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賈老太的神通 文 / 魚游東方
大軍看到,旋風在院子騰起後,迷糊衝著旋風招招手,好像在打招呼一般。隨後,那股莫名其妙的旋風消停下來。整個院子復歸平靜。
大軍和迷糊從老ど家出來,大軍後背依舊一陣陣發麻,他說太玄了,我可經不住大白天這麼折騰。
經過這兩天折騰,迷糊身體明顯有些吃不消,臉色變得蒼白,他邊走邊說,誰也不會相信,我的一個夢做到了八年以前,而且還和死去多年的三妹碰到了一起。
大軍說,有些現實上說不清的事,只能放在夢裡去說了。
迷糊說,夢由心生,都是虛幻不真實的,有的時候想的多了,就跟真實發生在眼前一樣,其實什麼也沒有。不是有這麼這麼一句話嗎,人死如燈滅。
大軍心中有句話沒有說出來,那句話是死灰復燃。而且有些事是寧可信其有的,這些東西迷糊比自己要清楚許多,只不過是裝糊塗罷了。
回去後,迷糊高燒了幾天,幾天之中水米未沾牙,看上去,整個人瘦了一圈。高燒的這幾天中,迷糊雙目無神,即使睜大眼睛還是感覺生活在夢中。
眼前如夢如幻,夢境與現實混淆不清。
記不清是做夢還是現實,迷糊徑直走到大軍家中,在大軍家後廂房的過道裡碰上了出門辦事的黃管家。黃管家好像有點怕這個半大小子,左躲右閃之後碰在一起,撞個滿懷。
迷迷糊糊看到,黃管家搖身一變,一隻半米高披著金色絨毛的黃鼠狼手拿算盤直立在面前。黃鼠狼嘴角鬍鬚長長的搭在兩肩上,一副歷盡滄桑、飽經風雨的模樣。迷糊驚出一身汗,揉揉眼睛仔細看時,黃管家正站在自己面前,手裡托著算盤,慈眉善目的看著他。
迷糊飛快繞過黃管家,在大軍三進三出的大院裡轉了一圈,沒有見到大軍。大軍家人走出屋門察看動靜,正趕上迷糊神情恍惚遊走於各個院子之間,舉止異常,與之前判若兩人,紛紛上前詢問。
迷糊看到許多人對自己圍追堵截,左突右衝,閃轉騰挪。最後走投無路,情急之中攢足全身力氣準備飛躍牆頭。於是,眾目睽睽之下,迷糊三竄兩蹦飛躍牆頭。他從沒有感覺到如此輕鬆,兩腿只輕輕用力,整個人騰空而起,像只飛翔的小鳥。
他一路向西飛去,飛過幾堵低矮的土牆後,眼前驀然出現一棵參天垂柳樹,柳樹遮陰蔽日,擋住迷糊去路。迷糊拍拍翅膀想要飛上枝頭,試了幾次都沒能飛上去。最後一次,迷糊使勁全身力氣使勁拍打翅膀,眼看已經飛上枝頭,落地時腳步不穩,啪的一聲又掉了下去。
迷糊腿部被樹枝劃了一道,血順著傷口淌下來。他趕緊用嘴舔拭,傷口自動粘合一處,很快癒合了。膝蓋上方留下一道疤痕,像條蜈蚣一般蠢蠢欲動,赫然在目。
當身體再次感覺良好時,迷糊又有了飛上枝頭的衝動。他在樹底下躍躍欲試,無奈受到傷口拖累,每次起飛後,整個大腿扯皮拉筋,中途受挫,一次又一次撞在柳樹上。
周圍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大軍從人群裡竄出來,一把攔腰抱住迷糊,大聲說,幹啥呢迷糊,有什麼想不開的。
迷糊受到羈絆,身體重新落回地面,受傷的腿像灌滿了鉛,一下變得非常沉重。
大軍背起神智昏迷的迷糊,在送往村裡赤腳醫生的途中,迷餬口齒異常清晰的說,送我回家,明天見到太陽就好了。大軍不敢怠慢,直接將迷糊送到家中。出門看天時才注意到,幾天來整個天空半陰不晴的,人的心情也跟著抑鬱了好幾天,看來,太需要一個晴朗的天氣來掃盡陰霾,天該放晴了。
第二天,迷糊一覺醒來,身體像散了架,渾身難受。照鏡子時發現臉上有幾道明顯的刮痕,大腿上也發現一道凸起的傷口。他非常納悶,昨天只是做了一個飛翔的夢,夢中自己插上了翅膀,翱翔於整片村莊上空。不料卻被一棵不起眼的小樹遮擋了去路,夢中,自己竭盡全力還是沒有飛過去。他對自己說,這只是一個夢,夢拖累了飛翔的翅膀,一旦醒來,就會重新恢復徜徉藍天的本領,快快醒來吧。
