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名著佳作 > 法西斯演義

第三回 平定叛亂,效忠天皇見奇功 大舉侵華,東條英機當先鋒 文 / 佚名

    一支軍隊包圍了皇宮,他們殺死了大臣,首相從狗洞裡逃出來。天皇舉豈不定不知到底誰能佔上風。在一片荒涼的原野上,東條命令:建起一座神秘的院落。

    ※※※

    話說1936年2月下旬的東京,寒氣未盡,漫天的雪花飄飄灑灑,整個首都白茫茫一片。2月26日的凌晨,人們還在溫暖的家中安睡,整個城市處在靜謐之中。

    令人意外的是,保衛首都的日本第一師團及京畿近衛師團中的1500名官兵,此時正全副武裝地開出市內的兵營,兵分幾路,踏著積雪,神速般佔領了首相府、主要的軍政機關及各大臣住宅,並一舉殲滅內閣政府的主要閣員和一批元老重臣。

    這批人是日本軍隊中的皇道派軍人。皇道派是軍隊裡兩大法西斯派別中最強悍激進的一派。它的成員和同情者不僅遍佈整個軍隊系統,而且在政界也有強有力的支持者。他們狂熱崇拜國粹主義,鼓吹軍人替行皇道,要內閣將權力移交軍部。

    軍隊中的另一派是統制派。統制派要求建立總體戰的體制並要求加強對軍隊的統治。兩派的鬥爭愈演愈烈。不少皇道派軍人熱衷於暗殺與政變,一心想把統制派趕盡殺絕。

    這次佔領首都各主要地區的頭目是村中孝次、磯部淺一等人,他們自稱"維新部隊"。

    隨著槍炮聲劇烈地震響,人們才被驚醒,恐怖萬分,猜測著發生可怕的事件。

    政變軍迅速攻進了首相府、警視廳、陸軍省、內務省、參謀本部等中樞機構,並同時佔領了《朝日新聞》社等報社電台。其它衝進各大臣寓所的部隊,分別將內大臣齋籐實、大藏大臣高橋是清、教育總監渡邊錠太郎、中央侍長鈴術貫太郎等就地處決。藏相高橋是清因中數槍後尚未死,軍人們竟一共給了他47槍,最後還在他的屍體上捅了幾十刺刀。另一支政變軍在佔領永田町的首相官邸時,誤以為與岡田啟介首相容貌相似的岡田的堂弟松尾大佐就是首相,因而當場把他擊斃。而岡田首相當晚與女秘書小原千代同睡於另一房間才僥倖有片刻時間得以越窗而逃。他先躲進澡堂,後跳進廁所茅坑憋了一整天才尋機從後院狗洞鑽出而死裡逃生。

    由於沒有遇到任何有效抵抗,政變軍很快控制了整個首都,三面包圍了皇宮,只留下北門一條通道,還在首相府建立了大本營,在山三大飯店設立了軍事指揮部。政變軍在首都劃設了警戒線,大肆追捕異己,並通電全國。一時,全國局勢動盪,不少地方的軍隊與之遙相呼應。政變軍大本營宣佈了七項施政綱領。除了要求天皇懲處統制派外,還要求對國家權力機構進行大幅度改革。

    裕仁天皇十分震驚。一幫將校竟然領兵在他眼皮底下大開殺戒,實在大失天皇體統。裕仁立刻任命香椎中將為戒嚴司令官,保衛皇宮,組織平叛。又緊急召見陸相川島等高級將領,部署鎮壓。豈料陸相川島、荒木大將、真崎甚三郎大將、木莊大將及山下奉文少將等竟勸天皇息怒並遷就政變軍,天皇大感意外,默然退出會議返回內宮。而香椎中將也僅僅組織了未參加暴動的近衛師官兵與政變軍對峙而未敢與之相拼。

    消息傳到滿洲,一時間,關東軍內部氣氛極度緊張。不少將領同情皇道派,隨時準備採取行動響應國內事變。

    當時,在新京長春的關東軍憲兵司令與警務部長東條英機在早餐時才得知國內發生事變的消息,大吃一驚,頓失胃口。

    東條英機是統制派骨幹領袖之一,他中等身材,時年42歲,光頭八字鬍,近視眼。他十分清楚,一旦天皇被迫接受皇道派的政治主張或關東軍內的皇道派軍官及持同情態度的將領行動起來,他的腦袋一定會被子彈打得千瘡百孔。

    由於皇道派在要求"討奸"的同時,也提出"尊皇"的口號,天皇並非絕對不可能接受皇道派的兵諫。東條英機惶恐不安,眼前浮現出過去被皇道派刀劈而死的溫泉盟有永田鐵山滾倒在血泊中的情景慘象,不由得頭啟發麻,冷汗淋漓。

    東條英機原計劃今天去南滿與已先行南下的總司令、參謀長會合後視察那裡的兩個軍用機場。我在,整整一上午,東條不敢離開新京長春一步。從他的情報處竊聽到的關東軍各部間的部分電話中可以判明,至少有幾個師團將要行動,支持國內兵變。

    無毒不丈夫,必須採取鐵血措施,先發制人!

    東條英機加緊盤算著。

    「報告",通訊參謀進來,遞上總司令植田謙吉從南滿打來的電報,電報是同時拍給各師團的。要求"全軍肅靜,軍內各派自製為要,以靜觀國內時局之發展。」

    「兔子膽的兩面派,飯桶!"東條英機心裡罵著,他知道這模稜兩可的電文對關東軍內的行動分子來講,就像川島對東京政變軍的講話一樣,只不過是廢紙一張。

    正焦慮著,情報處長松田闖進來,氣喘吁吁,"不好了,駐哈爾濱第十一特混旅團的真川少將已發出通電,聲明支持國內兵諫。駐東滿的一一六師團也已擅自開拔,西來新京。佳木斯守備營已暴動,今天上午佔領了東站,正在攔截火車。」

    東條英機一怔,這幫人終於下手了。他在窗前站定,臉色變得鐵青,露出一股殺氣。他向窗外望去,灰濛濛的天空,知道再等待下去,凶多吉少。他一腳踢開身邊的座椅,跨出大門,直奔電訊室。

    東條英機,1884年誕生在日本一個武士世家。他的父親東條英教是一個雙手沾滿中國人民鮮血的老劊子手,這老東西早年畢業於陸軍教導團,是一個由下級軍官逐步晉陞為中將的大軍閥,號稱為陸軍軍部內屈指可數的戰術家。

    東條英教從日本陸軍教導團畢業不久,在1872年參加了平定以西鄉隆盛為首的封建武士叛亂的"西南戰爭",因衝殺勇猛而戰功赫赫。後來,他又參與指揮了1894年侵略中朝的甲午戰爭。當時,他作為大本營的高級參謀,輔佐日軍參謀總長川上操六大將,為打敗中國、吞併朝鮮積極出謀獻策。

    早在明治維新以前,日本封建軍閥就多次發出要侵略中國和朝鮮的戰爭叫囂。明治天皇即位伊始,便制定了分期進行侵略擴張的"大陸政策"。

    所謂"大陸政策",就是用武力征服中國和朝鮮。其步驟是:第一期征服中國的台灣;第二期征服朝鮮;第三期征服中國滿蒙(東北和內蒙古地區);第四期征服中國內地;第五期征服全世界。日本政府在明治天皇即位的那一年,發表的《天皇御筆信》就表露了這種野心。《御筆信》中宣佈,要「繼承列祖列宗的偉業","開拓萬里波濤",使"國威佈於四方"。

    日本政府為了發動侵略戰爭,大辦軍火工業,積極建立近代化的海陸軍。

    1890年,日本首相山縣有朋在國會發表施政演說,要求國會通過準備對中國作戰的軍費預算。當時,他公然胡說八道地聲稱:「國家獨立自衛之道,一是捍衛主權線,二是防護利益線。何謂主權線?國家之疆域是也。何謂利益線?即同我主權線的安全緊密相關的區域是也。」

    就在山縣發表講話的這一年,1890年,日本軍費的開支占國家預算的百分之三十。1892年更高達百分之四十一強。隨著軍費的增強,日本的陸海軍在加劇膨脹。據1893年的統計,日本陸軍的兵力氣時為六萬三千餘人,戰時可達到二十三萬人。日本的海軍也迅速地發展起來。到1894年7月豐島海戰前夕,日本海軍已擁有軍艦三十二艘,共六萬零七百七十一噸。還有魚雷艇二十四艘,排水量一千四百七十五噸。此外,為了適應對外侵略擴張的需要,日本政府還按著東條英教的建議將"西京丸"、"山城丸"、"相橫丸"、"近江丸"等商船加以武裝,改為軍艦。因此,到豐島海戰前,日本海軍共擁有艦艇七萬二千多噸。

