不下,跛腳已經越過地上的那道圈子,正在往兩人身邊湊。

    眾村民還在不斷的往火裡面添柴火,沒有村長級別長老的臉色,他們的任務除了等待事態繼續發展,就是保護大火繼續燃燒下去。這個村長級別的長老終於抬起眼皮,他看到被燒的副駕駛一個勁兒的勾引面前這個漢子,火場冤魂他見過不少,但是很少有這麼直接拉客的。他拿起一抔黃土,在空中抓了一把滅魂砂摻和在裡面,隨即又抓過來一個村民交代說:拿著這把神砂,走過去揚在那個人的臉上。

    那個村民立刻變了臉色,剛才還紅潤的小臉兒立時變得煞白:是哪一個人的臉上,著火的那一個還是沒有著火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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