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嘲公主醉語啟戎 援石郎番兵破敵 文 / 蔡東藩
繼鵬聞亂兵潰去,心下大悅,當命弟繼嚴權判六軍諸衛,用六軍判官葉翹為內宣徽使,追號父-即延鈞,見前。為惠宗皇帝,發喪安葬,改元通文。尊皇太后黃氏為太皇太后,進冊李春燕為皇后。繼鵬本有妻李氏,自得了春燕,將妾作妻,正室反貶入冷宮。春燕好淫工媚,善伺主意,繼鵬非常寵愛,坐必同席,行必同輿,別造紫微宮,專供春燕遊幸,繁華奢麗,且過東華。好算跨灶。春燕所言,繼鵬無不允從。內宣徽使葉翹,博學質直,本為福邸賓僚,繼鵬待以師禮,多所裨益。及入為宣徽使,反致言不見用,翹固請辭職,卻屢承慰留。既而為李後事,上書切諫,惹動繼鵬怒意,援筆批答道:「一葉隨風落御溝!」是古今批語中所罕有。遂放翹歸水泰原籍,翹幸得壽終。
這且慢表,且說河東節度使石敬瑭,既抵晉陽,尚恐為朝廷所忌,陰圖自全,常稱病不理政事。有二子重英、重裔,留仕都中,重英任右衛上將軍,重裔為皇城副使,皆受敬瑭密囑,偵探內事。兩人賄托太后左右,每有所聞,即行傳報。所以唐主從珂,與李專美、李崧、呂琦、薛文遇、趙廷塹齲日夕密談,無不探悉。適契丹屢寇北邊,禁軍多屯戍幽州。敬瑭乃與幽州節度使趙德鈞,聯名上表,乞請增糧。有詔借河東菽粟,及鎮州輸絹五萬匹,出易糧米。特派鎮、冀二州車千五百乘,運糧至幽州戍所。敬瑭復自率大軍,出屯忻州。
是時天旱民饑,百姓既苦乏食,又病徭役。敬瑭督促甚急,未免怨聲載道。湊巧唐廷遣使到來,賜給敬瑭軍夏衣,軍士急呼萬歲,聲澈全營。敬瑭獨自耽憂,幕僚段希堯進言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軍士不由將令,預先傳呼萬歲,是目中已無主帥了,他日如何使用?請查出首倡,明正軍法!」敬瑭乃令劉知遠查究,得三十六人,推出處斬,為各軍戒。朝使聞此消息,返報從珂。從珂越生疑忌,即派武寧軍節度使張敬達,為北面行營副總管,名目上是防禦契丹,實際上是監製敬瑭。敬瑭並非笨伯,猜透從珂微意,格外加防。藥線已設,總要爆裂。
好容易到了清泰三年,正月上浣,即值從珂誕辰,宮中號為千春節,置酒內廷,文武百官,聯翩趨入,奉觴進賀。從珂已喝了許多巨觥,帶著一片醉意,宴畢回宮,巧值魏國長公主,自晉陽來朝祝壽,便即捧上瑤觴,表達賀忱。從珂接飲畢,便笑問道:「石郎近日何為?」公主答道:「敬瑭多病,連政務都不願親理,每日惟臥床調養,需人侍奉罷了。」為夫托疾,究竟女生外向。從珂道:「我憶他筋力素強,何致驟然衰弱?公主既已至京,且在宮中寬留數日,由他去罷。」公主著急道:「正為他侍奉需人,所以今日入祝,明日即擬辭歸。」從珂不待詞畢,便作醉語道:「才行到京,便想西歸,莫非欲與石郎謀反麼?」公主聞言,不禁俯首,默然趨退。從珂亦即安寢。