    日本發動侵略戰爭的準備就緒,便開始尋找發動侵略戰爭的借口了。1894年春,朝鮮爆發了大規模的東學黨農民起義,起義軍提出了"逐滅洋倭"、"盡滅權貴"等口號,反映了這次起義的反帝反封建性質。日本政府早就蓄謀發動戰爭侵略中國和朝鮮,隨即派兵進行鎮壓,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日本派赴朝鮮的侵略軍已達一萬人左右。

    日本企圖發動侵略戰爭的陰謀雖已昭然若揭,但滿清政府卻不積極採取有效的抵抗措施,仍然夢想依靠第三國迫使日本從朝鮮撤軍。當時,日本政府是得到西方帝國主義支持的,而且在軍事上又處於優勢的地位,於是決意挑起這場侵略戰爭了。

    1894年7月23日,侵入漢城的日軍悍然發動軍事政變,攻進朝鮮王宮,拘禁了朝鮮國王李熙;兩天之後,即7月25日,日本聯合艦隊在朝鮮牙山口外的豐島附近不宣而戰,對援助朝鮮的中國北洋艦隊發動了海盜式的襲擊。

    豐島海戰發生後,日本侵略者大造輿論,極盡顛倒黑白之能事,把自己對中國軍艦發動海盜式的突然襲擊的醜惡行徑賴得一乾二淨,反咬一口,說北洋艦隊進攻了日本軍艦。

    中國軍隊增援朝鮮本屬軍事機密,日本又是怎樣獲知的呢?原來,竊取運兵計劃的日本特務石川五一,受日本大本營參謀總部的派遣,早就悄悄地隱蔽在李鴻章的外甥天津軍械局總辦張士珩的衙門裡。石川五一又名義倉告,來中國多年,化裝成中國人,一向住在外國租界,以洋行職員的身份作掩護,進行特務活動。他買通了張士珩的書吏劉芬,搞到了中國的運兵計劃,便報告了駐天津的日本海軍武官井上敏夫。

    7月22日,日本大本營接獲情報後,當即命令日本聯合艦隊司令官伊東-亨,在第二天率"松島"、"千代田"、"橋立"等十五艦軍艦從佐世保港向朝鮮海岸進發;在雙方沒有宣戰的情況下,日本海軍根據日本政府的命令,對中國艦隊進行了卑鄙的海盜式的突然襲擊。

    中日甲午戰爭的序幕就這樣揭開了。

    豐島海戰後,東條英機的父親協助參謀總長川上操六大將,一面休整侵朝的陸軍部隊,一面改編海軍艦隊,準備擴大侵略戰爭。

    甲午戰爭的結果,是擁有大小艦隻四十多艘的北洋艦隊,在劉公島全軍覆沒。

    1895年4月17日,清政府派議和全權大臣李鴻章,與日本首相伊籐博文,簽訂了喪權辱國的《馬關條協》。主要內容:第一,中國承認朝鮮完全"自主";第二,中國割讓台灣全島及所有附屬各島嶼、澎湖列島和遼東半島給日本;第三,賠償日本軍費白銀二億兩;第四,開放沙市、重慶、蘇州、杭州為商埠;第五,允許日本人在中國通商口岸任意設立領事館和工廠,及輸入各種機器;第六,平面的最惠國待遇;第七,中國不得逮捕為日本軍隊服務的漢奸分子。

    《馬關條約》的簽定,進一步加深了中國半殖民地化和民族危機,同時也大大助長了日本軍國主義的侵略氣焰。

    甲午戰爭後,東條英教名聲大震,以"智將"聞名海外,被譽為日本陸軍的"天才"。在1904年的日俄戰爭中,又為日本打敗沙皇並取代其在中國東北的支配地位立過"顯赫戰功"。後來,因日本軍閥內部派系鬥爭,與當時的陸軍大臣、長州軍閥的巨頭寺內大將不合,以中將身份退出現役。晚年著有兵書《戰術麓之塵》,被稱為日本"陸軍之寶典"。

    東條英機就是誕生在這樣一個家庭,並在他的軍閥父親的熏陶下長大的。當時東條英教一家住在東京四谷區須賀町。英機從小就是一個頑皮而倔強的孩童,在學校唸書,功課一向不好,是個不愛用功的淘氣包,玩起來連飯都顧不上吃。

    父親東條英教覺得有必要改變他的這種頑童惡習,從他七、八歲起就嚴加管教。其中有一條是:吩咐他做的事必須完成,否則不予放過。有這麼一個故事:有一天早上,父親吩咐東條英機拔掉院子裡的草,可是他只顧玩,竟忘了,快黑天了,才餓著肚子回家來吃晚飯。父親把他狠狠地訓斥了一頓,並叫他在一個鐘頭內幹完全部活,否則不給飯吃。

    東條一家從四谷須賀町搬到西大久保,英機也隨之轉到貴族子弟學校學習院唸書。那時學習院的學生是很奢華的,上學都用人力車來接送,並在食堂吃飯。

    可是,父親卻對他說:「我們小時候上私塾,都是穿草鞋走著去的。決不允許你坐車!"因此,東條英機也不得不拎著木頭飯盒,徒步從西大久保走到學習院去。他的同學看到這種情景,都把眼睛瞪得溜圓,十分驚訝。

    東條英教為了培養兒子的武士道精神,特意請了日比野雷風氏,教他學習"神刀流劍舞",為的是更有助於培養他「殺身成仁"的精神。東條英機對這種劍舞很喜歡,因而進步很快。在學校舉行文娛會演或其它集會時,他的表演充滿了「凜凜的魄力",因而常常博得觀眾的喝彩。直到他當上將軍以後,也常常在酒席上即興表演他拿手的"神刀流劍舞",藉以宣揚他的所謂"虎威"精神。

    東條英機的母親是九州小倉人,具有其實而嚴謹的性格,在丈夫出征的動盪歲月裡,經常一個人帶著孩子為生活歷盡艱辛,這對東條英機的"艱苦奮鬥"精神也有很大的影響。

    東條英機的父母為教育這個頑皮的兒子傷了不少腦筋,可是,他從學習院畢業升到城北中學以後,仍然是一個愛胡鬧的孩子。他總是把功課丟在腦後,常在外邊打架,因此母親曾不止一次地被叫到學校來。

    有一回,東條英機和大孩子打架,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頓。大孩子把他按倒在地,勒緊他的脖子,問他"服不服",可是,不管勒得怎麼緊,他絕不說一個"服"字,最後含著眼淚還是不認輸。因為他太強了,反倒使對手心軟了。

    談到童年的往事,東條英機在就任陸軍大臣前夕,在宴請昔日校長深井鑒一郎時,深有感觸地說:「我小時候是個很頑皮的孩子,我記得受到深井先生嚴厲訓斥就有三次以上,先生說:『像你這樣的學生乾脆退學算了!-"深井也很坦率地說:「英機在愛打架和不服輸這一點上,確實是全校的冠軍。」

    隨著時光的流逝,「大和魂"在這個頑皮少年身上紮了根,軍國主義的思想不斷地滲入他的骨髓。在軍閥父親的熏陶和影響之下,東條英機決心像他父親那樣,要作一個馳騁四方,橫行侵略,為日本天皇東征西殺的武士道軍官。在這種思想的支配下,他於明治32年9月1日,也就是在他16歲的那年,進入了東京陸軍地方幼年學校。至此,他邁出了自己作為職業軍人生活的第一步。

    身穿夢寐以求的草綠軍裝,東京陸軍地方幼年學校第三期50名學生的入學典禮開始了。站在講壇上進行"訓示"的是日本法西斯軍官關谷銘次郎中佐,他號召學生"要刻苦奮鬥,嚴於律己,成為一名忠於天皇的合格軍官。在戰爭中要勇猛衝殺,視死如歸,為日本征戰建立功勳。」

    東條英機聽著校官的訓導,誠惶誠恐,站在市谷台上仰望那雄偉壯麗的皇宮沉默靜思,決心將來報效帝國。可是,他升入東京地方幼年學校以後,成績還不算太好。他身材雖然矮小,但舉動敏捷,打起架來很厲害。"打架王東條"這個名字在這裡也使同學們感到害怕。

