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木靈兒 文 / 顧小正
那一天,天空下著陰沉綿綿的小雨,好像是晚春的季節,墓園裡已經有一些說不出名字的小草綠了。
墓道一旁種著一些我不認識的樹,也已經竄出嫩芽來了。
那時的我還很小,小到那些時候的一些東西在記憶中只能模糊的存在。
我模糊的記得有那麼幾個穿著西服戴著墨鏡的人在那裡忙活這什麼,一具皺巴巴的屍體躺在一邊。
沒有注意到那具屍體,只是記得有股若有若無的腐臭味鑽入我的鼻子中讓我感到很不舒服。
我抱著常常陪我入睡媽媽買給我的那個洋娃娃蹲在一旁好奇的打量著地上剛剛竄出來的小草。
空氣在雨水的沖刷下有點粘稠,那股淡淡的青草香也被粘稠的雨水給黏在地面上了,到處也尋找不到。
我聽到砰的一聲,隨後就是一陣急促的鏟土聲。
那股若有若無的腐臭味消失了,沒有了,而我的心裡卻有股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我抬起頭,傻傻的問站在我旁邊給我打著雨傘的阿姨,「阿姨,媽媽呢?」
那個阿姨是一個中年微胖的婦人,她俯視著蹲在那的我,皺著眉頭默然的搖了搖頭。
我有點不開心,便低下頭繼續打量那棵小草,嘟著嘴巴說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家。」
終於結束了,那座墓園又多了一座墳墓,而我不知道什麼被什麼人抱了起來,然後向墓園外走去。
那個人的肩膀很厚實,那個人抱著我,我把下巴倚在那個人的肩膀上,一股濃濃的古龍香水的味道不斷的鑽入我的鼻孔。
當然,那時的我也不知道什麼事古龍香水味,只是記憶中模模糊糊的記得,後來在他的身上聞到這股味道,才知道那是古龍香水的味道。
所有的記憶都是模糊的,但有一點卻是清清楚楚的記得,雨漸漸的模糊了我的視線,我凝視著那座新建的墳墓,一個虛妄的影子,木然的看著我。
我的房間裡有很多的盆景,不知道是誰留下的,那些奇形怪狀的植物我是叫不上名字的,但是媽媽總是願意給我如數家珍的給我介紹,而我也記不得那些名字,只知道當媽媽嘮嘮叨叨的不停地時候,我總是好奇的盯著那些綠色的植物,感覺裡面好像有另一個世界似得。
「媽媽,媽媽,媽媽去哪了?」我總是這樣問著拉著我右手那些不同的人。
那些人都是皺著眉頭搖了搖頭,動作是那樣的一致。
後來我長大了一些,我不再問媽媽去哪了,但記憶卻變得清楚。
那天,餐廳的大門被打開,一個穿著破爛滿身泥濘的男孩被一個黑衣人牽著手帶了進來。
餐桌上的說有人都欣慰的看著那個男孩,而那個男孩卻是滿眼的憤怒與仇恨,他的眼睛紅紅的。
坐在主位上的那個男人,也就是那個我不能叫爸爸的人淡淡的一揮手,那個小男孩就被帶下去了。
我草草的吃完了飯,然後偷偷的溜掉了。
我走在走廊裡,心裡感覺有點害怕。
這棟房子太大了,大到雖然已經在這裡生活了那麼多年,但是我還是不知道這棟房子應該怎麼走。
猝然撞到一個人的身上,是一個陌生的女僕人,但是那個女僕人似乎是認識我似得,「小姐,你怎麼能亂跑呢。」
之後她便牽起我的右手,要把我帶回房間裡。
走廊裡,我遇到了那個男孩,他已經被收拾乾淨了,樣子有點似曾相識。
對,他很像那個男人,那個我不能叫爸爸的男人。
他的目光比剛才的時候緩和了一些,同時也添加了一點東西,是一種溫暖的溫柔,是因為看到我了嗎?