次日醒來,即有人入諫從珂,說他酒後失言。此人為誰?乃是皇后劉氏。從珂即位後,曾追尊生母魯國夫人魏氏為太后,冊正室沛國夫人劉氏為皇后。此是補敘之筆。劉氏素性強悍,頗為從珂所畏,她聞從珂醉語,一時不便進規,待至詰旦,方才入諫。從珂已經失記,至由劉後述及,方模模糊糊的記憶起來,心中亦覺自悔。當下召入魏國長公主,好言撫慰,並說昨夕過醉,語不加檢,幸勿介懷。公主自然謙遜,一住數日,方敢告辭。從珂且進封她為晉國長公主,俾她悅意,且賜宴餞行。
畢竟夫婦情深,遠過兄妹,公主還歸晉陽,即將從珂醉語,報告敬瑭。敬瑭益加疑懼,即致書二子,囑令將洛都存積的私財,悉數載至晉陽,只託言軍需不足,取此接濟。於是都下謠言,日甚一日,都說是河東將反。
唐主從珂,時有所聞,夜與近臣從容議事,因與語道:「石郎是朕至親,本無可疑,但謠言不靖,萬一失歡,將如何對待呢?」群臣皆不敢對,彼此支吾半晌,便即退出。學士李崧,私語同僚呂琦道:「我等受恩深厚,怎能袖手旁觀?呂公智慮過人,究竟有無良策?」琦答道:「河東若有異謀,必結契丹為援。契丹太后,以贊華投奔我國,屢求和親,贊華事見二十三回。只因我拘留番將,未盡遣還,所以和議未成。今若送歸番將,再餌以厚利,歲給禮幣十餘萬緡,諒契丹必歡然從命,河東雖欲跳梁,當亦無能為了。」和親亦非良策,不過少延歲月。崧答道:「這原是目前至計,惟錢谷皆出三司,須先與張相熟商,方可奏聞。」說著,即邀呂琦同往張第。
張相乃是張延朗,明宗時曾充三司使,從珂篡位,命他為吏部尚書,兼同平章事職銜,仍掌三司。後唐稱度支,鹽鐵,戶部為三司。聞李、呂二人進謁,當即出迎。李崧代述琦計。延朗道:「如呂學士言,不但足制河東,並可節省邊費。若主上果行此計,國家自可少安,應納契丹禮幣,但向老夫責辦,定可籌措,請兩公速即奏陳。」二人大喜,辭了延朗。至次日入內密奏,從珂頗以為然,令二人密草國書,往遺契丹,靜俟使命。
二人應命退出,從珂復召入樞密直學士薛文遇,與商此事。文遇道:「堂堂天子,若屈身夷狄,豈不足羞!況虜性無厭,他日求尚公主,如何拒絕!漢成帝獻昭君出塞,後悔無窮,後人作昭君詩云:『安危托婦人。』這事豈可行得?」從珂不禁失聲道:「非卿言,幾乎誤事!」
越日急召崧、珂入後樓,二人總道是索閱國書,懷稿入見。不料從珂在座,滿面怒容,待二人行過了禮,便叱責道:「卿等當力持大體,敷佐承平,奈何徒出和親下策!朕只一女,年尚乳臭,卿等欲棄諸沙漠麼?且外人並未索幣,乃欲以養士財帛,輸納虜廷,試問二卿究懷何意?』二人慌忙拜伏道:「臣等竭愚報國,並非敢為虜計,願陛下熟察!」從珂怒尚未息,李崧只管磕頭,呂琦拜了兩拜,便即停住。從珂-目道:「呂琦強項,尚視朕為人主麼?」琦亦抗聲道:「臣等為謀不臧,但請陛下治罪,若多拜即可邀赦,國法轉致沒用了!」尚有丈夫氣。從珂被他一駁,顏才少霽,令二人起身,各賜卮酒壓驚。
二人跪飲,拜謝而退。
