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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回 飛來橫禍 文 / 單田芳

    程咬金、尉遲寶林身陷虎口,正在千鈞一髮的緊要關頭,突然在龍骨寺掛單的那個瞽目和尚來了,他手持明杖瞎闖亂撞,不住地瞎撥拉,把伍國龍的軍兵打得滾的滾,爬的爬,大殿裡一陣大亂。刺客屠占元,一看瞎和尚奔自己來了,忙放棄了程咬金,舉起鋼刀奔瞎和尚砍下。說來也怪,別看這和尚是個瞽目人,可是躲得比有眼睛的人還快,只見他往旁邊一轉身,屠占元的刀就砍空了,不等他抽刀換式,瞎和尚把明杖一舉,奔屠占元左眼捅去,「噗」一聲,捅了個正著,把眼珠給頂出來了。屠占元慘叫一聲,翻身摔倒,疼得滿地翻滾。這時候,老程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鏘啷啷」掣出防身寶劍,一劍刺透屠占元的心窩,當即死於非命。老程把大肚子一腆,吼道:

    「你小子這兩下差多了,豈是無敵大將軍的對手。」

    瞽目和尚一聽氣樂了,心說,姓程的臉皮真厚,多大的牛也敢吹,省著我白費勁了。那麼,這個人是誰呢?小孩兒沒娘,說起來話長,聽我慢慢說來。

    這個人名叫東方傑,又名王傑、王繼祖,綽號瞽目怪人。說到他人們感到陌生,可是說到他的父親,可就人所盡知了。原來他父親就是瓦崗山上著名的英雄——王伯黨。

    在《隋唐演義》一書中,程咬金當了三年混世魔王大德天子。後來,他感到力不勝任,把帝位讓給了魏國公李密。李密是唐高祖李淵的族弟,是昏君楊廣駕下的大官僚。此人能說善講,道貌岸然,看上去是個正人君子,實則是一個私心很重的酒色之徒。在十八國揚州索玉璽的時候,瓦崗軍捨死忘生,好不容易才奪來了玉璽。誰知,李密卻拿玉璽換了個美人蕭美娘。為此,激怒了瓦崗山義軍,才引出瓦崗散將。瓦崗散將後,差不多的功臣宿將都走光了,唯有王伯黨沒走。為什麼?王伯黨與李密的交情甚厚,李密對王伯黨也特殊恩待,所以他才留在瓦崗山,接替秦瓊大元帥的職務。後來秦王李世民率領趙王李元霸統大軍二十萬,攻打瓦崗山。李密、王伯黨大敗,被唐軍堵到山澗裡,君臣二人被亂箭射死。

    在大戰的前夕,王伯黨料知凶多吉少,對家眷作了安排,他逼著夫人東方玉梅,帶著三歲的兒子王傑撤離瓦崗山,東方夫人無奈,帶著孩子與丈夫灑淚告別。一個月後,東方夫人得知王伯黨戰死的噩耗,真是痛不欲生,為了下一代,她只好忍痛含悲地活下來,帶著王傑回到南陽郡隱居起來。東方夫人為了保護兒子的安全,把王傑改名為東方傑,與外界很少接觸,來了個關門教子。光陰易過,轉眼十年過去了,東方傑已經十三歲了,生得方面大耳,儀表堂堂,東方夫人感到非常欣慰。不過,東方夫人不願意叫兒子學武。她認為當武將的,很少有好結果,尤其是王伯黨的死,對她的刺激很大,就更不願叫兒子練武了。無奈東方傑對武術卻著了迷,總是偷偷摸摸練武,東方夫人只好教給他幾套拳術,目的則重在強壯身體,而不是為了靠它頂門立戶,那年的六月,東方夫人決定重返瓦崗山,祭奠丈夫遇難十週年。準備了一個月的時間,光祭禮就拉了兩大車,八月十五這天,東方夫人身著素裝,東方傑身穿孝服,帶著祭禮來到祭壇。

