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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回 假報喪二小串戲 袁大化初試神掌 文 / 單田芳

    話說張方九小離開北京,直奔四川,在路上心似油烹,恨不能助生雙翅,一下飛回勝家莊。因為離開四川日子不短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不得而知。這一路之上,饑餐渴飲,日行夜住,好不容易來到勝家莊。張方把眼睛揉揉往勝家莊的寨門一看,一切正常,他這心才放下。又走了一會兒,等進了寨門,被守門的軍兵發現了:

    「張少俠客,回來啦?哎呀!謝天謝地,可把你們盼回來了。」

    張方就問這軍兵:「我且問你,連日來都發生了什麼事沒有?」

    「哎,別提了!事是不少,不過沒有大事。諸位英雄就等著你們回來呢!童俠客急得連飯都吃不下去,昨天還商量著派人去找你們呢。」

    張方帶著小弟兄來到勝裕的家裡。一進門,院裡就開了鍋,一群人呼啦啦跑上來迎接他們。

    劉俊喊:「各位老英雄們!師父!張方他們回來了!」

    大家就像多少年沒見著似的,老少英雄團團把他們圍住問長問短。張方先給童林施了禮,又見過其他人,到了廳堂大家團團圍坐。

    張方問:「年大人呢?」

    童林說:「因為成都公務甚忙,頭十天年大人回了公館。」

    「噢,那我就跟你們說吧!」這張方就把在北京發生的一切繪聲繪色講述了一遍。

    眾人聽了張方的講述,驚喜交加。驚是驚在天子腳下,堂堂的太師居然要背叛朝廷,幾乎要了皇帝的命;喜是喜幸虧張方九小進京,這才化險為夷,四次救駕。童林馬上傳話,排擺酒宴給九小賀功。時間不長,酒菜做好,大家圍坐,張方一邊吃一邊問:

    「師叔啊!這個三莊擂打沒打呀?輸贏勝敗如何呀?萬龍長風島那伙賊正幹什麼呢?」

    童林打了個咳聲:「孩子!那個擂台仍然未撤,至今尚未分出輸贏。你走了之後,我們曾經派人到崑崙山空空寺聘請金腮羅漢,可惜空去白回,沒把他老人家請來。咱們心裡沒底,故此沒敢開擂。也不知道為什麼,萬龍長風島的賊寇也沒主兒叫嚷開搖。」

    「噢,我明白啦!一定是他們等著北京的消息呢。結果他們的陰謀整個破產,可能為這件事把他們給拖住了。」

    眾人聞聽點頭,認為張方分析得有理。大伙又談到下一步,究竟應該怎麼辦呢?張方把筷子放下說:

    「各位!我看沒有金腮羅漢袁大化,這仗沒法兒打。我也不是小瞧在坐的高人,哪一個是張明志、趙明真的對手?咱們還得請人,不把袁老劍客搬出來,咱們是准輸無贏。」

    童林一皺眉:「張方,我們三番五次請不出來,你看怎麼辦呢?」

    「師叔!我說這話您可別不愛聽,您派的那些請人的人都是飯桶。我就不信請不來袁老劍客。他是人不?能聽進人話不?懂不懂人情……」

    剛說到這,董化一老劍客給張方來了一巴掌,把張方打得一哆嗦:「我說老人家,您這是什麼意思?」

    「你小子滿嘴不會說人話。剛才你說的什麼?難道我師父連人話都不懂嗎?」

    「哎呀,我說老爺子!您別挑字眼,我就這麼個人。您愛聽我也是這麼說,不愛聽我也是這麼講。就拿袁老劍客來說,明明知道咱們在三莊擂上吃了虧,明明知道他這些弟子徒孫不是人家的對手,你看這老頭多可氣?一回請不來,二回請不來,三四五六回請還是不來,這不是聽不進人話去嗎?這不是人情不透四六不懂嗎?」