    在學科中,東條英機最討厭的是圖畫,當然畫的也不好。有一天上圖畫課時,他畫了一排三四十個圓圈,並把這張奇形怪狀的畫大模大樣地交上去了。教官看到這張奇形怪狀的畫,立即把東條英機叫過來責問。他掃了一眼那張畫,振振有詞地說:「這張畫,畫的是大日本皇軍的軍帽。」

    教官一聽,火冒三丈,立刻用武士道的精神,抽了他兩個嘴巴。

    後來,東條英機對自己的子女常常談到這件事。他說:「那時候我以為軍人練習畫畫沒有什麼用處,因而也不去重視它,才幹出那種荒唐的事來。當了軍官以後,我十分懊悔,有時出去演習,需要畫些地圖或草圖,很吃力。這時我才懂得「無論哪門功課都不應拋廢,各科都是需要的。」

    不過,東條英機在升入二年級的時候完全變了樣,像是換了一個人。

    關於他的轉變的動機,有這麼一個故事:有一天,他跟七、八個同學打架,由於寡不敵眾,被打的狼狽不堪。於是他想:「氣力再大,也只能對付一個敵人。要戰勝眾敵,還得靠學問。"東條英機邊流淚邊領悟做強人的道理。

    從此,他用品功來。關於這件事,他的同學橋次郎中將曾這樣說過:「我們不瞭解他出於什麼動機,可是他確實變了樣。於是,-鬧事黨-這幫人對突然認真起來的東條進行了迫害。他們尋釁鬧事,毆打東條,但是他無論處於什麼樣的困境,都決不求助於人,自始至終靠自己的力量去拚搏。正因為他具有這種頑強的性格,所以全靠自己的力量終於擊退了-鬧事黨-的迫害。」

    在地方陸軍幼年學校的三年歲月裡,給予他直接和間接影響的教官,除了前面已經提到的關谷銘次郎中佐外,還有後來的校長桑-景堯中佐和學監倉石一中尉。倉石一中尉,以他所寫的《白雪皚皚》這首軍歌而著名,是青森第五營八甲田山遇難事件的倖存者,後來在日俄戰爭中戰死。還有後來的學監飯田毅中尉,他在日俄戰爭中失掉了一隻胳膊。再一位就是高年級的學監林大尉,他雖屬預備役,但自從東京陸軍地方幼年學校創建時就擔任學監的總負責人。此人善於騎射,殺氣騰騰,他就是1937年"八一三"在上海慘殺中國人民的臭名昭著的林大八少將的父親。

    這些為日本天皇東征西殺,橫行侵略,或以身捐軀,或榮立戰功的武士道軍官,成了英機學習的楷模。

    升入地方幼年學校的第二年,即明治三十三年(1900年),中國爆發了反抗帝國主義侵略的義和團運動。為了鎮壓中國人民的反帝鬥爭和準備大規模入侵,日本陸軍幼年學校採取了戰時的教育方針,從早到晚進行正式的軍事訓練,實彈射擊,馬術訓練或上作戰兵學課等。從東京、仙台、名古屋、大阪、廣島和熊本六個鎮招來的三百名學生,都在這裡受著嚴格的軍事訓練。

    經過三年的嚴格訓練之後,於1920年9月1日,東條在19歲時升入了陸軍中央幼年學校。學習了兩年,就爆發了震驚世界的日俄戰爭。日本舉國動員,加緊擴軍備戰,東條英機又趁機進入嚮往已久的士官學校。士官學校是日本帝國主義培養將軍的搖籃,中國的反動頭子蔣介石和地方軍閥孫傳芳、唐繼堯、閻錫山等人,都先後在這裡學習過。

    在野獸一般的軍國主義思想的熏陶下,東條英機經過「刻苦"的學習和緊張的軍事、政治訓練,於1905年4月21日,在士官學校畢業了,並被天皇授予陸軍步兵少尉的軍銜。此刻,他的父親望子成龍,心情異常激動,東條英機也決心像他老子那樣,在今後的侵略征途上,不斷為日本天皇建立功勳。

    在離開陸軍士官學校之前,東條英機的全班同學參觀了皇宮的振天府。那天,他和全校300名同學在振天府前握拳宣誓:「要為天皇而死,要做天皇陛下的御盾,在滿洲的土地上粉身碎骨心甘情願!」

    當時的東條英機,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參加戰鬥,在沙場上勇猛衝擊,為天皇征戰建立功勳。不久,東條英機腰挎軍刀,登上輪船,向中國的奉天進發了。從此,他結束了學生生活,開始了罪惡的法西斯軍官的生涯。

    這時,奉天戰役已告結束,日俄戰爭也已到了後期,大部分士官學生都受命分配到國內各地的部隊去了。只有幾個「幸運兒"上了前方,東條少尉就是其中的一個。

    東條英機受銜之後,最初被分配到近衛步兵第三聯隊。不久,就跟隨新編的第十五師團開到哈爾濱附近。

    東條英機雖然是抱著拚死立功的決心踏上征途的,但遺憾的是他沒有得到參戰的機會,這次只是作為守備隊員。他一陣陣感歎、不滿。

    大日本皇軍大獲全勝,東條英機隨隊伍回國,在聯隊又做了幾年下級軍官。後來,經他父親朋友的舉薦,被送入陸軍大學學習。1915年,他又從陸大畢了業。

    日俄戰爭結束後,野心勃勃的東條英機,一直磨刀霍霍,殺氣騰騰,尋找為日本天皇榮立戰功的機會。他和一些右派青年軍官沆瀣一氣,積極鼓吹向中國東北進軍,認為滿蒙對日本的國防和國民經濟生活至關重要。它不僅是日本的生命線,而且是征服中國大陸和向東亞侵略擴張的重要基地。

    東條英機的軍國主義思想,是和當時日本的整個形勢密切相關的。

    甲午戰爭後,日本軍閥被迫交回遼東半島,但並未放棄侵略中國東北的野心。在臥薪嘗膽的口號下,他們又進行了十年的擴軍備戰,準備同沙皇俄國進行再次爭奪。1904年1月,在英國的支持下,日本不宣而戰,發動了日俄戰爭。

    日俄戰爭歷時一年零七個月,完全是兩國爭奪中國東北領土而進行的帝國主義戰爭,它不僅給日俄兩國人民帶來了災難,更給中國特別是遼東人民帶來慘重的災難。

    這次戰爭以沙皇俄國的失敗而告終。根據1905年日俄雙方簽訂的《樸次勞斯和約》,日本從俄國手裡奪去了遼東半島的租借權,以及從長春至大連的南滿鐵路,同時還攫取了對朝鮮的直接統治權。

    1905年底,日本政府派小村壽太郎為代表,到北京和清政府進行談判,強迫清政府簽訂了《東三省事宜正約》以及「附約",通過這個條約,日本不僅強其中國與清政府承認我國把遼東半島租借權和南滿鐵路"讓與"日本,而且強其中國政府開放長春、吉林、哈爾濱等16個城市,作為日本人通商和居住的地方;日本還攫取了從丹東到瀋陽的"安奉鐵路"直接經營權,以及鴨綠江右岸木材採伐權,等等。

    從這以後,日本侵入我國東北的南部,沙俄勢力退到北部。

    日俄戰爭後,日本帝國主義取代俄國,一躍而成為我國東北的南霸天,使其獨霸中國東北的野心得到部分的實現。日本侵略者又急急忙忙地把我國遼東半島改稱為"關東州",設立一個殖民統治機構"關東都督府",作為它侵吞東北,進而侵吞全中國的一個大據點。

    1906年末,日本以經營被它侵佔的南滿鐵路為名,在大連設立了一個公司,名叫"南滿鐵道股份公司"(簡稱"滿鐵")。同時,日本人以保護南滿鐵路和日本僑民為借口,讓兩個師團的侵華日軍賴在東北不走,並於1919年正式命名為「關東軍"。

    「關東都督府"是陰謀策劃吞食中國的老巢,而"滿鐵」和關東軍則是日本帝國主義推行其吞併東北、滅亡中國的「大陸政策"的兩個反動工具。

    「滿鐵"就是日本在中國的"東印度公司"。當時籌建「滿鐵"的委員有八十多名日本軍閥、官僚和財閥。其中兩個最重要的人物,一個是在我國台灣省進行殖民統治的後籐新平;另一個是日本參謀總長兒玉源太郎。他們曾就如何侵略中國東北的形式問題進行了挖空心思的謀劃。後來,兩人一致認為英國對付印度所採用的"東印度公司"這一商業公司的形式,即借商業貿易之名,行征服印度大陸、掠奪起無盡寶藏之實最為可行。日本人便決定要用"滿鐵"來對我國東北進行殘酷的侵略和掠奪。