    東方玉梅站在山坡上放眼觀看,但見,昔日的戰場已經變成了莊稼地,花果滿山,綠樹成蔭;當年的金庸城已經變成了金庸縣縣衙;瓦崗軍的軍營遺址變成了村莊鎮店。而今,牧童的笛聲、農家樂的歡笑聲代替了昔日的喊殺聲和擂鼓聲。俗話說,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這話實在不假,看今朝憶往昔,東方玉梅心潮澎湃,感慨萬分。

    正當午時,祭奠開始,東方夫人親自拈香化紙,給丈夫超度,望著靈牌放聲大哭,東方傑跪在母親身旁也不住地垂淚。僕人們垂手站在兩旁,人們完全沉浸在悲哀之中,招惹很多鄉民都站在遠處看熱鬧。正在這時,突然從山溝外闖來一夥人馬,足有六七十人,手裡各拿著刀槍棍棒。為首的是兩個人,一個黑臉,一個花臉,看年紀都在四十歲左右,腰裡都掛著鬼頭刀。他們好像是一群凶神惡煞,「呼啦」一聲把東方夫人一家包圍起來,那些家人嚇得抖衣而立。東方夫人急忙掣劍在手把兒子護住,定睛一看,認出來了,來的這兩個人原來是辛文禮的兩個弟弟,辛大剛和辛大成。

    書中代言,東方玉梅原是八馬將軍辛文禮的妻子,在瓦崗軍攻打辛文禮鎮守的虹霓關時,王伯黨一箭射死了辛文裡。後來東方夫人毅然獻關歸降了瓦崗軍,經徐懋功、程咬金從中為媒做主,東方夫人和王伯黨結成良緣。夫妻二人感情甚好,東方傑就是他們愛情的結晶,這件事卻激怒了辛氏家族,尤其是辛大剛和辛大成,咬破中指對天發誓,一定要把王伯黨與東方玉梅殺死,給大哥辛文禮報仇,當時瓦崗軍兵強馬壯,要想報仇談何容易。幾年後,王伯黨死了,東方玉梅下落不明,把辛氏弟兄氣得亂蹦,派出很多人探聽東方夫人的下落。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他們終於探聽到了東方夫人的住處。無奈南陽駐著很多官兵,東方夫人又深居簡出,所以不得下手。這次東方夫人到瓦崗山祭奠王伯黨的事,被他倆探聽到了。他們就帶了辛家的死黨和打手埋伏在這裡。為了把東方夫人母子置於死地,他們把所有的道口都封鎖了。毫無疑問,東方夫人母子的處境是十分險惡的。

    閒言少敘,卻說東方夫人,用寶劍一指辛大剛和辛大成喝道:

    「光天化日,乾坤朗朗,你們要幹什麼?」

    辛大剛冷笑道:「水性楊花的淫婦,你謀害親夫,認賊作父,與仇人結成夫妻,為愛一個小白臉,把什麼都豁出去了,你就是老辛家的喪門星、冤家對頭。只要你活在世上,我們辛家就永遠不能抬頭,我大哥在天之靈就不能瞑目。俗語說,該報未報,時刻未到,今日今時就是你的報應到了,看刀吧。」

    辛大剛說著,「唰!」一刀奔東方夫人砍來,東方夫人急忙往旁邊一閃,「匡啷」用寶劍把他的鬼頭刀壓住說:「辛大剛,你聽我說,當初,我和你大哥的婚姻就是強迫捏合在一起的,辛文禮對我非打即罵,當成玩物,我二人只有怨恨並無恩愛。王伯黨乃蓋世英雄,我二人男婚女嫁有何不可?況且又有三媒六證,正大光明,與你們辛家有什麼瓜葛?」

