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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春香偷情引主奴 文 / 佚名

    話說得財一路叫進來,阮氏叫那人躲過,出來支吾了一回,得財到房內去後,然後叫那人出來,問他底裡。那人道:「我住在西市橋,自幼在曹府養成的家,老爺是當朝兵部尚書,我名叫曹成,今年二十五歲,今日奉公子命,到關口取討房錢,從此經過,偶見二娘這等天姿國色,不由人不愛殺。方纔我說尋訪二爺,原是假意。」阮氏道:「你這個說謊的賊精,就有如此機見,我還長你三歲,是你姐姐,從此以後,認為姐弟,瞞得財耳目,須要夜夜來陪我。」曹成道:「恨不得時刻不離二娘方遂我意。但不知鳳林那裡去了?」阮氏道:「他同個黑漢子到杭州去了,保佑他不能回來也罷了。若是不回家來,我同你日夜歡娛,也不枉為人一場。」曹成道:「雖如此,還要慢慢的想個長久的法兒。我且回家交過了賬目,候傍晚沒事,我悄悄的來陪你飲酒,通宵快樂。」阮氏道:「千萬不可失信。」曹成道:「豈有失信之理。」言畢,竟自去了。

    且說得財買了雞魚肉蛋食物回來,問道:「舅爺往那裡去了?」阮氏道:「進來,把門關好了。」阮氏即下廚房收拾餚饌,不一會,曹成叩門,阮氏聽了,迎接進來。說道:「為何此時才來?」曹成道:「被個朋友拉去,所以來遲,多多得罪姐姐。」阮氏又換了裝束,梳了一個懶梳妝的松鬢頭,身穿一件白紗對襟衫子,比日間更覺風騷五六分。一時間酒席擺將上來,二人一同坐下,十分親熱,一時吃完了酒,一併同到房中,卸衣上床,兩相恩愛。曹成是積年在花柳場中的子弟,阮氏是最好鳳月的婆娘,甚麼事宜兒不通。曹成在鳳家走動,並不避忌鄰居,在得財面前只說是姐弟,認作舅爺來往,又時常把這銀錢與得財。得財小娃子家,曉得什麼?時常得些銀錢,好不歡喜,反到盡心伏侍他二人,不提。

    且言曹尚書在京為官是個奸臣,生下公子曹若建在家,一心專好女色。家中豪奴多人,最得用的二人一個是曹成,一個叫作曹代。曹成已娶過妻子,叫作春香,也有幾分姿色,卻與曹代有首尾。一日,曹代、春香二人正干到好處,正覺多著曹成。曹代道:「親妹妹,我的意思多了曹成不快活,不如向公子攛掇將他逐出,可好麼?」春香道:「這方為長久之計。」到了天明起來,只見曹公子喊道:「曹成在那裡?」曹代回道:「他不在家宿。」公子大怒道:「曹代,快快尋來。」曹代答應,出門逢人就問,卻卻問著個人,那人說道:「我昨日看見曹成到金雞巷內去的。」曹代聽了此言,就奔金雞巷去。

    且說那阮氏送曹成出門,說道:「今晚早些來。」攜著手兒笑道:「千萬早些來。」二人說著情話,不期被曹代看見,笑得眼睛都細了。曹代也不則聲,就搶進巷口叫道:「大哥捉弄小弟,無處不尋到,原來你在這裡做快活事。」阮氏急轉身把門關上,曹代又說道:「也該攜帶小弟頑頑。」曹成聽了吃了一驚,回頭一看,卻是曹代,心才定了。說道:「賢弟休要取笑。」曹代道:「你我兄弟,卻也不論,小弟今日出了府門,你同我去到那個寶貝家談談,小弟同他飲一杯兒,也不為之過。」曹成便起吃醋之心,就把臉望下一沉,道:「你這匹夫,敢佔我的面子麼?再要胡言,賞你一頓拳頭。」曹代見他變臉,便笑道:「這是小弟說的頑話,大哥怎麼認起真來?傷了和氣,凡事小弟還要總成大哥呢。但不知這個賽天仙是甚麼人家的?」曹成此時見他說了一番熱話,曹成就把子午卯酉,怎麼上手,怎麼的情趣,阮氏怎麼魚水騷態,細細說了一遍。曹代此時聽了,越發動興,欲要說頑話,又怕曹成打他,口內不言,一頭走,一頭想道:你這狗頭,如此可惡,你的老婆與我有個賬兒,何況牆外的野花?你肯與不肯,該好言回我,怎麼就行兇要打我?此時:

    我不淫人婦,誰敢欺我妻?

