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李府 文 / 藥詞老人

    「師傅，師傅，城東李員外的兒子出事了，請您去看一下。」

    門外的藥豆子匆忙走進屋裡來，麥色的皮膚上浸出些汗水，一看就是跑來的。

    只見這藥豆子嘴裡的師傅，藥迅道長有一下沒一下的搗著手裡的藥罐，發出「鐺鐺咚咚」的聲音。

    而藥梨，就是藥迅的乾女兒，則趴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打盹。

    「出了什麼事兒，慌慌張張的？」藥梨睜開閉著的眼，看了看搗藥的老頭不溫不急的問著。

    「師妹，據說那李公子去了城外五里鋪的那座荒廟，回來就傻了。」藥豆子傻傻一笑，倒也沒了剛才火急火燎的樣子，一屁股坐在藥梨的旁邊倒了一杯茶水。

    「哦？有這事？」藥梨淡然一問，沒多上心的樣子，貌似還要繼續趴著睡個回籠覺。

    「梨兒，你先跟著去看看，我搗完這幾顆藥材便過去。」這時藥迅開口了，手裡還是不急不慢的搗著。

    「嗯，那爹您先忙著。」藥梨倒是沒廢話，沖藥迅打了一個招呼，去小西屋拿了一個護心鏡，一把桃木劍，幾張畫符揣懷裡，跟著藥豆子往城東去了。

    藥梨年僅13歲，長髮及腰倒是盤起來精幹無比，小臉有點嬰兒肥，一笑便有兩個淺淺的酒窩。一身黑色的束身衣服倒顯得她更像個俊俏的小男孩，跟著她旁邊的藥豆子師兄撇了撇她，傻傻一笑，眼睛瞇起來一臉無害的樣子。

    「藥豆子你笑什麼？」藥梨小小的人跟著長她兩歲的藥豆子，步伐不免走的有些急促，凶巴巴的瞪著藥豆子，說話也有些許的氣喘。

    「沒，沒什麼。」藥豆子被這麼一問有些不好意思，緩了緩腳步，面色一正又接著道。

    「這李員外的公子出去兩天，第三天被人從那荒廟門口抬回來，模樣瘋瘋癲癲，不像是跟了邪祟。」藥豆子回憶道，他見到那李公子的時候，他正翻著白眼，嘴裡都是口水。

    「切，跟了邪祟是什麼樣子你能說上來嗎？師傅教你的時候沒見你上心啊，這八卦消息倒是夠靈通。」藥梨不屑的哼了一聲，好像她才是師兄一般。可不是嘛，她跟著爹捉這些不乾淨的東西少說也有兩年了，哪次藥豆子不是嚇得腿軟，不免又有些得意。

    「讓著你，不和你吵。見那李公子你倒是別被嚇到。」藥豆子不服的嚇唬著，哼哼唧唧，藥梨心裡一笑，沒有反駁他。

    這時走到一紅木大門，抬頭的牌匾刻著：李府；兩個大字熠熠生輝，卻隱隱有些壓頭之勢，讓人看著心裡不免有些壓抑。

    「藥公子，您可來了，家師可有過來？」門口站著一位穿著醬色外袍戴著一頂小帽子的人，藥梨皺皺眉看著藥豆子。

    「這是李員外的管家，李洪慶。」藥豆子刻意壓低聲音貼在藥梨的耳邊，弄得她耳根子癢癢的，臉一紅，順手掐在藥豆子的腰上。

    「你！」藥豆子疼的眼一瞪，藥梨才不甩他，哼一聲，看向那李洪慶。

    「這位便是藥先生的千金吧。」李洪慶佯裝沒看見他們間的小動作，又接著急言。

    「藥姑娘，藥公子，可先行去看看我們家少爺，還是等家師一併過來？」這李洪慶一拱手，眼底的異色掩蓋過去。

    「不必等我爹，我們先去看看。」藥梨緊跟著道，她哪能在這鬼地方等到他爹過來，處理完趕緊走人，待著都覺得不舒服。

    「那請跟我來。」李洪慶再一拱手，讓開彎腰示意他們先走。

    藥梨倒沒客氣，小手一背，率先跨進那院子裡；藥豆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沖管家李洪慶笑了笑緊隨其後。在她們進去後，那李府的大門嘎吱關上了，李洪慶讓一小廝等在門口，領著藥梨他們便往偏廳去了。