    「呸!不要臉的東西,還敢強詞奪理,巧言遮羞,不管怎麼說,你今兒個是活不了啦!」

    辛大成怒吼著:「來人,快動手,連這個小崽子給我一塊兒剁了!」

    眾打手往上一闖,各掄棍棒下了毒手。東方夫人也帶來二十多人,可是這些人,都是一般的家院和僱用來的普通人,誰也不敢動手,都躲得遠遠的打哆嗦。東方夫人自知情況不妙,便使出全身本領,把寶劍舞得呼呼掛風,一眨眼就撂倒了七八個。辛大剛、辛大成火往上衝,「哇哇」暴叫:「飯桶,都給我滾開!」

    說著壓鬼頭刀撲過去,兩個人兩口刀夾攻東方夫人。雖然東方夫人武藝不錯,然而卻敵不住他們,一是因為上了年紀,二是久離疆場,三是沒有盔甲和馬匹,因此很快就支持不住了,累得她吁吁直喘,熱汗直流,眼看就要出危險。

    再說東方傑,在事情剛發生的時候,他被嚇呆了,躲到母親身後,不知如何是好。後來他見母親既要力敵惡徒,又要保護自己,不由得火往上撞。小男孩兒都有三分龍性,到了這個時候,他早把怕字丟光了。他把小眼睛瞪得溜圓,從死人手裡抄起一條木棍,幫著母親和辛大剛、辛大成玩兒了命,一邊打一邊喊:「不准傷害我娘,不准傷害我娘。」

    辛大成咬牙切齒他說:「小孽種,爺爺先把你剁了!」

    說著跳過去就是一刀,東方傑用木棍往外一撥拉,「啪」一聲正打到辛大剛手脖子上,把這小子疼得「嗷嗷」直叫,跳起來就是一腳。這一腳正踢到東方傑胸口上。您想,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兒,哪禁得住這一腳哇?摔了個仰面朝天,兩眼往上一翻,頓時沒氣兒了。

    東方夫人心如刀絞,此刻她唯一的生存精神支柱折了,她再沒有任何留戀了,一狠心,橫劍自盡了。辛大剛、辛大成餘怒未消,還想把母子二人的腦袋砍下來。正在這時,突然有人大吼一聲:

    「阿彌陀佛,孽賊!你們的手段太毒辣了,貧僧在此。」

    辛大剛抬頭一看,從側面的山崖之上,跳下一個和尚來。只見他五短身材,又粗又胖,短脖腔,娃娃臉,身穿又肥又大的僧衣,天生一對笑眼,就好像喜面佛似的。手中提著連環鏟,後背皮囊,足登-鞋。辛大剛用刀點指,厲聲喝道:「禿頭驢,爾少管閒事!」

    辛大成也喝道:「老傢伙,你他娘的活膩了,敢管爺爺的事!」

    老和尚聞聽,慈眉倒豎,二目圓翻:「彌陀佛,光天化日,爾竟敢持刀行兇,還不服法等待何時?」

    辛大剛沖左右一擺手:「來呀,把這個禿驢亂棍打死。」

    「是!」

    眾惡徒往上一闖,把老和尚圍困起來。老和尚冷笑道:「天作孽猶可為,人作孽不可活,佛祖慈悲,貧僧要開殺戒了。」

    說罷把鏟掄開,打得刀槍亂飛,棍折棒斷,「卡嚓」「撲哧」砍倒了十多個。辛大剛見勢不妙,本想玩兒命,忽然發現附近的村民結隊擁來,看樣子當中還夾雜著不少官人。辛大剛賊人膽虛,喊了聲:「風緊,扯乎——」飛身上馬,夾著尾巴逃走了。

