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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回 大賊魔打賭盜寶燈 蔣伯芳單棍圈三鼠 文 / 單田芳

    飛天玉虎蔣伯芳,棍掃肖金台,力戰八大錘,真是一舉成名。韓勇、韓猛雙戰蔣伯芳,就憑兩個人這麼大的能耐,斗不倒蔣五爺,最後終於被蔣五爺把他們的雙錘砸掉,雙雙敗回,從今以後都知道有這麼一個蔣伯芳。五爺這一勝利,勝三爺一看非常高興:

    「五弟這廂來。」

    賈明樂得把草包肚子一腆:

    「哎呀,我的五叔呀,你是我的金五叔,銀五叔,翡翠五叔,寶貝五叔,您算給我們露了臉,出了氣。」

    蔣五爺也非常高興,勝英陪著五弟說了幾句話,衝著閔士瓊說:

    「這第五陣你們又輸了。」

    哎喲,把閔士瓊氣的,本來打賭擊掌,十陣賭輸贏,六勝四敗為準,如今十三省總鏢局連勝五陣,再有一陣肖金台就徹底失敗呀!他心裡可沒有底啦,又一想你們連勝五陣,這第六陣你們是非輸不可,想到這閔上瓊冷笑一聲:

    「勝老明公,我說話算數。如果這十陣你們勝了六陣,我一定把秦尤三鼠交出來,把寶燈雙手交還,我跟我兒子到案打官司。說話一定算數,我承認這五陣輸了,且看這第六陣。」

    勝英點頭:

    「且不知這第六陣的打法?」

    閔士瓊說:

    「各位,你們大家跟我來。」

    說話間閔士瓊轉身奔後山,山寨諸來的人,十三省總鏢局的人都跟著他背後,一直到了左八寨。周圍是大寨,中間平地,閔士瓊把大家領在一所房宅前面,大夥一看,面前閃出三間房。大石頭砸的基礎,上面是青磚,這三間房子非常堅固。在房子的四周,全拉著刺網。這網都是用鋼絲編的,而且刺網上全掛著銅鈴,偶爾被風一吹,「叮-」直響,眾人全猜不透究竟這三間房子是幹什麼用的?閔士瓊上了台階,用手砸門,大夥兒才看清這門是鐵的,外邊用鐵葉子包著,用菊花釘釘的,十分堅固,時間不大門開了,從裡面出來位彪形大漢,這人背著雙刀,面似瓜皮,長得虎背熊腰,有三十來歲,他正是閔士瓊的六徒弟李霸,人送綽號雙刀將。

    李霸見過老師,閔士瓊一擺手,讓他把道路閃開然後請勝英進屋。老少英雄跟到屋裡頭,一看這三間房子是通連的,裡邊就是一大間,沒有窗戶,就這麼一個門,所以得點著蠟燈。嘍囉兵把燈點著,大伙看清了,靠著西房山那放著個大鐵櫃。這個鐵櫃跟床鋪一般大小,櫃上放著行李,有枕頭、被褥,這李霸就在這睡覺。閔上瓊吩咐一聲,把行李等物挪開,把這櫃上的大鎖打開。「吱呀」一聲把蓋掀開,從裡邊拿出個包袱來。閔士瓊把包打開,裡面是個精緻的盒子,再把盒子打開,裡面就放出七色的光芒。勝英眾人一看,「哎喲」,正是國寶——八寶蓮花萬壽珍珠燈。閔士瓊手托寶燈跟勝英說:

    「老明公你看見沒?這就是你們要找的國寶,咱們這第六陣就從這燈上下功夫。你看清楚,我把這燈就鎖到鐵櫃裡頭,我的徒弟李霸在上面睡覺,把房門關好,限你三天的時間把燈盜出去。盜出燈我認輸,盜不出燈你算失敗。但是有幾個條件,一不准用熏香蒙汗藥;二不准破壞門窗,用寶刀寶劍把門窗劈了,這不行;第三不准驚動李霸,李霸要知道你們偷燈也不算,時間是三天,今天不算,從明天開始。明天、後天,大後天到晚上三更三點必須把燈盜出,三更四點就算晚,到四更天盜出燈去也不算,不知老明公意下如何?」

    勝英一笑:

    「大寨主,我不會大搬運,我也不會掐訣唸咒,你這叫刁難人哪,此事我萬不能答應!」

    不但勝英不愛聽,老少英雄聽了也有同感,這簡直是非理的要求,要不會妖術邪法怎麼會把燈盜出去呢?純粹是強人所難哪!正這時大賊魔歐陽天佐從旁邊過來了:

    「哎呀,三哥我看可以答應。」

    「賢弟,此事不能答應。」

    「我們要不答應當時就算栽了,我替三哥答應,這個燈可以盜得。」

    歐陽天佐也不取得勝英的同意,轉身面對閔士瓊:

    「我說大寨主你說話算不算數?」

    「算哪。」

    「既然算數,我代表我三哥跟你打賭了。」

    閔士瓊這個樂呀,心說勝英要不同意,這個事就麻煩了,得重新考慮,偏偏蹦出個大賊魔,他答應了。心說話,你別看你是賊魔,想盜寶燈好比登天哪,該著勝英他們輸。閔士瓊毫不猶豫,把右手抬起來,跟歐陽天佐打賭三擊掌。

    大家出了這間房子,人家李霸照樣把房門關好,把行李放開在裡邊睡覺。

    按下他不提,單表勝英,率領鏢局的人回到前山,仍然到西廂房休息,山上的人在東廂房休息。您想三天的時間,大伙沒什麼活可幹,只有耐等天時,看看這寶燈究竟能不能盜出去。不表閔士瓊他們心中歡喜,單表勝英,回來之後是唉聲歎氣。歐陽天佐在旁邊一瞅就明白勝英是不放心哪。

    「哎呀,三哥您老人家為什麼愁眉不展?」

    「賢弟,我認為你今天打賭擊掌,大有點冒險啦!」

    「何以見得?」

    「兄弟請想,這條件有多苛刻呀,一不准破壞門窗;二不准使熏香蒙汗藥;三不准讓裡邊看守人發現,這不簡直是笑話嗎?這怎麼能盜出寶燈呢,而且你跟閔士瓊打賭擊掌。他們必有充分的準備呀。兄弟你說這不是耽誤工夫嗎?要不能聽我的,這第六陣就認輸得了。好在我們已勝了五陣,就是敗一陣也沒有關係。」

    歐陽天佐一笑:

    「三哥放心,我說盜得出來,就盜得出來,一定三天以後的三更三點,我把寶燈到手,我要盜不來寶燈,我頭朝下前來見你。」

    神刀李剛一看:

    「三哥,您別勸他了,這大賊魔有精神病,你越勸他他越來勁兒。我告訴你歐陽天佐,三夭以後你要盜不出寶燈來,我找你玩命。」

    「哎呀,混賬王八羔子,你就等著吧。」

    按下勝英大家在這等著不提,單表歐陽天佐,把他侄兒歐陽德給叫出來了,這爺倆站到一塊是一對汗包,天這麼熱都穿著大皮襖。大賊魔把歐陽德叫到一邊:

    「我告訴你,小混賬王八羔子,我要偷燈,你要助我一臂之力。」

    歐陽德就問:

    「哎呀伯父,我怎麼幫你的忙呢?」

    「你要這般如此,如此這般。」

    歐陽德一樂:

    「侄兒遵命就是。」

    這一對汗包把主意定好了,然後爺倆高高興興回到西廂房,倒頭便睡,大伙也不便多問。這爺倆一直睡到第二天,起來之後上趟廁所,吃完早飯接著睡,一口氣又睡到掌燈,別人也不去驚動他們,直到掌燈之後,歐陽爺倆起來了,身上帶好應用之物起身奔後山。這些事閔士瓊都知道,但是不加干預,因為打賭前說得明白,勝英這頭負責盜燈,肖金台的不得干預,你若設下層層障礙,還有人攔著那叫什麼打賭擊掌啊,把崗哨全撤了,所以這爺倆極為方便,不到三更天就來到這三間空房的前面,歐陽天佐一看,鐵門緊閉,看不見燈光,因為這房子沒窗戶,門也是鐵的,就好像一口活棺材在這擺著,爺倆又圍著外頭的鐵絲網又轉了幾圈,開始按原計劃行動。歐陽德奉了伯父之命,邁步上台階,「光光光」砸這鐵門。

    「哎呀混賬王八羔子,開門來。」

    「光光光」連砸數下,驚動看守寶燈的李霸。他受大寨主委託在這看守寶燈。閔士瓊昨天就對他說了:「就三天,你要把寶燈給我看住,就把你晉陞為第六把金交椅的大寨主,如果你把寶燈丟失,你拿人頭來見我。」

    李霸把胸脯一拍:「師父,您放心吧,我這三大不睡覺行不行?鳥飛都得有個影,我就不相信寶燈在鐵箱裡鎖著,我還在箱子上睡覺,大鐵門上著閂,他們來偷燈我就不知道?豈有此理呀!尤其您條件提得好,不許使熏香蒙汗藥,除此之外我有什麼可怕的?」

