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台裂 文 / 天上的土保
「好可憐啊,東哥哥竟然還有這樣的傷心事深埋在心底。」清脆的女孩子聲音,意識模糊的小東至感覺有人接近自己身旁,他奮力睜開雙眼,是一個陌生的小姐姐,穿著很漂亮的花襖子,頭上兩條小辮隨著主人的動作不時靈動地甩來甩去。
小姐姐和氣地衝著東至在笑,眼中依稀有晶瑩的光芒閃動。東至也想報以微笑,卻連一絲絲力氣都使不出來,他實在太虛弱了。
「乖,姐姐來了,你不要難過,媽媽很快就會回來的。」仙女般的小姐姐溫柔地俯下身子,把東至冰冷的身子摟緊在她溫暖的懷中,輕輕地哼唱起一首旋律優美的歌謠,「燦燦萱花草,羅生北堂下。南風吹其心,搖搖為誰吐?慈母依門情,遊子行路苦。甘旨日以疏,音問日以阻。舉頭望雲林……。」
東至隨歌聲安靜地進入甜美的夢境,在夢裡母親終於回來,帶著好心的村民施捨的饅頭,母子兩人你推我讓吃完後相擁著挨過了寒冷的冬夜;在夢裡他們流浪到其他國家,遇見一對善良的夫婦收容下兩母子;在夢裡東至逐漸長大,經歷了許許多多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經歷的事情;在夢裡東至遇到她,那個在寒夜中給予他溫暖的小姐姐,她的名字叫朱兒……。
「朱兒?夢境?我不再是五歲的幼童!我是!」記憶的碎片快速地拼湊完整,迷失在心傷往事中的東至得到朱兒的幫助後從噩夢中驚醒,冰封在繭中的強者睜開了雙眼。
「轟!」禁錮著他的冰繭瞬間被震裂粉碎,堅硬的冰屑向四周飛濺,把正抬著他要拋落山崖的兩名妖族插得滿頭滿臉鮮血直流。
恢復過來的東至毫不留情,一拳一個將兩人打落山底,緊接著飛身撲向同樣抬著包裹於冰繭中夜梟軀體的另外兩名妖族……。
東至破繭而出的動靜不小,帶著一班屬下志得意滿往回走的桐伯容難以置信地猛然回頭,大驚失色,「他!他竟然破了我的「寒樓觀雪問心傷」!這不可能?不可能啊?」鬼面書生頓時亂了方寸。
「四殿下小心!他殺上來了!」從東至與夜梟中桐伯容的問心奇術被困,到東至脫困而出,其實不過短短一會工夫。桐伯容命令手下將冰繭中的兩人拿去拋掉之後並未來得及走太遠,東至奪回困有夜梟的冰繭後對玩弄人心的桐伯容怒不可遏,取出「夜舞」勢不可擋地衝殺過來。
暴怒的東至出手狠辣,面前幾乎沒有一合之將,不過幾個呼吸間便長槍連挑,利刃穿心,面前躺倒一具接一具前來阻擋自己接近桐伯容的妖族屍體,隨鬼面書生同行的妖族好手傷亡慘重。不,沒有傷,全是亡!這一回東至槍下不留一個活口,最想掩蓋的傷口被人血淋淋地剝開,東至的憤怒像烈火般燃燒。
「來人吶!四殿下有危險!」眼看同伴們接二連三慘死在敵人槍下,護著桐伯容倉惶逃竄的妖族護衛們也沒心思去顧及什麼雪崩不雪崩的了,大聲高呼向上面正在抓捕妖靈的其餘妖族人員求救。
絕招失手的四殿下這會兒完全不見方纔那種輕取對手的瀟灑,丟掉手中的折扇全力狂奔,身後屬下們不斷地慘呼聲在提醒著他東至越來越近。
「四殿下!」聽到同伴的呼救聲,正執行圍捕任務的妖族們齊舉刀兵殺將下來,又一族人的嚎叫從身後傳來,桐伯容已經沒有回頭一望的勇氣,只顧著埋頭奔逃,遠離東至這個煞星。
這次解菇山亂像鬼面書生總共帶來兩百名精壯族人,除去少量散佈在外圍地區,絕大部分都集中在此處,未曾料想與東至、夜梟的連番交戰到如今不斷損兵折將,單單喪命在東至一人之手就有三十多人,包括姚家兄弟等幾位高手。
「快放箭!」眼見本方速度比不過東至,桐伯容危在旦夕,有反應稍快的妖族大聲喝道。
「嗖嗖嗖。」十幾支利箭越過鬼面書生疾射東至。
東至隨手「夜舞」一轉,將襲來箭枝全數擊落在地。不過這一個停頓讓桐伯容與來接應的族人進一步縮短了差距,他大叫一聲,不管不顧地合身飛撲向面前的人群,總算是僥倖脫離東至的追殺。
「給我殺了他!」被族人七手八腳攙扶起來,驚魂未定的桐伯容惡狠狠轉過身來直指陷入妖族眾人包圍中的東至,厲聲下令。
可惜,有時候人多並不代表一定能夠獲勝。一群螻蟻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咬死下山猛虎,徒然枉送性命而已。
東至今日大開殺戒,「夜舞」帶著呼嘯殺得四周妖族魂飛魄散,狼狽不堪。別說殺死他,能保住自己不死就該偷笑了。好在妖族人數大佔上風,有人倒下就有人補上,一時之間還沒有分出勝負來。