    據統計,從開業到1931年日本強佔東三省為止,24年間,純收益增長19倍。其中,共付給日本政府紅利一億四千五百餘萬日元,付給股東紅利二億日元,付給美國及日本公司債條利息三億餘日元,另有公積金一億八千八百餘萬日元。四項合計共八億三千多萬日元。

    關東軍用刺刀維護"滿鐵"的掠奪,並和"滿鐵"勾結在一起,它是陰謀吞併中國東北的一支最野蠻的殖民侵略軍。這支部隊名義上是保護日本僑民和鐵路,實際上是為了鎮壓中國人民,充當"滿鐵"從事經濟侵略和文化侵略的軍事後盾。關東軍控制中國遼南地區要塞,同駐在朝鮮的日本侵略軍相互配合,為全面侵佔中國東北、蠶食華北及全中國和進犯蘇聯建立其軍事基地。

    1914年6月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後,英、法、德等歐洲列強,積極參戰,不得不把它們的軍隊撤出亞洲;沙皇俄國也被迫傾注全力去應付歐洲戰場;美國也因急於參戰而放鬆了在太平洋上的軍事侵略部署。這樣,列強在東北亞的力量就改變了。

    東條英機此時緊步日本軍國主義"元老"井上馨的後塵,叫嚷:「大戰的爆發,對大日本來說,實在是天賜良機。」

    日本軍國主義分子磨拳擦掌,準備趁西方列強全力應付大戰的時機,陰謀擴張它在中國的侵略勢力,妄圖獨霸中國。

    1914年8月23日,日本借對德宣戰,派兵侵佔我國青島和膠濟鐵路,其目的就是奪取德國侵佔的中國山東半島,進而佔領全中國。

    1915年1月18日,日本帝國主義以武力為後盾,向中國袁世凱政府提出滅亡中國的"二十一條"要求。5月7日,提出最後通牒,限袁政府四十八小時內答覆。

    賣國的"二十一條"的簽訂,激起了中國人民的無比憤慨,立即爆發了反對"二十一條"的群眾性愛國反日運動。賣國求榮的袁世凱,僅僅當了三個月的皇帝,就在反袁的聲浪中被迫宣佈撤銷帝制,日本人的陰謀也隨之破產。

    1929年,整個資本主義世界爆發了經濟危機。這次危機很快襲擊了日本。

    1928年6月3日,日本關東軍製造了"皇姑屯事件",炸死了軍閥張作霖,加速了侵佔全東北的步伐。

    1928年7月4日,張學良就任東北三省保安司令,痛斥了日本人拉他下水陰謀,懸掛起青天白日旗,與蔣介石合作起來,歸順了中央政府。張學良上任後,立即著手修建與「滿鐵"平行的鐵路,開工修建葫蘆島港。這使"滿鐵"感到它的壟斷地位面臨威脅,並且引起日本侵略者的不安。

    本來,中國東北豐富的資源寶藏已成為日本壟斷資本家掠奪的對象。此外,日本又大搞對外投資,在中國東北的外國資本中,七成以上是日本資本。到了1931年末,日本向中國東北投資總額達十七億五千萬日元,使東北變為日本帝國主義資本輸出的主要場所。

    所以,中國東北經濟的榮衰與日本壟斷資產階級有著生命攸關的關係。而當時東北經濟深受世界經濟危機的影響,負有盛名的大豆、豆餅等農產品出口額也顯著減少。1929年大豆出口額為三百萬噸,到1930年則銳減至二百二十三萬噸;大豆及其他農產品的價格也大為減低,從而引起了深刻的農業危機。

    中國東北居民因遭受經濟危機的打擊而減低了購買力,使日本和中國東北的貿易大大縮減;同時也使"滿鐵"的收入嚴重下降,甚至第一次出現赤字。如1927年"滿鐵"的收入為一億二百一十萬日元,到一九三一年則銳減到八千五百四十七萬日元。

    「滿鐵"經營的不振,經濟危機的打擊,以及中國人民反日鬥爭的高漲,更加使日本反動派感到恐慌。日本帝國主義已經陷於嚴重的經濟危機和政治危機的深淵之中。為了擺脫危機,尋找出路,並企圖把東北變為鎮壓中國革命的據點和侵略蘇聯的跳板,軍國主義分子們便決定發動更大規模的戰爭。

    當時,日本國內進步勢力反對侵略戰爭,但日本反動政府採用法西斯手段予以鎮壓,如以違反"治安維持法"而被起訴的,1929年有四千多人,1930年增至六千多人,1931年則達一萬人以上。

    日本軍國主義在瘋狂鎮壓左派的同時,積極支持法西斯右翼勢力,鼓吹滿蒙是日本的"生命線",為發動"九-一八"事變作輿論準備。

    當時,不僅主張對外推行"大亞細亞主義"的"黑龍會"等老牌右翼團體異常活躍,而且又新出現了"血盟團"、「國粹大眾黨"、"大日本生產黨"、"愛鄉塾"等法西斯組織。參加這類組織的多半是反動政客、財閥和法西斯軍人,他們和東條如出一轍,瘋狂叫囂:「滿蒙是日本的生命線。」

    被日本軍國主義者所賞識的法西斯思想家大川周明,在日本參謀本部的唆使下,於1929年間周遊日本各地,極力鼓吹要在中國東北成立一個"王道樂土"的"新國家"。當時,在日本流行的所謂"八-一宇"、"皇道主義"的侵略經,就是這個黑幫頭子大川周明所鼓吹的。

    所謂"八-一宇",就是要用軍事侵略方法征服世界,把全世界置於日本天皇的統治之下,並狂妄地叫囂:「統治萬國國民是日本的使命。」

    為了實現對中國的進一步侵略,日本政府不僅大造輿論,而且在經濟和軍事方面加緊侵略戰爭準備。早在1929年,日本就曾在京都、大阪、神戶等地區舉行大規模的國家總動員演習,訓練如何在空襲下進行軍需生產、保證軍需起的調撥和運輸。

    1929年12月,日本政府又頒布了"產業合理化綱要"。1930年6月,又成立了臨時產業管理局。1931年4月,又發佈了《重要產業統製法》。通過這些措施,在許多工業部門強制建立卡特爾,加強國家對經濟的控制,把國民經濟納入戰爭經濟的軌道。

    在軍事方面,以東條英機的密友關東軍高級參謀板垣征四郎、石原莞爾等為中心,組織四次"參謀旅行",秘密到長春、哈爾濱、海拉爾、洮南、山海關、錦州等地偵察情況,暗中制定侵佔中國東北的作戰方案。身為參謀本部戰備動員課長的東條英機,從中積極協助。

    據他們偵察,當時整個東北約有二十五萬中國軍隊,其中瀋陽附近約有兩萬精銳部隊,並擁有飛機、戰車、兵工廠、迫擊炮廠等,而關東軍只有一萬零九百人,因此石原等密謀「以寡制眾。」

    與此同時,日本軍部也策劃侵佔中國東北的方案。

    1931年6月中旬,日本軍部秘密指派陸軍省軍事課長永田鐵山、人事課長岡村寧次、參謀本部編製課長山脅正雄、歐美課長渡久雄和中國課長重籐千秋為委員,在參謀本部作戰部長建川美次的主持下,制定了名為《解決滿洲問題方案大綱》的侵略計劃,並於7月份傳達給關東軍司令官本莊繁,就侵略東北的行動進行了具體的部署。

    1931年9月18日夜裡10點30分,日軍按事先佈置,以一小股工兵在瀋陽城北東北軍駐地北大營附近的柳條溝,用炸藥炸壞了不足一米長的一段南滿鐵路路軌。日軍即以此為借口,誣陷中國,並立即用事先從旅順運來的大口徑榴彈炮猛轟北大營。翌日凌晨,日軍佔據北大營,同一天佔領整個瀋陽城。

    在佔領瀋陽城的同時,日軍還分兵幾路攻打長春、四平街、公主嶺等地的中國兵營。9月21日,日軍佔領吉林省省會吉林和吉長、吉敦兩鐵路。22日,日軍又侵佔遼源四洮鐵路。前後不到一周時間,除遼西以外,遼寧、吉林的大好河山已淪於日寇鐵蹄之下。