未幾即降調琦為御史中丞,不令入直。朝臣窺測意旨,哪敢再言和親。忽由河東呈入奏章,系是石敬瑭自陳羸疾,乞解兵柄,或徙他鎮。從珂覽奏,明知非敬瑭真意,但事出彼請,樂得依從,便擬將敬瑭移鎮鄆州。李崧、呂琦又上書諫阻,還有升任樞密使房-,亦力言不可。獨薛文遇奮然道:「俗語有言,道旁築室,三年不成,此事應斷自聖衷,群臣各為身謀,怎肯盡言!臣料河東移亦反,不移亦反,不若先事防維為是!」也是漢晁錯流亞。從珂大喜道:「卿言正合朕意。前日有術士言,謂朕今年應得賢佐,謀定天下,想應驗在卿身了!」不從彼言,何致焚身?立命學士院草制,徙敬瑭為天平節度使,特命馬軍都指揮使宋審虔出鎮河東,且令張敬達為西北蕃漢馬步都部署,促敬瑭速移鄆州。
看官試想,這石敬瑭表請移鎮,明明是有意嘗試,那知弄假成真,竟頒下這道詔命。慌忙召集將佐,私下與商道:「我再來河東時,主上曾許我終身在此,不更換人接替,今忽有是命,是與千春節向公主言,同一忌我,我難道便來就死麼?」幕僚段希堯,及節度判官趙瑩,觀察判官薛融等,俱勸敬瑭暫且忍耐,姑往鄆州。旁有一將閃出道:「不可不可!明公今往鄆州,是所謂遷喬入谷了。試思明公在此,兵強馬壯,若稱兵傳檄,帝業可成,奈何以一紙詔書,甘投虎口呢?」敬瑭聞言瞧著,正是都押牙劉知遠,彼固不屑在人下者。方欲出言回答,又有一人接入道:「明公入朝,今上新即位,豈不知蛟龍異物,不宜縱入深淵,乃仍把河東授公,這是天意相助,非人謀所得違。況明宗遺愛在人,今上以養子入繼,名不正,言不順,公系明宗愛婿,反招今上疑忌,若不早圖,後悔無及了!」敬瑭視之,是掌書記桑維翰,一推一挽,擁起此石。乃向二人拱手道:「二公所言甚明,但恐河東一鎮,未能抵制朝廷。」維翰又道:「從前契丹主子,與明宗約為兄弟,今部兵出沒西北,公誠能推誠屈節,服事契丹,萬一有急,朝呼夕至,何患不成?」甘心事狄,淪十六州為左衽,維翰實為罪魁。敬瑭遂決意發難,特令維翰草起表文,請唐主從珂讓位。略云:
臣河東節度使石敬瑭,謹頓首上言:古者帝王之治天下也,立儲以長,傳位以嫡,為古今不易之良法。晉獻公以驪姬之故,廢太子,立奚齊,晉之亂者數十年。秦始皇不早立儲君,殺扶蘇,立胡亥,卒至自亡其國。唐之天下,明宗之天下也。明宗皇帝,金戈鐵馬之所經營,麥飯豆粥之所收拾,持三尺劍,馬上得天下,厥功亦非小可。近者宮車晏駕,宋王登基,陛下乃以養子入攘大統,天下忠義之士,皆為扼腕。區區臣愚,慾望陛下退處藩邸,傳位許王,有以對明宗皇帝在天之靈,有以服天下忠臣義士之心。不然,同興問罪之師,稍正篡位之罪,徒使流血污庭,生靈塗炭,彼時悔之,亦噬臍矣!冒昧上言,復候裁奪。
原來從珂篡位時,除弒死故主從厚外,所有明宗后妃,及少子許王從益,俱安居宮中,未嘗冒犯。所以敬瑭此表,迫從珂傳位從益。情理頗正,但問汝入洛後,何故不擁立許王?看官!你想從珂是肯依不肯依呢?表文到京,一入從珂目中,無名火引起三丈,立即撕碎,拋擲地上,令學士書詔斥責道:
卿於鄂王,固非疏遠,衛州之事,卿實負之。許王之言,何人肯信?卿其速往鄆州,毋得徘徊不進,致干罪戾,特此諭知。
敬瑭得詔,復與劉知遠等商議,知遠道:「先發制人,後發為人制。今日已成騎虎,不能再下,請即傳檄四方,且求救契丹,即日舉義,當無不克!」敬瑭依計而行,忽報雄義都指揮使安元信,率部下六百人來降,即由敬瑭迎入,婉言慰問道:「朝廷稱強,河東稱弱,公為何捨強歸弱呢?」元信道:「元信不能知星識氣,但據人事而論,帝王能治天下,惟信最重。今主上與明公最親,尚不能以信相待,況疏賤呢?無信如此,亡可立待,怎得為強!」敬瑭大悅,委以軍事,命為親軍巡檢使。既而振武西北巡檢使安重榮,及西北先鋒指揮使安審信、張萬迪等,各率部兵歸晉陽。敬瑭一一欣納。
嗣聞朝旨次第頒下,削奪河東節度使官爵,這尚是意中所有的事情。未幾,由探卒入報,張敬達為四面排陣使,張彥琪為馬步軍都指揮使,安審琦為馬軍都指揮使,相裡金為步軍都指揮使,武廷翰為壕塞使,率兵數萬,殺奔太原來了。一急。又未幾再得急報,張敬達為太原四面都部署,楊光遠為副,高行周為太原四面招撫排陣等使,調集各道馬步兵,已自懷州進行,不日要到太原了。二急。
敬瑭召語將佐道:「事急了!快到契丹求救罷。」言未已,復有一凶耗傳來,乃是親弟都指揮使敬德,及從弟都指揮使敬殷,並二子重英、重裔,一併被誅,險些兒將敬瑭痛死,半晌才哭出聲來。此急非同小可。一聲大慟,又復將喉嚨塞住,但用兩手捶胸,好容易迸出聲淚,且哭且語道:「我受明宗皇帝厚恩,出力報國,今乃使子弟冤死,含恨九泉!若非舉兵向闕,恐一門無噍類了!我非敢負明宗,實朝廷激我至此,不得不然。皇天后土,實聞此言!」各將佐等都從旁勸慰。
敬瑭亟命桑維翰草表,向契丹稱臣,且願事以父禮,乞即發兵入援。事成以後,願割盧龍一道,及雁門關以北諸州,作為酬謝。劉知遠忙出阻道:「稱臣已足,何必稱子,厚許金幣,亦足求援,何必割畀土地。今日因急相許,他日必為中國大患,悔無及了!」頗得先見,可惜敬瑭不從。敬瑭道:「且管眼前要緊,顧不得日後了。」便令維翰繕訖,遣使持表赴契丹。
契丹主耶律德光,曾夢一神人從天而下,莊容與語道:「石郎使人喚汝,汝宜速去!」及醒後,轉告述律太后,太后以為夢兆無憑,不足注意。及敬瑭使至,覽表大喜,慨然允諾。入白述律太后道:「夢兆已驗,天意早使我援石郎呢!」述律太后也即喜慰,因打發回書,仍令原使繼還,約言秋高馬肥,當傾國入援。敬瑭得書,稍稍放懷,惟整繕兵備,固守城濠。
過了數日,張敬達率軍大至,來攻晉陽。敬瑭授劉知遠為馬步軍指揮使,所有安重榮、張萬迪諸降將,悉歸節制。知遠用法無私,不分新舊,因此士心歸附,俱樂為用。敬瑭身披重甲,親自登城,任他城下各軍,飛矢投石,一些兒沒有畏縮,只是坐鎮城樓。知遠在旁進言道:「觀敬達輩無他奇策,不過深溝高壘,為持久計,願明公分道遣使,招撫軍民,免得與我為難。若守城尚是容易,知遠一人,已足擔當,請公勿憂!」敬瑭握知遠手,且撫背道:「得公如此,我自無憂了。」
