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南民不忍伐甘棠 楚子膠舟溺昭王 文 / 余邵魚
第十三回南民不忍伐甘棠楚子膠舟溺昭王
召公車馬既回京師,君陳人雍衙內,自思想:「下歲倘有王臣,再來勸農觀政,郊外無台榭居止。」乃傳命,令郊外農民,開闊道路,伐木建亭。左右回報:「小民伐木建亭,近山樹木盡伐,只有南郊道傍甘棠樹皆來合抱,不肯伐之。」縣官命拘一起抱樹之民前來問曰:「吾欲伐去道傍之樹,起建勸農之亭,以待來年王臣下馬,汝等何得抱樹不與我伐?」小民頓首曰:「非小民爭樹之罪,前日召宰公曾止於甘棠樹下,我等懷其德行,不忍伐去此樹,欲存之以思召宰公也!」縣官大喜,遂建亭於甘棠樹之旁,名曰召亭。當時百姓為詩云: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公所享。
蔽芾甘棠,勿剪勿敗,召公所憩。
蔽芾甘棠,勿剪勿斫,召公所悅。
潛淵居士讀史詩曰:一樹甘棠藹道傍,召公遺德愈芬芳。
當時若使柯條剪,怎得清名萬古香。
卻說召公回朝見成王,王問:「南方教化何如?」公具鵲鳩共巢、雍城三異之事奏聞。成王大喜曰:「雍邑守臣君陳,周公在日常薦此人,有孝友仁能,今果然也。」命使臣宣其回朝,拜為上卿。當時,文武多士,左有太保召公,大司徒芮公,大宗伯彤公,右有大司馬魯公,大司寇衛公,大司空毛公。此六卿相與輔弼,天下太平。一日,王有疾,內官奉旨宣召、畢二公入宮托孤。二公既至拜畢。王曰:「朕年十三即登大位,今承諸叔父恩誨,踐祚已經三十七年,壽登五十,死亦何恨,但勞汝等,須盡心輔朕太子,以承大統,無廢先王之政可也!」
言訖而崩。召公奉太子劍即位,是為康王。康王頒詔,以先四方,四方諸侯鹹來朝賀,王作誥命以示諸侯,諸侯大悅。當時,康王承先王之遺詔,得公卿之扶佐,海內昇平,刑措不用,在位二十六年而崩。群臣奉太子瑕即位,是為昭王。昭王升殿,當時五更侵早,星辰落落,尚未沉沒,群臣朝賀未畢,惟見月色朦朦,漸有五色之光,直貫紫微之垣。昭王大怒曰:「日月失序,皆太史曠職,不預奏而救護之過!」遂令押太史柳長卿斬於市上。
群臣止住武士,皆諫曰:「柳長卿雖曠日月失序之奏,然太史乃國家禍福所繫,望陛下赦之。但令奏聞月朦之故,以驗禍主,如禍福不驗,然後殺之不遲。」王息怒,令放回長卿,問其緣由。長卿奏曰:「月者人臣之象,紫微人君之象。今月色直貫紫微,必主小人作釁,國家不寧。」王曰:「小人出於何方?」長卿曰:「依臣佔之,小人當出南方諸侯。」王曰:「朕當巡狩,以壓之!」王遂赦長卿之罪,往南而進。
有人報於楚子曰:「周天子巡狩,車駕至南方。」楚子問群下曰:「當今天子巡行南方,當何以處之?」張策曰:「吾聞鎬京至於楚,水路多於陸路,主公宜作王舟,以迎天子。令匠人以魚膠合其舟,主公可進此舟於漢水界口,請王換舟。天子如駕此舟於江中,膠見水溶,即使周王共此舟而溺水身死,遂絕其游,有何不可?」楚侯大悅,遂命匠人以膠合一大舟,自領臣下,前至漢水界口,以迎聖駕。
卻說昭王鑾駕來到漢水界口,正欲渡河,本方守臣奏曰:「江漢之水洶湧不常,此舟難渡此水,請王換南舟以渡。」昭王傳旨,正欲換南舟以進。熊廉引膠舟至,面奏曰:「聞我王巡狩,車駕將幸丹陽,臣知此舟不可南渡,故具南船來迎聖駕,望我王移舟換楫,以渡漢水。」昭王大悅,命換楚舟,舟至中河,漸覺沉溺。群臣奏曰:「此舟必有奸詐,應命換舟,不然舟將沉江,王命難保!」王見舟板徐徐解裂,正欲傳旨換北船,忽波濤大作,浪起如山。保駕將軍毛公,見勢危迫,見隨從小舟與王舟隔丈餘,勇身跳向小船,連拖昭王過船,不覺洪濤一起,將王舟打落波心,昭王合文武隨從者,共溺死二百六十餘人。昭王在位五十一年。唐人胡曾先生有詩云:漢江一帶碧流長,兩岸悲鳳起綠楊。
借問膠舟何處沒,欲停蘭棹紀昭王。
明東平居士詠史詩云:天子巡行非漫遊,楚人那得試膠舟。
巍巍大駕無臣問,王道凌遲重可憂。
潛淵居士讀史詩云:岸草茸茸染翠煙,昭王駕逐海波天。
楚人奸起膠舟計,周紀中流不似前。
卻說昭王被水溺死,朝中大臣名祭公奉太子滿即位,是為穆王。穆王升殿,諸侯來朝,王與群臣議曰:「南服熊廉無禮,詐進膠舟,溺我父王,朕欲率六國之兵,征楚問罪,群臣意下何如?」祭公奏曰:「楚子害先王,誠有大罪,不可不伐。然我王即位之初,軍兵未練,糧草未足,不可輕動,姑俟數年,兵精糧足,然後發問罪之師,則楚可不勞而破矣!」王曰:「善!」近臣奏:「邊上有急表,軍務緊急。青州有徐哈達,率九夷之兵共三十餘萬,已渡西河,復欲打破鎬京,奪得我中國乾坤。」穆王大驚,急問群臣曰:「此事如何定奪?」右衛將軍李造父出班奏曰:「我周傳國至今,一百五十餘年,四夷排服,百姓安寧,今東夷乘國家新立,敢此無理,陛下可發兵十萬,臣願往抵敵,使其片甲無存,然後可弭四夷之患。」王即准奏。左司徒祭公忙奏曰:「不可!楚子詐進膠舟,溺死先王,乃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尚因兵微將寡,置罪不問。今若捨殺父之仇,以弱軍先攻夷狄,必無得勝之理,恐招不測之禍。」
造父又奏曰:「楚子弒君不過運以詭謀,其勢未焰,東夷叛上,兵逼京師,今若不敵,後將難圖,請發兵與臣,先除夷虜,乘得勝之兵,以征楚國可也!」祭公又奏曰:「此事決不可動兵,如大軍一出,楚人乘我國虛,發兵襲後,那時諸侯亂起,進退無門,可不危哉!今臣觀東夷之地,轄於東方,與嬴徐子為界,依臣之奏,莫如差使臣前去東國,令嬴徐子收伏東夷,重加升賞,如此則夷虜亦除,楚人不敢仰視中國,庶得兩全。」王悅,遂差使臣繼詔,前往青州。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