    再說這曹代今日懷恨在心,後來勾引公子妒姦殺他,移害鳳林,皆因今日種下的禍,這是後事,不提。且說曹成、曹代二人進了府門,來到書房見公子,公子罵道:「你這該死的狗才,往那裡去的?」曹代在傍瞞道:「在他表兄家的。」公子也就罷了,又問了他些市房租錢之話,曹成含糊應了幾句,依舊出了書房到外邊來。他見曹代替他隱瞞,心內歡喜,把他認作好人,竟回房睡覺去了。

    那曹代想道:適才受了這口冤氣,無處去出,不免將此事告訴公子,打破他的好事。想罷,走進書房,站在桌橫首,叫道:「大爺,你可曉得曹成結識了一個天仙婦女?」這曹若建是個好色之徒,聽了此言,便喜得手舞足蹈,道:「我到不知道,你且說來。」曹代就把曹成告訴他的話說了,又添上些風流騷話,說個不止,說得個曹若建立起身來,說道:「我大爺難道反不如這個奴才麼?今晚我大爺且去受用受用。」曹代道:「大爺太急,恐怕曹成在他家看見,雖不怎樣大爺,卻然到底不好看相。依小的愚見,大爺可封幾百兩銀子,打發他往下江去買些綢緞,等他去了,小人領大爺竟到鳳林家去,不怕那阮氏不從。」公子聽了,說道:「好計好計,你且進去與太太要了銀子,再去叫他。」曹代答應:「曉得。」便進裡邊與太太要了幾封銀子,放在書房桌上,又走到曹成的房門首,叫道:「大哥,大爺叫你。」曹成正在睡夢之中,聽得大爺叫他,便驚醒,問道:「大爺叫我作甚的事?」曹代道:「我不知道,你進去自然明白。」曹成便從床上爬起,擦了擦眼,與曹代來到書房。只見公子坐在上面,桌上擺著幾封銀子,曹成不知緣故,便問道:「大爺呼喚小的,有何使用?」公子道:「今六月中旬,太太生日將近,方才太太說要做幾件衣服,各樣緞匹俱有,只少了幾件單衣的裁料,本處沒有頂好的綢緞,不中太太的意,今日太太發出一百兩銀子,要著人到南京置買。我想別人去不得,只有你還在行,著你去走走。」便提起筆來,寫了一個單子,上寫「閃緞綾緞貢緞,頂重的府綢西紗洋縐大紅天青杏黃各樣顏色,件件要好。」一一開明,遞與曹成道:「你看貨還價,俱要顏色鮮明。」又把算盤算了一算,約有一百一十兩之數,又叫曹代到後面取出三十兩銀子,放在桌上。公子道:「這一百一十兩是正數,外銀二十兩與你做盤費。」曹成道:「不要大爺賞賜盤費,小的自備。不知幾時動身?」公子道:「日期急速,早些買來,還要叫成衣來做。今日天色尚早,就是今日動身罷。」曹成道:「今日到過了午了,明日動身罷。」公子大怒道:「胡說。」曹代道:「大爺發怒了,今日動身也是一樣。」曹成不敢多言,只得收了銀子,公子又叫曹代押他上船。曹代道:「曉得。」

    曹成回到自己房中收拾行李,與春香說道:「我奉大爺之命往下江買些綢緞,多則兩月,少則一月就回。」春香點頭答應,曹代又催促動身。曹成提了行李,一頭走,一頭想,他把曹代當了一個心腹之人,便說道:「我今日動身也罷了,只是失了人的信,他還要等我呢。」曹代道:「可是早上那位姣娘?」曹成料曹代不敢欺他,又料阮氏決不能聽從了他,拿定這個主意,便回道:「正是。」曹代道:「等兄弟送了大哥上船之後,回來時我去送個信與他,只說大哥差往上南京採買物件,不過一月後即便回家來,叫他耐心等著大哥便了。」曹成道:「如此甚好,千萬送個信去。」二人走出了城,叫了船隻,寫了長船,搬下行李,曹成無奈,只得下船,曹代又吩咐了幾句,二人將手一拱而別,船家開船往南京去了,不言。

    再說曹代趕進了城,回到府中,先與春香說些風情的話,然後到書房中,與公子說明曹成已去,並所說之言告訴一遍,二人笑得不止,只等到黃昏時候,送公子到金雞巷去與阮氏偷情。不知阮氏從與不從,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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