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 賭一把 文 / 一夜晚風
胡八見敵人現身,便向那人瞅去,只見此人面如土色,雙目似箭,身長約莫六尺來高,體形卻是十分消瘦,著一件黑色長袍,腰繫一根皂絛軟巾垂帶,站在這屋頂之上顯得十分單薄,彷彿一陣風便可將他吹倒一般。
他雙手握著兩根黑色的圓棒,皆是約莫二尺來長,左手這一根圓棒棒身上端有一個紅色圓點,下端有兩個橫列的白色圓點,像極了牌九中的麼雞三一牌;右手這一根圓棒棒身上端卻是二點橫列的白色圓點,下端四點紅色圓點,兩兩橫列,上下並排,卻像是牌九中大頭六一牌,這兩根圓棒合起來便像牌九中一對至尊牌。
胡八從未見過此人,不知此人無緣無故怎麼纏著自已,怒道:「閣下要開大開小那是你的事,在下管不著,但胡某人要走,閣下也管不著。不知閣下是誰?胡某人可不認識你,自問也沒有得罪過你,不知你何以躲在暗處偷襲胡某人,這倒底是何意!」
那人嘿嘿笑了一聲,道:「我乃酒莊四好之一,姓好,單名賭,排行老四。你要走我自然管不著,但我要纏著你你也管不著,你自然沒得罪過我,但我卻要纏著你,你若跟我賭一把能贏我,那我便不再纏著你讓你走。」
胡八尋思:「此人自稱酒莊四好之一,看來此人乃是好喝一夥的了。這人一手暗器功夫這般了得,若他決心要纏我,我一時便脫不得身,等那好喝驅散了五步散的毒,兩人合圍而上則對我更為不利。只是我跟這兩人素未蒙面,不知他們何故纏著我卻又不道緣由?當下之計,只宜速戰速決,尋機快快抽身。」便道:「賭一把嗎?胡某人可沒空陪你賭。」手中銀拐一凜,正欲動手。
「哈!哈!哈!」突然間只聞幾聲大笑,緊接著一條人影從半空中飛撲向來,落在了胡八身後屋瓦之上,道:「好你個胡八,你大爺的!竟敢在酒裡下五步散坑我。」
胡八聞得此聲,便知是那好喝了,心下微微一凜:「這好喝之前少說也喝了四五口酒,這點時間竟已已將體內的五步散逼了出來,內力果然了得。」身子向左微微一側,側對兩人,手中銀拐斜舉護住胸口。
他這一下看似平平凡凡,但卻已將前身的要穴盡數籠罩在銀拐之下,不讓敵人有機可趁。同時手中銀拐緊緊握著,一副蓄勢待發之狀,道:「好喝閣下說這話不覺太過無理了嗎,那酒可是你自行強自要飲,可非在下逼著你飲,又何來坑你之說。」
好喝大笑一聲,道:「這話倒也沒錯,你胡八在江湖中也有點名頭,想不到你大爺的竟下這種迷藥坑人騙錢,當真無恥。」
胡八冷哼一聲,道:「我胡某人從來便非正人君子,更不自居正義之士,向來我行我素。近來為釀酎酒手頭實在太緊,是以弄這麼個騙局來弄些錢去造酒,江湖中人都知我愛坑蒙騙人,多此一樁又有何防。倒是閣下兩人,幾次找胡某人麻煩,到底是為何?何不明說。」
好喝哈哈大笑道:「你倒也有自知之明,我們幾人此次來找你並無惡意,只是為了下我酒莊酒令。」
胡八『哦』的一聲,聲音中充滿疑慮,這下酒令是什麼?他可從未聽聞過,問道:「什麼下酒令,在下聞所未聞,閣下何不說明白些。」
好喝道:「說起來一大堆,若要說起來可就更不明白了,給你看了你便知。」言罷右手伸入懷中,似要掏什麼東西出來。
那好賭手中雙棍突然一揮,對著好喝喝道:「二哥且慢!」
好喝不明其意,道:「四弟,怎麼了?」
好賭嘿嘿一笑,道:「二哥,你若下了酒令給了他,事情一了他定然馬上便走。我還要跟他賭一把,若讓他走了我怎麼賭,待我跟他賭完你再下酒令也不遲。」
好喝道:「你這賭癮怎的又上來了,要賭便快些,除了這戰臂胡八,可還有些酒令要下,不可多作耽擱。」說罷右手反從懷中伸了出來,蹲下身子雙腿交叉在屋頂上打起坐來,又摘下身後那大黃葫蘆,撥掉葫蘆口塞,雙手抱著那大黃葫蘆倒舉著便向嘴中猛灌。只見一道清亮純淨的翠綠色酒水從葫蘆中飛落而下,酒香四溢,顯然這大黃葫蘆中裝的是上好的美酒。
胡八離好喝倒也不遠,此時已聞酒香,不禁深吸一口氣,大聲讚道:「原來是新豐酒。新豐美酒斗十千,咸陽遊俠多少年,相逢義氣為君飲,繫馬高樓垂柳邊。果然是好酒!」突然間想到這咸陽二字,自己本乃是咸陽人,可已多年未曾回過鄉,這些年於江湖中四處飄泊闖蕩,當真如同遊俠一般。霎時間心頭倒生出了一股思鄉之情,不禁一聲黯然長歎。