    同年11月,日軍侵佔了黑龍江省。

    1932年1月2日,日軍佔領了錦州。中國軍隊奉蔣介石之命全部撤至關內。僅三個多月時間,東北全境落入日寇鐵蹄之下。

    日本人佔領中國東北後,東條英機等人野心更大。為了給日本的殖民統治蒙上一塊遮羞布,他們在東北導演了一個「自治"、"獨立"的醜劇。

    1932年2月16日,新成立的"東北最高行政委員會"發表宣言,聲稱東北已脫離中國而獨立,並決定成立"滿洲國"。這時,早已被推翻的清朝末代皇帝溥儀被日本人從天津劫持而來,讓其"執政"。

    9月15日,日本脅迫偽滿簽訂"日滿議定書",用法律形式固定了日本強佔的各項殖民特權。這樣,日本就在整個東北地區建立了野蠻的慘無人道的法西斯殖民統治。

    在日本的侵略擴張活動中,日本法西斯勢力氣了極大的作用。形形色色的法西斯組織,在經濟危機的嚴重時期紛紛出籠。他們煽動擴張的沙文主義,竭力建立法西斯軍事獨裁。他們不惜製造一系列暗殺、政變的流血事件,來推動國家的法西斯化。

    日本侵略中國東北得逞之後,法西斯惡勢力愈來愈大,他們的罪惡活動也愈發肆無忌憚。1932年初,法西斯組織"血盟團"和少壯派軍官勾結,刺殺了前藏相井上准之助和三井財閥的最高負責人團湯磨。同年5月15日,一批法西斯軍官發動政變,刺殺了當時首相犬養毅,襲擊了政府和政黨的重要機關以及重要的金融機構。1933年7月,法西斯分子又搞了一次陰謀政變未遂。其目的是為在日本建立法西斯專政、推行戰爭政策掃清道路。

    為了發動大規模的侵略戰爭,以東條英機等人為代表的日本軍國主義者,積極鼓吹法西斯的"總體戰"思想,大肆推行法西斯軍國主義教育。他們到處鼓吹稱霸世界的"八-一宇"的侵略擴張口號,極力美化戰爭,把戰爭說成是"神聖事業"、"創造之父,文化之母",並肉麻地吹捧法西斯軍人為"國家之花"。

    日本軍事當局大肆宣傳"武士道軍人典範",大軍閥乃木希典在日俄戰爭中使用過的"肉彈攻擊法",即憑借武士道、「大和魂"以士兵肉體為"武器",不計傷亡,死打硬拚的戰法。他們還在少年中灌輸法西斯軍國主義思想。1932年12月,日本文部省編審的小學教科書中就有歌頌侵略戰爭的課文:「前進,前進,軍隊在前進!」

    1935年9月,東京大本營特任命東條英機為關東軍憲兵司令。上台伊始,這位司令就面臨著極為棘手的問題和異常嚴峻的國內外局勢。

    在國內,隨著日本帝國主義在華北擴大侵略步子加緊和擴軍備戰的變本加厲,法西斯軍閥的氣焰更加囂張。加上自1935年以來,新的危機使整個反動統治階級惶恐不安。法西斯軍閥從"九-一八"事變以來夢寐以求的確立軍部法西斯全面獨裁和在亞洲發動新的大規模侵略戰爭,便很快提到行動日程上來。

    但是,在三十年代,日本法西斯軍閥內部又分為兩大派,即"皇道派"和"統制派"。

    皇道派有荒木貞夫、真崎甚三郎、岡村寧次、橋本欣五郎、相澤三郎等人。

    統制派有宇垣一成、杉山元、永田鐵山、東條英機等人。

    兩派的目標都是建立軍部法西斯獨裁。但其所用手段則有所不同:皇道派主張用政變、暴動以至暗殺等恐怖手段來實現這一目標;統制派則主張用所謂合法手段,由軍部大臣把軍部意見提交內閣,從事合法改革。統制派極力主張建立總體戰體制。兩派的矛盾鬥爭來自人事上的勾心鬥角和爭權奪利。統制派主要是陸軍中央機構內的軍官,皇道派的人多為野戰部隊的少壯派軍官。

    卻說東條英機直奔樓上電訊室,電訊長趕緊拿著速記本走上前來準備記錄。東條英機一揮手:「叫其他人都離開,你一個人留下"。

    幾位值班的男女嚇得立刻摘下耳機走出室外。

    「你用4號密碼,立刻拍發一一六師團002號。」

    在兩個小時內,東條分別向各師、旅團、各地的一些特別身份的人員拍發了密電或下達了電話密令。

    要知東條英機下達了什麼密令,可先看駐圖們江一一六師團的最新情況。上午10點,已下令兵變的師團長齋籐原少將正召集大佐級軍官們在會議室緊急開會。會議即將結束時,兩輛吉汽車、一輛軍用卡車疾馳而至,衝開大院衛兵,在會議室外緊急剎住。

    車子還沒停穩,一批全副武裝的特別憲兵在一黑臉大漢的指揮下跳下車來,直撲會議室。裡邊的人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突然,大門砰地一聲被踢倒,窗戶玻璃嘩啦啦地碎了一地。頓時響起一片手提機槍的吼叫聲。室內軍官們發出慘叫聲,自齋籐原少將以下的全體軍官們包括兩名駐韓十九師團的代表即刻都倒在血泊中,無一逃脫。

    幾分鐘後,廣播室也被憲兵佔據,並馬上播發了關東軍司令部、關東軍憲兵司令部立即處決叛國者,全師團臨時受東條英機少將直接指揮的命令。蛇無頭不行,鳥無頭不飛,一一六師團的兵變計劃徹底流產。該師團曾先遣西進的兩個聯隊也返回了原駐地。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憲兵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逮捕和擊斃了在新京的全部重要的皇道派將校。從哈爾濱搭乘火車開出的第十一混成旅團,在即將過拉林河時,火車被炸。混成旅團不得不就地設營,停止前進。

    這時,天皇和軍部都收到了東條英機發出的通電。通電曰:

    「皇道派逆徒戳帝國重臣,以武力通宮,辱我皇威,亂我政綱,致舉世駭怒。今全體關東軍聲明失忠於萬世一系之皇統,不惜以武力殲滅任何反叛,以靖神國。今已誓師討逆勤之。敦請軍部立即通令拘捕敗類並整肅全國。皇道派叛軍如盡早舉械以降,可免重刑。如頑抗不冥,關東軍必振武奮擊,代行天懲!」

    關東軍為日本最大的軍事集團,當時擁有31個現代化裝備的精銳師團和獨立的航空軍,擁有一千多架先進的戰鬥機、轟炸機和一千多輛坦克,駐紮在從朝鮮半島到中國東北、內蒙東翼的廣大地域,擔負著阻止蘇聯南下,守衛日本至大陸的"帝國生命線"的重任。因此,日本人稱,關東軍一聲叫,富士山也要搖三搖。

    通電傳到東京,政變軍立刻土崩瓦解。少數死硬派也知道大勢已去,十分氣餒。他們就通過荒木貞夫、真崎甚三郎等軍界元老和陸相川島,提出願意放下武器,和氣解決危機。

    而憂慮萬分的裕仁天皇與絲宮良子皇后早已寢食俱廢,形容枯槁。由於舉足輕重的關東軍一直不肯表態,時局發展,不容樂觀。如堅持立刻鎮壓政變部隊,唯恐近在咫尺的他們狗急跳牆,殺進宮來。

    傳說岡田首相已被殺,天皇驚恐之餘,匆匆讓逃進皇宮的齋滕做了臨時首相。哪知剛剛行畢授職儀式,凍得僵直的岡田卻滿身糞土地從皇宮北門竄入宮來。齋滕趕緊辭職,還位岡田。待岡田換洗後,裕仁立刻召開了御前會議。除一身穢氣的岡田外,出席會議的還有政變當夜就逃進宮來的幾位僥倖不死的大臣及貴族元老。

    裕仁天皇正要對岡田慰問幾句,宮內相突然快步入內:「陛下,急電!關東軍用明碼拍發。」

    裕仁趕緊接過電文,除關東軍的明碼通電外,還有東條英機給天皇本人的密碼電文。裕仁迅速看畢,不禁激動萬分,長舒了一口大片。他扔下電報,閉目仰靠於椅背之上。

    這時,皇室侍從長又奔進來,「報告,兵變總指揮部通電!」裕仁一驚,嚇得立時兩腿麻木,臉色煞白,說不出話來。他猜想皇道派軍人一不做、二不休,終於鋌而走險,要他的小命來了。

