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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9章 強者的世界 文 / 無用的人

    『啊啊啊啊、、、』接連七八聲慘叫傳來,他們還保持著奔跑之勢,只是軀幹上已經多了一個寬闊的裂口,不甘的歪倒下來。

    燕虺拋射出的大刀一路連斬七八個逃走的鬼狼幫屬下,重重的釘在院子的圍牆上,一道道裂痕自釘入處鋪散開來,如同一朵盛開的菊花。

    燕虺一式含沙射影之術,足足有二十多個倒霉蛋喪生。那個方向的人已經沒有人存在了,然而四散逃走的,卻不僅僅這一個方向,這個方向是人數最多的,所以燕虺才選擇這個方向出手。

    院內約有六七十人,加上之前所斬殺的,不過一半而已。剩下的一半,聽到耳畔傳來的慘叫之聲,恨不得自己多生幾條腿,瘋狂的向著院子的圍牆邊衝去。只是這短短的幾息之間,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圍牆,眼中露出欣喜,可是他們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輕了許多,好似有什麼部分不見了。

    他愕然低頭一看,自己的半個身子停在空中,自腹部的下半身已經消失不見。可惜,他再也無法露出什麼表情,剩下的身體轟然掉了下來。

    一道奇快無比的殘影在院子內縱橫,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徘徊在逃跑之人的耳畔,心中的恐懼濃烈到極點,燕虺橫刀淡然的樣子迴盪在他們腦海,瞬間化作一個全身覆蓋黑斗篷、手握攝著寒光的鐮刀,呼嘯著向他們揮舞過來。露出那斗篷下面的枯骨頭顱,張大著空虛的嘴巴,好似嘲笑一般。

    他們,已經心神崩潰了。只記得奔跑,只知道逃走,那道圍牆,就是苦海的彼岸。可惜苦海無邊,只是他們眼中,這一段苦海是無邊的。

    十息之後,整個院子安靜下來。寒風呼呼的吹過,一絲被劃破的破布在風中蕩起,掛著一把插在地上的長刀刀柄之上,長刀之下,鮮血已經滲濕土地,暗黃色的泥土上,鍍上一層紫紅的血色。

    院子之內,殘肢斷體四處散落,偌大的院落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烈的腥味和一股難聞的腐臭味。顯得陰森無比。

    大開的門口,一個青年緩緩的撫摸著懷中的兔子,淡淡的眼神落在院子之中,神色平淡。沒有不適,他緩步走到那大刀插入圍牆的地方,伸手拔出牆上的大刀,收入儲物戒指中,而後走到一具只有半具上身的屍體前,摘下屍體手上的戒指,緩步向大門之處走去。

    次日,過路的一個行人發現了鷹爪堂門口躺著的兩具屍體。好奇之下上前一看,入眼的殘肢斷體和森森白骨,讓他驚駭得瞬間失魂,慌忙跑到縣衙報案。自此,安平城中的眾人,才知道,那盛極一時的鬼狼幫,已經在世界上徹底消失。

    安平城中的百姓無不拍手稱快,因為鬼狼幫在這一代雖然不是橫行霸道,可是上至酒樓飯堂,下至街頭小販,都會每個月上交鬼狼幫一部分月錢,否則將會受到滅頂之災。官府好似已經默認了鬼狼幫的存在,不管不問。

    現在鬼狼幫被神秘強者滅殺,他們自然喜聞樂見。只有同福客棧的那個老闆,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腦海中驀然閃出那個抱著雪白兔子、面無表情的冷色青年。

    「是他嗎?」

    這句話不只是他一個人在說,身處縣衙廂房之內,一個半百老者在房中緩慢踱步,忽然想起昨天自己書寫之時,感到被人窺視的場景。

    「難道此人來過縣衙了?真的是那人的餘黨嗎?」

    他喃喃說道,越想越覺得可疑,他快步走到案几旁,提筆沉思片刻,唰唰唰的書寫起來。不到一會兒,一張佈滿蠅頭小字的宣紙被他裝入信封之中。

    「來人」

    一個衙役打扮的青年推門而入,躬身道;「大人」

    「將這封信六百里加急,送往凌都,交到青羽衛大將軍連風雲府上。」

    「是」——

    安平城外,通往凌都的官道之上,一匹駿馬邁著緩慢的步伐向前方走去,馬背上的青年身著白衫,懷中抱著一隻懶散的白兔,淡淡的看著官道兩旁的風景。

    此時已經將之黃昏,昏暗的天空緩緩的沉下來,冷風呼呼的吹過,驚起幾隻飛鳥蕩起在灌木叢中,山色也著色上一層枯槁之色,枯草迎風擺弄著殘軀,官道上幾片腐爛得千穿百孔的枯葉蕩起又落下。

    「夫秋,刑官也。」燕虺輕歎。記得這是一位偉大的詩人描寫家國被侵之時,憤極所作的《秋聲賦》中的一句。但是描繪現在的季節有些不倫不類,冬日延續秋天的肅殺陰官,可是卻比秋日陰流更濃。