    童化一晃晃頭:「孩子,你嘴下留點德。要說我師父連這點都不懂,你太屈枉人啦!可能其中有隱情,將來你一問就知道了。」

    張洪鈞聽了張方的話挺生氣:「張方!剛才你還說我們都是飯桶,這不是你回來了,你辛苦一趟請請怎麼樣?」

    「哎呀,我的師爺爺!您老真會鑽空子。我這剛回來,屁股還沒坐穩,您就給我找了新差事!」

    「小子,能者多勞嘛!既然別人都是飯桶,自然你是英雄嘍!」

    「不行!誰愛去誰去,我是不去!」

    最後童林跟張方商議:「孩子,你先歇幾天,然後再去。看這樣,沒有你請不來袁老劍客。」

    童林這一發話,張方沒的說了:「好吧!師叔,看在您的分上,我就走一趟。不過不用等兩天,明天就走。」

    大夥兒一聽挺高興。這次張方仍然帶著孔秀,這倆人是棗木棒錘,一對兒。第二天,張方他們就起身。一路之上張方和孔秀就捏好了點子:

    「我說壞事包,這次到了空空寺,見不著太師爺那就算了,要見著的話,咱們仍然採取從前的辦法。我這說,你就給我打幫腔;我要哭,你也哭。聽沒聽見?」

    「哎,聽見啦!」

    簡短捷說,這天就到了空空寺。這倆小子沒走正門。心說,這把門兒的都是奸細,備不住跟他一說,他不是說沒在家,就是說拜客去了,或者到裡邊兒一送信兒,袁大化躲了,讓我們倆白跑一趟。咱們不上這個當。二小不走正門,也不走後門,從東大牆飄身而過,繞過鐘鼓樓直奔禪堂。好在他們倆來了不是一回了,挑簾兒就進了屋,正好把袁老劍客堵到裡邊兒。金腮羅漢正在蓮台打坐,眼皮低垂,雙眉緊皺,若有所思。徒弟徒孫們都不在眼前。這可把張方樂壞了。一見面兒他就知道是袁大化。袁大化臉上有記號。他這綽號叫金腮羅漢,腮指的是腮幫子。袁大化是個紅臉兒,惟獨這兩腮是黃的,故此得名。張方進來一相面,一看一點兒不差。從這個氣派、衣裳打扮、個頭,也斷定是袁大化,因為素日他沒少聽人們講過。他用手一捅孔秀,二人跪倒在蓮台之前:

    「師太爺!太師爺!一向可好?小孫孫,耷拉孫兒給您磕頭了。」

    金腮羅漢嚇了一跳,急忙睜開眼睛低頭觀看。一瞅,在蓮台前跪著兩個年輕人兒,一個長得挺俊,一個長得挺丑。袁老劍客急忙從蓮台上下來,用手相攙:

    「起來,起來,二位施主,你們是誰呀?」

    「我說太師爺,您怎麼連您的耷拉孫兒都不認得?什麼施主不施主的,他叫壞事包孔秀,是童林的徒弟,您的耷拉孫兒;我是童林的徒侄,姓張叫張方,人送綽號叫病太歲,我爹就是鐵扇仙風流俠張子美,我師父就是三教的聖主歐陽修。」

    「噢!阿彌陀佛!原來是你們兩個。為何未經通報就進了禪堂?」

    「我的師太爺爺,要一通報,您老人家就躲了,我們又白跑一趟。所以我們越牆而過,偷著來的。」

    一句話把袁老劍客給氣樂了,拍拍張方的肩頭:「小子,真有你的!咱爺兒倆雖然沒見過,聽別人說,你這小子詭計多端,比壞的都壞!」

    「我的太師爺,別這麼棒我呀!您要說我壞,我還好得了嗎?」

    「你們兩個坐下,有話慢慢說。來人,獻茶。」

    小和尚進來一看,喲!什麼時候來的客人?老當家的吩咐過,任何人都不見,我們把頭層院兒、二層院兒、三層院兒直到第七層院兒,都派人把守。這二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還是從地下長起來的?小和尚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只好把茶沏好端進禪堂。袁大化非常喜歡孩子。別看張方和孔秀都是二十多歲的人,可在他眼裡還是小孩子。

    袁大化問:「你們這是從三莊擂來的吧?」

    「老人家,您這真說對啦。」

    「但不知三莊擂戰況如何?」

    張方把茶杯一放,鼻子一抽,嘴一撇,跟那瓢似的,往茶几上一趴就哭上了。孔秀一看,他把茶杯放下,趴在張方脊背上也哭開了。

    袁大化見此情景,心裡就一翻個兒:「孩子!你們哭什麼?不管有什麼事情,要據實講來。」

    可怎麼問他倆也不說,越問哭得越凶。後來袁大化急了,把他們倆拉起來再三相問,張方把鼻涕眼淚擦乾淨,這才說:

    「我說太師爺爺,您要問實情,我們可說實的,不過您可要忍耐點兒,不要傷心。您跟我們不一樣,您是上了年歲的人了,有今天沒明天,要把您急個好歹的,我們可就作了孽了。」

    張方越這麼說,袁大化越著急:「孩子!怎麼這麼囉嗦,快快講來。」

    「哎!三莊擂我們打得不好,傷兵損將,倒了大霉了。自從英王和十四皇子佔據萬龍長風島以來,招兵買馬,積草屯糧,搜羅了劍山的殘兵敗將,實力雄厚。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要推倒當今聖祖康熙皇帝,獨吞天下。我們跟隨年大人奉旨查辦,主要是捉拿英王富昌和十四皇子,掃平匪患。哪知道遇上這幫賊人的頑抗,軟的硬的我們都使了,都無濟於事。後來英王出了一個詭計,在大佛寺立下三莊擂,鬥將不鬥兵,十陣賭輸贏。我們雙方協商好,簽字畫了押,不管是哪一方,要一口氣兒連勝十陣就算贏,達不到十陣就算輸。如果輸了就得投降,如果贏了怎麼說怎麼有理。結果這一打,我們雙方都沒有連勝十陣,可是人可死了不少!您知道雲南八卦山九宮八卦連環堡的大莊主混元俠李昆李太極怎樣?死啦!活活兒地叫人家打死了。您知道知明俠石昆石老俠客和光明俠明燈明照遠這二人怎樣?死啦!您知道乾坤八大劍俠第八位老灑海金元嗎?」

    「他又怎樣?」

    「死啦!讓人家一掌打得口吐鮮血,絕氣身亡。」

    「啊呀!什麼人膽大包天,能把金元給打死?這個人是誰?」

    「太師爺!這個人叫一聲長鳴震九霄陰陽大劍包純宇。」

    「噢,包純宇也歸了萬龍長風島?」

    「啊!您可不要小看了萬龍長風島啊!他們請來數百名高人,這包純字也不是最高的,人家壓軸的大將可不少。」

    「接著往下說,還有誰死啦?」

    「不能再說,怕您傷心。」

    「講!我不傷心就是了。」

    「好吧!既然如此,我們就說,您幾個徒弟?」

    「誰不知道我有四個弟子?鎮古俠董化一,碧目金睛佛姜本初,八卦太極庶士張洪鈞,珍珠佛董瑞,這大清國的四大劍俠都是我的弟子。」

    「是呀!跟您這麼說吧,這四位一個也沒剩哎!」

    孔秀一聽,張方這小子損透了,可也不敢笑,還得在旁邊兒緊跟著打幫腔:「唔呀,這四位老劍客死的太慘啦!」

    「啊!」袁大化聞聽,連氣都喘不過來了,兩眼發直,把張方的衣服抓住,「孩子,他們都是怎麼死的?」

    「您聽我說,這要怪呀得怪您。本來這老四位不想麻煩您,就憑著自己的身份大鬧三莊擂,幫助我童師叔剿平匪患,可惜心有餘力不足。面對張明志、趙明真、包純宇等人,實在是力不能敵。三番五次來請您,不是見不著就是您不去,這四位一怒之間跟包純宇、張明志、趙明真動了手。結果鎮古俠董化一死在張明志的掌下,碧目金睛佛姜本初死在趙明真的腿下,珍珠佛董瑞和八卦太極庶士張洪鈞都被包純宇的穿心掌給打死了!」

    張方沒別的能耐,就會說瞎話,你看他哭得那個傷心,一行鼻涕一行眼淚,簡直比真的還真,不容袁大化不信。老劍客「啊喲」一聲,身子晃了幾晃,搖了幾搖,好懸沒背過氣去。進來一幫小和尚把他給扶住,捶打後背,撫摸前胸,趴到耳根呼喚,好半天袁大化才緩過這口氣來。

