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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6章 殺馬 文 / 一夜晚風

    她娓娓道來,說得有理有據,果然先前說早已發覺,並非虛妄之言。

    主掌櫃心中暗罵:「今日可真倒霉透頂,先被死鬼攪和了樁生意,現下又遇到個行家,倒霉!倒霉!」臉上做出一副吃驚之狀,道:「不會吧!姑娘你可莫開玩笑,我這馬一直好生飼候著,怎麼會生這等病。」

    他說這話時神態真切,竟是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樣,做的果然好戲。

    無言冷笑,道:「姑娘原來還是個行家。」

    女子搖搖頭,道:「我不是相馬的行家,但我卻是這病的行家。」說罷咯咯一笑,卻從腰間錢袋中掏出一張銀票,對主掌櫃道:「銀子我沒有,銀票你拿著,這馬我要了。」

    這實是一個另人不解的舉動,這是一匹將死之馬,這女子自己再清楚不過,但她為何卻又要買?

    無言跟主掌櫃被她無常的舉動弄得又是微微一怔。

    女子見主掌櫃神情錯愕,笑道:「怎麼?難不成真如那人所說,銀票你不要卻是不賣?」

    主掌櫃露出滿臉笑容,伸手連忙接過女子手中銀票,道:「賣!當然賣。」他是個生意人,不管這女子出於什麼目的,或者她是個呆子,都不關他的事,反正有人白送錢上門來,為何不要。

    無言眉頭微皺,本想說點什麼,但轉念又想:「她剛才說她是這病的行家,先前她又說這病是由一種叫腥蟲的蟲子引起的,這話莫不是在暗示自己對這蟲子之道極為瞭解,她又這般打扮,只怕還當真是個蠱道中人,不管她怎麼樣我還是不要多管閒事了,免得惹禍上身。」心中警惕之心大起,他可不想再跟蠱道的人打交道了,索性沉聲不語。

    那女子接過主掌櫃拉過來的馬韁,對無言微微一笑,接著問道:「你不覺得奇怪麼?我明明知道這馬有病,為什麼又要買。」

    無言淡然一笑,道:「這個麼自是姑娘你的事了,姑娘你錢財多我自也管不著。」

    女子又道:「既然是我的事,那你先前為何又要出言提醒我?」

    無言道:「姑娘誤會了,在下先前不過是舒己之見,並無他意。」

    女子咯咯一陣笑,接著道:「是麼,我問你一句話,我長得很醜麼?」

    無言搖頭,道:「姑娘很美。」

    女子點頭,道:「那為什麼你先前只看了我一眼就將目光移開了,似乎是在看一見再普通不過的東西,難不成我竟長得那般普通。」

    無言道:「一人一臉,姑娘之臉非我之臉,姑娘之美自也非我之美,恕在下目光短淺,不懂欣賞容顏之美,既非我之美,我亦不識美,與我自不相關,何必多顧。」

    女子又是咯咯笑了兩聲,似乎甚是愛笑,接著道:「你這人真有趣,你都說姑娘之美了,你一個男兒家自然不能有姑娘之美了。」說罷望著無言嬌笑,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這樣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笑容,卻有如春風拂過,令人倍覺舒適。

    小夥計又一次望得呆了,無言眉頭微皺,心想:「看起來倒不像個惡人,只是這身裝扮我望之實在心中不安。」但又想:「你這是怎麼了,怎能憑一身裝扮去論斷一個人的好壞,這不是可笑麼!不過這女子是好是壞也不干我事了,我還是速速買馬離去了。」於是拍了拍小夥計的肩膀,道:「小兄弟,帶我去看馬。」

    那小夥計簡直就跟丟了魂般,竟是絲毫未覺,一副癡癡的樣子,無言只覺好笑,搖頭大聲喝道:「小兄弟!」

    小夥計被這麼一喝,身子一個激靈之下回過了神來,臉色頗紅,對無言呵呵直笑,道:「公子爺我這就帶你去看。」

    那女子對無言道:「那麼急著買馬,很不願理我麼,其實我也不能跟你太過親近,你這人有點古怪。」

    無言不明其意,道:「我哪裡古怪了,莫非是三頭六臂?」

    女子搖搖頭,道:「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古怪。」說罷牽起馬韁,又道:「走了,後會有期。」微微一笑隨即轉身牽馬向門口行去。

    無言望著她的背影,心想:「我能有什麼古怪,你自己最是古怪不過,明知是匹將死之馬卻還要買。」搖了搖頭,正待轉身跟小夥計去看馬,忽聽得那女子忽然發出一聲驚咦之聲,眉頭一皺,凝神便朝她望去。

    只見那女子此時低頭望著自己的腰間,而她所望腰間那一處衣物竟在不住起伏鼓動,似乎有什麼活的東西藏在她的衣服之中掙扎。

    無言眼見這等情形,心下一驚:「這般狀況,十分相似,只怕這女子真是個養蠱人,卻將蠱藏在衣物之中。」心神不禁一緊,右手移到了劍柄之上緊緊握住。

    那女子咯咯一笑,自顧對著腰間說道:「急什麼!」將握著馬韁的右掌撤開,往下一移便要去按住那不住鼓動的衣物之處,當她的手接近不及三寸之時,只見那衣物急鼓而起,當中一道黑影飛竄而出,一下子便竄到了疾風白馬側身之上。