    他們呢,還定了個暗號,在李霸的背後有個鐵環子,這鐵環子直通聚義廳,如果勝英他們違背了這幾條,李霸一拽這鐵環子,可以鳴鐘示警通知前山,這陣不算。

    因此人家安排得妥妥當當。李霸每天有人給送飯,廁所都不去上,牆角那有個馬桶,隨便屙尿。這李霸挺精神,心說這是打賭擊掌的頭一天,我可要格外的留神,把鋼刀拿出來往鐵櫃上一放,他在上邊盤膝打坐,耳朵注意聽外邊的動靜。

    因為這屋封閉得太嚴,即使外邊有點動靜他也聽不見,他是盡量的聽。正這時聽見有人敲門。一抬腿從鐵櫃上下來,伸手抄刀來在門後,厲聲喝道:「什麼人?」

    「哎呀,我就是和大寨主打賭擊掌的歐陽天佐。」

    歐陽德沒報真名,迷惑對方。這李霸呢,一聽也是這個味兒,一點兒都不錯,就拿他當成歐陽天佐了。

    「大賊魔,你砸門幹什麼?」

    「我來取燈來了。」

    「哈哈哈哈,我說你這人有毛病吧?打賭之時怎麼說的?你是屬於偷燈,得讓我不知道。你這一砸門我能聽不見嗎?就這樣你把燈得到手也不算,走吧,走吧。」

    「哎呀,原來是這個原因,我倒把這條件忘了。」

    李霸一聽這多好,就這樣還能盜燈啊?乾脆認輸得了,又回到鐵櫃上落座。時間不大歐陽德又回來砸門。「光光光光光」李霸一聽怎麼又來了?挺不耐煩,下了地到了鐵門後邊:「誰呀?」

    「哎呀,是我呀,我要問一問,偷燈在什麼地方進去?」

    「嘿嘿,從門唄!」

    「哎呀,那你這門閂著我怎麼個進法?」

    「那我就不管了,進不來怨你小子沒能耐,跟我無關,廢話少說,趕緊離開!你要到裡邊來我對你可不客氣!」

    李霸說完了,一笑,又回到鐵櫃上休息。可有一樣,歐陽德又回來了。咱們長話短說,歐陽德一夜沒睡,一會兒一砸門,一會一砸門,把李霸折騰得是上吐下瀉呀,這氣就不打一處來。快天亮時歐陽德說了:

    「哎呀,你記住,晚上盜不了燈我白天來,咱倆白天見。」

    說完走了。第二天呢,歐陽德睡覺,歐陽天佐來了,照樣砸門,又折騰了一白天一晚上。轉過天來就是第三天,又換成歐陽德,這爺倆輪戰哪!他們爺倆換班休息,這李霸得不著休息,白天晚上不得安然,他是心驚肉跳,頭暈腦脹。李霸坐到鐵櫃上一個勁兒地打瞌睡,後來李霸一想可不行啊,今天是第三天了,乃是關鍵的時候,今天我要把燈看住了,就萬事大吉啦,我老師說了,提升我為第六把金交椅的大寨主,從今以後肖金台也有我一把椅子,我也是大寨主一份哪。想到這他還真就不困了。這就叫人逢喜事精神爽,悶來愁腸瞌睡多,有時困得實在受不了,李霸就圍地上轉兩圈,要不就練趟刀回到座位上。等啊等啊,他側耳朵一聽,外邊都起了更了,趴到門這聽聽沒有動靜。心說這個蠻子可能也折騰得夠戧,我看你怎麼進屋盜我的寶燈,轉過身來瞅瞅這櫃子,滿意地點點頭,就這大鎖在這上一鎖,你沒有寶刀寶劍你是砍不開,我還得瞪眼在這瞅著,你怎麼個盜法呀,除非你會神仙大搬運,想到這他一陣的得意,回到座位上等著。不表他,單表歐陽爺倆。

    這爺倆真有兩下子,自從定更之後,他爺倆開始幹活了,幹什麼活呢?就在這空房的外面有道鐵絲網,網上不是有串鈴嗎?一碰它叮-直響,這玩意煩人,他爺倆要用錫把這串鈴全焊上,就這活可耽誤工夫了,把這串鈴全加在一起能有好幾百個,爺倆分了工,一個在南,一個在北,仰面朝天躺到地上,手裡拿著小鐵烙鐵,沾著這錫開始焊,足足焊了能有一個時辰,一個鈴都不響了,把鈴裡面的墜和鈴鐺焊到一塊兒了,它還響什麼?焊完之後爺倆起來再進行第二方案,第二方案是什麼呢?休息。爺倆找個沒人的地方往這仰頦一躺閉目養神。有時睜眼看看星星,計算著到什麼時候了,然後歐陽天佐衝著歐陽德一咬耳朵,歐陽德起身直奔大寨。

