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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章 胡八 文 / 一夜晚風

    胡二與青兒聞言皆是目光一轉,抬頭朝對面屋簷上望去,只見屋頂之上正站著一人。

    此人約莫三十多歲,身長五尺有餘,彪焊體壯,一張國字紅臉,兩道粗眉,鼠目微瞇,身後背著一個大黃葫蘆,黃葫蘆上倒掛著一大一小兩把彎刀,這兩把彎刀的弧度與黃葫蘆上下部的彎度相差無幾,嵌在葫蘆上恰到好處。兩把彎刀刀鋒閃閃,寒氣逼人,在屋頂陽光的照映之下更顯耀眼之極。

    胡二當先開口,微微一笑,揖手道:「可是這位好漢說要在下的酒?」

    還未待那人回答,青兒搶道:「喂!胡先生,這酒我家小姐要的了,不准你賣給他人。我好言相勸,你若不聽,等下有你苦頭吃的。」

    胡二道:「姑娘既要那便拿銀來,不拿銀子來便是不要,既然不要你又管得著我賣誰?」

    屋上那人哈哈大笑一聲,道:「你大爺的,小女娃子,什麼你家小姐要了,這酒我要了。」說罷身形一晃,已然躍下屋頂。

    他躍下屋頂所站之處離這酒桌少說也有三四丈遠,只見這漢子舉步便向前跨,他每跨一步便跨了一丈多遠,三兩下人便已到了酒桌旁,伸出右手便向那一缸翠濡酒捉去。

    胡二冷哼一聲,道:「閣下既要飲酒,便先交錢來,難不成還想飲霸王酒,胡某人可沒那麼好欺負。」突然間身子一抖,整個人變得精神抖擻,甩膀抖腕,右掌平攤而出,掌側斜削而去,逕削那漢子手腕,道:「閣下既要用手搶,那胡某人便後下手為強,來個『斬首』。」

    那漢子哈哈大笑道:「你大爺的,原來是通臂拳斬首掌。通臂拳可奈何不得老子,後下手為強那也不見得!」右掌不撤驀然一翻,繞到胡二右掌的左側,輕輕一推,便將胡二這一掌推了開去,道:「且看看是你的通臂拳厲害還是老子的推手厲害,老子這一招『推陳出新』,『陳』既已推,便要出『新』,接好了。」左掌逕自向胡二肩頭推去,勁道渾猛異常。

    胡二冷哼一聲,腰背發力,雙臂不斷摔劈,卻將斬首掌換做了摔掌,將那漢子左右雙掌推手盡數格開。

    但見得胡二雙掌掌式變幻連連,雙掌摔、拍、穿、劈、攢動作層出不窮。身形前豐後空,屈身蓄護,時而探肩長臂,時而催探抖彈。

    他出手為掌,點手成拳,回收仍是掌,動作大開大合,放長擊遠。片刻間已使了單晃掌、引手掌、斬首掌、摔掌、中掌五路掌式。

    反觀那漢子,招式使得平穩之極,雙掌動作也十分平凡,並不華麗。但不管胡二掌式如何變化,他雙掌推來推去,卻盡數將胡二的通臂拳破去,雙掌推來推去之時甚有規律,懷抱成一個圓將胡二雙掌盡數推在這個圓當中。

    胡二雙掌一被推入這個圓之中,只覺雙手如陷入一個深深的泥譚當中,若是用力抵擋,則陷得更深,若是不用力則被對方推來推去,完全受制於人。

    而在這泥譚當中,更有一股十分剛猛的力道壓在自已雙掌之上,便像一股**辣的罡風刮著自已的雙掌,十分不好受。欲要擺脫對方雙掌,卻又始終擺脫不得,自已雙掌打什麼方位,對方雙掌隨即推到,完全不給自已躲避的機會。雖知自已落於下風,胡二卻也不急,那漢子雖佔得上風,卻也奈何不得他。

    片刻間兩人以掌相鬥,已是打了三十多招,兀自難分勝敗,只聽那漢子一聲大笑,道:「果然是厲害,將通臂拳使得如此不錯,吃我這一招『反覆推敲』。」雙掌快速一陣連推。

    胡二隻覺他每一推都有一股巨力打在自己掌上,如似被一把鐵錘狠狠敲在雙掌之上一番,果然是『推敲』,急驅內力貫入雙掌,與之抗衡,心中卻是暗思:「此人這推手乃是屬於卸力功夫,武林中一般卸力的功夫無不是以柔克剛,便如那太極一般。但他這推手卻是剛猛之極,竟是以剛猛之力強推,他既是剛,我便需以柔來制他,而我這通臂拳並非至柔之拳,看來我需換一路拳法,不然等下必然落敗。」

    他正思間,突然只見那漢子大喝一聲:「去!」只見那漢子振臂一推,雙掌與胡二雙掌對擊做一處,胡二急忙驅使內力抗衡,但這漢子內力太過渾厚,胡二被震得後退了三四步,方始立定。

