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六月雪,大丈夫學武何為 文 / 天上的土保
與六大國之一歸倉交界的桂臨國國都季藍城,東至和朱兒走出傳送法陣。「天好熱啊,我不走了啦。」朱兒開始撒嬌,抽空變身附體東至,不肯以小女孩的身形行動。「又是你說要多鍛煉下人類形態的,太陽一曬就趴窩這麼嬌氣啊。」東至逗她。「要你管,哼,到你老家再叫我吧,我先打個盹。」然後,然後沒有然後了,小傢伙直接切斷和東至的精神聯繫與周公相約去。
習慣朱兒時不時的小孩子脾氣,東至由她偷懶,這麼可愛的小妹妹誰都不會真對她動氣。四歲隨母親離家後這還是東至首次返回桂臨,站在街頭,熟悉而又陌生的鄉音入耳,沒來由的惆悵湧上心頭。還記得幼時在舊居草叢裡笨拙地抓蟋蟀;還記得跟在母親身後蹣跚地學著插秧苗;還記得頑皮地欺負同村的小女孩……。本以為自己離家時太小,不太會有多少回憶,可踏足這故土,點滴的過往歷歷在目,「離開家鄉太久了啊。」東至心裡感慨萬千。
在路邊的小攤上吃過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東至沿著自己模糊記憶中舊居所在的季藍城外小村方向前行。本想買匹馬代步,可桂臨實在是小地方,總共才沒多大點地,連車馬行都沒有,只好在市集買了頭大青騾騎著出了城門。
青騾賣力地跑著,新主人對它不錯,喂的飼料十分足夠,它出來後撒丫子狂奔在泥濘的鄉間小路上。「停、停。」大青騾回頭不解地望著新主人,我跑的正歡,幹嗎停下來呢?
東至急停的原因很簡單,跑過一陣後,他悲催地發現自己徹徹底底迷路了。四歲小童眼中的景物和他這個八尺大漢看到的東西能一樣嗎?記憶中的大房子在現在的他眼中或許只是間小木屋;那條寬闊的河流或許不過是一條不起眼的小溪流;高高的山峰變成土坡;東至舉目四顧,一點可以參照的物體都找不到。
他試著騎騾兜了幾圈,還是找不到方向。看到路邊樹下有幾個小孩在玩耍,東至下騾走向前問道:「小哥兒,請問木上村怎麼走?」「哇!」見這麼「巨大」的人嚴肅地臉上硬擠出微笑的表情向自己說話,有膽小的小孩直接被嚇哭,其餘的幾個畏畏縮縮地不敢答話,唯一一個大一點的男孩子勉強鼓起勇氣說道:「我們這兒沒有叫木上村的村子,大叔你、你找錯地方了。」說完實在撐不下去,幾個小傢伙一哄而散跑光。
「哈哈哈。」朱兒不知什麼時候醒來了,看到東至問路的糗樣,樂的大笑。「東哥哥現在知道長的太高太壯的壞處了吧,小孩子可是最怕你這樣的人的;還有笑的不好看就別硬來,看把人家都嚇哭了,不知道有沒有嚇尿哦,哈哈哈。」東至只覺得額頭有冷汗在直往外冒,還是找個人多的地界再問路吧。
此時已進入六月盛夏時節,中午的太陽炙烤下大青騾蹦躂了一陣後就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地放慢了速度。東至也不去驅趕它,看到不遠處三岔路口有個涼茶鋪,吆喝著青騾走過去。
鋪子裡只有一位老人在托著腮幫子打瞌睡,這個時節大中午一般來說是沒有啥客人的,看見東至把青騾拴在門前樹下走進來他急忙迎上前去。「來壺茶,弄點小菜,這天可真是熱啊!」「誰說不是呢,客官您請坐,小老兒這就給您張羅去。」老人殷切地擦擦桌椅,給東至沏茶上小菜。
東至大口喝掉大半壺茶,長出一口氣:「哦,真是舒服。」他伸出筷子夾著碟子裡的花生,問老人:「老丈,你知道原來在這一帶的木上村現在還在不在啊?」老人尋思半天:「客官,幾十年前倒是有這麼個所在,後來我們這發了大旱災,好多人都活不下去到外地求生,原來的村子就都荒廢掉了,這個木上村也是一樣,人都走光,村子就被廢棄。這麼些年,除非是當年村子裡留在季藍城沒走的老戶,其他人很難能找的到,估計這會兒雜草都長過老房子了。」「是這個樣啊。」東至大為感慨,一時半會上哪裡找得到村子裡的老戶人家,看來這趟路注定要白跑一回。