    「啊呀!阿彌陀佛!造孽造孽!我把畢生精力傳授在四個孩子身上,沒想到死了兩對兒!張方,你接著往下說,還有誰受傷啦?」

    「受傷的人太多啦!您不有個師弟叫賽達摩齊智嗎?左腿叫包純宇給掰折了;您那寶貝徒孫孫,我的童師叔,左胳膊叫人家擰斷,現在趴在床上起不來了。」

    「怎麼?童林也受傷啦?」

    「可不是,老人家,我們是事出無奈啦。如果照這樣下去,您的弟子徒孫都得死光,讓人家收莊包圓兒。因此,我們小哥倆不遠千里來到空空寺,面見您老人家,訴說真情。意思不是非請您老人家打擂,而是告訴您一聲,您心中有數。依我們小哥倆的意思,您最好找個地方躲一躲。」

    「為什麼叫我躲?」

    「不躲不行。包純宇說了,打童林,打董化一都是小事兒,主要鬥的是您。如果您要不上三座擂,他們就可能找到崑崙山空空專,燒你的廟,砸你的神像。把您給逮住的話,要砸您一百掌,非砸得心肝五臟碎了不可!哎呀,那張明志、趙明真更玄乎了。怎麼說的來?孔秀你說說!」

    「啊!他們兩個人說,不知是在雲南還是在海外,曾和您老人家動過手,後來把您打得跪在地上直管他們倆叫祖宗,一個勁兒地磕頭求饒,他們才把您放了。不然的話,就要了您的命啦!他們還說,嚇死您也不敢趕奔三莊擂。他們把我們的人打死之後,趁得勝之勢,就要來崑崙山空空寺找您。老人家,趕緊躲一躲吧,還是藏起來保險!」

    張方跟孔秀一唱一和,表演得像真的一樣。袁大化聽後痛斷肝腸,老淚縱橫,把眼睛一閉,不住地念佛。二小偷眼一看,心裡這個高興就甭提了:

    「老人家,別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別顧死的先顧活的吧!您還是趕緊躲躲為好!」

    「你們把我看成什麼人了?莫非以為老僧懼怕他等不成?」

    「不是說您怕他們,是您一個人勢孤力單。您別忘了,強狼難敵眾犬,好漢架不住人多。那幫小子什麼壞事兒都幹得出來,您不能不加防備。我們臨來的時候,我童師叔在病榻之上說的清楚,讓您趕緊躲躲!」

    「廢話少說,我不但不躲,我還要趕奔三莊擂看個究竟,一定要給我的徒兒以及死難者報仇雪恨!」

    二小一聽樂得好懸沒蹦起來,但是盡量控制著,兩個人還緊皺眉頭直晃腦袋,意思是不大相信。

    袁大化把眼淚擦乾:「孩兒啊!你們不必說別的,咱們說走就走!來人。」

    小和尚進來了:「請問老方丈,有何訓示?」

    「去抬我的兵刃,給我打點包裹!」

    小和尚去不多時,給拿來一個包裹,裡邊包的什麼,張方和孔秀不知道。袁大化把它圍在身上,而後取過兵刃。他這兵刃也不特殊,是三尺長一條哨棒。這條哨棒一節長一節短,有環子連著,就好像三節棍少了一節,油黑珵亮,是什麼東西製造的,不得而知。袁大化把哨棒背在身上,帶著張方、孔秀就走。等離開空空寺這一走,張方、孔秀咧嘴了。別看袁大化那麼大的歲數,腳下生風,眨眼就是幾十里地。憑著他們倆的腳力,哪跟得上。

    張方眼珠一轉說:「我說太師爺,您等等!哎呀,您就不想一想,我們哥倆連日疲勞,把腿都跑腫了,哪能跟得上您!您得慢點兒走。」

    「張方!救兵如救火,我心裡頭著急,焉能慢得了!」

    「可您走得這麼快,我們也跟不上。」

    「那你說怎麼辦?」

    「依我的主意,您背著一個,抱著一個,把我們捎著得啦。」

    袁大化一聽,我背一個抱一個,這不是找累贅嗎!可又一想,張方說得不是沒有道理。他一手拎著一個,便快速趕奔勝家莊。

    來到勝家莊門前,把他們倆放下。張方一想,我跟孔秀快找個地方藏起來吧!不然的話,說了一大堆瞎話,袁大化一急眼非把我們摔死不可。便說:「老人家!到了。您先稍候片刻,我們到裡邊兒送個信兒,讓大夥兒出來迎接。」

    「哎!自家人,不接也罷。」

    「那哪能呢!來者為客,您這麼高的身份,怎麼也得接一接。」倆人說完像兔子似地跑沒影兒了。回到勝裕的家裡,一進門他倆就吵吵:「來啦!袁老劍客來啦!」

    童林問:「老劍客現在何處?」

    「在東莊子外頭,快點兒列隊迎接。」

    大夥兒一聽,一百多人列隊到了東莊上。董化一、張洪鈞一看是師父,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請老師出頭真不容易呀!二人帶著隊來到師父面前,跪倒就磕頭:

    「師父!弟子有禮了。」

    袁大化一看,啊!這不是董化一、張洪鈞嗎?沒死?

