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 兩百一十四 不死蕭風 文 / 血舞天
蕭風的隕落如流星一般璀璨,儘管宮家跟帝國學院都在試圖封鎖消息,但短短的幾天之後,蕭風這個名字,還是傳遍了大江南北,人們茶餘飯後,不論是殿堂高官,還是升斗小民,談論的都是這個以前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年輕人。
而關於蕭風的種種,也開始一點一點的挖掘了出來,但那些感興趣的,大多都是往常同蕭風根本沒有交集的人,而真正於他關係密切的,卻沒有一個人相信江湖上的傳言。
這已經是蕭風墜崖的第七天了,戰堂內依然陰雲重重,每個人都打不起精神來,楊斌勉強維持著大家的日常修行,但一閒下來,就算是他自己,也會不由得想到蕭風。
百兆屠蘇來過戰堂好多次,每一次來他都會纖細的聞訊當日發生在宮保山的每一個細節,但楊斌他們能提供的,僅限于于蕭風分開之前,至於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只是從幽鬼那裡聽說,儘管是這樣,屠蘇依舊每天不厭其煩的來,耐心的問。
楊斌坐在冷清的戰堂大廳裡,這裡寧靜的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呼吸,戰堂籠統就八個人,蕭風在的時候,他總能把大傢伙聚在一起,但是現在,幾乎每個人都是獨來獨往,楊斌有些有心無力,只怕過不了多久,戰堂,也會撤了吧。
夕陽西下,大傢伙陸續歸來,往常每天都要來的百兆屠蘇沒有出現,依舊是面無表情的低聲問好,然後各自回房,就連秦雪都整日魂不守舍,楊斌歎了口氣,他不得不承認,蕭風在大傢伙的心中,留下的印記,太深了。
本該在帝國學院的百兆屠蘇出現在了帝都的一處偏僻酒樓裡,這裡是帝國下九流聚集的地方,穿著連身長袍的屠蘇掀下了兜帽,輕輕的在桌子上敲了一個暗號,沒一會兒,周圍的幾個人全部湊了過來。
「怎麼樣,打聽到什麼了?」
屠蘇沉著臉色,一個看上去四十歲出頭,臉色紫紅的漢子低聲道:
「回稟公子,當夜參與天珠爭奪的宗門眾多,屬下正在一一查明。」
屠蘇掃了他一眼,冷聲道:
「我要的是誰害了我大哥,給我具體的名號!」
回話的漢子頓時語塞,另外一名看上去精瘦的漢子卻是凝聲道:
「除了宮家,再就是歸元一劍傅博文跟傅清風,屬下打探到,當夜,就是傅清風率人將蕭風逼入了絕境。」
「傅清風!」
屠蘇咬了咬牙根,然後臉色陰沉的道:
「傳令寅虎宮所有弟子,給我狙殺傅清風,另外發出江湖賞花,三十萬兩取那傅博文項上人頭!」
「公子!」
精瘦漢子吃了一驚,動用寅虎宮已經是屠蘇最大的權利,而且他處於逃家狀態,動用家族力量的權利只有一次,這一次用過了,下一次他自己要有危險,那就無法調動家族力量了。
「按我說的辦,我只給你們三天時間。」
屠蘇冷聲說道,然後起身離去,四五個年紀都在中旬的男人互看了一臉,最近江湖上名聲最響的就是蕭風,只不過像這種送了命的人,茶餘飯後聊聊,過不了多久也就淡了,自家的公子卻是用如此大的代價替他報仇,看來屠蘇跟那蕭風關係非比尋常,幾人合計了一下,決定將這傳遞到家族中。
替蕭風報仇的並不僅僅是百兆屠蘇,得到消息的夏梓瑩也做了同樣的事情,而在天秦帝國,蕭風墜崖,真正激怒的,卻是一個宮行祿都不想惹的人。
「大師,你真的要這樣做?」
如月臉色焦急的看著面色平靜的郭嵐,郭嵐手指輕輕拂動,但是看到她桌面上的東西,普天之下沒有任何一個人不會動容,天級黑符,郭嵐的桌上擺著四張,地級紅符,不可計數,一沓一沓的,就像是不要錢的廢紙一般。
而在底下的大堂中,除了替換了尹毛的屍衛之外,尹毛跟另外三名屍衛也侍候在那裡,足有五名屍衛,這是郭嵐身為役鬼煞最強的五行屍將,湊齊這五個人,足以頂得上一名神武境的高手。
而郭嵐將這五個人調集到一起,並且做出這樣的準備,目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找宮行祿興師問罪。
整個江湖都知道是宮行祿逼死了自己的女兒跟蕭風,雖然外面大都傳言是蕭風勾引了宮家待嫁的女兒,最終無顏面對而跳崖殉情,但當日宮保山上的各派弟子眾多,這只是宮家自己的說法,更多的卻是宮行祿為了強佔天珠,從而逼死了蕭風。
不論是哪個版本,宮行祿都沒討到占理的一邊,而女兒宮如梅的落崖,也使得宮家後繼無人,暴怒之中的宮行祿毀去了半座中靈峰,陷入了癲狂當中,同時宮家同水族的聯姻破滅,使得宮家勢單力薄,而從不肯吃虧的夏宇飛則是在瘋狂的療傷備戰,於他聯合的凌劍閣也是頻繁在江湖上走動,一場腥風血雨,馬上就要到來。