迷糊摸著傷口,傷口隱隱作痛,他納悶道,難道夢中之事也能傷害身體。忽然想到,夢境中,黃管家變成一隻黃鼠狼,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毛茸茸的尾巴,黃管家轉身走之前,手一直放在後面像在掩飾什麼,莫非兩者之間真有什麼聯繫。如果真有聯繫,為什麼上次發現老九那件事上,他還要送給大軍一個什麼銅鏡,難道不怕露出狐狸尾巴。想到這裡,迷糊的腦仁像剝離了腦殼一樣,在大腦裡衝擊晃蕩,疼痛難忍。
迷糊病倒後第二天中午,大軍打個盹的功夫,恍然如夢。夢中,大軍從黃管家門口經過,黃管家將大軍叫到偏房裡悄悄告訴他。迷糊乃半仙之體,世間病痛很難讓其所累,歷經磨難後可自行痊癒。不過亦不可掉以輕心,還需請得高明之人助其盡快恢復,以減輕痛苦。此地向北約四五里地,有一座黃姓莊園,莊園由時任主人黃老太太主事。她法力高深,你只需今夜三更時分前去,輕輕叩打右邊的門環三次,運氣好的話或許能見到黃老太一面。黃管家沒有說完,欲言又止。就在這時,門口響起腳步聲,大門被重重的推開,黃管家手托算盤若無其事從門口經過。
醒後,儘管系夢中所說,大軍還是抱著寧可信其有的態度,將迷糊這匹活馬當死馬醫治。不過令人納悶的是,此地向北四五里地好像沒有人家。這裡的地形大軍再熟悉不過了,莫非老黃頭說錯了里程。剛要問個明白,黃管家走出門口老遠,在牆角拐角處人影一晃一閃不見了。大軍心說,不管怎樣都要去一趟,既然老黃頭說了肯定有他的道理,這個老頭平時少言寡語,卻在關鍵時刻沒少暗地裡幫忙。因此決定晚上冒險一試。
臨近傍晚,大軍到迷糊家中辭行。看到迷糊的老娘正在給大軍擦拭額頭降溫,裡屋套間裡,迷糊的老爸正在和一個老太太說話,聽聲音非常像街南頭的賈老太。大軍看了迷糊一眼,迷糊躺在土炕上一動不動。大軍用手指指裡屋,迷糊娘小聲說,進去看看吧。
裡屋套間裡,迷糊的老爸守在一隻青瓷大碗前,賈老太端著一瓢水向北而立,口中唸唸有詞。片刻,右手在空中按照一定方位劃了幾道,然後虛空抓了一把,將所抓之物放進那瓢水中,再伸出食指像攪拌稀粥一樣拌了幾圈。之後,賈老太顫巍巍轉過身,將這瓢水緩緩倒進青花瓷大碗內。水分成左右兩股各自繞著碗底向相反方向流去,交匯後像兩股麻繩般互相纏繞但毫不相擾繼續流向碗底。兩股水在青瓷碗中流動,發出清脆悅耳相互撞擊互不重疊的叮咚聲。
大軍看了心中一震,想不到賈老太還有這種手段。於是默不作聲繼續往下觀看。
賈老太將滿滿一瓢水緩緩注入碗內,青瓷碗逐漸灌滿,水順著碗沿緩緩向上泛起蕩漾。賈老太神情專注,一臉的嚴肅。
迷糊老爸和大軍看到賈老太的神情,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也跟著緊張起來。
碗內已經注滿水,溝滿壕平,雖滿滿當當卻不見一滴水溢出。一瓢水還剩下半瓢,賈老太舉在空中,像賣油翁一樣將水依舊不急不緩源源不斷注入碗中,不灑不濺。
可以清晰看到,兩股水流按著不同方向在碗麵中央交匯後,形成一道明顯下降的水柱流向碗底。這只碗像無底洞一樣源源不斷的吸納著流下來的水,滴水未灑。
當最後一點水落入碗內時,水面同時濺起兩顆黃豆粒大小的水滴。水滴濺起半尺高,然後在空中晶瑩一閃,停頓片刻後緩緩落下。
大軍注意到,由於已近傍晚,並沒有陽光照進屋內任何一個角落。儘管光線昏暗,他還是看見,兩顆水珠在空中停留片刻後,光芒乍現,焊光一閃後迅速收回,然後咚咚兩聲落入水中。
兩顆晶瑩剔透的水珠落入水中,片刻,水中凸起一道蛇樣圖案,在水面一晃沉了下去。賈老太用手擦擦額頭冒出的汗珠,心有餘悸似的說,剛才畫龍點睛的時候,房間內懸掛著的五朵蓮花中,東北角那朵忽然動了一下,好像有什麼東西出沒。還好那東西僅是有所感應,沒敢貿然出現。否則前功盡棄,還得重新布場。