歇過一壺茶的時辰,東至給了茶錢準備返回季藍再作打算,這般沒頭腦地亂找不是辦法。他額外多付了點零錢,老頭非塞給他一把花生,是個實誠人。東至前腳剛邁出涼茶鋪,天上風雲突變,黑壓壓的風雨欲來,老頭招呼東至進來避雨再走。
稍息片刻,雷鳴電閃,一場豪雨不期而至。「啪!」一道閃電撕裂天際落在東至栓青騾的樹上,把大樹當場劈開。大青騾受此大驚,一跳三丈高,猛地掙脫栓它的繩索,嚎叫著一路狂奔而去,轉眼間就跑沒影。東至又好氣又好笑,老頭叫道:「哎呀,客官你的騾子跑了!」「隨這畜生去吧。」東至笑道。「哎,好大頭騾子啊,要不少錢,真是可惜。」老頭惋惜道。東至跟他開玩笑:「要不老丈你去抓回來,你抓到就歸你了。」老頭臉上有點意動,抬頭看看天,縮縮脖子:「還是算了,小老兒還想多活兩年呢,這鬼天氣出去那是玩命,我幹不了這個。」「哈哈哈。」東至笑道「老丈聰明人。」
暴雨來的快去的快,眼看就要天晴,東至驟然感到陣陣寒氣襲來。「這是?」「啊!下雪了。」老頭兒看著天空尖叫道。東至抬頭看去,果然片片雪花夾雜在漸止的雨中淅淅瀝瀝地散落下來。雨止,雪卻未停,六月的天氣,季藍這竟然下起鵝毛大雪,層層疊疊地降下,地上很快鋪滿雪白的一層。「六月雪,真是奇景啊。」東至歎道。老頭兒卻臉色大變:「六月飛霜,這是有天大的冤情,天大的冤情啊。」他伸手抹眼淚:「這是老天爺都為祁家鳴冤叫屈,祁家真是冤枉啊。」看到他這副模樣,東至頗感好奇:「老丈,你這是?可否相告在下詳情。」老人看看他:「客官你不是我們這的人,這件大冤案在我們這是人盡皆知,可沒人敢出頭鳴不平啊。」「哦,老丈你且說來聽聽。」
老頭給自己倒上碗茶先喝上口潤潤嗓子道:「反正現在沒有旁人來,老兒我就跟客官你說說這件事。」他咳嗽兩聲道:「祁家是我們這的老戶頭,原先只算較富裕的人家,十多年前祁公子參加科舉中了探花在季藍城裡當了官,祁家就開始好起來。祁老爺雖然應子而貴,可在村上並不仗勢欺人反而樂善好施,常常捐款納糧,修橋補路,造福鄉里。不料祁公子前幾年染病去世,留下了孤兒寡母。原說祁老爺略有餘財。照顧她們母子本不是問題。可這祁公子的夫人本是城中院子裡清倌人出身,當年垂涎她美色的人不少,只是她從良跟了祁公子,祁公子又在朝中為官有權有勢,沒人敢再動她腦筋。祁公子這一去,那些人就肆無忌憚起來。常常有人到祁家來軟硬兼施威逼祁老爺讓兒媳改嫁,祁老爺當然不答應。這些人為達目的用了毒計啊!」老頭說到這,眼淚婆娑地流下來。東至道:「哦,他們用了什麼計策?」朱兒傳話道:「叫這老頭快點說啊,我也想知道,真是急死人了。」
老頭道:「唉,這些人真是畜生啊。他們不知請人使出了什麼手段,把祁少夫人迷暈後放到祁老爺床上,然後敲鑼打鼓地去「捉姦」,硬是說他們翁媳通姦亂了倫常禮法。祁老爺被這些人當場活活打死,祁夫人被判入教坊為官妓。祁家的一幫沒良心親戚們分光了家產,兩個小孩子沒人照顧,這眼瞅著快活不下去了。」東至沉思一下:「這事有個疑點,老丈你又怎知他們翁媳不是真的通姦被抓,而是有人陷害?」
老頭氣憤地壓低嗓門說:「客官您是不清楚,我們這兒可以說是無人不知,這祁老爺當年不小心墮馬下體受過重傷,早就不能人道。祁少爺是他未受傷前生的,受傷後祁老爺再也沒有子嗣,只此一獨子。祁老夫人去世後祁老爺也沒有再娶,亦沒納過妾室。他本人對此事並不算太忌諱,常常跟人說有此一子足矣,自己就當修身養性罷不算太遺憾。」「哦,難怪你會說是冤案。照你所言,果真疑點頗多。」老頭搖著頭歎息:「這件事只要是我們這的人都知道祁家是冤枉的,可那些混蛋大都有錢有權,又勾結官府,我們這種升斗小民敢怒不敢言吶。客官你以後跟人說起此事,可千萬別說是小老兒我跟你提起的。」
「真是太慘了,這事我們得管。」朱兒哽咽著道。「當然,路見不平如不出手相助,大丈夫學武何為!」東至慨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