    這時童林也跪下了:「參見師太!」

    哎?童林這腿也沒折呀!袁大化愣在那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時眾人一齊跪倒給袁大化施禮。老劍客一擺手讓眾人站起身來,問董化一:

    「孩子,張方和孔秀說,你們哥兒四個都讓人家打死了,海川的腿也折了。這,這,這不都挺好嗎?」

    大夥兒一聽全樂了。這一樂把袁大化樂蒙了,問董化一是怎麼回事。董化一說:「師父!您別生氣。您怎麼聽他們倆的話呢?他們倆滿嘴胡說八道,您讓他們騙了。」

    袁大化一聽,我終日打雁叫雁把眼給啄了。就憑我這麼高的身份,叫倆小娃娃給騙了。把老劍客給氣樂了:「好哇,你們都平安就好!」

    眾星捧月一般,把袁大化接到裡邊。賽達摩齊智過來給師兄施了禮,袁大化一看也沒事兒。進了屋,袁老劍客就問:

    「張方、孔秀何在?叫他們倆來見我。」

    大夥一找,連影子都沒有。泥腿僧張旺說:「老人家,您要想找他們不難,他們倆躲廁所去了。」

    袁大化樂了:「讓他們倆來吧!我不怪就是。」

    童林親自去找,從廁所裡把他倆掏出來了。張方和孔秀問:「老劍客還生氣不?還怪我們不?」

    童林一瞪眼:「都是你們倆信口胡說!」

    「我的師叔!不說瞎話他來得了嗎?一路酒席對待一路賓朋,這是逼得我們實在沒辦法,只好如此。」

    童林也同情他們的苦心,把張方、孔秀帶到屋裡。他倆一進屋就跪下磕頭往前爬:「師爺爺,老祖宗!耷拉孫兒磕頭了。我們倆罪該萬死!」

    袁大化不但不生氣,相反把他倆攙起來說:「好孩子,有出息。要講這方面兒,我不如你們兩個,應當拜你們倆為師。」

    「哎喲,老人家!您這是要我們的命呢!因為我們實在沒辦法,逼得相說八道。老人家高抬貴手,就當個屁把我們放了得啦!」

    一句話把大夥兒都逗樂了。勝陶然命人排備葷素酒宴,款待眾人,給袁老劍客接風。在酒席宴前,袁老劍客詳細問了三莊擂的情況。由童林介紹,當然這都是真的。袁大化一聽,張方他們講的不都是瞎話,有真也有假。像死者金元、李昆、石昆、明燈,這都是真的。受傷的人也不在少數。而且對方那些人兒,張方說的都是實話。

    袁老劍客緊皺雙眉:「海川,既然我來了,不能耽擱,快把此事兒解決了,我還要趕快回寺。你馬上命人去萬龍長風島下書,約定明日就開擂。」

    童林命穿雲白玉虎劉俊拿著一封信趕奔萬龍長風島。當天晚上劉俊回來,說書信已經送到。

    夜晚無話,到了次日,各位英雄早早的就起來,梳洗已畢,吃飽飯,列隊趕奔大佛寺。這一回大伙可都抖起精神來了。因為袁大化來了有了靠山。各位英雄來到大佛寺,坐在東廊之下。時間不長,萬龍長風島的人也到了。袁大化一看,足有四五百人,拉著隊伍坐在西廊之下。因為兩方面兒離得不遠,袁大化一眼就看見了張明志、趙明真、泥小鬼陸恆和那個老東西包純宇、燕普、譚天等眾人。袁大化心說,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只要把幾個當頭的打服了,餘者碌碌之輩,何足掛齒!