    「夫冬,南官也」思考良久,也未曾尋得出更好的表述現在所見。唯獨響起曾經一本古籍這樣記載過,北斗,主生,南鬥,主死。南北相並,極為殘生。

    冬天蕭瑟萬物,凋零生斃,不為主死的南斗嗎?南官,其名不虛也。

    一隻蒼鷹長嘯一聲,讓沉寂與冬日凋蔽殘像的燕虺回過神來,抬首看了看頭頂翱翔的蒼鷹,滑翔中的它驀地一展翅,優美的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奔馳向山巒的另一邊,消失了身影。

    「或許該是它歸巢的時候了吧。可是我的巢又在何處呢?」

    想到此處,燕虺不禁黯然神傷。

    「我哪裡還有巢,我的巢已經破碎了,連一絲溫暖的草葉沒有了。」

    他轉頭看著青陽山脈的方向,眼中露出懷戀和不甘之色。

    「現在的青雲山莊上,應該已經枯草滿佈,蓬蒿遍地了吧。香妹的墳山也應該草色青青,就像她一頭散發清香的青絲一樣,,呵呵」

    那笑容是多麼的苦澀,現在正是冬天,現在真是萬物歸寂。他想念了,想念曾經的溫存,想念花園裡和煦的陽光傾灑在身上暖暖的感覺,想念父親那言辭厲色教訓他不好好修行,偏要對那酸儒的詩詞愛不釋手。

    漸漸的,他好像看到了香妹甜美而天真的笑容,看到了母親挽著父親手臂在拱橋上談笑風生,看到了自己香妹躲在花園拱門石壁後,羞羞答答瞅著花園中那個滿佈讀書的小小少年、、、、、、、、、、、、

    一切如同一個溫暖的火爐,烘烤著他那冰冷的心,那一幕幕畫面漸漸瀰漫他整個腦海。嘴角露出會心的笑容,那笑容是多麼甜美,多麼自足。

    一陣寒風呼呼的再次捲起地上腐爛的枯葉,飛濺到燕虺的眼前。略微暖意的心,忽然一下子清冷下來,那烘烤著冰冷的心的火爐,在寒風中中被吹散得支離破碎,融入寒風中,飄蕩向遠方。腦海中一幕幕溫存也瞬間破碎,一片黑暗頓時充滿進來。

    「起風了」燕虺喃喃道,輕輕將懷中的白兔抱緊,好似白兔貼近身體一點,那顆冰冷的心會稍減寒意。

    他放開馬韁,手臂輕輕的撫摸著白兔,白兔身體上的溫暖讓他好了許多。他輕輕夾了夾馬背,想要快些經過這寒風。可是那馬兒卻不耐煩的打了個響鼻,步子如舊。

    暮色籠罩下來的官道上,一個孤獨的身影緩慢的行駛在寒風之中,那印上灰色的背影,在寒風中顯得那麼單薄,那麼寂寥。只是,寒風越來越劇烈,呼呼之聲變成怒吼。

    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只是這裡的夕陽,也不願降臨在這斷腸的孤獨客身上。隱藏在雲層中,捨不得放出一絲光華。

    他好想去收斂父母的屍骨,好想去祭奠香妹,和她說說自己的經歷,說說悄悄話,可是他不敢。是的,他不敢,因為他不想他們死得沒有意義。香妹的死,換來他的性命苟活,父母之死,讓他的信息徹底斷絕,世人再也不知道,青陽山莊,還有一個少主存在。

    一年前,知道青陽山莊喋血,滿門盡喪的他,不敢收斂屍骨,因為他害怕暴露身份,暴露復仇的希望,斷絕父母朋友九泉之下含笑的機會,所以他忍痛暴屍荒野,毅然從青陽山脈離開。

    這一次回來,本想收斂屍骨,祭奠紅顏。可是世事無常,那個縣令的出現,讓他不得不放棄。因為他已經發覺,燕蒼穹已經注意到安平城,或者說,青陽山脈中那消失的青雲山莊。如果自己預料不錯的話,王英閣,現在正身在凌都之中。有人聞訊青雲山莊的事情,已經被燕蒼穹知曉。

    所以,他還是不敢,不敢去。甚至連靠近青陽山脈也沒有,燕蒼穹既然注意到這裡,必然會派人盯梢,那麼只要自己一出現,那麼身份必然暴露。一切的隱忍都會化為烏有。

    燕虺重來沒有想過,普通人眼中那祭奠親人的尋常之舉,竟然會那麼難,那麼難以達到。這樣一間尋常得不能在尋常的事情,在他燕虺身上,比登天更難。他若是祭奠,那麼就會成為忌日,自己的忌日。也將所有的期望祭奠掉。

    人常說,人若有了超乎常人的能力,那麼一切以前困難無比的事情,現在就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可是他們哪裡知道,那個時候,以前看似平淡尋常的事情,現在就如同登天一般艱難,艱難的不是難辦,而是難以選擇。

    得與失永遠是個不解的謎題。縱使凌駕於天地之上的存在,依然解不開,因為,那是得與失。因為,那是命運。

    所以,眾生不服命運;所以,眾生逆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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