我心裡這樣想著,一陣陣悸動,太小了所以不知道那種感覺代表著什麼。
我們看著彼此,被不同的人拉著右手向前走著,擦肩而過。
後來,漸漸的在更多的地方能夠見到他了,那個男人讓我叫他哥哥,我按照他的要求這樣叫他。
沒有應該回報的反應。
他只是冷漠的抬著頭看著那個牽著他右手的男人。
再後來,我光著身子,偷偷的跑到他的房間裡,鑽進他的被窩裡,因為從外面光著身子偷偷的跑進來所以身子很冷,但是一直呆在被子裡的他為什麼身子也是這樣的冷呢?
他轉過身子來,抱著我。
漸漸的身子暖了起來。
那一夜,他抱著我一動不動,我們倆睡得都很安穩。
第二天,僕人驚異的看著抱在一起睡著的我們,慌慌忙忙的找來了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沒有說什麼,只是淡淡的笑著。
後來,我喜歡跟在他的身後,他看所有人的眼神都是那樣冰冷,只是對我是那樣溫柔。
我們兩個人不斷的長大,我還是會偷偷的跑到他房間裡,然後讓他抱著我安然入睡。
有一天晚上,他哭了,我問他怎麼了,他說他想媽媽了,我問他他媽媽呢,他默然不語。
我對他說沒關係,有我呢,他摸了摸我的額頭,淡淡的笑了。
再後來,我們都十八歲了,那一天他帶著我去到了一個墓園,對四周的環境有些熟悉,他在一個沒有照片的墓碑前放上了一朵玫瑰花。
他說這是他媽媽的墓地,那些模糊的記憶慢慢的浮現在我的腦海裡,漸漸的明白了他那冷漠的眼神所包含的所有意義。
後來,那個我不能叫爸爸的男人突然的離世了留下一大堆的財產,所有人都紅了眼睛,只有他很安靜,他只是淡淡的笑著,在那個人的葬禮上淡淡的笑著。
我問他為什麼這麼開心,他說殺死他媽媽的兇手終於死了,我想了想,點了點頭,心想也是。
大量的財產應該由他繼承才對,但是一個女人這時卻突然的出現了,她拿出一張結婚證書,要求分割財產。
她牽著我的手,笑著說我已經長那麼大了,告訴我她是我的媽媽。
我默然的搖了搖頭,她是那樣的陌生。
那一天,我躲在門外,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拿著一把沾滿血色的匕首站在那裡,他倒在血泊中。
「你給那個傢伙戴了綠帽子,他還給你把女兒養那麼大,現在又殺死他的親生兒子,可以繼承所有的財產了,現在你滿意了吧。」那個陌生的男人說道。
女人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再怎麼樣,也換不來他的生命。」
我默默地推開了門,男人和女人一陣驚異,女人見來人是我,便淡淡的笑著看著我。
來到他的身邊,他的身體這次變成了一種僵硬的冰冷。
世界在我的眼中慢慢的變成了灰色,我的眼瞳也慢慢的變成了幽紅色。
淡然一笑,一揮手,那一旁的兩個人便倒在血泊之中,他們的身體中飄出一枚幽紅色的羽毛,飄進了他的身體之中。
他的身體恢復了一點點的溫度。
我已經習慣了伴隨著他的溫度生活,於是我開始不停的掠奪別人的魂羽來換取他身體溫度的恢復。
我的四周開始不斷的變得扭曲。
後來,一個聲音傳入我的耳朵中,他說他可以幫我,只要我交給他一張殘圖。
殘圖是那個男人生前最珍愛的一件古董,我答應了那個聲音,做了交易,
後來,來了兩個神秘的人,他們幫我設置了那個神秘的藍色的光圈。
那一天,我加快藍色光圈的運轉,魂羽不斷的補充著他的身體。
我只想要他的溫度,即使是讓這座城市覆滅,也在所不惜。
只是那個男孩出現了。
他阻止了應該發生的一切。
哥哥站在我面前,為我擋下了一劍。
我又重新的獲得他的溫度。
只是,我突然發現,我好像做錯了。
於是,我借那個男孩的劍,殺死了自己。
男孩叫出了我的名字,多麼陌生的一個名字,我已經遺忘它很久了。
我笑了,如果可以,我想謝謝這個男孩。
謝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