    單說譚天眾人坐好之後,一抬頭,喲!怪不得童林派人下戰書,他們把金腮羅漢袁大化給請來了。這位是當今獨一無二的武林高手,哪一個都得往下排。譚天心裡就有點兒沒底,問張明志、趙明真、包純字這事兒應當怎麼辦。不說旁人,單說惡道張明志,一看是袁大化,眼睛都紅了,頭一個兒就要登台,譚天攔阻不住。

    張明志跳上擂台高聲喊喝:「呀呔,無量天尊!袁大化,你別在下面兒給我裝大瓣兒蒜,我等候你數日,可把你給盼來了。你還不登台受死!」

    袁老劍客一看,人家點名指姓叫自己,他站起身來,回頭告訴童林和張方:「你等在此少候,我到台上看看。」說罷之後,穩穩當當來到擂台上,雙掌合十:「阿彌陀佛!二弟一向可好?愚兄有禮了。」

    「袁大化!你賣什麼狗皮膏藥?誰是你二弟?咱倆是仇人,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對頭,是解不開的仇疙瘩!我們一直找你,沒找著,今天咱們是仇人見面,我們哥兒倆要報數載的冤仇。休走,接掌!」

    說著話張明志就是一掌。袁老劍客往旁邊一閃,左手一抬,啪!把張明志的巴掌給接住了:

    「二弟且慢!方纔你說咱們是仇人,但不知此話怎講?咱們仇從哪兒來的?」

    「哈哈哈哈!袁大化,你還叫我給你兜兜老底不成?各路英雄都在這兒,我要一兜,你的臉可沒處擱呀!」

    「不作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你就請吧!」

    「好-!大伙聽著!別看袁大化他身為今世的聖人,武林之中的高人,可是他心懷叵測。想當年我們住在一個莊子,是一塊兒長大的。不瞞各位,我們是光屁股的娃。長大之後我們磕頭拜了把兄弟,幾家合資還開了個飯館兒,我們是形影不離,我和趙明真拿他當親哥哥。哪知道這袁大化人面獸心,外表是君子,內裡是小人。後來遇上兩位高僧,要收我們三個人為徒,我們就拜二高僧為師。在學藝期間,袁大化耍陰謀,施暗箭,拋除共同學之外,偷著找老師學。老師告訴,讓他傳授我們哥兒倆,結果,十招他頂多教給我們兩招。教氣功的時候,他也不教給我們正路,成心把我們哥兒倆給甩開。到了後來,他跑到崑崙山空空寺落髮為僧,把我們哥兒倆一腳登開。眾位想想,人為一口氣,佛為一炷香,對這樣的人,我們哪有不氣之理!我們再三找他辯理,他要承認個錯兒也就算了,可是他咬住牙關就是不認錯兒,一再欺負我們弟兄,這個冤仇至今沒有報。袁大化,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二弟呀!你方才說的這一套,不值一駁!我沒有必要當眾耽誤工夫,嘴長在你腦袋上,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愛怎麼講就怎麼講,我袁某於心無愧!」

    「這麼說我不對啦?」

    「那是你自己說的。對與不對,自有公論。」

    「好-!袁大化,咱們這般年紀,不宜動口。這是三莊擂,是比武的地方,既然你來啦,就趕緊動手。哪裡走!」

    張明志使用陰陽太極掌,一見面兒就連攻十八掌,恨不能把袁大化打死。就是袁老劍客身形閃躲,快似閃電,慢說打到身上,連衣服的邊兒都沒沾上。這時驚動了惡道趙明真,他知道一個人勝不了袁大化,這傢伙飛身上擂,倆人雙戰袁老劍客。一前一後像兩條惡狼一樣下了絕情。袁大化毫不畏懼,與他們二人打了個棋逢對手,不分上下。張方和童林一看,老劍客這功夫實在是太高了,無論如何也練不到人家這種地步。那麼大歲數,胳膊腿兒那個靈活,動作那個敏捷,真是蓋世無雙!張明志、趙明真也不是一般的人,今兒這兩個惡道把壓箱底兒的招數都拿出來了。除了袁老劍客,誰能抵擋得住!

