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66】 清明大雨 文 / 風凌宇
孤月城北,有一座大城,名曰『陵州』。作為宋國最北的軍事重鎮,陵州城駐紮了十萬宋國甲士。除卻直屬於宋家皇室的三萬『虎威軍』,還有七萬邊軍,掌握在一個名為『徐川簫』的將領手中。
作為宋國中年一代中的悍將,徐川簫極富盛名。四十歲年紀,高階玄皇修為,更是獲得了宋國皇室御賜的『中階道器』——『瀚海劍』。
根據晉國『情報組織』——『蛛網』的報告:徐川簫行軍佈陣有獨到見解,尤擅詭道,性子暴戾,最為宋國朝野稱道的是:此人每隔幾日,都要殺一位晉國甲士才睡得著覺,從宋國都城來到陵州城,徐川簫不帶一名家眷,不帶一分銀子,不帶一樣珍寶,只帶了一輛囚車,車上押解了四十多名戰場上被擄獲的晉國士卒,一月過後便被他殺得一乾二淨。
徐川簫對此並不滿足,每日必上戰場,俘虜晉國甲士,供他洩憤。
在晉國的『黑名單』上,此人排名甚至前於宋國國主,足見晉國高層對他的怨恨。
徐川簫行事極為小心,在這晉宋交界的邊關重鎮,每日都會有潛入陵州要取他性命的刺客。宋國皇室對此也頗為重視,派出五名『高階玄皇』日夜保護他的安全。
齊建新主持邊關,曾多次派人暗殺他,但都以失敗而告終。
葉君臨此行,特地繞道陵州,目的便是殺掉這位晉國人人憤恨的宋國大將
清明時節,紛紛大雨瓢潑而下。
『臨』字營駐紮在陵州城北,只有老吳和葉君臨兩人,悄然潛入陵州城。
兩人來去如風,神不知鬼不覺。駐紮在陵州城樓上,負在排查的甲士,壓根就沒有發現,有一老一少悄然入城。
清明作為青霄靈域上,一個頗為重要的節日,無論齊晉,還是秦楚,都會在這一日,緬懷先烈,祭奠先祖,掃墓踏青。
徐川簫作為一個重情重義的鐵血漢子,猶為注重這一點。據『蛛網』資料,每年清明,徐川簫都會去陵州城西的『將士陵』呆一會,念叨數句,才會離開。
葉君臨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於路邊買了一捧黃紙。
陵州城州牧府。
身材雄壯的徐川簫雖身著一襲文官袍,但難以掩飾屍骨堆裡爬起的武將氣焰。書房極為簡陋,許多上任陵州城城牧刻意留下的古董珍玩,都在他上任的第一天盡數典當,得來的金銀全部分發給城中士卒,文官筆吏則一顆銅錢都沒有分到手。
徐川簫重武,在他的眼裡,拳頭才是硬道理。
大雨連綿,徐川簫坐於空落落的寒酸書房,挑燈夜讀一部兵書。
一名從宋國都城帶來的心腹校尉,站在門口恭敬道:「大人,有人給您送來一封書信。」
徐川簫伸手接過,粗野地撕開信封,大紅信紙滑落出來,歪三斜扭地寫著幾個小字:「不要出府。」
徐川簫瞥過一眼,冷哼一聲,隨手將信紙丟入紙簍,絲毫沒有在意。
城主府外,一名紅衣刀客屹立雨中,他『看』著灰濛濛的天空,自言自語道:「好好天氣,下什麼雨。」
清明節,什麼時辰上墳沒有定數,早晚皆可。只不過今日陵州城的大雨,實在潑得厲害,墳頭大多在城池西郊,離得頗遠,許多平頭百姓心疼衣衫,都希冀著能晚一些等雨小去了再去掃墓。
於是徐川簫一十六騎的出城,就顯得十分顯眼。
陵州城內青石板街道由中間往兩側低斜,平時不易察覺,到了大雨時節,看到雨水滑入水槽,才能看出明堂,十六騎披甲鐵騎馬蹄陣陣,重重敲在街道兩旁的人心上,聯繫這名將軍城牧在邊境沙場上殺敵破百、以及日日在城牧府中殺人喝酒盡興的血腥事跡,升斗小民們就愈發覺得這名軍旅出身的城牧可以放心依靠。
城牧徐川簫一馬當先,目不斜視,自然沒有留意到一處高牆青瓦下,蹲著一個背上背著大劍的年輕人。
一名陵州城的老婆婆心疼少輩,默默地為他撐著傘。
那少年蹲在牆角,好不容易燒掉幾張黃紙。約莫是覺得心意已到,就將剩下的黃紙放在了懷中。
老婆婆好心提醒:「給先人用的紙錢,放在活人懷裡不好,年輕人,你還是丟了吧。」
少年笑笑,漫步於大雨中,轉眼便不見了。
老婆婆搖了搖頭,暗自歎息道:「真是怪人。」
身披『隱身斗篷』,默默運轉起『斂息術』,走在陵州街道上,葉君臨就如同是一縷幽魂。鞋襪袍腳早已在燒紙時浸濕,葉君臨絲毫不在意。
徐川簫帶著十五騎奔至城西『將士陵』,一十六騎依次翻身下馬。
城牧徐川簫來到一處孤零零的墳頭,默默蹲下。其餘十五騎皆是默默看著,未敢多發一言。
墳頭裡躺著的是一名老兵油子,從參軍到死,除了僥倖殺死一名晉國士卒,得了個伍長之外,其餘的三十年裡,一直就在伍長的位子上晃悠著。
在戰場上來來回回,人沒有殺死幾個。但長槍弩箭裡,跟閻王爺打了數年交道,愣是沒死。老伍長這輩子麾下只帶過五個新兵蛋子,而活下來的如今只剩下兩個。徐川簫是其中一個,靠著軍功,一直做到了今天的位子。還有一個在大戰中被射瞎了雙眼,潛心修武,沒想到卻成了青霄武評榜上,赫赫有名的刺客。
徐川簫蹲在墳頭,慢慢打開一瓶美酒,酒水肆意流淌,與雨水一起滲入墳前泥地。
徐川簫撐起一個屏障,點燃一捧黃紙,自言自語道:「老頭,你沒啥大本事。不過要不是你把兩個人頭的軍功給我,我也沒有今天的地位。要不是你臨死幫那貨擋了一刀,那貨也沒有今日的風光。聽說那貨最近喜歡穿紅,那種小娘出嫁的大紅。」
徐川簫說完,抬起頭,像是想起了什麼,嘴角泛起一抹笑容:「真他娘的騷氣。」
天色灰蒙,大雨依然沒有減小的跡象。徐川簫起身,拍了拍手:「回府。」
忽有劍氣飄搖而來,跟隨他的一十五騎甲士的脖頸上,忽然劃過一道血紅色的細線。脖子一歪,十五顆大好人頭,就這麼離開了他們的身體。
血水混著雨水,落到徐川簫臉上。道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個背負大劍的少年。
清明大雨,燒紙不易,死人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