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狠上狠殺頭滅口 文 / 佚名
話說開封府北門外有一人家,姓趙名永正,生了一子名趙大,娶媳何氏,時常口角,趙永正乃忠厚之人,怕事,便分居了。趙大時常送些柴米供養。這日趙大因進城挑灰糞,遂起早挑了籮擔扒子,到城門口等開城門,進了城,要曉挑灰,卻有禍事。單單郎七家離城門不遠,趙大走到城門口,那郎七家餅鍋砌在門裡,灶門卻在外面,每日趙大扒慣了,那一日扒竟扒不動,扒子搗著鍋底,驚動了郎七罵將起來道:「你把我的鍋打破了,還陪不起呢,你這小碎烏龜,清早就來,想什麼東西呀?」趙大說:「往日這灰好打,今日有什麼塞住了,我老人家難扒。」郎七聽見,即便起來,開了門要打他,這裡趙大將扒子用力一下,不知什麼東西往外一滾,趙大一看,嚇得亂叫道:「不好了,殺了兩個人頭。」郎七來看,也嚇了一跳,再低頭看見頭髮結連一處,灰迷了,看不出男女。趙大是鄉里人,嚇得呆了,郎七是個光棍,便心生一計,叫將人頭還放在鍋堂內,即將趙大拉進店來,道:「趙大哥,我兄弟與你相交不薄,況這兩個人頭不知什麼人拿來移害我的,如今只要趙大哥包涵,我自重重謝你。」趙大此時嚇得無主意了,說道:「我屢次承你厚情的,但是如今人命關天,叫我如何處治?」郎七道:「趙大哥,你心裡不過要我們謝你多些,我如今謝你二兩銀子如何?你只與我把這人頭帶出去掩埋了就是。」趙大聽說,歡喜道:「也罷,你再每日請我吃十個餅罷。」郎七依允。趙大說:「雖如此,只是這兩個人頭怎出得城去?」郎七道:「這個不難,將頭發放開,一頭糞箕內放一個,用灰蓋好了,即挑出城去,挖個坑埋了,回來還請你吃酒呢。」趙大說:「此計甚妙,但我一人還好,須要你同我去,還帶把鋤頭好挖坑的。」郎七道:「也好。」即取出二兩銀子,付與趙大接了,收在兜內。郎七將人頭放在箕子內,蓋上灰,又灑些水,恐怕風吹開。郎七拿了鋤頭,趙大擔子挑了,二人一徑出了城。
到了義墳地上,歇下擔子,說道:「埋在那裡好?」只見旁邊有一個現成的坑,趙大道:「省得挖,就埋在這裡罷。」郎七道:「也罷,只是淺些,不要被人看見,還要挖兩下。」於是郎七挖了兩下,趙大扒土。那郎七猛然想道:我郎七兄弟兩個在開封府從無人敢欺負,這如今現有個刀把在趙大手裡,每日要吃我十個餅,倘有一言半語,終為後患。我如今不免除去了他,免了後患。主意已定,凶心頓起,趁趙大低頭扒土,便提鋤來照頭一下,腦漿迸出,頭頂已兩半,倒在坑中,兩腳一叉,嗚呼一命。郎七此時跳下坑,把他身上這二兩銀子摸出來,將傢伙一齊丟在坑內,兩個頭及屍都用土蓋好了,此時神不知鬼不覺,獨自一人回進城來,不提。
且說居老兒清早起來,開了門,又到後邊天井來,見地下有幾點血,便驚道:「呀!」又見梯子下有把劍,居老兒忙叫二姑:「快起來,想是昨日不曾照得門戶,躲進賊來了。」見房內不答應,越發慌了,連叫幾聲,只聽得廚房後答應出來,居老兒著急:「你何不在房裡睡,卻在廚下?」二姑道:「我姐夫姐姐睡的。」居老兒又到房前叫了大姑,不見則聲,居老兒拾起劍來,拔出看見有血淋淋的,人又不答應,忙推房門,房門未曾關。