    藥梨雖然大大咧咧，可一踏進這李府，心裡那股壓抑感又來了；這李府的門口蹲著兩座石獅子，進院便有一假山水池，大有騰龍起飛之勢，再往那邊走便是一個偏園；一股子花粉味兒，想必是後花園。

    走著走著便進了一處庭院，那管家走在前頭，領著眾人進門。

    「夫人，藥家來人了。」李洪慶衝著廳裡正首坐著的夫人言道。

    「這位便是藥先生的千金吧？」那婦人站起身來，走到藥梨的跟前打量著她。

    「正是。」藥梨沒多說什麼，這夫人不急著去看自己的兒子，倒是先打量起她來，心裡疑慮多多卻是想不透。她長年窩在藥園沒有出來走動過，城東的李員外家倒是有兩個識的自己，怪哉，怪哉。

    而這李府總是讓她感覺陰氣沉沉，俗話說院中不栽槐，門前不栽柳。

    藥梨怎麼覺得李府右院冒出的那點綠意像是槐樹的枝葉，可疑，實在是可疑。

    「哎，去看李公子了。」藥豆子和李夫人寒暄了幾句推了推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藥梨，忍住了想敲她頭的舉動。

    「走走走，去看看。」藥梨反過來拉著藥豆子緊隨夫人身後。

    「你呀你！」藥豆子有些想笑，憨憨的，倒是沒了那股緊張兮兮的感覺。

    「藥姑娘，這便是我兒的院子。」那李夫人話語充滿了憂鬱。

    「嗯，夫人隨我一同進去還是在門外等著？」藥梨體貼的問道，無視藥豆子給自己的眼神，這李夫人雖說看著為了李公子憂鬱異常，卻又不得不讓她覺得這是對李公子的恐懼，這種感覺讓藥梨心下一跳。

    隨後看向院子有些發愣。

    可不是槐樹嘛！正栽在這李公子的屋門口。窗戶底下的牆上有些綠苔，發暗，一股子泥土的霉味兒。

    院中的正屋睡著李公子，偏房住著小廝。

    那小廝聽著聲響，從屋裡出來，衝著眾人行禮，便候在一旁。藥梨滿意的不住點頭，小廝不錯，就是在這院子裡住的久了，怕是沾染了晦氣。只聽那夫人有些哭腔的說著：「姑娘先進去瞧瞧吧，看著我孩兒這副模樣，我這個當娘的！」語罷掩面走到石桌那邊坐下，發出低低的啜泣聲。

    藥豆子不禁拍了一下藥梨的頭。

    「哼！回去告訴爹你欺負我。」藥梨衝他做了一個鬼臉，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向那正屋。

    「彭！」藥梨一腳把門踹開，便見一黑影衝自己撲來。

    而那黑影正是那李公子，俊俏的白臉哪有原來的樣子，蓬頭垢面，嘴角掛著一絲絲晶瑩的口水，頸上濕了一片，眼珠子一片血紅，紅中帶著白仁。

    喉中發著陣陣呼嚕聲。

    藥梨一驚慌忙往旁邊閃去，可憐隨後的李洪慶管家被那李公子撲了個正著，口水哈喇子糊了他一身，面色一沉，心裡不禁暗罵著。卻又不能粗魯的把李公子推開。

    兩人抱抱桑桑的，藥梨瞅著嬉笑出聲。

    死氣沉沉的院子好似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