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最後的堅持 文 / 顧小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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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靜靜的躺在病床之上,嘴上掛著吸氧器。
心口一起一伏,艱難的呼吸著供氧器供給的氧氣。
一旁的心電圖發出著滴滴的規律的聲響。
我坐在床邊皺著眉頭看著躺在床上的陽陽。
小雨急匆匆的從病房外闖了進來,見陽陽那個樣子躺在床上,心裡一陣針扎似的的疼痛,眼淚瞬間充滿了眼眶。
她捂著自己的嘴,哽咽著,盡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見她這個樣子,我心裡也是一陣難受。
我站起身來,抱住了小雨,輕輕的撫拍著小雨的背後,「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
小雨哽咽著,哭著,眼淚不斷的湧出沾濕了我的衣服。
「陽陽在很早以前就患有先天性心臟病,不能做劇烈的運動。」在醫院走廊裡陽陽的父親抽著煙靜靜的說著,我背靠著牆壁默然的聽著。
「從小她就只能看著別的小朋友奔跑,自由的玩耍,而她總是因為跟不上別人的腳步而被大家給遺忘。」陽陽父親歎了一口氣。
「可是現在,她終於找到了朋友,可是,可是······」他開始哽咽起來,「可是,醫生說她的病情惡化,可能活不過十八歲了。」
「到現在,我有點後悔吧她帶到這個世界上了,我欠她太多了,她還不到十八歲呀!」他哽咽了一下,突然的哭了出來,轉過身去,擦了一下眼淚,「她媽媽走的早,而我有沒有照顧好她。」
陽陽的父親仰頭歎了一口氣,將煙塞進乾裂的嘴唇裡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圈圈的煙霧。
走廊裡很是安靜,一個護士從一旁走來,見陽陽的父親在那裡抽著煙皺了皺眉頭說道:「先生,醫院裡禁止吸煙。」
陽陽父親聽後連忙將煙掐滅,扔在了地上不斷的攆踩,嘴裡不斷的說著對不起。
心裡一陣痛。
陽陽父親的頭髮不知何時又多了好多的白頭髮,臉色變得十分蒼白。
他向後靠在牆上,慢慢的依坐下去,抱頭失聲痛哭。
見他哭了出來,我就自己進了病房。
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陽陽,一陣陣的痛侵襲著我的心臟,一股無力不斷地麻痺著我的大腦神經,讓我感到十分的難受。
七天後,陽陽的病逐漸好轉。
小雨坐在那給陽陽剝著橘子,陽陽笑著看著面前的小雨。
「小雨,你知道嗎,有時我真的很嫉妒你。」陽陽撫了撫額頭笑著說道。
「你嫉妒我什麼呀?」小雨剝開橘子給陽陽嘴裡填進去了一個。
「嫉妒你有簫凡一直陪在你身邊啊。」陽陽邊嚼著橘子邊說著。
「哦!你說的是那個傢伙呀。」小雨微微一愣,不屑的說道,「那個傢伙有什麼讓人好嫉妒的,你別看他長得清秀老實,其實內心就是一個猥瑣大叔。」
「你們在很久以前就認識了嗎?」陽陽歪著頭疑惑的問道。
「也沒有多長時間,認識了快有三年的時間了吧。」小雨往自己的口裡填了一個橘子。
「我看你們倆的關係很好嘛。」陽陽打趣的說道。
「我們倆關係好,你別扯了,要不是為了他······」小雨欲言又止。
「為了他什麼?」陽陽急忙的問道。
「沒什麼,沒什麼。」小雨開始打起哈哈。
陽陽撅起嘴來,好像是因為小雨不跟她說而感到有些生氣。
「那個小雨,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陽陽突然扯住小雨的衣袖說道。
「你說吧,什麼我都答應你。」小雨笑著答道。
「把簫凡借給我幾天吧!」陽陽笑著說道
小雨一愣,「什麼嘛,他又不是我的,你想要就拿去唄。」
說著小雨開始摩擦自己的手,甩出自己的手臂,好像要用這大幅度的動作來證明她跟不在乎。
「這可是你說的!」陽陽在那嘿嘿笑著說道。
正當小雨和陽陽在病房裡聊著的時候,我拿著雞湯開門進來了,嚇了他們一跳。