    岡田見天皇不能動彈,便接過電文。他一看,頓時大喜,大叫道:「叛逆投降啦!」

    裕仁驚醒,跳起抓過電文,一目數行。爾後,又長長舒了口大片。

    此時的裕仁假充起大尾巴驢來,鼓起胸脯,倒背雙手,威嚴無比,玻璃眼鏡閃閃發光,厲聲對侍從長喝道:「電發全國,朕要討逆!」

    由於關東軍通電反對皇道派兵變,全國原先按兵不動的部隊就不再騎牆觀望,紛紛入京覲王。不出兩天,在配備有坦克、飛機的滾滾而來的二十五萬大軍的包圍下,政變軍或降或亡,一如鳥獸散。

    接著是全國大搜捕。

    最後,首犯17人,包括皇道派理論家北一輝、西田稅等統統被處決,判刑無數。從各地軍隊中共清洗出三千多名皇道派軍官,軍部的荒木貞夫、真崎甚三郎、川島等高級將領也被清除。

    裕仁高興異常,惦量東條英機殺伐決斷,不是庸人凡夫,倒是個可用之材。事變後,親自授予他中將軍銜。幾個月後,又擢升他為關東軍參謀長,讓他實際執操全軍大權。

    「二-二六"事變之後,法西斯軍閥趁機要求實現國家的全面法西斯化,並且要挾政府說:「政治的主導權如不讓給軍部,就會接著發生第二、第三個"二-二六事件"!同年5月,在軍部的強烈要求下,日本政府恢復了1923年一度制定的陸海軍大臣、次官由中將以上現役軍人擔任的制度。

    法西斯軍閥還提出所謂改革政治制度的"計劃",以縮小議會權限,消除政黨政治,使議會完全變成軍部法西斯獨裁的附屬品。他們還提出建立由軍人主持的統一政策機構的方案,要把國家一切大政方針和國家預算的決定權完全控制起來。

    日本法西斯獨裁確立後,對內加緊迫害共產黨和進步人士,對外則加緊侵吞中國華北。

    此時,日本的整個國家體制完全納入戰爭和法西斯軌道。所謂的軍部法西斯獨裁,就是完全由軍部掌握國家大權的天皇製法西斯專政。

    在日本,由於長期存在軍國主義反動傳統,軍部又在天皇制統治機構中佔有特殊地位,日本式的法西斯不同於德、意法西斯,不需要組織法西斯政黨來奪權,而是緊緊依靠和利用現存的天皇制統治機構,以建立軍部法西斯獨裁的方式來推行國家的法西斯化。軍部法西斯獨裁的出現,標誌著日本式的法西斯體制的確立。

    日本的法西斯手段,較之德、意兩國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裡僅舉一例,先說明其窮凶極惡之程度。

    日本法西斯強盜不僅通過"清剿討伐"、"歸屯並村"、「三光政策"來屠殺中國抗日軍民,而且還通過滅絕人性的細菌試驗來毒殺中國人民。

    「九-一八"事變不久,日本陸軍省和參謀本部就在我國東北建立了由關東軍領導的細菌實驗所。

    該所由日本著名的細菌戰專家、日本軍醫中將石井四郎主持。1932年到1933年,石井曾在黑龍江省肇東縣滿溝和五常縣背陰河進行細菌研究工作。

    1935年至1936年,關東軍在東北設立了準備進行細菌戰的兩支秘密部隊,一支為"關東軍防疫給水部",一支為「關東軍獸疫預防部"。

    1941年6月,蘇德戰爭爆發後,兩支部隊分別密稱為「第七三一部隊"和"第一○○部隊"。前者由石井主持,後者由若松主持。而關東軍第六五九部隊則是這兩支秘密部隊的對外總稱。

    七三一部隊駐在距哈爾濱市二十公里的平房一帶,建有龐大的軍用市鎮,其中有許多辦公室和實驗室,儲存大量原料。周圍劃有禁區,嚴守秘密。營房佔地三十多平方里,擁有三千多工作人員。

    第一○○部隊設在長春以南十公里之孟家屯,也擁有大量房舍、特種設備和大片土地。

    第七三一部隊與第一○○部隊,分別配有由關東軍各部隊和各兵團指揮的支隊。這些支隊的主要任務是,在戰爭中實際使用各種細菌武器。

    第七三一部隊培養的細菌有:鼠疫、霍亂、壞疽、炭疽、傷寒、副傷寒以及其它細菌。在研製過程中,他們不僅使用動物,而且用活人進行實驗。為此,營房裡設有可容納三、四百人的內部監獄。七三一部隊還專門製造散佈細菌的特種武器,如自來水筆式和手杖式投擲瓶,瓷質飛機彈,"石井式飛機彈",等等。該部隊生產細菌的設備,規模龐大。按生產能力來說,每月能培製出三百公斤鼠疫細菌。

    第七三一部隊用活人進行試驗,是由關東軍參謀長東條英機正式批准的。一個親自進行這種滅絕人性實驗的戰犯,供述了一次用活人進行傷寒傳染實驗的情況。

    這幫法西斯惡人預先準備了一公升投有傷寒病菌的甜水,然後把這一公升甜水用品通水沖淡,分給大約50個中國「犯人"喝了。這些人都是戰俘,其中只有少數幾個人事先受過預防傷寒的注射。遭受實驗而發病的這些人,被嚴格看管,進行觀察,而且為了保密起見,部隊工作人員通常把被殘害的人稱為"木頭"。

    七三一部隊還進行類似戰鬥環境的野外活人細菌實驗。他們借助電流爆炸細菌彈,使被實驗的人被彈片炸傷,受炭疽熱的傳染。

    日本法西斯還採用同樣的辦法進行鼠疫病菌和壞疽菌的實驗。凡採用這種辦法實驗壞疽菌的中國戰俘,經受一周的痛苦折磨後,全部死去。

    為了研究治療,有的人被接二連三地進行實驗。先對受傳染的人進行治療,身體稍稍復員之後,再次進行實驗,直至死亡為止。

    這些法西斯混蛋,除了用活人進行各種強烈性傳染病的實驗之外,還廣泛進行冰凍活人四肢的試驗。七三一部隊在做這種試驗時,每次用兩人到十人不等。中國戰俘被看押在嚴寒的室外,強其他們把手放在水桶裡,然後冰凍若干小時,直到被凍傷為止,再帶到監獄實驗室裡。而進行這種實驗的結果是,受實驗者多半是四肢腐爛,被割去四肢,直至死亡。

    實驗的目的是在於使用。

    1940年夏天,七三一部隊司令官石井四郎中將親自率領一支特別細菌遠征隊到華中戰區,在寧波一帶用飛機散佈鼠疫。結果使該地區發生疫病,造成大量死亡。

    1941年,該部隊再次派遠征隊到華中常德,從飛機上撒播了傳染鼠疫的跳蚤。

    1942年,當日本侵略軍從華中某戰區退卻時,七三一部隊又進行了一次細菌戰的遠征。

    日本法西斯所進行的細菌戰爭,危害極大,貽患無窮。

    1937年和1938年在偽興安嶺北省蒙古族部落裡發生的鼠疫,1940年在偽興安北省三河附近發生的炭疽,都和日本細菌部隊的活動有關,致成千百萬中國人悲慘的命運。

    話說日本建立了法西斯制度後,遠在歐洲的兩位法西斯大哥德國和意大利十分激動,忙著要結起盟來。

    希特勒在執政前,就曾打算和墨索里尼結為"盟友"。

    1928年8月,希特勒派特使前往羅馬,就醞釀政變一事與法西斯鼻祖墨索里尼達成諒解。老墨見了小兄弟的特使,慷慨激昂地表示支持。

    1930年夏天,德國"鋼盔團"代表團受到墨索里尼的熱誠接待。德國首席代表說,兩國命運相同,自應共同前進。

    在後來對西班牙的政策上,希特勒又主動找上墨索里尼,哥倆一起支持叛軍,同時離間英、法和意大利的關係。

    1936年10月24日,墨索里尼的女婿、外交部長期亞諾前去會見希特勒時,希特勒趾高氣揚地說:「意大利和德國在一起,不僅可以征服布爾什維克,而且可以征服包括英國在內的西方!」

