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風波起 文 / 天上的土保
上官幽琴此時正忙於招架武飄雪的凌厲攻勢,猝不及防之下頓時中招,飛鏢射中她的腿彎處,她腳一軟,整個人矮了半截向前撲倒。武飄雪收勢不住,原本要刺她手腕的一招直接刺進她左胸。上官幽琴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她長這麼大都沒受過見血的傷,劇痛之下再無顧忌,長槍脫手而出,殺招流星擊直挑武飄雪下腹要害。武飄雪突然失手重傷她猶自忐忑,心神恍惚,眼看長槍閃電般奔自己飛來,一時間來不及躲避,縱身急閃,算是沒被刺中要害,但左腿上部扎扎實實挨了一槍,槍尖穿透她大腿而出,血花飛濺。霎時間雙方兩敗俱傷,兩位金枝玉葉的大小姐齊齊倒地不起。
兩家的屬下見自家小姐受傷流血,立刻都紅了眼,各自搶上前去拚命護住女主人。雙方原本默契的意氣之爭突然就變成刺刀見紅,幾個回合就分別丟下四五條人命。跟武飄雪相比,上官幽琴胸口中劍,受傷較重,倒地前奮力使出致命殺招後就暈厥過去。上官家隨行的幾個夫級武者急忙掏出傷藥在給她止血,只是不知武郡主這一劍可否傷到她的心脈。上官家眾人無心戀戰,留下幾具屍體後就匆匆抬起上官幽琴離去,臨行上官家一位護衛打扮的刀客惡狠狠地回首道:「武飄雪,此事我家夫人決不會善了,大小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定要你填命。」
武飄雪此時已經從地上坐起身來,呆呆地坐著發愣,武家諸人正在給她大腿止血上藥,上官幽琴刺中她的長槍被拔了出來放在一邊。事情發生的太快,武飄雪只感覺這一切很不真實,她從來沒想過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她只是想教訓教訓上官幽琴這目中無人的丫頭一下,好讓她知難而退,如今卻失手重傷了她,眼下上官幽琴生死未卜,萬一有個好歹,那就是一場天大的禍事,波及的不止是她們兩家,古來、紫觀兩國或許都會被牽扯進來。
按說古來武王府是王室貴胄,地位尊崇,紫觀上官家雖然也入朝為官,不過是不能夠與武王府相提評論的。但上官幽琴卻又不同,她的母親是紫觀曾家的女兒,現今鐵劍門門主劍王曾海亮的嫡親妹妹。曾門主只有一個獨生愛子,膝下沒有女兒,所以向來把外甥女上官幽琴當做自己的女兒看待,從小就對她寵溺非常,導致養成上官幽琴囂張跋扈的性格,素來到處橫行無忌。因此饒是泊桐梁夫人聽說是上官家的這位小姐也倍感頭疼,放任自流。
武郡主一時間思緒萬千,諸般雜念紛至沓來,連上官家人走時擱下的狠話也置若罔聞。不過到底是天之驕女,鎮定下來以後回想剛才兩人交手的情景厲聲責問手下人等:「方纔是誰向上官幽琴放的暗器,馬上站出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雙方打的亂紛紛,完全都沒留意是誰暗中出的手,也沒人出來承認此事,都不會傻到背這個大大的黑鍋。已經有人不住望向死在地上的那幾具屍體,動機不言而喻。
武郡主見諸人等這般模樣,長歎一聲,知道是問不出所以然來了。她指使下人們收拾好自家戰死人等的屍體帶回古來,把上官家沒來得及帶走的屍身也處理好交給觀陽鎮上的人留待上官家來取回。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武郡主知道自己的美夢徹底終結了。此事不管上官幽琴是生是死,以上官夫人歷來極為護短的行事作風,追本溯源,必會遷怒潘宇公子,自己給武王府惹下如此禍事,雖然父王寵愛自己,但也決計不會再答應庇護潘家,多半還會想著把潘家人送給上官家出氣來減輕自家的壓力。思來想去,武郡主不由得淚光盈盈,好事未成還弄得心上人惹上滅門之禍。