好喝笑道:「沒錯!正是新豐酒。聞酒香而知其名,戰臂之名果然名不虛傳。我姥姥慧眼識英雄,這酒令給你十分合適。」
好賭道:「胡八,閒話莫說,咱速賭速決。」
胡八回過神來,冷冷道:「胡某人不與你賭,你們既要下酒令便快些,莫故弄玄虛。我不管你們所說的酒令是什麼,你們雖要下,但胡某人不一定會理。」
好賭雙棍狠狠相敲,發出咚地一聲響,道:「你若不接酒令不跟我賭,我便用我手中這兩根至尊雙棍會會你,若我打不過你只好叫我二哥出馬了,讓他用他那『五湖四海』刀跟你玩玩。」
胡八心下盤算:「我未與這好賭交過手,他的武功深淺倒是不知,那好喝卻比我高出許多,對付此人我尚無把握,何況是那好喝。且看看他在弄什麼玄虛,與他賭一把又有何防。」皺眉道:「你這是嚇胡某人嗎,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胡某人豈是怕事之人,我敵不過你們兩人,但胡某人若是拚命,想來你們也不會好過。」
好賭嘿嘿笑道:「你舅舅的,誰要跟你拚命,不就是叫你賭一把。你這人怎的這樣,賭一把不要偏要拚命。」
胡八道:「好!那就賭一把,不過我有個要求,若是我贏了你們兩個不能對我動手,我想走就走,你們不得阻我。」
好賭笑道:「好!你若能贏我跟我二哥都不對你動手,你想走便走,反之你若輸了,則乖乖給我接酒令。」
好喝笑道:「胡八你輸定了!我們酒莊四好每人皆有一樣強項:我大哥叫好吃,乃天下最會吃之人;我好喝,乃天下最會喝酒之人;我三弟好玩,乃天下最會玩之人;我四弟好賭,乃天下最會賭之人,我們四人吃喝玩賭,各自精通。你跟我四弟賭,那是輸定了。」
好賭道:「二哥,他當然輸定了,天下沒人能賭得過我,不過我得過過賭癮。」
胡八冷笑道:「好大的口氣,不過話可別說得太早,賭了方見輸贏。」
好賭對胡八道:「輸的肯定是你,怎會是我?咱來賭一把骰子,各自猜猜是大是小,你若猜中了便算你贏。」一言語畢,右腳腳尖連挑,將腳下屋瓦當中兩片挑上半空,手中左右雙棍齊齊筆直向上一撐,兩片屋瓦已倒扣在棍尖上,道:「屋面太斜,骰子不好落下,咱上屋頂正脊之上。」身子一晃,已然站到正脊之上。
胡八冷哼一聲,身形一閃,亦是站到正脊之上,兩人相對相離不過一丈之距。
好賭右手中黑棍微微向下一抖,扣在黑棍上的屋瓦登時翻落而下,倒扣在屋頂正脊上。這屋瓦本乃易碎之物,但被他從黑棍上拋下落到正脊之上卻絲毫無損,足見他用力之巧。
好賭拋完右手棍上這一塊,左手黑棍同時一抖,棍上屋瓦亦是翻落而下,落在第一塊屋瓦之上,只不過這一塊卻是向上倒翹而起,在第一塊上不住搖晃。
好賭望著腳下正脊之上這兩塊屋瓦,臉露滿意之色,手中至尊雙棍往腰間皂絛軟巾垂帶中插去,左手手掌往左邊黑棍上輕輕一摸,只聽嗖地一聲響,三顆骰子從黑棍中激射而出,好賭右掌一撈,已將這三顆骰子撈在掌心中。
原來他這兩根至尊雙棍乃是兩根空心棍,好賭將所有骰子都藏在了這棍中,棍子上暗藏機括,只要一經扳動,藏在棍子中的骰子便會激射而出,左棍上一紅二白、右棍上二白四紅這些點其實都是發射棍中骰子的孔洞。
不過平時他大多是用手來發骰子,畢竟這機括發骰子,路跡多為直線,並不如何高明。而他用手來發骰子,那則隨心如意,骰子形跡可控制曲直變動,令敵防不勝防,是以他將骰子藏在棍中,只是為了方便拿取罷了,甚少用機括發骰子擊敵。
好賭望了望掌心中三顆骰子,嘿嘿一笑,道:「準備好了嗎?咱三顆骰子一回決勝負,我賭這一把是大,你呢?」
胡八道:「你既賭是大,那我自然賭這一把是小。」
好賭道:「也許是開豹子。」一言語畢,右掌一揮,只見一顆骰子從好賭掌心中直衝而上,化作一道白線升上半空,待得勢盡,驀然向下疾落。
胡八頭也不抬,冷哼一聲,道:「不是你贏便是我贏,豈能會有豹子。」手中銀拐向半空疾落而下的骰子一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