    在德國和意大利武裝干涉西班牙(後文將有分解)的過程中,"柏林——羅馬軸心"形成了。

    1936年10月25日,裡賓特洛甫和氣亞諾簽署了德、意正式協定。其內容主要是:德國承認意大利吞併阿比西尼亞;兩國正式承認西班牙佛朗哥政府,並加強武裝干涉;兩國在多瑙河流域和巴爾幹半島劃分勢力範圍,在這方面,意大利對德國作出了若干讓步。

    墨索里尼和希特勒兩個法西斯頭目一致認為,德、意與英、法、美爭奪的重點是在歐洲及其側翼——非洲地區,但是它們需要在亞洲和太平洋地區有一個同夥,使英、法、美陷入兩面受敵的不利態勢。

    而此時的日本法西斯,憑借迅速增長的實力,正企圖發動全面侵華戰爭,獨佔中國,稱霸亞洲,因此也希望在歐洲能找到盟友。

    經過密謀磋商,德國和日本於1936年11月25日在柏林簽訂了《反共產國際協定》。

    1937年11月6日,意大利也加入了《反共產國際協定》。

    至此,三個法西斯國家結成了"柏林——羅馬——東京"的侵略軸心。

    三國締約後三天,希特勒便在慕尼黑叫嚷:「三個國家聯合起來了,起初是歐洲軸心,現在是世界的大三角。……這個大三角並不是由三個微弱的幻影組成的,而是由三個大國組成,準備並決定實現它們的權利和確保它們的生死利益。」

    三國的反共聯盟結成了,但他們時常勾心鬥角,反映了法西斯的本質。

    1937年11月,在日本法西斯全力進攻中國最大的城市上海時,法西斯德國召開會議,通過了著名的《霍斯巴赫備忘錄》,確定了一個大規模擴張計劃和發動戰爭的時間表。為此,希特勒非常希望能與日本締結一個針對英、法、美的同盟,改變1936年簽定的反共產國際協定中不承擔軍事義務的狀況,以使日本在遙遠的東方牽制德國的仇敵。

    1938年1月,日本駐德國使館副武官大島浩前往奧得河畔松訥貝格別墅向裡賓特甫拜年。裡賓特甫充滿感情地對大島浩說:「我們應該簽訂一個使日、德關係更加親善密切的條約。」

    此後,兩人即圍繞著兩國締約一事不斷進行秘密接觸。

    希特勒考慮到德國對華援助政策妨礙了日德同盟,為了贏得日本的好感,便於1938年2月圖謀改變對華政策,更換了國防軍首腦集團,罷免了牛賴特的外交部長職務,任命裡賓特洛甫繼任外長。同時,又撤回了派駐在中國給蔣介石充當軍事顧問的代表團,正式承認偽滿洲國,公開支持日本。

    德國此舉大得日本歡心。

    1938年6月,在德國撤回在華軍事顧問後不久,日本正式決定進一步加強同德國的合作,並就建立軍事同盟與德國開始交涉。

    為了有利於三國同盟談判的進行,日本在人事上也進行了變動。10月,反對三國同盟談判的駐德大使東鄉茂德調任駐蘇大使,大島浩晉陞為駐德大使,直接負責與德國的談判。這個任命是應陸軍參謀本部和陸軍大臣板垣之命作出的。不久,又任命另一位更激烈地主張與軸心國全面締結條約的白鳥為駐意大使。

    在與德意志結盟問題上,海軍卻與陸軍產生了矛盾。儘管海軍也同意加強日、德、意三國的合作,但不同意陸相板垣征四郎主張的"裡賓特洛甫方案"。按裡賓特洛甫方案的原則,日德締結的條約,將不僅是針對蘇聯而且是廣泛針對英、法、美的堅強的軍事同盟。他們認為在日本擴大侵華戰爭後,軍事力量陷入中國戰場,日本在外交上日趨孤立,不宜再與西方國家為敵,以免失去外交上的迴旋餘地和斷絕對英美的貿易;與德國締結的條約只應是反共產國際協定的繼續,而不應有其他的內容。

    海軍之所以堅持這一觀點,還因為他們害怕在與德國簽約後會因此而導致日本捲入歐洲戰爭,為德國火中取栗。海軍大臣米內光政和海軍次長山本五十六是反對與德國結盟的主要人物。他們從海軍的立場出發,認為日本的主要敵人是美國,而日本對美國的戰爭準備遠遠不夠充分。在這樣的形勢下,與德國結盟是沒有任何好處的。

    作為日本海軍,在當前準備極不充分的形勢下,應極力避免刺激美國,以美國為敵,同美國作戰。應集中全力解決侵略佔領中國問題,不應再樹新敵。山本五十六對陸軍狂熱分子極力主張與德國結盟一事憂心忡忡,他說:「照這樣下去,日本勢必被捲入戰爭,而且是以美國為對手。」

    在米內和山本主持下的海軍省,當時在對美國的戰爭準備上,比陸軍更理智,考慮得更深遠一些。還在1937年12月12日發生"珀內號"事件時,山本就採取了低調撫慰美國的政策。

    那是在日本攻克上海正向南京進展的時候,美國炮艇「珀內號"載著美國使館的最後一批人員和一群西方記者,拖著美孚石油公司的三艘駁船正撤離烈焰四起的南京城。中午1時,日本海軍航空兵奧山上尉率領一個中隊的轟炸機向"泊內號"撲來,儘管炮艇上有他們可以清楚看到的美國國旗,但已被戰火燒狂了的法西斯分子,還是欣喜若狂地向炮艇衝來。

    「他們在投炸彈,隱蔽!"主舵手大聲喊道。艦長進入操舵室,幾秒鐘後操舵室就被炸彈"轟"的一聲掀開。

    甲板上,新聞記者諾曼-艾利本能地抓起攝影機拍攝。他不難看清飛行員的面孔,但使他吃驚的是,日本人明明看得見美國國旗,還是不停地轟炸。

    20分鐘後,兩條駁船中彈起火,"珀內號"則在長江的濁流中下沉。這時,副艦長阿瑟-安德斯代替受傷艦長指揮。他由於喉部受傷而不能講話,只得在一片被血染紅了的紙上潦潦草草地寫上"棄艦"二字。

    當艦上的最後一批人在江邊蘆葦蕩裡隱藏起來時,一艘日本汽艇溯江而上,用機槍向那艘正在下沉的軍艦和兩邊江岸猛烈掃射。兩名美國水手和一名意大利記者喪生。倖存者也面臨著嚴峻的考驗。他們還得在日本人追趕的情況下堅持兩天才能到中國軍隊前沿。

    「珀內號"被擊沉了的消息激怒了美國人,也使山本出了一身冷汗。因為熟知美國歷史的山本十分清楚,本世紀初美國參加的三場有名的帝國主義戰爭之一——美西戰爭,就是因"梅因號"被西班牙擊沉而爆發的。

    山本十分害怕此時與美國發生糾葛,因而在日本外相照會美國大使館"深表歉意"並願意賠償一切損失的同時,山本也發表聲明:「這次事件的責任全在日本方面,海軍應該誠懇認錯。"並將事件的直接責任者海軍第二聯合航空隊司令三關貞三少將免職查辦。由於美國還不想馬上與日本交戰,也急於使這場危機冷卻下來,所以不經任何調查就相信了日本所說的日機弄錯了"珀內號"的國籍的解釋,在日本向美國交了一張2214007036美元的賠款支票後,整個事件就了結了。

    可是事隔不久,陸軍就要與美國最討厭的敵人——德國結締軍事條約。這自然不能為山本所同意。本來與德國締結反共同盟的意圖在於壓迫蘇聯,以利於日本盡快結束在中國的戰爭。可現在又要同英法美為敵,這豈不是違背初衷?但陸軍卻一味堅持。

    1938年11月1日,德國正式提出條約草案。11月11日,首、陸、海、外、藏五相舉行會議,會上新外相有田八郎就與德國結盟問題作了諒解性的說明,強調"本協定主要是針對-蘇聯-,但英法等國一旦加入蘇聯方面則即成為對象,英法等國本身並不是對象。"由此會議才通過了促進早日締結日德意三國協定,並決定參考德國方案,不同意只把蘇聯作為對象。

    走投無路的近衛內閣,不得已剛過新年便於1939年1月4日提出辭職。

    1月5日,樞密院議長期沼騏一郎出面組閣。在新組建的內閣中,海軍大臣米內、陸軍大臣板垣和外務大臣有田等主要閣臣皆未變動。剛剛成立的平沼內閣碰到的主要問題仍是三國同盟問題。1月6日,德國向日本與意大利重新提出三國同盟方案,其內容與1938年11月1日提出的方案完全一樣。