「喂!你這個白癡進來時不知道先敲門呀!」小雨大聲的責問道。
我一愣,心想小雨這又是鬧著哪出。
把雞湯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陽陽向我笑著道了謝,又看向了小雨。
小雨臉頰一紅,便起身說道:「我有點事先走了,你給我好好照顧好陽陽!」
說完,小雨就向病房外走去,走到半道又轉過身來:「不准對我家陽陽有什麼非分之想,照顧好她!」
說完敞開門出去了。
心裡疑問小雨今天這是怎麼了。
「坐下陪我聊會天吧。」陽陽笑著對我說道。
我轉過身向她點了點頭。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嗎?」陽陽笑著問道。
「記得,在練舞室裡。」我說道。
「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個舞蹈家,站在大大的舞台上,受到萬人矚目,接受著轟鳴般的掌聲。」她說著低下了頭,長髮髮梢躺在白色的被子上顯得有些枯黃,「可是,我的病卻不允許我去做什麼。」
我摸了摸她的額頭,她抬起頭來,眼眶內全是淚水。
「可是,我還是會在放學後,每天在黃昏的時候在那個練舞廳裡練習,希望有一天,我的病能夠好了,可以自由自在的跳舞。」她哽咽的笑著說道。
「我······」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頓時有點慌亂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擦了一下眼淚,笑著說道,「你和小雨是我長這麼大以來交到的唯一的兩個朋友,我感到很幸運,很開心。」
「我想我應該知足了。」她長舒一口氣說道。
一股淡淡的辛辣味從她的周圍散發出來,我看到她身後的那個虛幻的影子開始慢慢的收縮。
「那個,你可以抱抱我嗎?」陽陽的臉頰微微的泛著紅。
一愣,我的臉頰閃過一絲紅暈。
「當然,這個要求有點過分,你不願意的話,也就算了。」她緊張地說道。
我伸開雙臂,將她抱在懷裡。
淚水狂湧了出來,她失聲在我的懷裡哭了起來。
小雨避在病房門外,默默的聽著。
醫院,夜。
「阿凡,你想要幹什麼?」我拉著陽陽的手往外走著,陽陽驚異的問道。
「你跟我來就行了。」我對著她笑著說道。
帶著她上了陽陽父親的汽車,見到自己的爸爸,陽陽一陣驚異,陽陽的父親對她笑了笑。
陽陽的父親開著車將我們帶到了學校的門口,我牽著她的手下了車,陽陽爸爸說道:「陽陽就拜託給你了。」
我帶著她走進學校裡,校園裡只有幾處的地方是亮著的,路燈散發出黃暈色的光。
安靜的,只能聽到風的聲音。
陽陽笑著,任由我的牽著她。
來到階梯教室裡。
裡面燈火通明。
一陣悠揚美妙的音樂傳來。
我轉過身來面對著陽陽說道:「我給不了你大大的舞台,但是我有這麼一個小小的舞台,我給不了你萬眾矚目,但我可以一直注視著你,我給不了你雷鳴般的掌聲,但是我可以為你一直的鼓掌。」
她的面頰微微泛著紅。
突然舞台上帷幕慢慢的被拉開,燈光亮了起來。
陽陽看著我,眼眶中含著淚水。
我把她扶到了舞台上,轉身回到觀眾席上的中央做了下來。
開始不斷用力的鼓掌。
她看著我,又閉上眼,慢慢的跳了起來。
她還是那樣,美麗的樣子,美麗的舞姿。
一直在堅持著,就算沒有了意義還是在那裡堅持著。
我淡淡的笑著,看著她。
她感受著舞台上的燈光,自由自在的旋轉著,跳著。
她身後那虛幻的影子慢慢的崩碎,那辛辣的味道慢慢消失。
她的呼吸開始變得沉重,四周的一切在她的眼眸中慢慢的模糊掉了。
她倏忽的倒在了地上。
我連忙起身向她那跑去。
時間似乎開始停滯。
僅僅是那樣短短的距離,我與她之間的距離,台下與台上的距離。
但我卻感覺那段距離不知被什麼東西拉長了似得,變得那樣漫長。
我用盡全身的力量向哪裡跑去。
那個對著鏡子跳舞的女孩,不斷的跳舞的女孩,那被重音節衝破的光暈。
關於她的所有的一切,在我的記憶中不斷的重複、重複。
跑過那段距離來到她的身旁,跪倒在地上,看著她。
這就是她的悲傷,命運中注定的悲傷。
俯下身體,緊緊的抱住了她,聽著她那沉重的呼吸和慢慢停下的心跳。
就在那時。
我好像開始明白,我究竟一直在畏懼著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