    老和尚收招定式,也沒追趕,趕緊跑過去搶救東方夫人,然而已經晚了,只因流血過多,早已氣絕而亡。老和尚又把東方傑抱起來,摸摸心口還有熱氣,趕快進行搶救。這時,逃散的家人也回來了,一個個張皇失措,不知如何是好。老和尚指揮他們先用蘆席把東方夫人的屍體遮蓋起來,又叫人取來淨水,給東方傑服了止痛藥、化血丹,還有通竅再生丸。好半天,藥力行開,東方傑「哎呀」一聲,才緩過氣來。當他得知母親死了,就好像瘋了似地,撲到母親身上,又哭得背了氣。經眾人搶救,東方傑又緩醒過來,可是,他的眼睛已經落下殘疾,什麼也看不見了。眾家人跪在老和尚面前,請他設法把少爺醫好,老和尚口打唉聲:「孽緣哪,孽緣,貧僧本不願多管閒事,結果還是被閒事纏住了。」這時,鄉民們和官兵都趕到了,把現場包圍起來,進行盤問,家人們一一作了回答。只因人命關天,官兵把東方傑、老和尚,以及當事眾人全都送到金庸縣,金庸縣做不了主,又上報安陽節度使翟九公。

    書中代言,這翟九公乃是當年瓦崗山創始人、金錢豹翟讓的同族,與王伯黨的交情也很好。當他得知東方夫人遇害,東方傑受傷這一消息,十分悲痛。馬上傳令,把老和尚、東方傑接進節度使衙門,盛宴款待。席前,老和尚報了名姓。原來他是嵩山玉佛寺的長老,法號圓通,綽號笑面佛的便是。只因募化四方,雲遊河南瓦崗山,他想憑弔古戰場,一覽瓦崗山的雄姿,這才巧遇此事。翟九公代替東方傑和王伯黨的家庭,向圓通長老致謝,他說:

    「伯黨兄乃是我的至友,雖然說後來他保了李密,這也叫各為其主,並沒有人責怪他。誰知,他竟命喪在斷密澗中。自從大唐立國之後,唐天子曾頒詔大赦天下。不論是什麼人,當初保過誰,只要不反對大唐朝,就不咎既往,對於名門之後,還要特殊恩待。大和尚救了將門之子,理應重賞。」

    圓通說:「可惜老僧來遲了一步,未能把夫人保住,罪過、罪過。東方少爺的命雖然得以保全,可是他的雙目已經落下殘疾,不知能否醫好,實令老僧內疚。」

    翟九公尋思了一會兒,說:「我看這樣吧,東方傑父母雙亡,無依無靠,就拜您老為師吧。請老和尚慈悲,盡量把他的眼睛醫好,再傳授他一些武藝,事成之後,我一定上報朝廷,為玉佛寺披紅掛匾。」

    圓通道:「既然節度大人有令,老僧怎敢推托。」

    翟九公大喜,立刻傳下話去,曉諭各府縣捉拿兇手,務必緝拿歸案,又委派專人給東方夫人治辦喪事。

    書說簡短,東方傑給母親辦完喪事,把闔府家人遣散,變賣了房產,隨師父圓通上山醫病,臨行前,還到節度使衙門謝過了翟九公。師徒二人回到嵩山玉佛寺,圓通開始給東方傑醫治雙眼。他翻閱了所有的醫書,請教了無數名醫,最後終於把東方傑的眼睛醫好。美中不足的是,這雙眼睛有時正常,有時反背;正常時跟好人的一樣,反背時就好像盲人一般。後來東方傑掌握住了這個規律,叫它瞎就瞎,叫它正常就正常,圓通和尚大喜,驚呼道:

    「真乃瞽目怪人也。」從此以後,東方傑就有了這個綽號。

    東方傑的二目復明以後,與圓通和尚習學武藝。老和尚盡其所能,毫無保留,把自己所會的能耐都傳授給了東方傑。

    東方傑本就酷愛武術,如今可有了這種機會,因此苦學苦練,孜孜不倦。常言道:世上無難事,就怕有心人。東方傑的武藝突飛猛進,增長得十分驚人。他學會了長拳、短拳、五花拳,橫掌、立掌、鐵沙掌。十八般兵刃樣樣精通,馬上步下無一不能。一日圓通和尚把東方傑叫到面前說道:「徒兒,你上山多少年了?」