賈老太神通廣大,一旦動身布場時,頭上分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和中間等五個方位佈置五朵蓮花。據說,蓮花距離賈老太頭上九尺,九尺範圍內光芒四射,形成一個光氣團整體向前推進。一般人是看不到的,但是人以外的生靈天性靈敏,憑借本能完全可以感知到,比如蚊蟲蛇鼠一類。當賈老太佈置氣場時,蚊蟲逃竄,蛇鼠搬家,犬類低聲而吠,身體靈異者皆不敢靠近。
蓮花通仙界,古有哪吒蓮花造體一說。清靜之身借助蓮花修行,事半功倍。賈老太受高人指點,又苦心修行多年,在丹田內練出五朵蓮花。更加稱奇的是,蓮花修成後,多數修行者僅可內視,不能外觀。但是,賈老太卻將五朵蓮花移出丹田,在體外成形。心動身動,身動蓮花行。
蓮花通靈,通仙界,載人魂魄不沾不染,近朱者不赤近墨者不黑,出淤泥而不染。因此,一旦將蓮花運用成熟,得心應手後可抵無數神通。
賈老太多年修成蓮花五朵,一旦放出載得魂魄,即使遠在千里之外,一念既出,仍可三日之內回到自家東房東北方位,依次排開,從沒有丟失過。
即使有人攔截欲據為己有,賈老太感知後,可以遙相召喚。蓮花感應後,可跟隨召喚遁化於無形,瞬間而至。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即天魂地魂命魂,七魄指天沖、靈慧、為氣、為力、中樞、為精、為英。人一旦失魂落魄,哪怕少一魂一魄,輕者如行屍走肉,重者高燒不退昏迷不醒直至死亡。迷糊昏睡不醒,賈老太認為這孩子太貪玩,不知在哪裡丟失了魂魄。更加蹊蹺的是,前幾日迷糊失蹤時,放出的蓮花明明已經探到了迷糊的蛛絲馬跡,五朵蓮花卻被什麼髒物遮住,瞬間消弭於無形。自己從事這個行當這麼多年,頭一次法力失效,不得不暗自認栽。
今天,賈老太使出了看家本領,她充滿自信的認為,這一次在家門口布場,應該十拿九穩,不會出現什麼異常情況。賈老太從背囊裡取出一雙油漆閃亮的筷子放在胸前,口中唸唸有詞。之後,將一隻筷子橫擔在青瓷碗上,另一隻豎在碗底。兩隻筷子呈十字架形狀,豎著的那只筷子像插在泥土地裡一樣直直的豎在水中,不偏不倚,不倒不歪。
賈老太露出胸有成竹,一切皆在意料之中的神情。她伸出右手欲取出豎在水中的筷子,筷子居然一反常態紋絲不動。賈老太不動聲色暗中用力,筷子像被固定在水中一樣,每次用力,帶動的連同瓷碗一起離地。
賈老太暗叫不妙,忙雙手合握放在胸前護住元神。心說頭上三尺有神靈,不知觸犯了哪路神仙,頭一次露出一臉茫然。她抬頭觀望頭上方的五朵蓮花,蓮花不知何時糾結成一團,在中間位置互相纏繞交錯,本來粉中透紅的花瓣不知什麼時候黯然失色。
這時,兩隻筷子發出吱吱的摩擦聲,豎在水中的那只筷子緩慢向上移動,像有人在下面托舉一般。賈老太伸手按住,片刻之後,兩隻筷子忽然在中間裂開,全部折斷。
迷糊的爸爸和大軍站在旁邊不明所以,賈老太擦擦額頭上的汗珠說,看來天機難以窺測,怪只怪本人學道不深,還是另請高明吧。不過你們應該放心,迷糊看樣子不會出什麼事,他四周總像有什麼東西圍繞,難以逾越,故難以窺探一二。
大軍和迷糊他爸跟著看看四周,四周什麼都沒有。大軍眼尖,在屋頂西北方向的牆角里,有個蛇影一閃鑽進土坯縫裡。大軍不由自主縮了一下舌頭,賈老太好像感應到什麼似的,耳朵動了兩下,向空空的房頂看了幾眼。隨後,一指頭上的五朵蓮花,一道光束過後,蓮花慢慢恢復了顏色,鮮艷如初。她沒有再說什麼,走出外屋,看了一眼躺在炕上昏睡的迷糊,伸手放在額頭量量體溫,又放在鼻子上探探氣息,臉上現出濃重之色。
迷糊的老爸看到賈老太的神情,忙問道,孩子怎樣了。
賈老太一字一頓的說,氣若游絲,病入膏肓,命已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