    打到八十多個回合,就聽袁大化喊了一聲:「二位兄弟,哥哥得罪了!」

    大夥兒定睛一看,不知道袁大化用的什麼招,把張明志、趙明真的腰帶子給抓住了。就見袁老劍客把兩臂一晃,說了一聲「著!」把張明志、趙明真從台上給扔下來了。倆老道仗著腰眼靈活,沒摔著,都使了個雲裡翻,雙足落地。雖然沒摔著,可是得承認輸了。張明志、趙明真臉跟大紅布一樣,說了聲「袁大化,我們跟你拼了!」這倆老道沒皮沒臉又上來了。三十幾個回合,袁大化把他倆抓住又扔到擂台下。這倆傢伙厚著臉皮又上來了。袁老劍客把他們扔下三次,上來三次。

    袁大化一急,只見他慈悲眉倒豎,方便服圓翻:「阿彌陀佛!張明志、趙明真!有道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我念你我兄弟之情,一再容讓,可是你們得寸進尺,實在欺人太甚。如若再伸手,可休怪愚兄不客氣了!」

    「無量天尊!誰讓你給留情來?你哪裡走!」倆老道往上一衝又下了毒手。

    袁大化忍無可忍,十幾個照面兒,喊了一聲「著!」他這掌離張明志還有三尺多遠,掌力就打在張明志身上了。就見張明志「哎喲」一聲一頭摔下擂台,躺到地上昏迷不醒。袁老劍客一轉身,往下一哈腰,把掌一立,喊了一聲「著!」離著趙明真四尺多遠,這掌力就打上了。把趙明真擊下擂台,人事不省。譚天急忙命人把倆人搶救回去,這才發現,袁老劍客打到他們穴道上,閉住氣了。等把穴道給破了,他們才緩過氣兒來,疼得直咬牙,氣得哇哇亂叫:

    「袁大化!你等著,只要我們有三寸氣在,跟你完不了!」

    老師挨了打,徒弟急了。誰呀?泥小鬼陸恆。這小子像禿尾巴狗似的,蹦上擂台,掄雙棒就砸。

    袁老劍客往旁邊一閃:「你是什麼人?」

    「泥小鬼陸恆。張明志、趙明真是我師父。老匹夫!你把我師父都欺負苦了,我要替我師父出氣。接棒!」

    泥小鬼連著就是八棒。袁大化早就聽說過這陸恆。能跟他伸手嗎?跟他伸手,有失身份,穿新鞋不能踩狗屎。你說不伸手,這小子破褲子纏腿,功夫還挺高,一旦把自己傷著怎麼辦?正在這時,黃眉童子苗吉慶手提壓把攔龍錘,「嗷」的一聲上來了:

    「袁老劍客,老聖人,您到下面兒歇歇。他這種人就得我來對付!」

    袁大化點頭,下擂台回歸本隊。張方趕緊給倒了杯水:「太師爺,您趕緊喝點兒水,潤潤嗓子。方才您這幾招,我看得清清楚楚。實不相瞞,要不咱怎麼是爺兒倆呢!咱爺兒倆這掌力、動作、套路都相差不多。」

    一句話把大夥兒都氣樂了。心說,張方張方,你那臉皮有多厚?真是恬不知恥!

    按下他們不說,單說黃眉童子苗吉慶,把雙錘掄開大戰泥小鬼。他們倆第七次交手了,誰也不說話,雙棒對雙錘,簡直就到了鐵匠爐,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叮噹直響,震得兩旁的人耳膜都疼。倆人打到一百多個回合沒分上下,正好泥小鬼陸恆的單棒往下一砸,苗吉慶使了個海底撈月往上一接,把陸恆左手的棒給崩飛了。這只棒飛向空中十幾丈高,翻著個兒落到天井當院,把泥小鬼陸恆氣得嗷嗷直叫:

    「好小子,你等著,我去撿傢伙!」

    苗吉慶手提雙錘等著,陸恆跳下擂台。病太歲張方一看,還叫他撿傢伙,撿回傢伙接茬兒打,哪有那便宜事兒,這顯著我們的人也太傻啦。張方在底下就喊上了:「苗老劍客,別讓他撿棒,快點兒打!離著遠,你不好用飛錘嗎?用撒手錘給我打!」

    張方出的這主意把苗吉慶給提醒了。黃眉童子一想,也對。像泥小鬼陸恆這種人是感化不過來的。你對他多好也不行,他是翻臉不認人。留他在世上活著,遲早是一大禍害。黃眉童子想到這兒,把左手錘一掄,使了個撒手錘,奔泥小鬼陸恆就拋去了。陸恆光顧撿棒,未加注意,聽得腦後有驚風響動,甩臉一看大吃了一驚!

    要知泥小鬼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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