    鬧了半天大寨這有個更夫房,裡邊有兩個打更的,這兩個更夫都挺精神,到時候報點報刻。歐陽天佐知道這玩意討厭,必須想辦法把他們降服了。歐陽德辦這事綽綽有餘。再看小方朔來到更夫房外邊,探頭往裡一瞅,就見這兩人面對小八仙桌坐著,放著一把錫壺,兩隻酒杯,還有兩盤好菜,兩個人在這邊吃邊談:

    「哥哥兄弟精神點兒啊,今天晚上可不比往日,今晚咱得好好地守著,大寨主說了,如果第六陣成功了咱倆都有賞錢,如果耽誤了事,可活不了哇!」

    「我知道,咱們打更的人熬夜熬慣了,準時報點唄,沒說的!」

    兩個人正在屋中飲酒,歐陽德一拉門進來了,他倆一聽有人進來:「誰呀?」

    歐陽德就利用這個空隙,使了個「猛雞奪粟」。什麼叫猛雞奪粟?就是喂雞的時候,把米撒到地上,你看那雞不一樣,有的雞動作非常敏捷,「啪啪啪」幾步到跟前把這粟和米叼起來了,有的雞就遲緩。這雞奪粟的時候往前走這幾步叫「雞登步」,特別是那大公雞非常麻利呀,因此武術大師們就把雞的動作化到武術之中,給它起名叫「雞登步」也叫「猛雞奪粟」,意思必須得快,要想對付對面的敵人,利在速戰,就像雞奪粟似的那麼快!今天歐陽德就是這樣的。

    就見它「噌」往前一躥,一眨眼到兩更夫面前,伸出兩隻手把他倆的喉嚨給掐住了,一掐這兩人想喊也喊不出來了,但是還不能把他倆掐死,歐陽德捉著他倆出了更夫房進了後面的空地,看左右沒人,把兩更夫放到地上,用腳一踩,歐陽德把匕首刀拽出來了,先在他倆腦門上蹭了蹭,「噌噌噌」拿這當磨刀石了,把兩更夫嚇得都尿褲子了。

    「哎呀,饒命!」

    「哎呀不要高聲,哪一個要吵吵我就要他的命!」

    「不吵吵,我說這位我們是打更的,我們是山上最沒出息的,您……您抓我們幹什麼?」

    「哎呀,我有點事情與你們商議,雖然是你們最沒有出息,我認為最有用,要答應我的條件我就把你們放了,如不答應,我是一刀一個全把你們宰了。」

    「那那那,我們能幹什麼?」

    「我問你們,你們是幹什麼的?」

    「我們是打更的,按時報點報刻。」

    「我需要的就是這一手,今天你們不要準時報點報刻,比如說三更天你們就敲二更天,二更天就敲一更天,把這時間往前提,你們懂嗎?」

    「哎——哎,那要敲錯了大寨主能饒我們嗎?」

    「是大寨主厲害還是我厲害,如果不聽我的,現在就動手!」

    「噯噯噯,您饒命,您饒命。」

    「可記住啊,現在你們回去就報點報刻,把這時間往前提,記住了嗎?」

    「記住了。」

    歐陽德警告完了,把他倆送回更夫房,歐陽德還說呢:

    「我就在後窗戶這看著,你們要敢耍猾,我隨時隨地要你們的狗命!」

    「噯噯噯。」

    兩人回去酒也不喝了,簡直比黃連還苦了,什麼也吃不下去了。兩個更夫就按照歐陽德的囑咐,把報更提前了一個時辰,沒到二更天打二更天,沒到三更天打三更天,因為那年頭沒有鐘錶,都拿這個計算時間,誰半夜深更的注意這些,就差一點兒也沒人知道。尤其熬了好幾天了,那些人都懵頭轉向,迷迷糊糊上廁所都打晃,誰還注意這個呀,就盼著時間快過。這「三更」敲完了,閔士瓊非常高興,心說三更三點就得把寶燈盜到手,如若不然,勝英老匹夫就得認輸。

    再看他在東廂房坐著,手撚鬚髯盯著對面的勝英。此刻勝英心如刀絞一般,人在這坐著,心飛到後山去了。他輾轉思索著歐陽天佐能不能把燈盜出來?我承認歐陽弟兄比我能耐高,但是這條件太難了,到現在還沒有影子,能不能有成功的希望呢?勝英心如油烹一般。一看閔士瓊那意思,就明白了,有意譏笑自己,勝三爺唉聲歎氣低頭不語。不但勝英沒詞兒了,就是在座的各位英雄也都打蔫了。鐵牌道人諸葛山真、紅蓮羅漢弼昆、神刀李剛、大頭劍客夏侯商元、飛天玉虎蔣伯芳、海底撈月葉成龍、黃三太、楊香武、賈明、孟金龍等等全沒詞兒了,整個西廂房裡是鴉雀無聲。