    這是一隻身圓頭扁,身呈黃褐交加,頭為橙紅之色,長著赤紅八足赤紅四觸鬚的怪蟲,它一竄躍到白馬側身之上,頭頂之上四根觸鬚驀然挺直,在它那橙紅色的頭一陣晃動之下,四根觸鬚竟越伸越長,緊接著尖尖的觸鬚頭一下便扎入了馬肉之中。

    方一扎入,四根原本赤紅的觸鬚竟是漸漸膨脹起來,原本通根的赤紅之色的觸鬚從接近馬肉之處開始漸漸變為血色,血色迅速向著它的頭頂方向蔓延,片刻之間四根赤紅之色的觸鬚便變成了四根血色觸鬚。

    也就在幾個呼吸之間,它原本圓圓的身子開始迅速膨脹,足足比原先大了二倍有餘,突然間筆挺的血色觸鬚一軟,觸鬚尖頭從馬肉之中滑落而下,一晃一下又變成了赤紅之色。

    它甩了甩四根觸鬚,八足同時一彎一彈之下便躍到了那女子腰間,在一陣迅速走動之後便鑽入了她衣服之中。

    而那疾風白馬突然間一聲悲嘶,四足一軟便即啪的一聲響倒在了地上,身子抽搐四足連蹬了幾下之後便即一動之動了。

    再看它此時的身形,原本的壯碩竟在這片刻間消失不見,變得形如槁木,雙目不閉而眼珠前突,猶似死不冥目一般。

    女子只是望了一眼死去的馬便即轉過目光,用右手拍了拍腰間的衣服,自顧笑道:「你這小傢伙真是急,就不能再等一下?」說罷向那門口繼續行去。

    無言望著地上死去的白馬,一臉異色,心中想著:「果然不錯,這女子是個蠱道之人。」右掌一提之下便將金風劍拔了出來,自是欲要對這女子動手了,但當金風劍出及劍鞘一半之時突然頓住,又想:「蠱道中人就一定是壞人了麼?我怎能一棍子打死,再說了我又沒見她做過什麼惡事,何必為難於她。」右掌心往金風劍劍柄一按,又將金風劍壓回了劍鞘之中。

    望著快要走到門口的女子,心想:「那馬她也付了銀子,既非搶又非奪,這些自是她的事,我還管別人的事做甚麼,還是做自己的事,買我的馬。」又望了一眼那馬,輕歎一聲,這一聲歎自是為這馬而歎,疾風白馬本來性命便即不久,卻不料橫遭此禍,連僅剩的時日都過不得,確實挺慘。

    不過不管如何,它終究只是一匹馬,無言再怎麼覺得它慘,自也不可能為它傷心,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不再理會,轉過身子,卻見得那主掌櫃的橫眉倒豎,對那女子怒目而視。

    無言只覺奇怪:「這主掌櫃的這般模樣,似乎甚是惱怒,難不成是為這馬而怒?」

    只聽主掌櫃的冷哼一聲,突然間抬起右掌摸到腰間馬鞭柄上,一個拉扯之下便將捆成一團掛在腰間的馬鞭扯了下來,對著半空虛擊一下,啪的一聲大響,主掌櫃喝道:「女客官請留步。」這一聲大喝洪亮之極,充沛有力。

    那女子腳步一頓,轉過身子來,笑著道:「這位掌櫃的怎麼了?有什麼事?」

    主掌櫃的扳著臉,用如同審問犯人般的口氣,質問道:「你為何要殺了這馬!」

    主掌櫃語氣顯然十分不和善,但那女子並不生氣,依舊一臉笑容,說道:「這馬兒我應該已經付錢給掌櫃的了,那麼這馬兒就是我的,我要怎麼待它當然是我的事了,有什麼不妥嗎?」

    主掌櫃道:「你若把它牽走,我看不到也就罷了,可你非要在我這馬場中當著我的面殺了它,這是什麼意思?」

    女子笑道:「就是拿它的血用用啊,反正它也快死了,不吸它的精血也是白白浪費的。」

    主掌櫃道:「我這人雖然賣馬,但其實我特別愛馬,最見不得人在我面前虐馬殺馬,你這是存心讓我難受。」

    女子搖搖頭,道:「我怎麼知道,再說了你愛馬關我何事,你若真正愛馬,就不會將它賣給我了,而是好生供養著它,這明顯說不通。」

    主掌櫃突然哈哈大笑,驀然間撥步向前急奔,一個縱躍之下便從女子頭頂躍過,落到女子面前,雙腿一分紮了個馬步堵在了門口之處。

    沒想到這主掌櫃一身肥肉,輕功竟是這般不錯,果然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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