芍葯喚下月季,兩人攙扶著郡主上樓。潘宇公子已經知道事情始末,此時嚇得六神無主,兩腳發軟地癱坐在椅子上,小丫頭琳兒更是一屁股軟倒在地上爬不起來。武郡主幽幽地對潘公子道:「潘郎,是奴家連累了你,你我始終是有緣無份。奴家要立刻返回古來向父王稟告此事,你主僕二人速速收拾點細軟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吧,奴家也保不住你了。此事始終由我和上官幽琴兩人而起,你的高堂我會命人暗中帶回古來安置,只希望上官幽琴能留得性命,她如果念及對你的情意會規勸上官夫人對你家網開一面。」「芍葯。」「是,小姐。」芍葯上前遞過一疊銀票。「潘公子這些錢你帶著防身吧,保重,奴家這就告辭了。」說完,武郡主就由芍葯、月季扶著下樓,帶著王府一干人等逕自去了。
潘公子望著武郡主離去的背影,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又搖搖頭,頹然坐下。「公子、公子。」小丫頭琳兒哆哆嗦嗦地問:「你求求武郡主帶我們一起走啊,我們跑到觀陽這地方這麼遠,他們都很快就能找來,還能跑哪兒去啊?紫觀鐵劍門勢力那麼大,到處都有分舵,我們有再多錢也沒辦法啊。」
潘公子摸摸琳兒的小腦袋,嘴角露出一絲譏笑:「武郡主這麼說,就已經暗示我們自求出路了,她不會再插手。」「啊!」琳兒淚眼朦朧地說:「她不是很喜歡公子你的嗎?一心要和公子你做夫妻的?」潘公子苦笑道:「古語有云「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更何況我和她都不是夫妻了。眼下這禍惹的不小,涉及紫觀、古來兩國豪強,如果上官幽琴因此喪命,甚至有引發兩國劇鬥的可能。此事也可以說間接因我而起,她怎麼還會冒大不韙留下我呢。她答應照顧我父母就已經算是對我仁至義盡了,讓我沒有後顧之憂,死也死的安心。」
潘公子還有一層顧慮沒跟琳兒講,武郡主把自己父母帶走,未償不是留有一後手。她掌握著自己的雙親,萬一自己僥倖能夠逃脫,她只要有這兩老在手,不愁自己早晚會去找她自投羅網。一旦兩家交涉中有涉及自己的情況,武王府丟卒保車的事也是做的出來的。他不想向琳兒細說此事,人心的險惡程度不是她這麼個小姑娘能夠瞭解的,潘宇公子希望琳兒能活的單純一點。
他推開二樓屋內的窗戶,看著樓底下布莊門前兩家火並留下的斑駁血跡,自嘲地笑道:「有道是紅顏禍水,想不到區區這臭皮囊也有這般效用。如果真的引發兩國紛爭,後人會怎麼評述我呢。」
潘公子下得樓來安撫飽受驚嚇的布莊夥計小廝,讓他們把門前血污擦拭乾淨,整理下布莊,繼續照常營業。晚上歇業後,他取出銀票金幣分給一眾下人,幾倍結算工錢讓他們離去,只有兩三個跟他從老家出來的小廝不願走,其他人各自散去不提。小丫頭琳兒雖然膽小卻哭著不肯走,說是死也要陪著公子爺一起死,好在黃泉路上伺候公子,弄得潘宇公子又感動又傷心。
第二日,布莊照常開門做生意,潘公子並沒有倉惶逃跑,好整以暇地在樓上做裁剪的活,完全把生死置之度外,等待引頸赴死的日子來臨。不過鬧出這麼大動靜,觀陽鎮上的百姓都不敢到布莊來了,布莊一副門可羅雀的蕭條景象。觀陽礦上的梁夫人派出人手暗中監視潘公子進出行蹤,即使他想走,梁夫人的人也不會放行。作為觀陽此地地主,此事梁夫人無論如何都脫不了干係,只有把潘宇掌握在手裡,以後有什麼事情才好對各方有個交代。
紫觀上官府第,家中侍衛們七手八腳地把上官幽琴抬回家中。府上的醫師急急忙忙地上前來給大小姐檢查傷勢,上官老爺滿臉憂慮地囑咐醫師趕快給小姐診治,原以為女兒帶這麼些人手去抓潘宇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沒料到會受重傷。他命令府內的侍衛立即騎馬出門把出去與別家夫人交際的上官夫人叫回來,同時讓下人去多找幾個名醫來府上會診女兒的傷情,闔府上下下人們奔進奔出,忙得一陣雞飛狗跳。
一匹快馬飛奔而至,一個面目普通的中年夫人沒等馬停穩就飛身躍下馬背,端的是身手敏捷。門口的家丁趕緊行禮,「夫人,您回來了。」卻原來上官夫人聽聞女兒出事,連轎子都顧不上坐了,直接騎著報信侍衛的馬就奔回來。
上官夫人快步衝入小姐的閨房,上官幽琴面色蒼白地躺在床上,醫師們為她重新包紮好傷口,正在和上官老爺交待小姐的情況。