    東廂房的群賊是趾高氣揚,有幾個故意氣勝英的在這划拳行令:

    「來來來喝兩杯啊,劃兩拳助助酒興。巧巧,怎麼那麼巧,大元寶,請請,請啊!」

    把十三省總鏢局的人氣得鼓鼓的,但是乾瞪眼沒轍。不表他們,單表後山的歐陽天佐和歐陽德。這歐陽德專門看著打更的更夫,因為這至關重要,一看這更夫果然按他的計劃行事,這心放寬了,但是不放心的是伯父,不知他那頭能否成功?

    再說這大賊魔。他為什麼要把時間提前呢?為的麻痺敵人。因為打賭擊掌說得清楚,三更三點,按現在報的提前了一個時辰,這就起到迷惑對方的作用,「三更天」過後,歐陽天佐就在這等著,等啊,等啊,一刻、二刻到了三刻,「邦邦邦,光光光」到「時間」,歐陽天佐心中高興,他知道這時間不准,實質上是提前了,又等了會大賊魔開始做活。

    單說屋裡這李霸,側耳一聽三更三點啦,過了時間了,對方再把燈盜出去也不算了。「哎喲,可把我熬壞了,我可得躺下直直腰吧!」把這小子困的神魂顛倒,躺到鐵箱子上是沉沉睡去,比死狗都厲害。他這一放心大膽地睡覺,就便於歐陽天佐行動了,老劍客把四處的串鈴全都焊死了,根本就沒聲音,他側耳在鐵門外一聽,李霸的呼嚕聲出來了,他更放心了,抖身形上房,施展自己的絕技,把房瓦掀開了,一共掀開九片瓦,並排都擺好,瓦下是土,他用吸土桶把浮土都吸到裡面,用小掃帚頭掃乾淨了,下邊是房板。歐陽天佐把事先帶的小鋸拿了出來,然後又把酒瓶子拿出來,用嘴往這房板上噴灑,等了一會兒,房板上濕乎乎的,開始用鋸拉,微微有一點聲,您不注意根本聽不見,他拉的這塊有鍋蓋大小,把房上的板子拿下去底下是椽子,他又鋸折了兩根椽子都是坡形的,拿到旁邊,下頭是黑洞洞的大窟窿。歐陽天佐使的這招絕藝叫「天鵝下蛋」,在懷裡把飛抓拿出來,將它在檁子上拴結實了,然後自己順繩而下,到了天棚裡頭了,奔西北走,西北是氣眼。凡是這種高大建築,氣眼都在西北。因為這裡邊有個吉利話,叫西北乾為天,蓋這種房子屬吉利,誰也不能改變,所以歐陽天佐直奔西北,把上頭的氣眼蓋兒掀開,把飛抓掛到上頭,仍然用天鵝下蛋的辦法系到房中,雙腿輕飄飄落到地上,大賊魔一晃腦袋,他本來是一對夜眼,不用燈他也看的挺清楚,一瞅這位看燈的李霸,嘴張多大,鼻子眼都能鑽進耗子去,睡得這個香勁兒就甭提了。歐陽天佐大喜,高抬腿輕落足來到李霸的旁邊,用這隻手搬他的腿,用另只手搬他的頭,輕輕地把他搬到鐵箱子的下頭。這位三天三夜沒合眼了,真跟死狗相仿。不說是輕輕地放,你要是把他一扔,他也醒不了。

    歐陽天佐一看心中大喜,在百寶囊之中拿出萬能的鑰匙。這種鑰匙就是一條鹿筋的絨繩,用大拇指摁了摁千斤簧,然後挽了個套,塞到鎖頭眼裡去,捅啊捅,把千斤掛住了,用手指一拽,「嘎登」鎖開了,他把鎖摘下來,櫃蓋輕輕地啟開,一伸手,寶燈就在裡邊,大賊魔激動的心也是「怦怦」直跳哇,把寶燈拿出來,箱蓋扣上,把鎖照樣鎖好,把行李鋪上,人放上,屋裡是原樣不動,他又到了西北順飛抓上去,把氣眼扣上,然後奔房上的窟窿,從那窟窿再出來,把幾棵椽子按原樣對好,把幾塊房薄板鋪上,用吸土桶對準這上,又把土倒回去,按原樣又把這九片瓦放好。就說人這活幹得多漂亮,你就白天看也是紋絲未動,誰也想不到歐陽天佐是從這下去的。