    東方傑道:「十載了。」

    老和尚說:「人是長到老,學到老,正所謂學無止境矣。你現在已經是成人,風華正茂,正是為國家效力的好時候,也是成名立家的黃金時刻,快準備東西下山去吧!」

    東方傑聞聽此言跪倒哀求道:「弟子父母雙亡,舉目無親,在世上已無所留戀。就想著終身皈依佛祖,服侍恩師。」

    圓通道:「清燈古佛,出家人是最痛苦的,你豈能禁受得了。」

    東方傑磕頭說:「弟子心如鐵石,決無改變。」

    圓通勸了多時,也不見效,只好點頭應允,這才正式叫他落了發,贈號了凡。不久,老和尚圓通死去,又來了個新方丈名叫智能。

    智能性情古怪,一向與圓通不和,對圓通的人也冷眼對待,因此對東方傑百般刁難。東方傑忍無可忍,不得不離開玉佛寺。他先到南陽郡去找翟九公,結果撲空了,翟九公三年前就離開了人世。他又打聽捉拿兇手的事,有人告訴他,辛大剛、辛大成畏罪潛逃,至今沒有查獲。東方傑大怒,決定自己動手給母親報仇,從此,他浪跡天涯,明查暗訪,到處尋找仇人。為了掩飾他人耳目,他打造了一條鐵明杖,裝成盲人的模樣,見廟拜廟,見佛拜佛,見著寺院就掛單。光陰似箭,一轉眼又過去兩個年頭,東方傑的足跡幾乎踏遍了黃河兩岸。

    雖然說他不是官人,可是他對朝廷和官府的事卻非常留心,差不多的事情他都知道。為了緝拿兇手,他來到塞北西山龍骨寺掛了單,每天夜裡他都出去查訪仇人,結果仇人沒找到,卻遇上了程咬金、尉遲寶林赴約這件事。開始時,他不想管閒事,後來發現伍國龍、伍國虎的手段太毒辣了,如不助唐營一臂之力,怕是這些人難脫虎口。尤其他對程咬金是非常熟知的。母親在日,沒少向他介紹,他還是父母的大媒人呢。想當初,看現在,東方傑動了惻隱之心,這才潛伏在後窗,暗中保護老程。書中代言,此事多虧了東方傑,不然的話,老程這條命可就保不住了。

    閒言少敘,書歸正傳。東方傑這一露面,先扎瞎了屠占元,然後又撲向屠占元。屠占元一看是個瞎和尚,毫沒在乎,跳起來就是一刀。東方傑三躲兩閃,不住地說:「借光,借光,你們可別欺負瞎子。」「噗!」一聲,把屠占元的右眼給捅瞎了,屠占元翻身摔倒,老程跳過去,一劍結果了他的性命:

    「小子,像你這樣的蠢貨,豈是某的對手?」

    東方傑一聽,得,又是他的功勞。

    再說伍國虎,已看出這個瞽目和尚必有來歷,遂大喝道:「瞎和尚,你到底是誰?因何多管閒事?」

    東方傑笑道:「佛祖慈悲,殺惡人即是善念。出家人豈能允許爾等傷天害理,胡作非為。」

    伍國龍忙說道:「和尚,你可知趣點兒,這可是兩軍對壘的國家大事,跟你們出家人毫無關係。你現在抖手不管還不晚,我們還可以不治你的罪,若不聽本帥的良言,我可要把全部的和尚統統殺掉!」

    東方傑怕連累龍骨寺的僧人,忙說道:「一人做事,一人擔,貧僧可不是這裡的和尚,我是到龍骨寺掛單的野和尚,與該寺毫無關係,有種的衝我來,牽扯旁人不算英雄好漢。」

    伍國虎「哇哇」暴叫:「瞎和尚,屋中窄小,施展不開,有膽量的到外邊比試。」

    說著把手一擺,率領軍兵退到院中。這時大殿裡都是程咬金的人了,老程緊走幾步,拉著東方傑的手說:「小和尚,你可幫了老夫的大忙了,只要老夫不死,一定向唐天子重重保奏於你。」

    說罷躬身就拜。東方傑嚇得往旁邊一閃身:

    「老千歲,且慢,提起我來您不知道,要提起我的父親、母親,您可能還記得。」

    老程一愣,忙問道:「快說,你的爹娘是誰?」

    東方傑哽咽道:「我父乃王勇王伯黨,我母名叫東方玉梅。」

    「你待怎講?」

    東方傑又重複了一遍。老程聞聽把大嘴一咧,放聲痛哭:「我的兒,原來你就是老七的後代呀,我和你爹是磕頭的把兄弟,不分彼此,過命之交,他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沒想到他是個短命鬼,可讓孩子你受苦了。」

    東方傑也哭,尉遲寶林也不住地搖頭歎息。由於時間緊迫,東方傑沒工夫述說經歷,程咬金也無暇多問。程咬金決定先突圍出去再說。東方傑道:「四伯父放心,突圍的事我包下了。」

    「好孩子,有骨氣,跟你爹的脾氣一樣,我就喜歡這樣的人。走,爾在前邊開道,四伯在後邊壓陣,你要頂不住,我再過去。」

    「阿彌陀佛,小侄遵命。」

    東方傑提著明杖在前邊引路,老程率領寶林等在後邊跟著,一齊來到院中。

    這時,伍國龍、伍國虎已經抄槊在手,並命軍兵封鎖了山門和院牆。東方傑手拄明杖,往院裡一站,高聲說道:「有本事的單打獨鬥,沒本事的就群毆,過來多少都可以,皺皺眉不算英雄。」

    伍國虎大吼一聲,掄槊便打,東方傑使了個黃龍大轉身,「唰!」一下躲到他的側方,舉起明杖便點。伍國虎抽回大槊一撥,東方傑抽杖轉身,杖隨人轉,奔伍國虎雙腿掃來,伍國虎墊步擰身往空中一躥,東方傑明杖走空,一翻腕子,奔伍國虎小腹戳來。伍國虎用槊往外一架,東方傑抽杖便走,伍國虎不捨,橫架追來,東方傑冷不丁地跳起來,在空中使了個猛雞奪粟,「唰唰唰」奔伍國虎面門便點。伍國虎大吃一驚,眼花繚亂,「噗」一聲被明杖戳到眼睛上,伍國虎慘叫一聲,雙手捂臉,回身就跑。也許他疼得轉錯了方向,正跑到寶林的面前,寶林手疾眼快掄起紫金鞭,「啪!」一聲,把他打了個西瓜大開花,死屍栽倒在地。

    伍國龍見勢不妙,喝令三軍,把程咬金眾人包圍,霎時展開了一場混戰。卻說程咬金命左右快放響箭,通知外面的人馬,只見「嗖嗖嗖」三支響箭凌空而起,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埋伏在門外的唐軍,一聲吶喊把龍骨寺包圍,拚命往裡邊進攻。與此同時,伍國龍埋伏在西山的軍隊也開到了,吶喊了一聲把唐軍包圍在裡邊。於是一層包圍一層,展開了激戰。伍國龍見唐軍來勢兇猛,料知凶多吉少,忙與劉桐咬咬耳朵,率領親兵衛隊溜出龍骨寺,抄近路奔金鎖關逃去。主將逃走,軍無戰心,被唐軍殺得大敗。程咬金命寶林打掃戰場,處理俘虜,他帶著東方傑和唐營諸將,在後邊追趕伍國龍。

    且說伍國龍急急似喪家之犬,如漏網之魚,好不容易才逃到金鎖關下,大叫開城。但見吊橋落下,城門大開,伍國龍與劉桐一溜煙逃進城中,在帥府外甩鐙下馬,突然伏兵四起,把伍國龍雙臂擰住。伍國龍怒道:「他娘的,你們瞎了眼,抓我幹什麼?」

    忽然有人哈哈大笑:「伍國龍,我看你才真正的瞎了眼睛,你睜開狗眼看看我是誰?」

    伍國龍抬頭一看,嚇得魂不附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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