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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回 空空僧慧眼識徒 師兄弟反目為仇 文 / 單田芳

    話說震八方紫面崑崙俠童林,奉年大人之命到甘肅搬兵。在回來的路上,遇上了泥小鬼陸恆,童林一看是他,就大吃了一驚。為什麼呢?因為陸恆這個人不但名氣大,而且武藝超群,綠林人提到他的名字無不膽戰心驚。此人心黑手狠,翻臉不認人,性驕氣傲,目空一切,凡是有名望的人他都嫉妒,總要想盡一切辦法把對方置於死地。幾十年來,死在他手下的名人不知多少,童林雖沒見過他,卻早有耳聞,一看陸恆這個架勢,就知他沒安好心,恐怕自己凶多吉少。真叫童林猜對了,陸恆這次來就打算要童林的性命。他跟童林有什麼仇恨呢?為什麼要童林這條命呢?小孩兒沒娘說起來話長,什麼事情都得有個原因。這得從頭說起。

    在直隸大名府東關外,有一座三義莊,三義莊的東頭有一家飯館,名叫群英飯店。開飯館掌櫃的姓袁,叫袁大化,這袁大化就是本書第一的高人,人送綽號叫金腮羅漢。袁大化就是童林的親太師爺,當然,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袁大化自從接收家裡這片產業以後,開了群英飯店,一方面依賴它生活;另一方面要靠著飯館交朋友。因為袁大化這個人俠肝義膽,扶困濟危,人緣最好,心地也善良,凡是上他這飯館吃飯的,給錢就收,不給錢就拉倒,窮苦人路過到這裡,進館白吃,臨走的時候,袁大化還要贈給川資路費。就這樣袁大化在這一方頗有名氣,提起他來,沒有不挑大拇指稱讚的。袁大化自幼酷愛武藝,一見練武的他就邁不動步,從七八歲上他就跟人家練,到了二十四歲這一年,手底下頗有功夫,十八般兵刃樣樣精通,要論拳腳,也能拿的出手。但是袁大化並不滿足,他知道武術這東西最難練,長到老學到老,憑自己這點能耐,也無非就是強筋壯骨鍛煉身體而已,真要用到實際上,那可差得太多了。故此袁大化才不滿足,每一天堅持練功,風雨不誤。在三義莊年輕人不少,愛練武的也大有人在,每一天日頭壓山之後,飯館也落了幌,大伙也吃完晚飯了,三五成群,都來找袁大化,在街口把場子打開,眾人是踢腿打拳,請袁大化擔任教練。在年輕人當中,有兩位,一個叫張明志,另一個叫趙明真,他們二位也是本莊的人,年紀跟袁大化相同,是從小的弟兄,耳鬢廝磨,一塊兒長大的,對於練武也不次於袁大化。這三個人志同道合,形影不離,每一天-著膀子在一塊兒練。日久天長,他們三位就沖北磕頭成了把兄弟,袁大化居長,張明志次之,趙明真是老三。後來這哥倆一看袁大化的買賣老賠錢,因為他開門開得晚,關門又關得早,哪天都有不少人吃飯不給錢,而且袁大化揮金似土,惜老憐貧,對待過往的行人,看人家困難的,就發給人家路費,因此這個飯館光賠不掙。張、趙二人於心不忍,就拿出一部分錢來,補貼袁大化,這哥倆也不回家,搬到飯館和袁大化同吃同住。買賣就算他們哥仨的了。

    單說這一天,正當午時,正是飯口的時候,吃飯的人比較多,袁大化、張明志、趙明真忙裡忙外招待客人。這時從門外走進兩個出家的僧人,這兩位出家人年紀都不小了,每位都有點白鬍子茬,有七十歲掛零,身上穿著僧衣,挎著兜子,看這意思是走遠路來的。兩個和尚一進門往東看看,往西看看,這個意思是在找座。袁大化笑臉相迎。

    「二位師傅,要吃飯嗎?」

    「阿彌陀佛,貧僧正是要用飯。可有素齋素飯?」

    「有有有,因為我們三義莊是交通要道,過往的行人特別多,僧人也不少,因此本號專門給出家人準備了素席,二位老人家請隨我來。」袁大化把二位讓進了雅座,隨便給做了八個菜,兩個和尚對面坐下,一邊吃一邊叫好。