    歐陽天佐把這燈拿出來之後,恐怕有變化,找個沒人的地方把這包袱打開進行檢查。這燈拿出半截他又放裡了,什麼原因?這燈太亮,離著多遠都反光啊,一看是真東西,把燈擱到裡面,包好,背在身後,趕奔前廳。飛身形上了大廳,歐陽天佐往院裡一看,好吆,院裡正爭論呢,就聽閔士瓊說話了:

    「勝老明公,這第六陣你們算輸了吧,三更三點過去多長工夫了,眼看四更三點了,盜燈之人還不見面,你不認輸等待何時呀?!」

    勝英一抱拳:

    「大寨主,勝某說話算數,既然燈沒盜出來我認輸就是!」

    勝三爺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發燒,心裡埋怨歐陽天佐,你盜不出,回來打個招呼,咱好另想辦法,你倒好有個老主意,去了不回來了,這不是坑人嗎?在場的人無不埋怨大賊魔。

    正在這時大賊魔回來了,「悠」跳到天井當院:

    「哎呀,我回來了。大寨主我們可不認輸,寶燈到手了!」

    說完把包袱皮兒解開,把燈盒的蓋掀開,用手一拽寶燈,閃閃放光:

    「你來看,這是什麼?」

    「嘩——!」大廳裡就是一亂哪。閔士瓊冷笑一聲:

    「歐陽天佐呀,你盜出燈來也不算!」

    「為什麼?」

    「過時間啦,原講的是三更三點必須盜出燈來,現在都四更三點了,他怎麼能算數呢?這第六陣你們還得算輸!」

    「混賬王八羔子,誰說過了時間了!不信你問問那打更的,再看看頭頂上的星星,現在是幾更幾點?」

    「嗯!」閔士瓊就是一愣,趕緊把兩個打更的叫來了,這兩個更夫嚇的抖衣而顫往地上一跪:

    「參見大寨主。」

    「我且問你,今晚報的時刻准不准?」

    「准……不准。」

    「啊!到底准不?」

    「不……不准。」

    一句話閔士瓊臉就變色了。

    「因何不准?」

    「因為去了個汗包,把我們倆掐住了,逼我們提前報更報點,我們倆畏刀避劍,所以就聽他的話了,現在還不到三更三點。」

    「哎喲!」把閔士瓊氣得給這兩打更的兩拳,把兩人打死在地。

    這陣兒有那明白人出來看看星星:

    「大寨主,可不是嗎?他倆沒說瞎話,真沒到三更三點。」

    閔士瓊氣得一跺腳:

    「嘿!這當上的,我就不信他能把燈盜到手,問問李霸去,他到底發現沒?如果李霸發現了,這也不算!」

    兩方面的人趕奔後山,一看門是紋絲未動,閔士瓊檢查了一下,心想這小子從哪進去的?「光光光光」狠勁砸這門哪。一直砸了半個時辰,按現在的鐘錶計算正好是一小時,總算把李霸砸醒了。

    「哎,來了,來了。」

    李霸把門開開。

    「喲,大寨主您來了?燈他們沒盜去。」

    閔士瓊沒言語,轉身往裡就走,讓人掌起燈球火把一看,可不是嗎,行李在箱子上放著,再看大鎖原樣在那鎖著,命人把鎖打開,掀開箱子蓋一看,寶燈蹤跡不見!

    閔士瓊一想,大概李霸這小子把我給賣了吧?我就不相信你在這看著燈就能丟!

    「李霸,燈呢?」

    「燈在箱子裡呢。」

    「你給我看。」

    「噯,我看——呀!這燈哪去了?不能啊,我這門閂著緊緊的,外頭沒有窗戶,這人怎麼進來的?」

    閔士瓊一回頭,指著歐陽天佐:

    「不算,你怎麼進來的,你得說清楚?」

    歐陽天佐一笑:

    「閔士瓊你是真能攪賴,我是用天鵝下蛋的辦法,你說不准破壞門窗,你可沒提天棚,我在上邊下來的,不信你們檢查!」

    寶刀手韓殿奎,小帥韓秀,震八方林士佩,「噌噌噌」仨人上了房了,按著歐陽天佐指引的方向,把瓦啟開一看,都是新茬兒,確實在這下去的,再鑽到天棚裡一看有飛抓百練索的痕跡,這才相信是人家盜的燈。

    這玩意輸,得輸個心服口服,十三省總鏢局的人,全山的人無不豎大拇指稱讚,不愧是大賊魔,真夠魔的!一致鼓掌稱讚,這第六陣認輸。

    歐陽天佐也累壞了,這兩天爺倆眼窩也深陷進去不少哇!勝三爺轉憂為喜。

    「兄弟,我謝謝你了,你給咱們總鏢局增光啦!」

    勝英說完了找閔士瓊:

    「大寨主,咱們打賭擊掌說的明白,十陣賭輸贏,以六戰勝為準,現在我們連勝了六陣,你還有何說?還不跟著我打官司嗎?」

    閔士瓊點點頭:

    「勝老明公,我說話是算數的。燈你到手沒?我做到一樣事了吧?現在就交給你盜燈之人!來呀,請三鼠。」

    時間不大,把飛天鼠秦尤,過街鼠柳玉春,盜糧鼠崔通仨人給找來了。這仨小子自從到了肖金台不敢露面,讓閔士瓊把他們藏到後寨了,天天有專人送茶送飯,不准出屋。今天閔士瓊把他們找來了。秦尤一看就嚇了一跳,一看十三省總鏢局的人都在這呢,一個個怒目而視,秦尤這臉色「唰!」就變了。來到閔士瓊面前:

    「義父,您找我?」

    「嗯,秦尤哇,非是義父不袒護你,今天咱們打敗了,我就得把你們三人交出去,這叫忍痛割愛。孩呀,休怪我無情無義,你去找老匹夫勝英去吧!」

    他說話的時候沖三鼠一使眼色,用眼睛說話,意思是你們要有能耐就跟勝英干,沒能耐就叫勝英把你們抓住,你們隨便吧!

    秦尤多聰明啊,一聽就明白了,轉過臉來手指勝英,破口大罵:

    「老匹夫,你過來,你是什麼人哪,敢跑到肖金台要我們哥幾個?你吃了熊心嚥了豹子膽了,告訴你勝英,當初我爹秦天豹就死在你的手中,我娘活活地疼死,你害得我們老秦家家敗人亡,我秦尤豈能與你善罷甘休!老匹夫要抓我也行,你得給我露出兩手來,今天要抓不住我們哥仨,你休想讓我們跟你打官司!」

    勝三爺沒動地方,是怕三鼠嗎?不是。他一看眼前站著的秦尤,活像是八弟秦天豹,就像在他臉上扒下來那麼相似,勝英心如刀絞,看著秦尤想起老八來了,想當初我們明清八義佔據逢虎山,我跟老八感情深厚哇!老八那陣就像他這個年紀,可做夢也沒想到,後來他誤入歧途,不聽規勸,我為了以正門規這才一鏢將他打死,就因為這一鏢結下深仇大恨,這飛天鼠三番五次跟我作對,兩次盜寶,兩次栽贓。你說我能伸手抓秦尤嗎?抓他我對不起他爹呀!老英雄動了惻隱之心故而未動,秦尤罵他,他連聽也沒聽見。神刀李剛也是如此,因為他跟秦天豹交情也是莫逆,看著秦尤想起秦天豹,老頭子干鼓氣,不忍得下手。鐵牌道人,紅蓮羅漢,哪個都跟秦天豹有交情,大家你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誰也沒過去。

    一看他們沒過去,蔣伯芳不聽這套哇。

    蔣伯芳新出世,根本就不認識秦天豹是誰,過去也沒有感情。

    蔣五爺火往上撞:

    「三哥,要犯就在眼前,你因何不動手?大概您累了吧?把他交予小弟!」

    蔣五爺一亮盤龍棍直奔三鼠。這三鼠一看過來個漂亮小伙兒,腦門子上長個豎紋,氣宇軒昂,百步的威風。秦尤把刀一指,高聲斷喝:

    「呔!匹夫為誰?」

    「哈哈哈哈,飛天玉虎蔣伯芳,你蔣五爺,看棍吧你!」

    秦尤不服勁兒,掄刀就剁,跟蔣五爺戰到一處。要說秦尤真受過高人的傳授,明人的指點,這小子真有功夫,能跟蔣伯芳打二十個回合,這倒出乎蔣五爺意料之外,但是要想勝蔣五爺,那好比登天。二十五個回合,他刀往下一砍,蔣五爺拿棍往上一架,這刀飛出有半里地去。秦尤震的手一哆嗦轉身剛要走,蔣五爺往前一縱,「光」就一棍正好打到屁股上,橫著骨碌出去,正好滾到賈明前面。金頭虎算撿個便宜,邁著羅圈腿過去,一抬腿把秦尤給騎住了,二話沒說揍秦尤一頓嘴巴,「啪啪啪啪!」邊打邊說:

    「就他媽你還行嗎?賈明賈大爺沒費吹灰之力,肚子一腆你小子就趴下了。拿繩子!」

    楊香武過去拿繩子給捆上了,賈明把秦尤拎到勝英面前,一抱拳:

    「三大爺,我把他抓住了。」大伙也不敢樂,心說世界上沒皮沒臉的頂數賈明瞭,你幹什麼了,得個現成的?你還自誇其得。不表賈明人前顯勝。單表過街鼠柳玉春,一看大哥被拿火往上撞,我們哥仨號稱太倉三鼠,當初磕頭之時說得明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今天我大哥被拿,我豈能善罷甘休!柳玉春往上一縱,拿刀就刺,跟蔣五爺戰在一處。他這兩下子,還趕不上秦尤呢,怎麼能是蔣五爺的對手?二十個回合剛過去,被蔣五爺反手一捧,「啪!」正揍腿肚上,這小子「登登登」往前緊搶幾步,「咕咚」跪地上了。賈明過去,「啪啪啪」打幾個嘴巴,拿繩給捆上了。

    「又一個。今天天下第一的大英雄跟你們動手,你們還行嗎?你再厲害厲害……!」

    第三個盜糧鼠崔通。這小子過來哇哇暴叫,掄刀過來戰蔣伯芳,簡短捷說,沒十個回合,讓蔣五爺一棍揍到屁股蛋子上,摔倒在地。賈明剛想過去,楊香武一步衝了上來:

    「該我的了。」

    「啪啪啪」就是幾記耳光,把崔通也給捆上了。楊香武也吹開了:

    「就憑我瘦雞也有這麼大的本領,」

    大伙全樂了。蔣五爺單棍打三鼠,全給逮住了。勝英就問:

    「三鼠被獲,你們爺倆怎麼辦?按著前者你說的,交寶燈,獻盜燈之人,你們父子跟著到案打官司。今天你窩藏國家的要犯,私匿寶燈身犯不赦之罪呀,大寨主你就委屈委屈給我們到案打官司吧?」

    閔士瓊低頭不語,不管怎麼說他是個紅臉漢子,一再說話不算數,這實在交待不過去呀。別看他不言語,他兒子可厲害,二兒子天門白玉虎閔德潤哇哇暴叫。晃金頂龍頭槊就過來了:

    「勝英啊老匹夫,叫我們爺們打官司,你癡心妄想,除非把你家少爺這條大槊給贏了,你看槊吧!」

    奔勝英就砸,蔣五爺剛想過去,就聽旁邊有人高誦佛號:

    「無量天尊,五弟你在旁邊休息休息,把這一孽障交予貧道。」

    伯芳回頭一看說話的是二師兄諸葛山真。今天諸葛道爺高興了,不在後邊搖羽扇了,走到前邊。再看道爺把長大的道袍甩掉,用手點指:

    「閔德潤哪,閔德潤,你哪是你爹的孝子呀,你是他的催命鬼呀。如果你跟你哥哥勸你爹爹到案打官司,我等給你父親求情,或許能開脫你父親的死罪,就衝你今天拒捕毆差,說話不算數,你就犯下不赦之罪,你們老閔家就當刨墳掘墓,挫骨揚灰,貧道不忍哪,我再規勸你一句,趕緊放下凶器,讓我把你捆上,打官司才是!」

    「呸!牛鼻子老道,你有什麼能耐!看爺的大槊!」

    「呼!」他對著諸葛山真左一槊又一槊砸起沒完了。諸葛道爺平時就穩當,打仗也不著急,左躲右閃,前晃後晃,躲開他十幾槊。道爺慈悲眉倒豎,二目圓翻:

    「無量佛,善哉、善哉,貧道要開殺戒了!」

    再看諸葛道爺從腰上拽出一件特殊的兵刃,不知道的認為這是褲腰帶,在腰裡纏著,實質不是,這玩意叫一字懶龍絛。絛就是帶子,但它不是繫褲子的,是一種兵器,長有一丈三尺,龍頭在左,龍尾在右。龍頭是二斤八兩的大個鋼疙瘩,外頭鍍著金水。龍尾是一斤八兩五金的疙瘩也鍍著金水,如果不用的時候,往腰裡一盤,龍頭扣住龍尾,這就是腰帶,用的時候一摁龍眼睛,龍嘴一張,這玩意就能抖落開,與此同時在龍嘴裡頭還含著個東西,叫「子午問心釘」,專打金鐘罩,能破鐵布衫。

    諸葛山真來了多日了,怎麼沒使用呢?原來道爺心地善良,但能容人且容人,他從來不使用懶龍絛。現在一看閔氏父子蠻橫無理,拒捕毆差,到了緊要關頭,再不能客氣了,所以拽出這懶龍絛,閔德潤哪知道這東西的厲害。他還樂呢:

    「牛鼻子老道,你沒別的能耐,把褲腰帶拽出來了。小爺我要你的命!」

    連著就是幾槊,道爺左躲右閃實在沒辦法了,「開!」,左手一晃龍尾一絞他的金頂龍頭槊。「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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