    這一次,平沼內閣在很大程度上滿足了德國的願望,但仍沒有走得像陸軍所要求的那麼遠,只是答應可擴大到蘇聯以外的"第三國"。但如德國直接攻擊蘇聯以外的第三國,而蘇聯未參戰時,日本仍要視情況決定是否援助德國。

    這一妥協不為陸軍中的右翼分子所滿足是在預料之中的。駐德國大使大島浩和駐意大利大使白鳥堅決要求完全接受德國的方案,並在與納粹外長裡賓特洛甫談判時,以欺騙手段答應了德國的要求。對此有所察覺的天皇,特意訓令平沼首相,如果駐外機構不服從國內訓令時應召回或作適當處理。為此,內閣豈不得已,改變了過去以電報發出訓令的辦法,而採取派遣由外務、陸軍和海軍組成特使團的辦法,直接到國外去傳達國內的指令。

    特使團於2月下旬前往德國和意大利,向大島和白鳥兩位大使傳達國內關於締結三國同盟條約的指示。然而,可笑的是這兩位大使不僅不服從政府的指示,反而向外務省提出要按照德國的要求,以蘇聯以外的第三國為對象,包括武力援助在內。由於兩位大使在外拒不執行國內政府的命令,並分別答應裡賓特洛甫和氣亞諾說,在德、意與英法開戰時,日本將負有參戰的義務。這是明目張膽地無視國內指令,超越權限的獨斷專行。

    海軍大臣米內政光在山本五十六的支持下,堅持要將大島和白鳥召回國內,但遭到陸軍的反對而未來。

    到了5月,德國外交部條約局局長高斯提出了妥協案。這個妥協案雖然在表面上作了若干讓步,但實質上卻和過去的德國方案沒有什麼區別。5月7日,五相會議研究了高斯方案。陸相和首相主張立即接受,但海相米內堅決反對。為討論三國同盟問題,平沼先後召集了70多次五相會議,每次都毫無結果,一直到8月下旬,平沼辭職。

    德國人等得不耐煩了,而日本的答覆就像日本人喜愛的一種套箱一樣,箱子裡面還有更小的箱子。

    5月21日,對於日本的遲疑已急不可耐的德國,便先和意大利締結了"鋼鐵盟約"。

    在這一形勢下,日本國內法西斯分子掀起狂熱的反英運動,海軍首當票沖成為他們攻擊的目標,尤其是山本五十六更成為他們所痛恨的對象。由於海軍大臣米內光政一向寡言少語,看起來十分木訥,因此,對海軍的非難主要集中在好鬥的山本身上。社會上到處傳言,說山本是米內的真正後台老闆,指責山本是阻止簽訂三國同盟的"絆腳石"和幕後策劃者,是"親英美分子"。就連他參加了一次英國大使館的電影晚會也受到大肆攻擊。

    其實,事情遠不是如此簡單。日本海軍很早就已經確定美國為其假想敵國,而且在為最後與美國決戰做著嚴格而精心的準備。

    早在1936年9月,海軍即任命了預備役海軍大將小林躋造為台灣總督,把長期以來一直由文官擔任的台灣總督一職改由海軍武官擔任。接著,又在1938年4月,新設了一個專門負責籌劃南進政策的海軍武官府,為最後實施南進做準備。1939年2月,日本海軍完成了對海南島的佔領,3月又佔領了南中國海戰略地位十分重要的中國南沙群島。海軍的目標是確保日本國家的戰略資源,只要日本海軍一旦可以——哪怕是短暫的在太平洋上佔據優勢,它就可以奪取馬來亞的橡膠和氣羅洲、荷屬東印度的石油而免於從西方進口。那時,也只有那時,它才可以向西方國家挑戰,同他們公開較量。

    顯然,山本等人和陸軍的不同之處就在於如何尋求最有利的時機和最佳方案,以確保日本立於不敗之地,稱霸西太起洋。從這一點而言,山本所代表的勢力,較之陸軍的無謀,更加陰險狡詐。事後的歷史也證明了這一點。

    由於海軍的反對和政府內的意見不統一,日本與德國結盟問題直到1939年8月還沒有得到解決。與此同時,德國對同日本結盟的打算也因此時期正與蘇聯打得火熱而冷淡。

    8月23日,長期對立、爭吵的蘇德兩國突然締結了互不侵犯條約。在這之前,德國與蘇聯的締約活動一直隱瞞著日本。8月21日,德國在斷定這時把正在進行的蘇德談判通告它的東方盟友已不會有什麼風險之後,才將這一消息告訴了大島浩。

    大島浩對納粹法西斯政權最為傾倒的就是它作出決定的迅速和果斷,現在他有充分機會來欣賞這一點了。裡賓特洛甫在那天晚上打電話通知了他,當時裡賓特洛甫正準備動身前往莫斯科。他在上飛機以前,已沒有時間看一眼他的那些狼狽不堪的日本朋友了。驚恐交加的大島浩半夜裡求見魏茨澤克,那位德國官員後來告訴裡賓特洛甫:「日本大使像往常一樣顯得談吐自若。但司時,我卻發現他的某種不安情緒隨著談話的進行而不斷增長。」

    當這條爆炸性的消息傳到東京時,日本政府就像打開信箱卻猛地碰上一群黃蜂飛出來一樣,它對事先沒有得到通知而感到十分惱火,因為德蘇互不侵犯條約與先前德國與日本簽訂的防共協定是根本矛盾的,這不僅意味著日本原先為牽制蘇聯而加強防共協定為的目的已經徹底告吹,還意味著日本被它所一直依靠的德國盟友出賣了。

    8月25日,平沼騏一郎召集了最後一次五會議,決定停止三國同盟條約的交涉。遂後便於8月28日以"歐洲發生了複雜離奇的新形勢"為借口,全體辭職。

    1940年7月22日,把日本帶進了侵華戰爭的近衛文磨,在國內一片"不要誤了公共汽車"的叫囂聲中第二次上台組閣。內閣中的兩個重要職位由兩位鋒芒畢露的人充任。一位是傲慢無禮、野心勃勃的松岡洋右外相,另一位是號稱"剃刀將軍"的東條英機中將,任陸相。

    近衛文磨是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倦怠而毫無主見的人。他出身於貴族之家。雖然軟弱、愚笨,每次組閣卻總想別出心裁。在他第一次組閣時,他發動了侵華戰爭。這一次他又作出了驚人之舉。在組閣前將三位即將上任的至關重要的大臣召到其私邸荻窪山莊,舉行"荻窪會談"。

    這三個傢伙是陸相東條英機、外相松岡洋右和海相吉田善吾。會談結果,四人一致同意下述目標作為新內閣的行動方針:建立在日本領導下的"大東亞新秩序",將英、法、荷、葡等國在亞太地區的殖民地,列入日本"大東亞新秩序"的範圍;必須實行全國總動員,全體國民都應獻身國家;盡快解決中國事變;排除美國的干涉,為此要與德國和意大利簽訂三國同盟條約,與蘇聯簽訂互不侵犯條約,為南進做好一切準備。

    在此基礎上,近衛內閣在成立後的第四天正式通過了它的行動綱領——《基本國策綱要》。這份由文官們在近衛指導下草擬的文件,以大量動聽的辭藻和誇張的調子宣告,日本的意圖是"適應世界形勢變動,改善內外形勢,在迅速結束中國事變的同時,捕捉良機,解決南方問題。」

    三國同盟又作為首要問題列為新內閣急於要解決的問題。

    1940年9月7日,松岡外相邀請的德國特使海因裡-斯塔瑪到達東京,就簽訂三國同盟條約進行談判。

    9月10日,松岡費盡心機,以摻雜著無數謊言和諾言達成了與德國的協議。

    9月27日,松岡外相帶著他的微笑參加了在柏林帝國總理府舉行的盛大簽字儀式。這一條約規定:「日本國承認並尊重德意志和意大利國在歐洲建設新秩序的領導地位;德意志國和意大利國承認並尊重日本在大東亞建設新秩序的領導地位。日本國、德意志國和意大利國約定,對上述方針所作的努力,互相協助。並且進一步約定,三締約國中任何一國遭到現在尚未參加歐洲戰爭及日華糾紛的一國攻擊時,三國須用所有政治、經濟和軍事手段相互援助。」

    至此,法西斯三惡魔的最後同盟結成了。此系後話,在這裡先表一表。

    回過頭來,我們接著再表1936年德、日共同反共的協定簽定後,小日本進一步擴大侵華戰爭的故事。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