    「嗯,做得不錯,份量給得還足,味道也鮮美。」

    袁大化一笑:「二位師傅!既然你們覺得不錯,那往後經常來吧!您想吃什麼,只管點出來,我派師傅給您做也就是了。」

    「好好好。」

    這兩位高僧把飯吃完了,衝著袁大化一笑:

    「小施主,您貴姓?」

    「啊,免貴姓袁,雙名大化。」

    「袁掌櫃!跟你商量點事。」

    「二位有話請說吧!」

    「我們兩個人是到四外來化緣的,這兩天比較清苦,沒有化到飯錢。所以今天這飯錢我們沒有,你先記上賬,等過幾天我們有了一定奉還。」

    「可以,可以!您有就給,沒有就算了。」

    「哎,哪能吃飯不給錢呢?那我們就非常感謝了。」

    「好啦!」袁大化給記上賬,這兩個和尚高高興興走了。到了第二天,正當午時,這兩個和尚又來了,照樣坐到裡間,要了八個菜,一邊吃一邊叫好,吃完了告訴袁大化,今天我們照樣沒錢,先給記賬。袁大化笑著點點頭:「可以!」又把賬給記上了。

    簡短捷說,這兩個和尚天天這時候來,天天八個菜,吃完了不給錢,叫袁大化給記賬,就這樣過去了半個月。張明志和趙明真心裡不痛快,跟袁大化商議:

    「大哥!你也太老實了。這不是叫人家抓土鱉嗎?這倆和尚據我們觀察,比滑的還滑,他是看你好欺負,吃慣了。哪有記半個月賬不給錢的!再說,他們在哪個廟出家,咱也不清楚,將來他們吃完之後不給錢,你上哪討這筆賬去?大哥,從明天開始管他要錢,不給錢就把衣服留下來,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走了。」

    袁大化一笑:「賢弟!算了吧。出家人夠清苦的,慢說人家還說給咱錢,即使真不給,能值幾個哪!咱每一天的花銷這麼大,從哪方面也不差這幾個錢。他願意給咱就收著,不給就算了,何必斤斤計較呢?」

    張、趙二人一聽心中不悅,但是又擰不過袁大化。這倆和尚還真不來了。張明志、趙明真心中暗笑,怎麼樣?上當了吧!但是袁大化並不後悔,也沒提這事,把這賬就給抹了。

    簡短捷說,又過了半個月,這一天張明志、趙明真有事進城了,飯館裡就剩下袁大化。幌也摘了,屋裡收拾乾淨,袁大化來到鎮子頭,這時候年輕的人們也三五成群地到了。

    「袁大哥!咱們還得接茬練哪。」

    「好好好,接茬練。」

    「袁大哥!你得給我們練練,我們大伙得開開眼。然後我們再挨個練,再求您給指教。您看怎麼樣?」

    「行。」年輕人在周圍看著,袁大化短衣襟,小打扮,收拾乾淨利落,站在人群正中,走行門,邁過步,練了一趟五花拳。正在他練得得意的時候,從大道上來了倆人,正是吃飯不給錢的那兩位高僧。這倆和尚一看前面圍著一夥人,還不住地叫好喝彩,就把他們二位給吸引住了。兩個和尚站到人群後頭,探身軀往裡觀看,一看,他們倆樂了,認得,這不是開飯館的袁掌櫃嗎?噢,在這練功呢!倆和尚就在旁邊看熱鬧。一直看袁大化練完了,倆和尚也鼓掌喝彩。袁大化一看,這不是那兩位高僧嗎?他們二位什麼時候來的呢?趕快過去施禮:

    「二位師傅!多日不見你們,到哪去了?」

    「阿彌陀佛!袁掌櫃,很對不起你,我們因為特殊的事情,到外地去了一趟,因為走得慌忙,也沒來得及跟你打個招呼,欠你的飯錢也沒結清,今天我們二位回來,就是來還你的飯錢來的。」

    「瞧,二位師傅說的哪裡話來?這麼點小事何足掛齒呀!我看算了吧!你二位就不用給啦。」

    「不不不,吃飯就得給錢,我們哥倆這麼大年紀,能欠債不還嗎?豈不落得天下人恥笑!袁掌櫃,您先把賬給我們結清了,我們還有事等著走。」

    袁大化一看,好吧!讓年輕人先自己練,他把兩個和尚讓到家裡,可翻開賬本一看,這筆賬早勾了。袁大化一樂:

    「二位高僧!我壓根兒就沒想跟你們要錢,您看,我把賬都勾了,也無法算了,我看您就甭給錢了,咱們就交個朋友吧!」

    兩個高僧相視一笑:「哈哈哈!袁掌櫃,你可夠大方的。我們二人走遍三山五嶽,遇上的人可不在少數,像你這麼慷慨的真不多見哪!」

    袁大化一樂沒說什麼。其中有一個和尚問袁大化:

    「袁掌櫃的!方纔我們看你練武,你這功夫挺不錯嘛!」

    「哎喲,二位高僧,您可別說了,我那叫什麼功夫?無非是瞎練,從小也沒經過師父,也沒有高人指教,我就是愛練罷了,請二位高僧千萬別笑話。」

    「哈哈哈,罷了,罷了!我們哥倆打算教給你幾招,可願意嗎?」

    「哎喲!二位高僧,你們哥倆也會練武?」

    「我們哥倆對武術這一道也頗喜歡,過去也練過幾天。」

    「二位如肯賜教,我是求之不得。請上受弟子一拜。」

    袁大化趴地下就磕頭。倆和尚也沒客氣,等袁大化把頭磕完了,倆和尚用手相攙。

    「大化呀!你這有閒房嗎?」

    「有的是閒房,整個後院都閒著呢。」

    「好!既然如此,你就把房子收拾收拾,給我們哥倆準備兩套行李,從明天開始,我們就教你練功。你看怎樣?」

    「太好了!多謝師父。」

    簡短捷說,這兩位高僧從這天開始,就住在三義莊袁大化的家裡,第二天就開始傳授袁大化能耐。

    袁大化一看這兩位和尚,大吃一驚,他真沒想到這兩位和尚會有這麼高的本領。看平時,他們倆人動作遲緩,老態龍鍾,可是一練武術,就像少女頑童一樣,身法之靈活,腿腳之利便,使自己望塵莫及。光陰似箭,一眨眼一個月過去了,袁大化的功夫是突飛猛進。

    一個月後,張明志、趙明真從外地回來了,到家一看,先是一愣,心說這是怎麼回事呢?這倆和尚怎麼住到我們這裡呢?他們倆偷著問袁大化:

    「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袁大化一笑,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張明志一愣:

    「大哥!您太忠厚了,小心上當。是不是這倆和尚看你是大頭,以教咱們武術為名,來白吃咱們來了?」

    「不不不!二位賢弟,你們猜錯了。過幾天你們就明白了,這兩位高僧武功可高了,憑人家的能耐,能白吃咱嗎?咱就花萬兩白銀也請不來呀!」

    「是嗎?你說的有點過分。」

    「一點都不過分。不信你們偷著看看。」

    張明志、趙明真沒公開露面,要暗地裡觀察觀察,袁大化也沒勉強,就這樣還跟著兩位師父練武。張、趙二人偷著一看,也吃了一驚,心說我大哥說的一點都不假呀!這倆和尚的本領可真夠高的,機會難得,我們也得拜和尚為師。

    張明志、趙明真從角門出來,跪在倆和尚的腳下:

    「二位師父,我們有眼不識真人哪!當初胡思亂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全怪我們年輕無知。今日一看才明白,二位師父,請你們大開善門,把我們哥倆也收下吧!我們哥仨願意跟您老人家學習武藝。」

    倆和尚把面目往下一沉,好半天沒說話。什麼原因呢?因為這倆高僧早就看出來了,張明志心懷奸詐,趙明真也決非善良之輩,他們倆的人品照袁大化比差得多了,怎麼能把武藝傳給這種人呢?但是這兩個人跪倒腳前,苦苦地哀求,又不好駁他倆的面子。袁大化生來忠厚,一看兩個兄弟已經認錯了,便在旁邊幫著說好話:

    「二位師父,大開善門,您就收下吧!我這倆兄弟可好了,天資聰明,學什麼東西比我快得多。」

    「阿彌陀佛!」倆和尚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大化呀!我看這樣吧,既然你這倆兄弟一片至誠,老僧就收他們為記名的徒弟吧!」

    張明志、趙明真不解其意,把臉仰起來問:

    「二位師父,什麼叫記名的徒弟?跟我大哥有什麼區別呢?」

    倆和尚笑著點點頭:「你們二位聽清楚!記名的徒弟不算正式的徒弟,我們願意教就教,不願意教不准你們有怨言,對內我們可以稱師徒,對外我們不承認有你們這兩個徒弟。聽清楚沒?」

    張、趙二人心中不悅,心說一樣人怎麼兩樣對待呢?袁大化就算正式的徒弟,我們倆就算記名的徒弟?有心不同意,又怕和尚不教武藝,最後勉勉強強地同意了。從此之後,袁大化、張明志、趙明真三個人跟兩位高僧學藝。他們倆人也真學,也真用心,雖然說比袁大化晚學了一個多月,但是很快就追上了袁大化。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兩個和尚在三義莊一住就是十年的光景。袁大化哥仨的能耐是平步凌雲,跟十年前是大不相同了。這三個人學的是高來高去,陸地飛行,軟硬功夫,什麼都學會了,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馬上步下,長拳短打樣樣皆能。尤其是袁大化,比張、趙二人還多了一種氣功,袁大化學會了金剛混元氣的本領。張明志和趙明真心裡不痛快,心說師父太偏心了,怎麼混元氣的功夫不教給我們呢?他們心裡不滿意,可又不敢說,只好暗氣。單說這一天,兩個高僧把仨徒弟喚到面前,忽然提出要走。上哪去?要回崑崙山空空寺。因為倆和尚接到信,說廟裡發生點事,需要他們回去解決,非走不可。袁大化戀戀不捨:

    「二位恩師!十載栽培之恩,我是銘刻肺腑。請問師父,你們這一走,咱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

    和尚說:「大化呀!我們回崑崙山把事情料理完了,也可能回來,也可能不回來。因為人不是神,不管身體有多好,終究是個死。我們倆年歲太大了,有今天沒明天,如果老天保佑,我們師徒或許有見面的機會。你要想我們了,也可以到崑崙山空空寺找我們去。」

    倆和尚說完揚長而去。袁大化覺得心裡難過,偷著掉好幾回眼淚。但是張、趙二人全然不同,他們倆是幸災樂禍,可對功夫卻不疏忽,要求袁大化:

    「哥哥,咱們老師偏心眼,把金剛混元氣的本領傳給你了,可沒教給我們。咱們是磕頭的把兄弟,又是親師兄弟,你能不能代替老師傳授我們這種功夫呢?」

    袁大化一聽深感為難。為什麼呢?因為老師有話,這種功夫不准外傳,包括張明志、趙明真,理由是張、趙二人不是正式的弟子,假如袁大化要背著老師把這種功夫傳出去,就要斷此師徒之情。但是這話沒法說,要當這兩兄弟一說,恐怕他們兩個恨師父,所以袁大化就說了套瞎話。

    「二位賢弟!不是哥哥不教你們,現在你們的功夫還沒到那種程度,等到了那種程度之後,我自然會把混元氣傳授給你們。」

    這哥倆一聽,更不滿意了,心說大哥你可不對呀!你這個人太自私了,你說這些話都是借口,我們倆的功夫並不次於你,你還叫我們等什麼呢?看來是成心不教哇!從這開始,哥仨的感情越來越疏遠了。儘管袁大化想盡辦法和他們靠近,可是張、趙二人對他總是越來越冷淡。袁大化一想,這可不行,我得請示請示老師,最好讓老師恩准,我能把混元氣傳授給我兩兄弟,這樣下去,慢慢不是成了仇人了嗎?打定主意之後,他跟兩個人說:

    「二位賢弟!我要出趟門,這個飯館和這片家業,委託二位賢弟照看。」

    「大哥,您上哪去?」

    「我到崑崙山空空寺看望兩位師父去,另外我打算再跟師父學點功夫,回來好傳授給二位賢弟。」

    「好-!那我們就多謝了。希望哥哥速去速回。」

    第二天,袁大化帶好了川資路費起了身。路上無話。這一天到了崑崙山空空寺,兩位高僧一看徒弟來了,真是喜出望外,就把袁大化留到廟上。當天晚上吃完了飯,袁大化就把來意和老師說了。兩位高僧聞聽一晃頭:

    「大化呀!這件事情我們不能答應。這金剛混元氣決不能傳授張明志、趙明真。為什麼?因為這兩個人人品不正,他們倆學的能耐越大,危害也越大,不信你就往後看。我們這種真功哪能傳給不良之輩呢?孩子!你就不用想這件事了。金剛混元氣我們才傳授你一半,另一半還要教給你。你少說也得在廟上呆三年,把這套氣功學完整了,再下山不遲。」

    袁大化一聽,好吧!就這樣給張明志、趙明真寫了封信,說我在廟上有點事,一半時不能回去,希望二位兄弟不要著急。別的事沒談。信發走了,袁大化就安心住在空空寺,每天跟兩位老師學習氣功。光陰似箭,三年過去了,袁大化把金剛混元氣由頭至尾全學到身上。

    這一天,兩位高僧把袁大化叫到面前說:「徒兒!你知道我們倆是誰嗎?」

    袁大化噗通跪下了:「恩師!弟子從來也沒敢問過,怕二位老師生氣,但是我渴望知道二位老師是誰。」

    「哈哈哈!大化,咱們這廟為什麼叫空空寺呢?就根據我們師兄弟起的名字,為師我叫虛空,你這位師父叫了空,故此這座廟才取名叫空空寺。」

    袁大化不聽則可,聞聽此言是手舞足蹈。原來這兩位高僧是武林的領袖,僧門之中的鼻祖,要講究武藝,他們倆人就頂了頭了,不管是五大派八十一門什麼樣的好漢,會什麼樣的絕藝,都是在這販賣出去的。自己有這樣的兩位高師,能不高興嗎?

    虛空說:「大化呀!我們老哥倆商議過,發現你非常慈善,紅塵無緣,我們打算讓你落髮為僧,繼承我們這一派的功夫,不知你可願意嗎?」

    袁大化二目流淚:「師父!弟子早有此心。師父請想,我二十四歲的時候就打光身,為什麼不娶妻生子?早就願把頭髮剔掉,當個三寶的門人,恐怕二位師父不收我,因此我沒敢提,既然師父有意,弟子希望現在我就落髮為僧。」

    「好吧!那我們就滿足你的要求。」

    擇良辰挑吉日,大雄寶殿燈火輝煌,香煙繚繞。袁大化沐浴更衣,非常虔誠地跪在佛主的蓮台前,由虛空長老掌刀把袁大化的頭剔了,由了空長老執香給袁大化受了戒。老哥倆一商議,給徒兒起了個法名叫金腮羅漢。為什麼叫金腮羅漢呢?就因為袁大化兩個臉蛋子是黃色的。從此之後,袁大化不僅要學習武藝,而且還要學習經文,要成個名副其實的佛門弟子。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袁大化在空空寺一晃就住了七年。虛空長老和了空和尚都圓寂歸天了。這倆和尚一死,把空空寺就交給了袁大化。大化在廟上又料理了幾載,就想起了家鄉的事,心想,我和張明志、趙明真一晃十一年沒見面了,這兩個人幹什麼呢?連封信也沒來,我得回家去看看,把家產變賣變賣,然後回空空寺好生修煉。他把弟子們都找來,做了交待,帶好了應用物什,下了崑崙山,趕奔直隸大名府三義莊。

    回到家鄉一看,都變了樣了:原來開的那個飯館已經變成了鞋鋪,張明志、趙明真也都不在了。袁大化疑惑不解,找到原來的好朋友打聽實情。這些人一看袁大化變成和尚了,有的歎息,有的稱讚,團團圍住,訴說前情。有知情人向袁大化介紹:

    「你走了之後,曾給張明志、趙明真來過一封信吧?你在信上說,一半時不回來,讓他們倆料理家務事。」

    「對呀!我是這麼寫的。」

    「這二位接著信後,對你相當不滿,意思是說,你一個人去學能耐,把他們拋下不管了。他們一怒之下把飯館賣了,把房子也賣了,可能是變了不少的錢。聽說是另投名師練能耐去了,一晃十年來,音信全無,不知漂流到何處。」

    噢,原來如此!袁大化聽完,心裡挺難過,知道兩個兄弟誤會了,以後見著還要好好解釋解釋。袁大化一看飯館沒了,房子也沒了,也就沒有什麼牽掛了,在家鄉住了半個月,然後起身奔回空空寺安心修煉。就這樣過去了三十年。