「走。」
宮如梅收拾好了所有的符咒,然後站起了身,這是她第一次不穿廣袖長裙,而是換上了輕`盈的女子武者服,外面一件黑色的斗篷,郭嵐將兜帽蓋上之後,就變成了一名行走江湖的流浪靈者。
尹毛幾人緊隨其後,他們也穿著黑色的披風,從身前看去,只露出綠油油的下半邊臉,郭嵐直接走到了自己府邸的偏院裡,身為帝國大`法師,她有著直通神廟的傳送陣。
只是郭嵐走到這裡的時候,卻是被一個矮小的身影給攔住了。
「老師。」
郭嵐皺了皺眉頭,拿下了自己頭上的兜帽,洪天轉過了身來,看著郭嵐的裝束,徐徐的歎了口氣:
「你這一去,將會置帝國於世家對立,後果很嚴重。」
「我知道。」
「宮行祿已經跨過六境,你現在不一定打得過他,一旦你敗了,那可就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我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為什麼你還要去?」
洪天瞇了瞇眼睛,佝僂著問道。
「但求心安。」
郭嵐淡淡的說了四個字,然後盯著洪天說道:
「是我把他從那個與世無爭的小地方帶到這帝都來,是我把他送進了帝國學院,如果我當初不那麼做,他會是個勤政愛民的好城主,就算他做不了好城主,也是衣食無憂,總不會這麼早死。」
「你第一天跟我學習占星術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人的命運,跟星辰日月一樣,它自有軌道,自有規律,你也許能扭轉一兩個小地方,卻永遠改變不了大方向,你不帶他來,他自己也會來,他不死與墜崖,也會死於病痛意外,如果歸罪於自己,你將一生受累,難道這些年受的苦,還沒讓你明白麼?」
洪天痛心的說道,郭嵐一直很平靜的神色突然激動了起來,對著她從來都不會反對的洪天大聲吼道:
「正因為我承受了這些年的苦,我才知道我當年做了多麼錯的決定,我已經對不起一個人,難道連他也搭進去,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去,別說是宮行祿,就算是神,我也要讓他付出代價!」
「你的道,因他而動,劫數!」
洪天長歎了一聲,他知道自己勸不了郭嵐,更攔不下他,被魔族高手重傷的陰影還未退去,他連原本一半的實力都沒有恢復,更何況就算他沒有受任何傷,也不可能攔的下執拗的郭嵐。
洪天無奈的讓了開來,其實他也很自責,蕭風假裝閉關瞞得過其他人,卻瞞不過他,只是洪天以為這回是蕭風的機遇,卻沒想到送了他的性命,如果當初阻攔一下,也許他就不會再也無法見到兩個他欣賞的年輕人了。
郭嵐僅僅用了半天時間就殺到了宮保山,但意外的是,這裡早已經人去山空,整個中靈峰上上下下清掃一空,就連宮殿樓閣都搬走了,留下的只有在那一夜中毀壞的那些建築。
殘垣斷壁當中,一片狼藉,郭嵐領著尹毛他們默默地走在這片原本繁華無比的世家樓閣當中,每一處殘留的痕跡都能印證當日的戰鬥之激烈,走著走著,郭嵐就來到了被毀的面無全非的花圃。
郭嵐走上了破爛的籬笆周圍,狂風將她的袍袖吹的烈烈作響,那是天地間於天雷齊名的颶風,就算是神武境的靈者掉進去不死也會脫層皮,更不要說蕭風那種境界了。
郭嵐面色如水,緩緩的摘下了兜帽,從狼藉的地面上撿起了一朵半殘的花朵,那是一朵相思菊,修行界中很受女子喜愛的花朵,經常被有情人當作信物寄送,郭嵐拈著花枝,輕輕的取下了花瓣,然後一片一片的灑在了風中。
「格老子的!終於爬出來了!」
就在郭嵐神傷悲痛之時,突然懸崖邊緣伸出了一隻手來,隨著一聲喝罵,上身赤`裸,下`身穿著一堆布條的一個赤面男子爬了上來,同時在那男子的背上,還趴著一個身白如玉的女子,女子似乎昏迷了,身上披著一件破爛的黑色長衣,一條絳紫色的腰帶將她牢牢的固定在男子身上。
「蕭風?」
郭嵐癡癡地看著這個爬到自己腳下的男子,他的兩隻手血痂斑斑,指甲都磨沒了,左手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尖,而在右手中,則是牢牢的攥著一把手臂長的青色刀刃,刀刃上微風流轉,霎是瑰麗。
「額。」
男子錯愕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爬到了有人的地方,抬頭一瞧,頓時愣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