一發慌了,來到床上一看,只見赤條條雪白兩人挺在床前,就像沒頭水雞一般,滿床鮮血,把居老兒嚇的半晌不出聲,好一會方喊道:「不好了,殺死了人。」居二姑與老婦人忙來進房一看,好不害怕。老媽媽聽見,跌跌蹌蹌跑進房來一看,大哭起來。一家哭個不止,惟有二姑哭著想道:怎的好好他二人睡在我房中,就被人殺了?連頭也不見?好不蹊蹺,頓想道:難道昨日李舉來的?看姐姐姐夫睡在一處,他認我與別人睡了,所以殺了?不料此人這般兇惡,起初時來嚇我,手中就拿著這劍,這必是他無疑了,只怕要連累我呢。想到此間,越發傷心起來了。
且表那居老兒急忙寫了賊子殺人命狀子,又知會了坊中與四鄰,又著人到金家送信。那祥符縣新官未到,還是雷太爺代理。正坐早堂,見投呈有盜殺人命,太爺一看,大驚道:「前有馬俊黑夜殺了米斌儀尚未結案,今日又是黑夜殺人,首級又不見,真是無頭事情。」又看看金家告居家謀殺子媳人命狀子,太爺只得傳喚仵作行人,打轎來到居家相驗。仵作驗明二人睡在一處,身上並無傷痕,實系殺傷無頭。居老兒又將那劍呈上,稟道:「恩主太老爺,不知何人殺死小的女兒女婿,將頭偷去,卻把這凶器丟下來,求太爺作主。」那金老兒跪下稟道:「太老爺,不可聽他一面之詞,這居奉玉久已嫌小的兒子醜陋,故此殺死,絕了我的後代,求太老爺取究抵命正法。」太爺道:「不必多言。」便起身來看驗屍首形蹤,又內外細看了一會,前後門又不曾開,這禁城內殺死兩個人,頭又不見,這是件難明之事。只得叫衙役押帶居、金二人並四鄰坊甲人等回衙聽審,將屍骨俱買棺木裝了,一眾書役人等跟隨太爺回衙進內。
這位太爺即是個清正官府,吃了早膳即便登堂,書役兩旁伺候,將人犯跪在儀門。太爺點名,先叫金進章上來,問道:「你家兒子要這居氏還是他親生的女兒,還是螟蛉的?幾歲上娶到你家來的?到你家幾年了?」金進章道:「小的年六十五歲,止生一子,媳婦是居家生的,週歲結親,十六歲娶來的,已經是五年了。」太爺道:「今可曾生下男女?」金老兒道:「生了幾胎都不存在。昨日因是居奉玉生日,辦了禮物打發兒媳兩個去拜壽,不知因何把我兒子殺死,絕了我後代,求太老爺作主,追出頭來正法。」太爺說:「暫且下去。」叫居奉玉上來,問道:「你既作刑房掌案,豈不知人命事情?可從實講來。」居老兒道:「小的知道,這金輝庵自幼結親,多年相好,以及嫁娶過門,夫妻恩愛。昨日因小人生日,他來拜壽,與親友們飲酒吃醉了,不能回家,所以就與他兩口兒睡了。到了今日早上看時,不知被那個賊強盜連我女兒一齊殺了,連頭都不知去向,求太爺高台明鏡,拿了凶人,伸理小人的冤枉。」太爺聽了道:「你已出嫁之女,因何留他二人一處同宿呢?」居老兒稟道:「太老爺,小人年已六十,止生二女,並無子侄,大女出嫁金家,二女未許人家,所以將女婿女兒如兒一樣,不遂忌諱,皆因愛女之故。」雷公爺想道:他兩下的話全無更變,又問道:「你二女兒多大了?」居老兒道:「十八歲了。」雷太爺道:「你前後門不開,單單到你二女兒房中殺了外人,其中必有原故,且將你次女拘來一看,本府便知。」即掣箋硃筆批道:「速拿居奉玉次女二姑當堂回話。」原差領命飛將居二姑拿到府前,未知雷太爺如何審問,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