    袁大化的名望越來越大,身價越來越高,武林當中沒有不知道金腮羅漢的,特別是他的金剛混元氣威震武林,堪稱一絕。在此期間,袁大化收了四個徒弟:大弟子是雷州海南人氏,姓董名乾字化一,江湖人稱鎮古俠;二徒弟是直隸姜家屯的,姓姜名達字本初,人送綽號碧目金睛佛;三徒弟叫八卦太極庶士張洪鈞;四徒弟名叫珍珠佛董瑞。這四位在前文書咱們說過,乃是聲震武林的四大名劍,威震武林,名揚天下。張洪鈞張老劍客也收了四個徒弟:大弟子叫莊道勤,人送綽號太虛上人;二徒弟何道源;三徒弟尚道明;四徒弟李道通。這四位人稱天下的四小名劍。何道源、尚道明又收了個徒弟就是震八方紫面崑崙俠童林童海川。金腮羅漢袁大化如今是有了身份的人了,弟子徒孫星羅棋布,門戶興旺,越來發展的人越多。但是,從他這支上來講,最出名的後起之秀就得數童林。所以袁大化、董乾、何道源、尚道明全有意讓童林繼承本門的門長,不然的話,為什麼叫童林別開天地另創一家把式呢?

    且說袁大化在數年前忽然打聽到張明志、趙明真的下落,鬧了半天,兩個人流落到四川蓬萊島雙羊觀。等把消息打聽確切了,袁大化決定去看望弟兄。他們是從小在一起長大的,感情相當深厚。尤其袁大化也是個重感情的人,當年因為練金剛混元氣弟兄不和,直到今天這個誤會也沒解釋開,袁大化決心見著他們哥倆把誤會解釋明白,言歸於好。他把廟上的事安排好了,二次下崑崙山趕奔蓬萊島,跟附近的人一打聽,果然有一座雙羊觀。他雇了一隻船過了岷江來到蓬萊島,取路來到雙羊觀廟前,一看這座觀古香古色,周圍種的都是翠柏蒼松。袁大化過去叫門,開門的是個小老道,他上一眼下一眼仔細打量著袁大化:

    「我說這位大和尚,您找誰呀?」

    「阿彌陀佛,你們觀主在嗎?」

    「在,你有什麼事情?」

    「煩勞仙童給我通稟一聲,你就說崑崙山空空寺的長老金腮羅漢袁大化前來拜望,只要一提我名宇,你們觀主就清楚了。」

    「稍候片刻。」

    小老道回去直奔鶴軒,見著兩位觀主。這觀主是誰呀?正是張明志、趙明真。在這幾十年當中他們兩個人看破紅塵,出家當了老道,也訪過無數的名師,學會了超人的本領。他們倆正在閒談,小老道進來一說,不提袁大化的名字還則罷了,這一提,恨打心頭起,這哥倆就站起來了。心說袁大化你還有臉見我們哪!我們倒要看看你如何解釋。張、趙二人氣呼呼來到雙羊觀外,一看面前站著位高大的和尚,仔細辨辨模樣,確實是袁大化。張明志哼了一聲:

    「你不是金腮羅漢袁長老嗎?」

    袁大化一聽張明志語中帶刺,心中好生不悅,但是來的目的是要言歸於好,也就不能挑這些細節了,雙掌合什說:

    「阿彌陀佛,二位賢弟一向可好?你們把愚兄都要想死了。我找了很多人,四處打聽你們的下落,這才知道你們到了這裡。如今真把你們哥倆找著,哥哥我太高興了。」

    「是嗎?你說話嘴對得起心嗎?你還想我們哥倆?不要在我們面前裝正經了。你乃是個偽君子,我們正要找你算賬呢!想當初,那兩個和尚不收我們為正式的徒弟,為什麼呢?我們又沒得罪他,肯定是你從中使壞,挑撥離問。再說說練功的事,為什麼你能學到金剛混元氣,我們就學不到呢?細想起來,毛病仍然出在你身上,你不定背著我們哥倆在和尚的面前說了我們多少壞話,所以這和尚才不教。第三件事,你讓我們哥倆在家等著,你上空空寺去看和尚,你到那去了就不回來了,鬧了半天你到那學能耐去了,怕我們哥倆害事,把我們遠遠地拋到一邊。袁大化!看來你的心是多麼陰險,多麼自私!這筆賬我們是非算不可!」

    要知金腮羅漢如何回答,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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