    那漢子哈哈大笑一聲,道:「『戰臂』胡八,果然是名不虛傳,通臂拳當真了得。」

    胡八揖手笑道:「不敢當!名不虛傳,但武功卻是虛傳了,敵不過閣下三兩招,閣下好俊的功夫,敢問尊姓大名。」

    那漢子道:「大名?在下的名字可是小得緊,不堪入耳,乃是江湖中一區區無名之輩。」

    胡八將信將疑,心道:「我常在江湖中闖蕩,倒算得上是閱歷頗多,倒當真是從未聽聞有這麼個背負葫蘆的高手,但此人武功如此之高,不應是無名之輩,難不成是我沒聽聞過?這倒是怪了。」揖手道:「閣下說笑了,閣下這等好武功,怎會是區區無名之輩。」

    漢子道:「你若非要知我名,那我告訴你也無防,我乃酒莊四好之一,姓好,單名喝便是!」

    胡八略感意外,只覺這名字實在怪得緊,本來姓好者便寥寥無幾,偏生又名這喝字,於人聽起來那便更怪了。而這酒莊四好之名,更是聞所未聞。只得點點頭,道:「正所謂不打不相識,胡某人……」

    他話還未說完,那好喝卻是打斷了他的話,搶道:「不喝不相識!」突然右手向酒桌上一探,提起那缸翠濡酒,向上高舉將缸口倒提而下,張開嘴迎著灑落而下的酒水便咕嚕咕嚕灌飲起來,才灌了兩三口,突然將手中酒缸向地上猛擲而去,崩地一聲,那酒缸四碎,當中酒水四散飛濺。

    好喝擦了擦嘴,呸了幾口,怒聲喝道:「呸!什麼狗屁翠濡酒,分明便是棗酒。」

    胡八笑道:「好喝閣下,你未付分文便搶在下的酒喝,現下又將在下這一缸翠濡酒隨隨便便摔掉,可要怎麼陪在下的損失。」

    好喝道:「什麼狗屁翠濡酒,胡說八道,分明就是一缸難喝的棗酒。」

    胡八道:「在下叫胡八,若是不胡說八道,我還叫胡八作甚。難喝也是你要喝,又無人逼閣下喝,這又怪得誰來?」

    好喝皺眉道:「老子不與你說,待我喝下這一杯醉滋味如何先。」右掌曲成爪,扣在一缸一杯醉的缸口。

    胡八卻是微笑著看著,並不理他。

    好喝倒頭便灌,灌了四五口,反手一揮,將手中這缸酒揮向桌上另一缸一杯醉,只聞啪地一聲,酒缸四碎,嘩地一聲響,酒水灑到桌上,從桌上直流到地上。

    好喝道:「難喝得要死,什麼狗屁酒。江湖傳言,果然不錯,胡八你果然會坑人。」

    胡八道:「我會不會坑人似乎不關乎閣下什麼事,閣下可喝夠了?兩大一小缸酒兩百兩,請付與在下。」

    好喝道:「你坑別人自不關我事,你坑我當然關我事,兩大一小缸酒兩百兩你倒是敢開口。老子現在不跟你扯這事,此次老子來此找你是有正事的。」說罷右手伸手入懷,突然間只覺腦子一黑,視線開始膜糊起來,心下一驚,喝道:「胡八!你……你下了什麼手腳。」

    胡八連連冷笑,道:「也沒下什麼,就是在酒中加了點五步散。」

    好喝怒聲喝道:「你竟……敢……坑老子。」強自立定,速速蹲下了身子,打起坐來運功驅毒。

    胡八搖了搖頭,道:「這話倒怪了,這酒明明便是你自己要喝,又非我逼你喝。哎!你這叫自作自受,自討苦吃,怪不得我。」說罷走到酒桌旁,右手向桌底探進去,稍一停頓又伸了出來,伸出來之時手中已是多了一把銀拐。

    這銀拐正是他貼身武器了,這胡八雙腿健全,又如何會用一根枴杖作武器?只因他早年左腿得過一種怪症,左腿渾然無力,走路全靠手中這把銀拐支撐,左腿每天無故會疼痛一次,著實令他吃了不少苦,但他性子也甚為剛烈,硬是用這把銀拐練功,日子漸久便練成了一手枴杖功夫。後來遇到一位奇人,竟賜與他幾缸酒,說道『你每天飲三次,一月便可治此腿疾。』

    胡八本來不信,但又想反正死馬當活馬醫,便依言照做,一月下來,果然左腿之疾得以全愈。此事之後他便喜歡上了這酒一道,經常四處遊歷,遍尋酒方,癡迷於釀酒品酒。而他左腿之疾得以全愈,枴杖功夫卻並未捨棄,反而越練越精。

    江湖中人稱他『戰臂』胡八,便是說他三項出名之技。這『臂』便是指他的通臂拳,而這『戰』卻是指他另外兩項絕技。這戰字與那占字音調相似,佔之一字分拆開來便是一豎加一橫與一個口字,這口字乃是說胡八這張嘴,他善長品酒,無論什麼酒,只要經他這張嘴一品,他便能嘗出這酒的名堂來,甚至是這酒的年份,材料都能品得出來。這一橫一豎便是說他手中這條銀拐,只因他的銀拐與占字上邊這一豎一橫甚為相似。這一占字正剛好總括了他這兩項技藝。若以占臂來做稱總覺太過拗口,是以取與占字音調甚似的戰字,江湖中人便稱他『戰臂』胡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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