「轟隆隆。」就在眾人發狠鏖戰之際,被驚擾的解菇山終於發怒,滾滾怒濤自上而下傾盆而來,避無可避的諸人無一倖免,集體被捲入洪流之中,一片怵目驚心的慘狀。白色的巨龍橫掃它所到之處的一切,形成道直直的溝槽,一眼望不到邊。
「卡嚓。」雪崩之時第一時間將「夜舞」橫插進身邊岩石握緊不放的東至率先衝破雪層。
他脫身之後急忙向下方飛奔,急速跑到某處奮力挖開積雪,「哦,還好。」東至鬆了口氣,包裹著夜梟的冰繭恰巧被他臨時放在一處岩石後,並沒有在這次雪崩中遭遇到什麼損傷。
「該怎麼把她救出來?」東至拿不定主意,他是依靠朱兒的幫助才得以突破心魔破繭而出,夜梟可沒有這種額外的助力,仍然被死死地困在傷心往事中難以脫身。
「解鈴還須繫鈴人,東哥哥,找找那個裝斯文的傢伙看。」朱兒適時提醒他。
東至將夜梟小心地放好,靜下心來仔細回憶雪崩前桐伯容所在的位置,上到該處一路向下挖掘。
汗流浹背地挖了半天東至都沒有找到他的痕跡,不知道這小子究竟被衝到哪裡。死掉的、半死不活的妖族倒是挖到好幾個,東至老實不客氣,一律按住頭頂吸取其體內蘊含的殘餘能量,留有一口氣的被他這麼一吸自然而然地追上先去的族人們一起組團上路……。
「歇會吧,東哥哥。」在高山上鼓搗這麼久,饒是東至體力過人同樣氣喘吁吁,朱兒催促他先休息休息。
在放置夜梟的岩石旁坐下,東至盯著冰繭無奈地長歎一聲,他還是毫無頭緒,想不出什麼辦法來解救她。
積雪層實在太厚,連東至的右眼都無法顯示出其下方是否埋有擁有戰鬥力的生物,要想在面積如此巨大的雪層中找到桐伯容幾率實在非常渺茫。
「嗯?東哥哥你聽到了嗎?」朱兒敏銳的感官再次發揮作用,東至在她指點下挖開一處積雪,一個奄奄一息在掙扎呼救的妖族被他挖出地面。幸運的是凍得像塊冰坨子的鬼面書生桐伯容好死不死就埋在此人身下,被東至一起拖了出來。
輕鬆處理完那可憐的妖族後,東至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逆行「漢雲經」,左手按住桐伯容頂門強行輸入一絲殘餘能量進他體內,反正以他身體的受創程度恐怕是活不了多久,東至想在他臨死前嘗試問問解救夜梟的方法。
臨死得到外來能量補充的桐伯容氣血上湧,勉強睜開雙眼,映入其眼簾的卻是他最不想見到的一張臉。
「呵呵,很意外吧。」東至乾笑一聲,「我就想問問你該怎麼把我的同伴救出來,你有什麼遺願,我可以為你完成。」
「老子***的願望就是你這***的馬上去死!」桐伯容在心中狂吼,無奈現實告訴他這麼做對自己沒有一絲好處。
「我、我就想知道你是怎麼、怎麼破解我的「寒樓觀雪問心傷」之法,你說了我、我就告訴你該如何解、解救你的同伴。」桐伯容掙扎著說完整句話。
「這樣啊,其實你的招法是真心厲害。」東至小心地恭維他,氣氛不免有些尷尬。
「少、少廢話,說、說實話。」桐伯容瞪東至。
「咳咳,朱兒你出來與他見見。」左右沒有旁人,東至喚出朱兒來。
「你!你!」目睹這令他不可思議的一幕,桐伯容無比震驚,「你看,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我是有小夥伴相助滴。要不是有她的幫助,我沒辦法成功。」東至向他坦白道。
「哈哈哈哈,我沒有輸!沒有輸!」桐伯容發出怪異至極的嘶喊,本來就極醜的臉加倍扭曲。
「你是沒有輸,我照你意思做了,該你告訴我怎麼解救我的同伴了。老兄?四爺?鬼面書生?桐伯容!」東至突然發現這廝怪笑之後便沒了聲息,任他怎麼呼喚都毫無反應。
「不是吧?你這也太沒道義了啊?」東至再次嘗試著強輸能量入他體內,這一次卻怎麼都無法成功,妖族四天王排行第四——鬼面書生桐伯容死於解菇山雪崩,終年……咳咳,這個不知道多少歲……。
「唉,這!」東至頹然坐倒在他屍體旁,右手習慣性地搭上他頂門,能吸的能量可不能浪費。
被東至處理過後的桐伯容逐漸顯現出原形來,卻是一方古色古香的硯台,上有「伯容」二字。
「伯容台前問心傷,原來是這麼個意思。」朱兒好奇地撿起硯台仔細端詳。小丫頭不知道的是此方硯台乃是很久以前兩位崆蓬大陸父子傳承的兩代戲曲名家所用之物。這對父子喜好深入民間觀察人生百態,搜集各種故事,他倆最擅長的就是編寫各類悲劇,現今流傳於崆蓬的許多傳世佳作有差不多一半就是出自他倆的手筆。
「哎!」朱兒正把玩著硯台,突然手一滑,硯台掉落下來砸在旁邊的巖角上,碎裂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