上官夫人見到愛女這般模樣,頓時眼淚就流了出來,她握住女兒的手,急切地說:「琴兒別怕,媽媽來了,媽媽在這裡。」上官夫人回首問丈夫:「琴兒怎麼樣,醫師們怎麼說?」上官老爺安慰她道:「夫人請放心,醫師們都看過幽琴了,劍傷沒有傷及心脈,幽琴性命無憂。只是臟器多少受了點損傷,又失血過多,沒有個一年半載的修養是不會完全得以康復了。」
上官夫人得知女兒沒有性命之憂,這才鬆了口氣。她眼看著愛女昏迷不醒,心頭的怒火越來越旺。上官夫人在嫁入上官家之前,鐵劍門曾家小姐疾風劍曾紅英在辰天大陸上也有幾分名氣,當初原本曾家是看不上上官家的公子的,兩家地位懸殊。但上官老爺年輕時是紫觀有名的美男子,如今人到中年還是風采不減當年,器宇軒昂,儀表堂堂。曾小姐鐵了心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擒獲愛郎,閃電般嫁入上官家。上官老爺憑借夫人家的聲勢這些年在朝中混的風生水起,以區區槍夫高階得以身居當朝二品武官高位,鎮守一方,因此雖然日後沒能免俗地納了幾房美貌的小妾,對夫人卻是向來敬重有加,言聽計從。說來,這上官幽琴小姐勇於和武郡主搶丈夫,倒還頗有乃母的做派。
上官夫人離開女兒房間,招來家中陪同女兒前往觀陽的若干人等詢問前後事由。眾人俱都跪地認罪,說是沒有保護好大小姐失責在先,對不起老爺夫人,求夫人責罰,決無怨言。
上官夫人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們都先把罪過記著,日後將功補過。此事我決不會干休,本來兩家女孩子鬧著玩玩也就算了,武飄雪這小賤人竟敢對我家幽琴下此毒手,可有把我上官家放在眼裡,可有把我鐵劍門放在眼裡!聽說她也受了點傷?」「只是腿上中了小姐一槍,可沒小姐被她刺在胸口險地這麼危險。」侍衛稟報道。
「哼,武王府了不起嘛,敢動我女兒,不過是劍公中階而已,離我大哥差的遠著呢,來人!」上官夫人雷厲風行地命令道:「你馬上傳送去國都旭陽城,持我鐵劍門令牌,去大內請兩位御醫來看看小姐的病情。」「是。」一名侍衛領命而去。「你,去落雲峽,把此事稟告曾海亮曾門主,讓他派人手過來。」侍衛剛要答應,剛剛跟在上官老爺後頭跑來跑去的一個少年進來道:「母親大人,讓孩兒去吧。」「哦,行天,你要去?」來者是上官夫人的兒子上官行天,上官夫人只此一子和上官幽琴一女是親生,上官家其它子嗣皆是妾室所出。上官行天道:「孩兒也有些時日沒去拜見舅舅和俊橋表哥了,此去一來為母親辦事分憂,二來好望舅舅表哥。」「好,你也快十六歲了,多走走江湖也好,不過這次事情牽連不小,你要早去早回,把鐵劍門的人手及時帶回來。」「母親放心,孩兒也想早日為姐姐出這口氣。」上官行天帶著一群侍衛而去。
古來武王府,武王爺和王妃聽說女兒受了傷,齊齊跑來看望。「一群廢物!怎麼保護郡主的!」幾名王府家將被王爺踹倒在地,絲毫不敢動彈。王妃眼淚汪汪地拉著郡主的手:「飄雪你沒事吧,傷嚴不嚴重,這可怎麼是好啊。」王妃呵斥府裡的管事:「都愣著幹什麼,還不給我去宮裡請御醫來,小姐這腿要落下病根,我唯你們是問。」「遵命。」管事們爭先恐後屁顛屁顛地往門外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月季你講話快,給本王速速道來。」「是,王爺。」月季丫頭小嘴吧嗒吧嗒地交待起事情的來龍去脈。「哦,這上官家的丫頭被飄雪刺中胸口,生死未卜?」武王爺不由得沉思起來。「是女兒給父王惹麻煩了,要是上官幽琴真的喪命,就讓女兒去給她抵命好了。」
王妃嚇壞了,急叫道:「這萬萬使不得,王爺你趕快想想辦法啊!」武王爺哼道:「愛妻,乖女兒你們放心,他上官家有鐵劍門撐腰,我武王府也不是好惹的,我即刻進宮找國主大哥商量此事,決不會讓上官家動我飄雪一根頭髮。」「父王……」武郡主還想再說什麼,武王爺一揮手,「你安心養傷,別的事情為父會處理的,來人,備馬,本王要入宮。」武郡主看著武王大步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