遂下城自去辦事,一切守城計畫,悉委知遠。
知遠日夕不懈,小心拒守,張敬達屢攻不下。那催督攻城的朝使,卻一再至軍,嗣又令呂琦犒師。兵馬副使楊光遠語琦道:「願附奏皇上,幸寬宵旰,賊若無援,旦夕當平,就使契丹兵到來,亦可一戰破敵呢!」談何容易。琦返報唐主從珂,從珂很是欣慰。偏偏過了旬日,未見捷報,免不得再下詔諭,飭諸軍速攻晉陽。敬達恰也心焦,四面圍攻,適值秋雨連綿,營壘多被沖壞,長圍竟不能合。晉陽城中,糧儲日罄,也不免焦急起來,專望契丹入援。
契丹主耶律德光,如約出師,號令軍前道:「我非為石郎興兵,乃奉天帝敕使,汝等但踴躍前進,必得天助,保無他患!」可見夢兆之言,或由德光設詞欺眾,並非果有此事。軍士齊聲應命,共得五萬鐵騎,浩蕩南來,揚言大兵三十萬,從揚武谷趨入,直達晉陽,列營汾北。德光先遣人通報敬瑭道:「我今日即擬破敵,可好麼?」敬瑭亟遣人馳告德光,謂南軍勢盛,未可輕戰,不如待至明日。使人方去,遙聞鼓角齊鳴,喊聲大震,料知兩邊已經交鋒,忙令劉知遠帶著精兵,出城助戰。
說時遲,那時快,契丹主德光,已遣輕騎三千,進薄張敬達大營。敬達早已防著,見來兵皆不被甲,縱馬亂闖,還道他輕率不整,便盡出營兵搦戰,一場驅逐,把契丹兵趕至汾曲,契丹兵涉水自去。唐兵尚不肯捨,沿岸追擊,那知蘆葦中儘是伏兵,幾聲胡哨,盡行突出,將唐兵沖做數截。唐步兵已追過北岸,多為所殺,惟騎兵尚在南岸,一齊引退。敬達忙收軍回營,營內忽突出一彪人馬,首先一員大將,躍馬橫槍,大聲呼道:「張敬達休走,劉知遠已守候多時了。」敬達不覺著忙,急率敗軍南遁,又被追兵掩殺一陣,傷亡約萬餘人。
晉陽解圍,敬瑭即整備羊酒,親出犒契丹兵士。見了契丹主德光,行過臣禮。德光用手攙扶,且語敬瑭道:「會面很遲,今日是君臣父子,幸得相會,也好算是盛遇了!」敬瑭拜謝,認虜為父已出不情,況敬瑭年齡當比德光為長,奈何以父禮事之!起身復問道:「皇帝遠來,士馬疲倦,驟與唐兵大戰,竟得大勝,這是何因?」德光大笑道:「聞汝帶兵多年,難道尚未知兵法麼?」樂得嘲笑。敬瑭懷慚,只好側身恭聽。正是:
戰敗適形中國弱,兵謀竟讓外夷優。
畢竟德光如何說法,且看下回續敘——
有從珂之弒君篡位,必有石敬瑭之叛命興師,以逆召逆,非特天道,人事亦如是耳。從珂,明宗之養子也。敬瑭,明宗之愛婿也。養子得之,何如愛婿得之。從珂因而忌敬瑭,敬瑭亦因之拒從珂。薛文遇謂河東移亦反,不移亦反,原是確論,但不結契丹以制河東之死命,徒激之使反,果何益平?敬瑭急於叛命,甘臣契丹。稱臣不足,繼以稱子,稱子不足,繼以割燕雲十六州,劉知遠諫阻不從,卒使十六州人民,淪入夷狄,敬瑭之罪,莫大於此。故其叛從珂也,情尚可原,而其引契丹人中國也,罪實難恕。
敬瑭其五代時之禍首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